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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lieen_ji

【连载中】穿越时空--瑶华  作者:晚晴风景 『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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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5:27:23 | 显示全部楼层
  听他如此说,我只剩耸肩的份,康熙的心思我就从来没摸清过,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于是开解胤禩道:“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我不也总是随驾吗?路途不见得有多辛苦,再说我现在是皇子福晋,底下那些人还敢慢待不成,你就安心在京等我回来吧!咱们正好体验一下别人说的小别胜新婚的滋味。”
  他听后低低一叹:“瑶儿,我也知道你说的对。可心总是放不下,有很不安的感觉。再说你和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了……我怕你到时吃不消。”
  他话说的磕磕绊绊,我居然也听懂了,脸一下红了起来,啐道:“越说越不象话,也不怕别人听见笑话,不和你胡扯了。”
  “怎么说是胡扯呢?”他又恢复了从容淡定的笑容,一把搂住我低语:“生儿育女天经地义,别人要笑让他们笑去,我怕什么。”边说边抚上我的肚子道:“说不定这里已经有了小胤禩呢!我看不如现在就找太医来给你看看,要是说有了你就不用去了,也剩得咱们两地相思。”说着就要拉我往外走。
  “谁和你两地相思,不害羞。”我轻笑着阻止道:“你别说风就是雨,这事哪有那么快的?这会儿就让太医看,要是有倒也罢了;要是没有,别人还不说我想孩子想疯了,以后可怎么见人。”
  “是我想疯了,还不成吗?”他搂着我的手不自觉的加了几分力,看我的眼眸颜色越发的漆黑,扶着我就要往屋里的床上靠。
  我使劲挣扎了一下道:“大白天的,让人看见不好。”
  “你还有闲心管别人啊?先安慰安慰我吧!想到和你要分开那么长时间,我都要疯了。”他做出夸张的表情,我不禁被他逗得笑了起来。
  结果一没注意便被他拐到了床上,等神思再度归位时,天已擦黑。胤禩躺在身边笑看着我,我自是窘的不知说什么好。忽然又想起一事,不由惊叫道:“惨了!明天就要随驾出行,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说着生气的捶胤禩胸膛道:“都是你,明知道我明天就要走,还这么胡闹。”
  他却毫不慌乱,搂住要起身的我道:“夫人放心,这点小事我一回府就已经都吩咐下去了,不劳夫人过问。而且我还特意吩咐喜福不要打扰,怎么样?为夫聪明吧!”
  “好啊!原来你是早有预谋的。”我说着便和他在床上笑闹起来。
  等笑够了,也闹够了,我趴在他怀里轻喘着气,一股离愁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我喃喃道:“胤禩,怎么办?我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他听后沉默不语,只是把我搂的更加紧了。我知道他也很无奈,康熙的旨意没有人能抗拒,尊贵如他亦不能。心里不觉蒙上更多的阴影,现在还好,可越往后我们的日子势将越发艰难,这样痛苦的日子,我到底能不能挺住?我不知道,而且我更怕艰难的岁月把爱一点点磨平,到最后只留下彼此的痛苦。
  “胤禩,我不在的日子,你自己好好保重。另外,希望你能用心听我一句话。”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道。的
  他见我如此认真,不由动容点头:“你说。”
  “皎皎者易污,尧尧者易折。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无论要做什么,都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我这句话。”我轻描淡写的说,心里却是百转千回,眼看胤禩的苦难就要来到,我是不是应该向他坦白一切,可又怕他知道后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心里思虑再三,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不轻不重的点了他一句。
  一切等塞外之行后再说吧!等我回来时,太子虽然已经被废,但后面康熙让大臣举荐太子的事情才要上演,也许并不太晚,不是吗?
  胤禩听了我的话后,若有所思的点头道:“你放心,我记住了。”
  **************************************************************
  第二天一早,我在胤禩陪同下入宫,同去的还有喜福和巴尔,他们俩是要陪我去塞外的。因为康熙要于今日起驾出宫,早早宫里便乱的厉害,车辆人马往来不息,这样的场面我原来一年总是要见上几次的。以前随驾巡幸那是家常便饭,可自从嫁了胤禩后,这却是第一次再度随驾,想到又可以去“风吹草低现牛羊”的草原,心里因即将和胤禩分离而生的忧愁竟也变淡了。
  活跃的心刚跳了两跳,一辆马车迎面驶来,到得近前车帘一挑,胤禵的脑袋从车里探了出来。
  胤禩明显一怔,奇怪的问:“十四弟,你脚伤还没好利索,不在家里休息,进宫来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急事要禀奏皇阿玛?”
  胤禵笑嘻嘻的答:“事倒是有一件,但也不怎么急就是了。”说着也不等胤禩再问,自己坦白道:“就是我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人在家里待着实在太闷,想现在去求皇阿玛恩准随驾同去塞外。”
  胤禩听后一呆,接着马上斥道:“胡闹,你立刻回去安心静养。”
  “我才没胡闹,皇阿玛当初就是点了我随驾的,现在我脚伤好了,没道理不去。”胤禵收起笑脸,把胤禩的话顶回去。
  胤禩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这个一向很听自己话的弟弟会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愣了一下后冷笑道:“你现在长大了,我管不动你,想怎么样自己看着办吧!”
  一时间胤禩、胤禵都紧绷着脸,两人谁也不肯先让步。我在旁边看的心里叹气,也知道胤禵在腿伤还没好前忽然提出随驾,八成是担心我一路上无人照应。这次随康熙出去的除了几个年幼的阿哥外,年长的皇子里只有大阿哥胤禔、太子胤礽和十三阿哥胤祥。这三个人里,除了大阿哥和我不怎么熟之外,剩下的两个倒有一个半是冤家对头。我结婚前最后一次去塞外就是被胤禛和胤祥陷害,那时还有胤禩和胤禵在身边,出了事也有人商量,可这次真是两眼摸黑,一个知根底的人都没有。就连胤禩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很是担忧。但胤禵既然已经请求取消随行并获得恩准,就万没有再提出的道理,这样只能招来更多误会,对他对我都没有好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不知道,这次随驾并不是一件好差事,到最后吃力不讨好的大有人在,如大阿哥胤禔。所以有我一个跟着去倒霉已经足够,没必要让胤禵跟着同去受罪。
  “十四……”我刚想说两句缓和气氛的话,就被另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
  “十四弟,前些日子听说你受伤,本来想去看你,无奈手头事情繁多,未能成行,一晃多日不见。本以为再见你要等回宫了,不想今个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巧了。”太子胤礽嘴边漾着一圈笑晕,满面吹风的向我们走近。他一身青色衣褂,腰间带子上挂着羊脂玉螭龙佩。我平日看他也不觉得如何英俊,这回猛然见他神清气爽的走过来,倒也显得风骨不凡,颇有几分人中龙凤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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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5:34: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历史

  我们急忙上前请安,连胤禵也挑开车帘要下马车,却被胤礽挥手制止道:“知道你腿正伤着,这些个虚礼就免了罢。”接着又关切的问:“腿伤怎么样?好些了吗?”话中透着真诚,绝不似一般做作之语。
  我行过礼后低头一笑,胤礽现在的气度也算不凡,人中之龙的说法倒也当得,可惜却是条假龙,皇太子一当多年,却偏偏就是坐不上皇位,和现代时英国女王与其子查尔斯有几分相似之处。
  “劳太子爷挂心,臣弟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个人在家里实在太闷,正想去求皇阿玛把我也带到塞外去呢!”胤禵边说边顾做轻松的从车上跳下,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确好了,几步走到太子跟前端端正正的请了个安。
  他这样一闹,胤禩脸上的笑容显出几分僵硬,虽然是非常细小的变化,但我和他毕竟相处日久,还是察觉到了。他显然和我一样不希望胤禵再提去塞外的事情,可当着太子的面也不好阻拦。
  胤礽见胤禵行了礼,又听他如此说似乎也很意外,沉吟了一下道:“十四弟,我看你腿上还是有些不利索,不如再歇歇吧!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总是要歇够日子,彻底养好才是,如果落下什么病根可就麻烦了。塞外之行路多辛苦,听二哥一句劝,这次你还是不要去了。”
  “太子爷说的极是,十四弟还不快谢过太子爷关心。”胤禩不等胤禵反对,急忙接口。
  我在旁边更是急使眼色,示意胤禵不要再多说。他望了我又望胤禩,最后一拂袖道:“多谢太子爷关心,臣弟受教了。”
  胤礽点头笑道:“自家兄弟说什么谢。”忽然一拍头道:“看我,光顾着说些有的没的,把正事都忘了。“接着转头对我道:“弟妹请随我来,皇阿玛要见你。”
  我急忙恭身说:“怎么敢劳太子大驾来请,吩咐个奴才来就是了。”语气要多虚伪有多虚伪,却也正好反映了这两年我和太子胤礽的关系,一句话概括就是从冷战到冷和。
  “弟妹客气了,难得你来趟宫里,自是应该我来请的。咱们别让皇阿玛久等,赶紧走吧!” 胤礽边说边要头前领路,忽又止住步子对胤禩他们道:“八弟、十四弟就留步吧!皇阿玛将要起驾,说没什么事就不让打扰了。至于八弟妹,八弟尽管放心,一路上有我照应,断不会委屈了弟妹。”
  我低下头飞快的翻个白眼,心想你不说“放心”还好,你一说我的心反而是放不下了。以胤礽的阴险程度,不会在路上给我什么小鞋穿吧?
  胤禩则神情从容的向胤礽一鞠道:“那有劳太子爷费心了。”
  “好说,好说。”胤礽笑着回礼,前一阵听人说最近的太子尽收往昔暴戾之气变的文雅有礼,甚至连康熙也诸多夸奖,我还不信。但观他今日举止的确如此,可我反觉得不踏实,胤礽现在给人的感觉是把他的本质埋的更深、更隐蔽,也更压抑,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但爆发出来其摧毁力将更为恐怖。
  我又看了胤禩和胤禵一眼,时间也不容我再说什么,只冲他们微一点头示意一切保重,然后转身随胤礽向宫中行去。
  我边走边心里打鼓,提醒自己待会儿见康熙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应付。
  康熙依旧是老样子,似乎岁月并不能在这个人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当我走到他面前向他请安时,恍惚中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刻,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他满面笑容的望着我,目光慈祥和蔼。
  “瑶丫头,好长时间也不见你进宫来给朕请安,不是把朕忘了吧?”他半真半假的抱怨。
  “皇阿码,您又冤枉儿臣,儿臣也很想您呀!只是您身为一国之君,那么多大事等着您操劳,儿臣哪里敢再来打扰。”我笑答着,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极了口蜜腹剑的小人。
  “瞧瞧这张嘴,还是像当年那么伶俐,得理不饶人,哪有嫁为人妇的样子。”康熙笑着感叹,他身边一众下人则陪笑着,我也只好也跟着傻笑。
  这时一个太监进来打了个千,请示道:“主子,车已经备好了,您看是不是现在就起驾?”
  “就现在吧!”他挥手对太监说完,又转头对我道:“瑶丫头,你和朕坐一辆车,也好给朕做个伴。”
  “儿臣尊旨。”
  到得车驾边,刚才来请旨的太监搬来角凳,先是服侍康熙上了马车,又转回来扶我。
  “格格小心。”那太监伸手来搀,小心翼翼的把我送入车里,同时在我手上一按,送了团东西到我手里,凭感觉那应该是个纸团。
  我微微一惊,却也不便声张,只是低头弯腰的钻入马车。
  车里康熙正坐在一角闭目养神,显然没有注意车外发生的事情,我悬着的心才略略放了下来。也自在一角陪坐着,既不敢打扰康熙休息,也不敢去看手里的纸团。
  马车前行了一段路后,康熙忽然睁开眼,笑道:“朕毕竟是老了,刚想着只假寐一下,却险些睡着。让你这丫头枯坐,不是要你的命吗?”
  “皇阿玛又来笑话我。”我陪笑道:“而且您哪里老了,儿臣看您和以前一样,恐怕更是越活越年轻了。”
  康熙笑眯眯的听我说着,捻须道:“你呀!竟捡好听的说。”接着又摇头道:“岁月不饶人,朕是真的老了,眼有时花的竟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在旁边听的犹如陡然间被人倾了一盆冷水在头上,浑身冷汗淋漓。康熙说眼看不清是随口一提,还是他刚才看见了什么。那太监塞给我纸团时,用身子挡着,又非常小心,应该不会被人看见才对。
  我不觉握紧了那只手,亏得多年宫中生活,面上倒还能维持平静,心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细瞧康熙神色并无异样,似乎刚才那句话只是无心之语。虽然并不知道那太监给我的纸上写些什么,但肯定现在并不适合给康熙看。我一咬牙,脸上笑容依旧的说:“皇阿玛竟说些玩笑话,我看您目光炯炯,这么精明的眼神怎么会看不清呢!”
  康熙笑着摇头:“你这丫头啊!”叹了口气,却不再说下去。
  一路上我强打精神,陪着康熙说说笑笑,神经像是绷到极限的弦,一刻也不松不下来。等到晚间于帐中独自歇下时,才敢把早前趁人不备藏入怀中的纸团拿出,展开,放到灯下细细观瞧。
  “万事小心,遇事可找传信之人。”
  一行小字工工整整,跃然纸上,竟是胤禟笔迹。
  我怔看半天,叹口气把它烧个干净。胤禟担忧我,又因我出行事起仓促,所以让我送来这行字,原是好意。但他就不能让那人在别的时间送信吗?真是惊出我一身冷汗,一天都提心吊胆。
  而且他送这张纸似乎并不仅仅是担心我,像是已经料到这次塞外之行会出事情般,又想到至今也没能问他的那个约定,心隐隐不安。
  这个身体的前任主人,好歹你都消失这么多年了,希望别在此时又给我找什么麻烦。以前因你嚣张的话害我被胤禛怀疑身份已经够惨,可不要又是你和胤禟胡说些没影的事才好。
  想以前的瑶华,她的生命只到六岁,按理说一个六岁的孩子,不可能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可偏偏前有胤禛,后有胤禟,她被留在了他们的记忆中,而且似乎很深,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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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5:34:55 | 显示全部楼层
  夏季的蒙古草原上,到处都是开不败的花朵,粉色的喇叭花、蓝色的马兰花、素淡的野菊花,微风过处,波澜起伏,送来缕缕清香。这时的马走在花海中,显得格外矫健,人浮在花海上,也格外精神。
  我坐在马车里向外张望,看着那些随驾的年幼皇子在马上的身影,感觉又回到了从前。这些皇子被替换成胤禩、胤禟等人,他们四处驰骋,身姿矫健,等跑累了就会回到我车前,与我说笑几句,那时的出行是一种享受。
  到了晚间,我喜欢找个僻静处独自坐在草地上,看星星、看月亮、想胤禩……
  “大家快来呀!八嫂在这里呢!”童稚而欣喜的声音毫无意外的出现,总是简单有效的打断我的思绪。我无奈的看着几个闻风而来的孩子,他们全都一脸期待的望着我。不禁仰天长叹,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呀!
  事情的起因是有一天晚上,我也像今天一样坐在草地上发呆,忽然草丛里一阵吵闹,然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跌了出来,他身后还传出一些杂声,但很快就去的远了,只剩下这孩子一人窘促不安的站在那里。
  我望过去时,他正用手使劲拽自己的衣角,白白的手上几乎要被他勒出红印来。犹豫半天后,他方缓慢抬起头冲我嗫嚅道:“八嫂,我不是有意打扰的,请八嫂见谅。”
  我被他说的一怔,仔细看那孩子竟是十八阿哥胤祄,又见他说完话后转身踉跄着就要离开。想到他的生命之火终将于数月后熄灭于这大草原上,心里一痛,不由开口唤道:“十八阿哥,过来坐下歇会儿吧!”
  胤祄被我一说,马上停了下来,回转身望我的两只眼睛骨碌乱转,似乎颇心动我的提意,又好像有些害怕。
  我见他一幅想坐下又怕受伤害的表情,不禁乐道:“过来坐吧!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
  他听我如此说,才大着胆子坐到我旁边。我又细瞧了他一遍,见他额上密密的一层汗珠,两颊绯红,好像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似的。
  我心里想着史书记载他会于这次塞外之行病死,一个才七岁的孩子,现在正活泼可爱的站在我眼前,没病也没痛,但我脑子里却只能想到他马上就会死去,这是何等的悲哀和讽刺。我越想脸上神色却越柔和,我不知道这孩子会得什么病、在现代时也从没有学过医,无法医治他,我所能做的只是对他好一点。想着便举起手帕替他擦掉满头大汗,道:“十八阿哥出来怎么也不带个下人,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我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胤祄听我提起,气鼓鼓的回道:“本来还有十六哥和十七哥的,没想到他们不讲意气,一看我被发现就都跑了。”
  “那你们几个阿哥出来连随从都不带,又是为什么?”我好奇的问。
  “这个……这个……”他拼命的挠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也不以为意,孩子嘛,有自己的小秘密,不愿意和大人说是很正常的。你非逼着他说反而不好,而且有些在孩子眼里天大地大的事情,在大人眼里不过是桩笑话罢了。
  “那现在他们不讲意气先走了,十七阿哥是要陪我在这里再坐一会儿,还是想现在就回去,我可以送你。”我提议。
  “那……”他犹豫了一下道:“我陪八嫂再坐一会儿好不好,整日一到晚上就在营帐里待着,闷也闷死了。”@
  “好啊!”我笑眯眯的同意。又觉得两人干坐着没什么意思,便向他指点起天上的星星来,间中还夹杂一些有关星星的故事,自然是古今中外大混编,而且被我一改再改,把那些不适合孩子听,或是不适合这个时代人听的部分全改的面目全非。因为要边改边讲,所以故事讲的是支离破碎,没想到胤祄却听的津津有味,不住的要我再讲。我被他催的没办法,只好继续瞎边,这回以前看的闲书算是派上了用场,只不过出场人物乱的我自己都搞不清,一遍一个版本是常有的事。
  “没了,故事实在没有了!”我口干舌燥的摊着双手,做出空空如也的样子,坚决不想再讲。但一见胤祄失望的表情,我又妥协道:“今天太晚,不如明天吧!等我好好想想,再讲给你听。”
  于是我的苦难从那天便开始了,无论晚上躲到哪,胤祄总能以最快速度找到我,缠着我给他讲故事。而且这小子居然还邀来那两个曾经弃他而逃的哥哥——十六阿哥胤禄和十七阿哥胤礼,准时准点的堵我。
  没想到今天我都躲出这么远了,竟然还是被他们找到,我无奈的开始每日功课——讲故事。
  等到终于把一个故事讲完,可以歇口气时,胤祄边眨巴着大眼睛回味边道:“八嫂,你真好,人不但长的美,而且什么都知道,又这么温柔,对我们好的不得了。我要去跟嬷嬷说,她以前说的话都是假话,八嫂才没有很厉害,我想八哥也一定很喜欢八嫂,才不是下人说的怕呢!”
  “十八弟,别胡说!”十六阿哥胤禄毕竟年长些,于人情事故稍通晓,但显然是没想到胤祄会说这话,等回过神时,他已经把话说完,只好急忙斥责。
  “我才没胡说,我……”胤祄焦急的想争辩。
  “好啊!十六弟、十七弟、十八弟,我说在营帐里怎么找不着你们,竟都跑到这里来缠八嫂,还这么晚了也不回营,要是让皇阿玛知道有你们好受的,还不赶紧回营。”一把清亮爽朗的嗓音插入,是十三阿哥胤祥的声音。
  他穿着一身宝蓝色袍子,不知于何时已侧立在我们身后不远处,月光照在他身上,衬着草原上摇曳的花草,越发显得英姿飒爽,但此时他英挺秀气的脸上却稍露不快之色。
  三个阿哥见是哥哥来了,先见他脸色不好,又被他一通责备,都呐呐的不敢出声了。
  “十三阿哥,你别吓唬他们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不过天色也是不早,是该回去休息了。”我笑着打圆场。
  胤祥附和着道:“听见八嫂的话了吗?三位弟弟还是赶紧回去吧!今个要不是八嫂说情,我非去告诉皇阿玛,让他老人家训斥你们不可。”
  三人听他这么说,马上都往回走。但胤祥毕竟一贯随和,并不是个严厉的哥哥,几个少年边走边趁他不注意的做着鬼脸。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胤祥的眼睛,他笑着做出要追打他们的样子,三个阿哥急忙咯咯笑着跑远了。
  我笑看他们兄弟闹着,但转念又想起十八阿哥胤祄过一段时间就会得病死去,可现在一点端倪也看不出,脸色不禁暗淡下来。
  “下人们一些嚼舌头的胡话,八嫂不要当真才是。”胤祥突然的话,我楞了半天才听明白。
  原来他是担心刚才胤祄的无心之语伤了我,我失笑摇头道:“我是怎样的人,我自己知道、你八哥知道就行。至于别人怎么说,我管不了。这天下的嘴,一人一张,总不能都让我把他们缝起来吧?反正他们说来说去,也不过那么几条,什么嫉妒、管的太严,我听的多了。要是每听一回都生一回气,再好的的一个人也得活活气死。”
  胤祥听后一呆,接着自嘲的笑道:“八嫂好气量,倒是我多虑了,惭愧。”
  “十三阿哥是一片好意,该是我说谢谢才是。”我甜笑着回答。
  我这么一笑,胤祥竟失魂落魄的发起呆来,他的双眼在望着我,但眼球却一动不动,好像被人用玻璃给镶住了。显然他并不是在看我,而是透过我又看到了些别的什么,似乎正陷入无限的追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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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5:44: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暗涌

  我被他直盯着看了半天,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不由低头轻咳了一声。他才如梦初醒的回过神,呐呐道:“失礼了。”
  “十三阿哥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我忍不住好奇的问。
  “哦!”他轻应了一声,又停顿了半天方道:“只是觉得很久不见八嫂,八嫂似乎又变了。”
  “我变了?还是又变了?我自己怎么感觉不到?”我更加好奇的追问。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胤祥疑惑的摇着头:“小时候的八嫂,之后的八嫂,如今的八嫂,似乎每个都不一样。”
  我忽然听他提起以前的瑶华,又想到这段时间对那个已消失的孩子诸多的疑问,便问道:“记得我小时候受过一回伤,所以以前的事都忘记了。可是听下人说,那时我对你不好,你是不是很恨我?”
  “没有,绝对没有。”胤祥摇着头,语气坚决的道:“八嫂不要听别人胡说,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我怕他误会我的意思,笑着自嘲道:“别这么紧张,其实你那时恨我也是正常的,谁叫我年幼无知呢?”
  但他却很真诚的看着我,保证道:“真的,八嫂,我真的没有恨过你。如果非要说出那时对你的感觉,大约是很害怕你的,怕你又来做弄我。可你也是我羡慕的对象,活的热烈又真实、像团火,没有宫里那些虚伪。在这一点上我和哥哥们都比不了你,我从很小的时候起,就一直戴着名为‘阿哥’的面具,从来没摘下来过。”
  “哦?没想到我小时候还是你羡慕的对象,真是没想到。”我摇着头,无法相信连胤祥都对以前的瑶华印象深刻,沉吟着问:“那你觉得以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又是如何的不一样呢?”
  “说不清。”胤祥迷惑的摇着头,想了半天后又补充道:“不过如果说小时的八嫂是团烈火,所有靠近的人都会遍体鳞伤,那么后来这团火却在渐渐转温,让人不自觉的想靠近取暖,又不怕被烧伤。”边说边仰头望天感叹道:“今天看见八嫂对十六弟他们这么好,还给他们讲星星的故事。不由又想起当初八嫂说的话,虽然我知道你那时是为了安慰我,可我还是愿意一直相信下去,我相信十六弟他们也会和我一样的。”
  我听了他的话,久久出神,感觉自己有些了解小时的瑶华,又不完全明白,只好摇头把这些烦恼甩在一边,道:“十三阿哥既然说相信,就一直信下去吧!其实人这一辈子只要有个念想,就是幸福的。要是心里什么都没有,那这个人才悲哀呢!”
  胤祥听了我的话后,默想半天,突然抬头问道:“八嫂是说四哥吗?”
  我怔在那里,怎么也想不起刚才有什么提到胤禛的地方。
  他不等我回答,马上接着道:“八嫂是不是还怪当初我和四哥……”
  “十三阿哥!有的事过去就让它过去,没什么好提的。”我说着抬头望天道:“时候不早,我想回去歇着了。”
  他却不肯听,执著道:“八嫂既然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那听我说说又有何妨?有些话我不吐不快,索性今日都与八嫂说了,其实我觉得你也好、四哥也好,都是心里藏事太多。如果能互相坦白,何至到如今地步。”
  我听后一时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反驳他,胤祥则瞅准这个机会道:“的确,当初让你远嫁不是一个好主意,也许对从小锦衣玉食的你来说是太苦。可比在皇宫里却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起码那里的人笑就大声笑,哭就放声哭。从不像宫里人一样惺惺作态,包括我在内,哪个不是天天戴着面具做戏?一个个笑的时候像哭,哭的时候眼睛又在笑。”
  他说着脸上露出自嘲和嘲人的表情,冷笑道:“如今你嫁了八哥,他自是对你千依百顺,皇阿玛也对你恩宠有加,八嫂春风得意,可这宫里真有永远的安泰吗?你若当初听了四哥的劝,嫁到蒙古,等一切风雨过去、万象更新,难道还能有人挡你回来不成?可现在你自己往旋涡里跳,却是谁也拉不住。”
  他边说边紧盯着我的眼,顿了一下后又道:“你成亲那天,四哥一晚也找不到人,第二天早上才回府。我当时就在他府里等,他回来的时候脸白的像鬼,身上全是雪水,浑身连丝温气也无。也就是四哥练过武,身子骨好,才没得大病,但也休息了好几天。从那以后,四哥就变了,他以前虽然也很冰冷不近人情,可不是现在这样子,他……”
  “别说了。”我打断他,慌张的要离开。胤禛怎么样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现在只要想着胤禩就可以了。
  胤祥一把拉住要逃的我,说:“你听也听了,就听完吧!好坏是个了结,就算因此恨我,我也认了。你知道四哥变的最多的是什么吗?”他越说脸色越难看:“就是对女人的品味。我从没见他这样过,这一年多连着娶了两房小妾,真是各个人比花娇、艳若桃李,都是少见的艳女。可你知道他给人的感觉是什么?”
  我眼里全是胤祥一开一合的嘴和他白森森的牙齿,那声音幽幽的道:“欲盖弥彰,是欲盖弥彰。所以他心里不是没有东西,而是……”
  “而是有的太多,对吗?”我本因胤祥的话而变的恍惚的神志,在此时竟奇迹般的稳定下来,冷笑着把话接下去道:“十三阿哥,我是真的有些累,如果没有别的事,就恕不奉陪了。”边说边紧盯着他抓我的那只手,直到他讪讪的松开,我才收回目光。
  胤祥嘴张了又张,当我以为他还要继续刚才的话题时,他只是叹了口气,心平气和的道:“我送八嫂回营吧!”
  他不再步步进逼,我自然高兴,只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向回走,可心里却觉得有些东西再也找不到刚才的感觉。
  一路上我们只是无言,等快到安寝的营帐时,我侧头道:“十三阿哥请留步,送到这里就好了。”
  他默默的点头,终还是忍不住的开口:“八嫂,我知道你和四哥是错过了,但希望你不要恨他。还有,如果可能的话,以后请尽量避着他,对你对他都好。”
  我刚想说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去招惹他时,忽闻前方一阵的喧闹声,在这寂静的晚上显得格外清晰。但只眨眼间,那声音就平息了。然后一个人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像是正往我们这边来,果然不大的工夫,我就看到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由于那人低着头猛跑,等发现我们时,他已站在离我们不远处。他抬头惊慌的张望,黑夜里我只看到一双晶亮的眼睛和他脸上比夜色还浓的黑影。那人和我们目光一对,马上慌张的低下头,请安道:“十三爷吉祥。”
  “免了吧!”胤祥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人,显然是认识他,问:“公普奇,你这慌慌张张的要去哪啊?”
  “回爷您,卑职正要回营休息。”那人越说脑袋越往下点,像是再多说一句就要跪下磕头似的。
  “哦,这么早就要歇下,我看不如上我帐里温两壶酒,喝一杯如何?”胤祥热情的招呼着那个叫公普奇的男人。
  但他只是一个劲的摆手,连声称谢,说自己身体不适,改天一定奉陪。
  “好吧!既然你不舒服,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不是?”胤祥拍着手惋惜道。
  公普奇听后则是如蒙大赦,一个劲的谢着跑远了,自始至终除了刚见我们时他抬了下脑袋,竟是一直也没再抬头。
  就算是见了皇子要必恭必敬,可这也太过了点吧!我好奇的望着他像逃命似的跑远,回头想问胤祥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见他正冷漠的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脸上仿佛还挂着丝讥讽的微笑。
  我心里一震,此时清晰的感觉到现在的胤祥毕竟和以前不同了,以前的他是绝对不会有这种表情,这种在宫中常见的笑容——仿佛掩盖着无尽秘密的笑。
  他目光一转对上我的眼睛,笑容有瞬间的凝滞,但马上又变的过分柔和了,依稀还有几分当初月下对我展露羞涩笑颜的少年的影子。
  我无声的深吸口气,以连自己都惊讶的平静语气道:“十三阿哥,你刚才说的话,我都记下了,你尽管放心。现在天色不早,我先回帐篷了。”
  “八嫂慢走,我不送了。”他眼中似闪过抹挣扎,但快的让我不确定,耳里响起他无波的声音,这才是真实吧!
  回到帐里躺上床,我翻来覆去的折腾着。今天会和胤祥谈那么久,固然因为他后来一连串的话快到让人喘不过气,可更重要的是我依旧当他是以前那个天真的少年,但他真的还是吗?其实这才正常,这世上有什么人能一辈子不变,人总是或多或少的改变,好适应周遭的环境,尤其当这个环境凶险万分时,比如皇宫。
  我身边的人会不会改变,我脑中闪过浅笑的胤禩,想象如果他改变会变成什么样子?可惜全无概念。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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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5:44:32 | 显示全部楼层
  帐外竟响着一声又一声的哀嚎,我眨眨眼,有些不适应刚醒过来的世界,糊涂的根本不能理解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但很快,那渐转低沉的嚎叫声终于让我找着了北,我慌忙起身穿衣,向帐外跑去。
  刚一出帐,迎面就碰见端着水盆来伺候我起床的喜福。慌张的我险些和她撞个满怀,她一边稳住手中的水盆,一边向我请安,又道:“格格,奴婢估摸着您这回就要起的,特来服侍。请您回帐,好让奴婢伺候您梳洗。”
  “梳洗的事等会再说,我要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我说着迈步就要朝哀嚎传出的地方走,不料被喜福灵巧的一个转身挡住了去路。
  “格格,您还没有梳洗,怎么能到处乱走呢?让人看见会说闲话的。”喜福低垂着头,仿佛水盆中有什么玄机需要她认真研究。
  我本因嚎叫声而变得烦躁的心情,在她的阻挡下终于有些清醒过来。转身一句话不说的走回帐篷,坐到椅子上任喜福服侍着梳洗。帐外的叫声越来越低,渐渐的搁着帐篷的我听不见了。但心里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却在一遍又一遍的响着,怎么也不肯消停。
  “刚才是谁在叫?”我低声喃喃着,似自问又似问人。
  喜福手上一刻也没耽误的忙着,嘴里小声回道:“回格格,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我也小声念了遍这三个字,冷笑道:“你不知道,又为什么要拦我?骗我很有趣吗?”
  她听我口气严厉,吓的手一抖,跪下去道:“格格,奴婢也没看见,只是听说,奴婢不敢瞎传,所以才……”
  “那你听说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又斟酌着道:“奴婢听说是海善贝勒冲撞了太子,所以太子命人小惩他一下,以示警戒。”
  “小惩?”我想到刚才凄惨的叫声,小惩能弄出那么大动静吗?但转念一想这么大声音,我这里都听的清楚,康熙怎么不闻不问,便问道:“万岁呢?”
  “万岁爷一早就带着十三阿哥和十六阿哥出去溜马,这会儿想是也该回来了。”喜福边说边拿过镜子让我看梳的发型是否满意。
  我挥手制止,稍犹豫了下还是起身向外走去。
  “格格……”这回她并没有阻挡我的去路,但还是叫出了声。见我回头望着她,垂下头道:“我听人说,太子这两天心情不太好,昨个晚上就当着一群人的面给了公普奇大人一巴掌,还喝斥他立刻滚下去,一点情面也不留。今天鞭笞海善贝勒,偏万岁爷又出营了,您是不是就不要……”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提醒我胤礽现在发脾气是六亲不认,我和他一向面和心不和,康熙又出去了,万一他真发起狠来,倒霉的肯定是我。
  还有她提的公普奇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我蹙眉想了一下,忽然想起昨晚上碰见的那个自始至终不肯抬头的男子,当时胤祥叫的就是这个名字。一想到这里,我就不由自主的又记起胤祥那意义不明的笑,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正当我犹豫不绝时,十八阿哥胤祄从帐外冲进来,一下扑到我怀里哭诉道:“八嫂,你快去救救海善哥哥,他要被……要被二哥打死了。”边说边用小手使劲拉我向外走。
  从我听见嚎叫声到现在已经过去一段不算短的时间,难道胤礽还没停手?我震惊的向外跑,他真的要闹出人命才甘心吗?难道康熙一走,这营里竟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管的住他?
  其实谁也没有想到胤礽会这么狠。
  离太子胤礽营帐不远的地方,立着一根挺拔的木桩,那上面正绑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他素淡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沁染成了件艳红的花衣。刚才正是这个人在大声的呼喊救命、求饶,但现在他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脑袋耷拉在一侧,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已经被打死了。
  可即使这样,行刑的人却还在一下又一下的挥舞着鞭子,像是和被绑着的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我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虽然一早阳光明媚、太阳在天上拼命发散着光和热,但还是让我阵阵恶寒,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八嫂……”胤祄在旁边使劲拉我的手,我才恍惚的回过神。心里不禁暗自苦笑,自己一向就不是为了主持正义、扶助弱者能不顾一切的主,现在又猛的见到眼前此人被打的皮开肉绽的惨样,还真有些腿肚子转筋。
  比照此人,再想想以前我和胤礽的斗嘴,不得不说自己肯定是走了狗屎运,否则怎么会次次摸老虎屁股都能平安无事。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摇摇头,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又低头嘱咐胤祄道:“十八阿哥,你在这里乖乖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胤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拼命摇头,死攥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我无奈的又劝两句,抽冷子让后面跟上的喜福把他抱开。然后鼓足全部勇气,走到行刑人处喝令那人马上停止,一切等我见过太子后再说。
  那行刑的人原是太子身边的一个亲随,自然是识得我的。听了我的话,马上住手,脸上堆笑道:“我们做奴才的只能奉命行事,不敢抗旨。八福晋能劝劝太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看着他的笑脸,又想到上一刻他还满脸狞笑着挥舞鞭子,心里一阵的厌恶,暗想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才。也不再搭理他,扭头就向胤礽的帐篷走去。
  胤礽的帐外站了很多随侍宫人,但此时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伺候。见我来到,这些人中的大部分脸上竟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都恭身给我请安,也没人阻止我进帐或询问我来的目的,八成是把我当成替罪羊了。等我走到帐门,一个太监往前一靠,用手挑开了帘子。
  我深吸口气,暗念一声阿弥陀佛,迈步走进了帐子。
  迎面一个不明飞行物就向我撞来,还伴随着胤礽的大吼:“滚!都给我滚!没我的话谁也不许进来,让外面的人继续给我狠狠打,我要听见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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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6:04: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弥留

  由于进来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所以面对劈头盖脸飞来的异物,我还真没怎么惊讶。丈着身手灵巧,一个急闪居然闪了过去。刚想偷笑两声庆祝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想到胤礽竟然连扔了两件凶器,我急忙慌张的继续躲闪,那凶器险险擦着我的肩头飞了过去。
  我一边悄悄擦了把被吓出的冷汗,同时在心里念叨着:胤礽,算你恨,本姑娘先记下了,等你二废时,看我怎么整你。
  扭头看了眼刚才袭击我的凶器,一方破损了一个边角的砚台此时正静静的躺在地上,似乎在向我诉说它也是无辜的受害者,而那个加害我们俩的凶手则站在帐子的另一边,怔怔的看着我。
  我强忍住上去一拳把胤礽脸打歪的暴力想法,又往前走了两步福身道:“瑶华给太子爷请安,太子爷吉祥。”
  “免了。”他的声音明显比刚才低了八度,脸上却是阴晴不定,冷冷的问:“弟妹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我脸上挂着抹笑,心里却不知诅咒了多少遍眼前人,没事装什么儒雅有礼,果然长久压抑造成心里失调,其最后结果比不装的时候更可怕,起码以前没像现在似的把人往死里整。
  “太子爷,一点小事何必气成这样?”我想着劝解的话,但想了半天也只能挤出这么一句。不是不想多说,实在是以前和他吵架的经验倒有,但劝他的话是怎么说怎么别扭。
  他先是见我半天不说话,也自一言不发的看着我。接着又听见我劝解的话,脸上一阵的扭曲,然后恨声道:“你也听皇阿玛说了,对不对?你也认为是一点小事,对不对?可皇阿玛为什么就不这么认为?”
  我在旁边听的是一头雾水,感觉我们俩说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干脆也别和他绕圈子,直奔主题,让他把人放了算了。
  “太子爷,外面绑着的人您也教训过了,告戒他下次不要再犯就是,何必非和他生这么大气?” 瞧他一脸的阴阳怪气,真是在这儿多待一秒,我都不舒服。
  胤礽听了我的话后,半天没有反应,就在我以为他还要不依不饶时,他才如梦方醒般问:“你说什么?”接着也不等我回答,又道:“啊!你是说海善。”他忽然疲惫的在脸上轻抹了下,语气失望的道:“原来你不是说那件事。”边说边向后倒入椅子里,像是身上的力气全用完了般,再也不肯动半分。
  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答腔,只好站在一边静等,又过了半天,他像是才想起我还在旁边等候结果似的,冲我挥手道:“你要放就放吧!反正你们都是好人,只有我是恶的,让他们都来恨我好了。”
  我看着颓唐的胤礽,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以前总看他意气风发的站于颠峰,对众人不屑一顾,何曾有如今这样失魂落魄样。有心开导他两句,又怕搅和进这一团乱的一废太子事件里,只好咬牙当作没看见的准备离去。
  “瑶……弟妹,你吩咐个奴才去放人就行了,陪我坐一会儿,好吗?”胤礽出乎意料的挽留,让我惊讶的同时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走到门边冲外面的宫人示意立刻放人。眼看着几个太监围上去七手八脚的把人从柱子上解下来,抬走了,才略放宽心的又转回头。
  “弟妹和海善很熟吗?”胤礽忽然问道,话中满是疑问。
  我摇着头回答:“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要为他求情?”
  “不为什么。”我平淡的说:“只是他再被打下去,恐怕命就没了。”
  “死了就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胤礽对我的回答感到不满意,语气也变的坏起来。
  我心里真想找人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太子,他明明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此时的口气、态度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条人命在他眼里就如此不值一提吗?而且这还是条贵族的人命,那如果是普通老百姓呢?我不敢想象,只能说康熙的眼光还是很准的,要是让这种人当了皇帝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太子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告退了。”我和他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脸色突然变的铁青,恨声大喊道:“走,你也走!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路的,想看我笑话是吧?别做梦了!你们能做到的,我也都能做到,举止、行为,我都能做到无懈可击,比老八还好,比任何人都好。”
  我听的心里一惊,什么时候胤禩竟成了他的假象敌?还要和他比较,怪不得胤礽最近会这么反常。
  “太子,您别乱想,我们怎么会想看您笑话呢?这是从何说起,肯定是一场误会。”
  “误会!哈哈~~哈哈哈~~~”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狂笑的连眼泪都流了出来,道:“要是误会,这两年为什么人们都只知老八是贤王,把我置于何地?要是误会,为什么这次出巡,我刚得了点底下官员孝敬,事情就立刻传到皇阿玛耳里,除了你那在朝里手眼通天的丈夫还有谁能把话递上去的这么快?”他每说一句就冷笑一声,最后又道:“老八那点心思我还摸的准,他想什么我清楚着呢!你最好回去告诉他,除非我死,否则他想也不要想。”
  我被说的一句也接不上,朝里的事我从不过问的,这两年胤禩都干了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一直以来,胤禩从没有在我面前表露过想争皇位的意思,他不说,我也不问,总觉得这件事只要不问出口,就天下太平了。虽然历史记载中的胤禩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但我看到的他不是这样,他很喜欢平静的生活,甚至比我还要享受这种安逸,当他不得不面对朝里那些烦人的政争、党争时,他一向温柔明亮的眼总是表露出无法为外人道的痛苦。所以我想史书上那些话一定都是假的,这天下本来就是胜利者的天下,失败的人注定要被安上一堆的罪名,躺在阴暗的角落里发霉。在我的那个时代他是失败者,所以各种书籍上的话,我不能信,我一遍又一遍的这样告诉自己。
  胤礽见我无话可说,更是得理不饶人道:“你也别得意,你以为你是什么!要不是皇阿玛宠你,老九老十又都那么听你的话,你以为老八会看上你,他恐怕连正眼也不会瞄你。他……”
  “太子爷,你是君,我是臣,我敬你是太子,也希望你能给自己留些体面。”我狠瞪着他,心里气的要命,不能容忍他把胤禩想的这么不堪,在他眼里这天下恐怕没有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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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6:04:59 | 显示全部楼层
  “体面?我还有体面吗?我怎么不知道?”他腾的一下站起来,似是被我触动了心事,拼命拍着胸脯,边向我一步步靠近道:“我兢兢业业的做了这么多年太子,皇阿玛是一不高兴就拿我出气,底下的人更是一个个伸长脖子的等着看我笑话,我哪里还有什么体面?我看倒是你和老八要体面的多,等着我这不体面的让位子给你们。你们等着,这位子我早就不稀罕了,早晚一天如了你们的意也就是了。”
  “你别胡说!”我生气的道:“谁稀罕你的宝贝位子,你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小人?你们比我更龌龊,有什么手段和我当面锣、对面鼓的来呀!没事暗地里使绊,算什么本事。”他狠狠瞪着我大叫。
  突兀,如平地一声雷般冷厉的吼声响起:“都给我闭嘴!”
  一瞬间,我看到胤礽的面孔变的比纸还白,双眼惊慌的张大。那瞳仁里映出我同样惨淡的容颜。我苦笑着牵动唇角,却发现那里已经僵硬的一下也动不了。
  我一点又一点的转动头,脖子仿佛生了锈,每挪一下我都能听到那里面“嘎吱嘎吱”的响声。当眼睛终于对准刚才发出怒吼的人的脸时,耳边传来重物落地的“扑通”声,不用扭头看我也知道肯定是胤礽扑跪在了地上。这个没胆的家伙,刚才还冲我中气十足的大喊大叫,这会儿却像只避猫鼠般伏跪在地上,躲避着那个被称为九五之尊的人的怒气。
  发怒的康熙的确挺恐怖的,这是第一次我看到盛怒的他。以前在我面前,康熙总是笑眯眯的,像是根本不会生气。但现在他的脸泛着铁青色,嘴唇微微的颤抖着,神态中满是对“狰狞恐怖”这些词最生动的解释。
  现在马上跪下,像胤礽一样低三下四的求他原谅,理智这样告诉我。可腿僵硬的跪不下去,心里拼命对自己狂吼着,你要识时务,但又有一个声音小声的对我说,你根本就没有错,一切都是那个无聊到爱幻想的太子瞎闹的结果。而且你为什么要跪?难道这些年你低三下四的还不够多吗?
  我就站在那里呆楞的看着康熙,看着他脸上越来越明显的怒气,连他身后跟着的胤祥焦急的神色也一并看到了眼里。他不住的冲我使眼色,示意我现在不要和康熙对着干,示意我赶快跪下去。
  我低叹着,心变的清明,没有必要和康熙硬碰硬,本来不是我的错,这么耗着反而都是我的不对了。一想清楚,腿马上变成了软骨头,正当我弯身要下跪时,康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十三,瑶丫头累了,你带她先回帐好好休息,以后没我的命令,不许出帐。”
  我猛地抬头看向康熙,他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刚才的愤怒之色,留下的只有平静,像是暴风雨后汹涌的大海受到了阳光和蔼的照拂一样。他的眼睛对上我,那一回转间,我似乎看到了疲惫、痛苦,但再细看时却除了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威严外什么也没有。
  “儿臣遵命。”胤祥恭敬的回答。他松了口气的看着我,又伸手向外一让道:“八嫂请。”
  我没有迟疑的向外走去,暂时被监禁总比被拖出去砍头要好的多了,不能出帐就不能出帐吧!反正这些闲事我管够了,以后再也和我无关。
  出了帐后,隐约从帐里传出胤礽断续的声音:“都是儿臣……与人无由……”
  他的话声淹没在一声巨响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可惜我已经跟着胤祥渐行渐远,一切的声音都消失在空气中,听不见了。
  胤祥一路无话的把我送回帐,到了帐边拱手道:“八嫂,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我默默的点头,转身向帐中走去,身后胤祥又唤道:“八嫂放心,皇阿玛只是一时急怒,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这两天请八嫂先委屈一下。”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感觉心神疲惫的厉害,什么都不想说,只是又冲他点点头,然后快速的走回了帐篷。
  说是委屈一下,时间却像是流水般的逝去,转眼已经到了八月,我还是只能在帐篷里闲耗。这期间除了胤祥不时来看我,询问我还需要些什么之外,别人都是不许靠进我的帐篷的,听说这是那天康熙从太子帐篷里出来后下的旨意。可康熙现在似乎已经忘记了对我的处置,虽然一应照顾一如从前,但我坐牢的感觉是一天比一天浓烈。这样的结果只能让我在心中苦笑,原来还没等太子胤礽圈禁,我已经先他一步被看守了起来,果然这回和康熙出来是大错特错。
  这天,我又像往常一样,拿着胤禩写给我的信发呆,看信现在已成我全部的乐趣。从我和康熙出京后,胤禩的信没多长时间就到了我的手上,那时我们还没走出多远,我心里暗笑他婆妈,回给他的信很简短,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在信里说什么。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他便会写封信给我,信里总是详细的说着他生活中的琐事,又一遍遍叮嘱我路途小心。但随着我们离京越远,他的信被送来的间隔时间变的漫长,很难再盼到一封,毕竟古代交通不变。
  而现在相当于被软禁的我,只好把他以前写给我的信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又盼着他下一封信能够马上送来。
  正看到他信中殷殷叮嘱我保重身体之词时,喜福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满是忧色。我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当回事,自从我被康熙下令软禁后,她就没露过笑脸,总是多云转雷阵雨的趋势。动不动就要唠叨我两句,什么当初不应该管闲事,什么怎么可以和太子吵架之类的话,听的我耳朵都长茧了。
  “格格……”她欲言又止的道:“我听说十八阿哥病了,而且这两天发作的厉害。”说完后担忧的看着我,前一段时间我和几个小阿哥走的比较近,尤其和十八阿哥很好,她是知道的。这会儿一听说十八阿哥病了,急忙跑来告诉我。
  我心里瞬间如被雷劈中,只觉天旋地转,这段时间由于被软禁而郁闷之极,所有的事都被我抛之脑后,所以把这件事也几乎忘个干净,现在它发生了,我该怎么办?如果按史书上记载,胤祄的病是不会好的,他就要死了,那个天真的孩子就要死了。
  “格格,格格。”喜福使劲的推着失神的我,说:“您别担心,听说万岁爷正在亲自照料十八阿哥,还有太医们也在尽心医治,相信十八阿哥吉人天相,会好起来的。
  我苦笑着弯身拾起不知何时从手中滑落到地上的信,把它收好,心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来。喜福因为不知道结局,所以会那么说,但我却知道他不会……
  “格格,请留步。”帐外侍卫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我一震的看去,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到帐门边。门外守侯的侍卫为难的看着我,很担心我会抗旨出帐。
  我无奈的转头退回去,他们奉的是康熙的旨意,我总不能真抗旨不遵,又不是活腻了。
  日子开始浑浑噩噩的向前进着,对我来说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恶梦。我曾向来看望的胤祥提出探病的请求,但没两天胤祥无可奈何的告诉我,康熙不准。康熙因为担心别的孩子沾染上病气,几位阿哥都是不准靠近十八阿哥营帐一步的,连胤祥也不行。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数着那最后时刻的来临,死亡的阴影似乎笼罩了整个营地,这两天营地中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变的微小。
  然后,有一天一个太监带来了康熙的圣旨,宣我去见十八阿哥。我马上知道那一天临近了,连康熙也无能为力了,也许这将是最后一面,我恐惧到一步也走不动,似乎只要我不去,那一刻的死亡就不会来到。
  我还是去了,无论如何我要见胤祄一面。
  我到他的帐篷时,里面只有几个伺候的宫人,康熙并不在。帐里弥漫着一股清甜的熏香味,胤祄平静的躺在床上轻闭着眼睛,被烟雾笼罩着,似乎已经羽化成仙。
  我不敢靠近他,怕发现他已经去了,真的很怕,因为这是第一次,我这样直接的接触死亡。以前在现代时,唯一一次直面的死亡是五岁时奶奶的去世,可那时我太小了,根本弄不明白“死”是什么意思,等到明白的时候,幼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胤祄仿佛是知道有人来探望他,艰难的睁开眼,发现是我时,他那已经走到尽头的生命之火似乎又闪出火花,青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冲我微笑道:“八嫂,你能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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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6:11: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风起

  我的嗓子像是被卡住了,半天也说不出话,只能眼巴巴的望着他那张青白的脸,生涩的压迫着喉咙挤出话来:“十八……阿哥,你……好好休息,会很快好起来的。”
  胤祄什么也没有回答,只是又冲我笑了笑,我知道他不相信我的话,原来我的话连一个七岁的孩子都已经骗不了了。
  “八嫂,你再讲……故事给我听,好不好?”他艰难的说着。
  我点点头,坐到他床前,麻木的讲着故事。一遍又一遍,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讲些什么,胤祄却笑的心满意足,听的很开心。也不知道讲了多长时间,天暗了下来,帐篷里的灯点燃了,有人来伺候胤祄吃饭、喝药,他强打着精神用一点,药也生灌了下去。可没多一会儿,便吐的淅沥哗啦,我在旁边看着,却是无能为力。
  送饭的人也送来了我的饭菜,可惜我食难下咽,只是让他们又原封不动的拿了回去。
  胤祄不敢睡觉,他说他怕一闭上眼睛,就再也张不开了。我笑着向他保证一定会叫醒他,无论他睡的多沉都会叫醒他。他听后似乎真的放心了,眼睛乖乖的闭上,不久便沉沉睡去。独留我对帐中摇曳的灯火,视线里的那点光渐渐模糊,眼睛好像是被什么蒙住了,我拼命的擦着眼,袖子因此变的湿漉漉。
  身后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还没等我有什么惊讶的反应前,康熙疲惫的声音响起:“瑶丫头,你也累了一天,回去安置吧!”
  我慌张的回身要给他请安,他的手有力的按住了我,说:“虚礼就免了,回去睡吧!”
  “不,皇阿玛,我想留下来陪陪十八阿哥。”
  康熙点点头,叹道:“难为你有心,胤祄这孩子生着病也一直嚷着要见你。”
  我们都不说话了,只是坐在帐子里守望着,康熙的眼中有期盼,他不知道历史,所以他还在盼望着奇迹。我怔怔的看着他,觉得只有在这一刻,他才像是普通人,和天下所有盼望自己的孩子健康的普通父亲一样。
  随驾的太医进进出出,侍侯的宫人端着药碗,艰苦的一天前进着,它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胤祄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他完全的昏迷,无论我如何在他耳旁轻唤,他都不肯张开眼。
  康熙现在并不在帐里,不管他如何关心自己的孩子,还是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处理,他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胤祄身上。
  胤祄忽然睁开了眼,那眼中闪着迷离的光,仿佛他此时全部的灵魂都在眼睛里。他拼命的转着眼珠,连带把整个脸也带出了光彩,我忽然恐惧的领会到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我一把拽过一个身旁伺候的太监,冲他大喊:“去请皇上来!去请皇上来。”但那叫声就像是蚊子的喊叫,无力而嘶哑。我真怕那个太监听不清我在说些什么,有一瞬间他真的只是呆楞着,就在我准备继续喊叫时,他终于明白了过来,慌张的向外跑去。
  “八嫂,你……怎么……这么慌张,一点都不像你了。”胤祄虚弱的笑着,仿佛每说出一个字他的生命就会流失一分。我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他只是摇着头说:“八嫂,我想见额娘。”
  “十八阿哥放心,你病一好起来,马上就能见你额娘了。”我嘶哑着回答。
  “可是……可是……我想现在见。”他痛苦的说:“还好虽然见不……到额娘,却有八嫂……”他的声音越说越细,我几乎要听不见了,但最后几个字却还是清晰的传入我耳里:“我要变成……星星,一直保护额娘……和八嫂。”
  他说着安详的闭上了眼睛,我惊恐的推着他叫:“十八阿哥,十八阿哥。”
  几个太医凑上来,一下把我挤了出去,他们混乱的忙着,可没多一会儿,他们都静了,一个又一个的伏跪在地上,为首的一个冲我颤巍巍的说着:“八福晋请节哀,十八阿哥薨了。”
  我用全身的力气摇着头,不想相信这个事实,骗人的,全是骗人的。我无知无觉的向外走去,到了帐外的一角,蹲在那里只是一个劲的吐着。可惜从昨天开始照顾胤祄起,我就没吃过什么东西,连水也只喝了一点,现在又怎么会吐的出东西。但我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干呕着,希望随便呕出点什么都可以。
  一只手轻拍了我的背一下,我不知是谁,也不想知道,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呕着。久久的,那手又在我背上轻拍了一下,然后开始有规律的拍打,像是要把快岔气的我抚顺气息似的。
  不知为什么,被那手拍抚着,心就变的平静了些。然后我像是自语又像是要说给身后的人听,喃喃着:“我骗他的,什么变成天上的星星,全是我骗他的,都是骗人的。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我为什么要骗他?我应该告诉他真话,他到死都相信我骗他的话,要变成星星……变成星星保护我。”我越说越难过,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
  原来知道历史却无力改变,是这么恐怖的感觉,今天胤祄的结局是不是就预示着未来我和胤禩的下场同样不可更改。
  “如果是我的话,宁愿死在假话里,因为那样更幸福一些。”忧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异样熟悉的感觉,但又似乎全然的陌生,好像记忆中的那个人从来不会用这样的口气、这样的腔调和我说话,最重要的是,他绝不会在我伤心落泪的时候安慰我,他唯一会做的只有落井下石。
  我诧异的回头,胤礽正在身后沉着脸看我,当我望过去时,他脸上复杂的表情瞬间淹没,一直在轻拍着我后背的手也立刻缩回去,口气冰冷的道:“瞧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一点贵妇的气质吗?真是丢人!还不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好过在这里把老八的脸丢尽。”
  丢人?我瞬间的愤怒后,只剩下浓浓的悲哀,问道:“太子,十八阿哥薨了,难道除了丢人,你什么感觉也没有吗?”
  他的脸不断变化,各种不同的感情像大风天里的云彩般飞快的在他眼里、唇边不断掠过,但每一种都快的让我无法把握。最后,他的表情固定下来,像是被人用胶水粘住般的嘲讽显露出来,冷冷道:“对,你说的对,我什么感觉也没有,不像某些人感情过剩,都浪费在毫无意义的地方。”
  当胤礽脸上的表情不断变换时,我就知道我问错了。胤祄是他的弟弟,就算他再无情,也不可能毫无感觉?我是被胤祄的死冲昏了头,连他话中明显的关心都没有感觉到。接着又想到我被关禁闭前,从他帐子里走出来时,他所说“与人无由”的话,觉得自己真是糊涂的厉害,为什么总是戴着有色眼镜去看胤礽?
  我想开口补救几句,可一切都太晚了,一把比胤礽更冰冷的嗓音道:“说的好,原来竟是朕感情过剩,都浪费在无意义的地方上了,今天真是要谢谢太子教诲。”
  天!我听到这个声音的第一反应是想惊声尖叫,怎么每回我和胤礽说几句话,就会被他听见,倒霉也不是这种倒法吧!
  扭头看向康熙,可能是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奇怪的是我身边的胤礽,他上回还怕的要死,这次比上次严重的多,但我偷眼观瞧,他脸上除了略显苍白外,竟然很平静,甚至有一种解脱的庆幸。
  场面一时冷场,没有人知道该说什么,康熙冷冷的看着胤礽,胤礽平静的回视,我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只觉得一阵阵寒气直灌心底,这对互望的父子此时完全没有父子的感觉,倒更像是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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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6:12:4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混乱的大脑拼命的转着圈,理智告诉我不要在此时说任何话,做任何表示,但心里却想找些替胤礽解释的词语,可惜康熙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
  “胤禔,你送太子回营。”康熙突然对身后一脸恭敬的大阿哥胤禔吩咐着,胤禔领命后走过来要搀太子,却被他一把甩开,扬长而去。
  康熙没有再往胤礽离去的方向看一眼,只是转回头轻描淡写的对我道:“瑶丫头,你也累很长时间了,回去休息吧!”
  “是,儿臣跪安。”我低下头答,无力感袭击着我,感觉今天的一切仿佛都是冥冥中注定的,人力无法扭转。转身离开时,似乎听到一声悠然的叹息,但再回身,身后一个人也没有,康熙已经进了十八阿哥的帐篷。
  大队人马又开始向前行进,最终目的地是布尔哈苏台行宫,因为本来就已经离的很近,所以到达那里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快的没有给我留下任何思考的机会。一切发生的太快,让我连替十八阿哥的死而伤心的时间都没有,现在的我只觉得混乱。
  所有的人到了行宫都大大的送了口气,觉得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只有我的神经越绷越紧,如果没记错的话,布尔哈苏台正是康熙一废太子的地方,想到那天甩手而去的胤礽,我的心一紧,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其中还搀杂着负罪感,如果当时我不问那句话,历史会不会不同呢?
  明明历史记载他是个残忍、贪婪、刚愎、骄奢淫逸,暴虐不仁的人,明明以前也很讨厌他,为什么现在又为他担心?
  因为他和书上说的不太一样,一个声音在我心中小声的嘀咕,而且当年他还救过你的命。我无力的扯动嘴角,笑容里只有苦涩,自问着自己,你已经看到最后的结局,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胤礽败亡只是早晚的事情,就算一废不是他最后的结局,可还有二废等着他呢!而且,以他的人品的确不是当皇帝的合适人选。
  我警告自己不要再搅和这事,费了半天劲终于把自己说服。可却悲惨的发现,就在我想事情时,自己的腿像是自动的一样,竟然跑到了康熙的寝宫来。
  从十八阿哥死的那天,我的禁令就被莫名其妙的解除了,因为当初这个禁令本身下的同样莫名其妙,所以能解除自然让我松了口气。
  但是即便如此也不用这么夸张吧!我一路的走过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提醒或是警告一下,让我就这么安全到达康熙的寝宫,这也就是我,要是刺客的话,康熙就惨了。
  康熙的寝宫静悄悄的,像是根本没有人,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掉头回去,可这时寝宫的门缓缓打开,李德全的身影显露出来,他看到门外的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恭身请安后道:“格格来的倒巧,万岁爷正要让奴才传您过来陪着说会子话呢!”边说边向我比了个请的手势。
  现在我是想躲也躲不了,只能无奈的走进康熙寝宫。我进来时,康熙正侧躺在一张软榻上,一只手捂着眼睛,也看不出到底是睡着了,还是在想事情。
  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请安打扰他时,他低沉的说道:“瑶丫头吧,礼就免了,你过来陪朕坐一会。”
  我小心的走上去,觉得自己现在特别像要去执行摸老虎屁股这项艰巨任务的人,一个不好就要葬身虎口。走到康熙榻前,他伸手拉着还有些犹豫的我坐下去,但另一只手却仍旧牢牢的捂着眼睛。
  “别怕,朕不会伤害你。”他像是感觉到我的不安,低声安抚着,可惜这种安慰对我效果不大。因为我总是会想到胤礽,康熙也曾经对我说过他是真的爱护他,可结果已经载入史册——胤礽被两废,到死都过着幽禁的生活。
  康熙总是敏锐的,他像是知道我的心事般握紧我的手道:“只要你别总是和太子一起伤朕的心,朕自然会护着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也包括太子。”
  “皇阿玛,太子他……”我徒劳的说,终究管不住自己这张多事的嘴。
  “不用说了,这事朕自有主张。”康熙疲惫的摇了下头,打断我的话。
  李德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康熙榻前,低声道:“主子,大阿哥求见。”
  他说完后半天,康熙一句话也没有说,最后挥手道:“让他进来。”然后放下那一直被他紧捂眼睛的手,盯着我幽幽的道:“瑶丫头,朕让你看出戏,可好?”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刚才他捂着眼睛时,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的神色,总之从他抬起手的那一刻,他用事实告诉我,他仍旧是康熙,什么都没有改变,他还是那个俯揽众生的九五之尊。原来刚才他牵着我的手,对我温柔的说话,根本是一个梦吗?
  我迷糊的依照康熙的安排,走到了一面屏风后,听着大阿哥胤禔在外面向康熙请安。
  “皇阿玛,儿臣知道您此时心中伤痛,本来不应该打扰。但有一事,儿臣实在是隐晦多日,心中难安,左思右想觉得实在不应该对皇阿玛隐瞒,所以特来向您禀明,也好请您老人家处罚儿臣隐瞒不报之罪。”胤禔滔滔不绝的说着,我心里随着他的话涌上一片阴影。这种时候,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人,恐怕是没有什么好话的。想着他曾经建议康熙杀了太子,难道现在就要……
  我摇摇头,时间好像不对,那应该是太子被一废后的事,而现在太子还没有被废,难道历史出了什么差错?可他接下来的话马上告诉了我历史的准确无误。
  “前几日晚上,儿臣看到太子在您帐前徘徊,本来以为太子只是去给您请安,所以儿臣也没怎么在意。可有一次却看到太子往您帐里窥视,儿臣万死,不敢惊扰您,所以一直隐瞒至今。”胤禔的声音诚惶诚恐,完全不像是做作之语。
  太子胤礽逼近康熙帐篷于裂缝中窥视康熙起居,意图图谋不轨,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帐殿夜警”。我脑中闪过这段话,怎么刚才把这段历史给忘了?心里笑的更苦,原来历史从来没改变过,只是没想到所谓的帐殿夜警并不是康熙亲见,而是被大阿哥胤禔告发。但转念一想,大阿哥胤禔一向并不怎么得康熙喜爱,先前康熙也有说让我看出戏的话,显然对胤禔此时要说的事情是不相信的成分居多。如果按这么推论的话,康熙应该不会相信并做出一废太子这么猛烈的举动呀!
  果然康熙的兴趣缺缺,只是轻应了声:“哦!”却并不接下去,一时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胤禔急忙接着道:“皇阿玛,儿臣所言句句属实,如有虚言,儿臣必遭天谴。而且这事也并非儿臣一人所见,有人可以为证。”
  康熙听后沉默良久,方问道:“是谁?”
  “十三弟,是他和儿臣一起看见的。”胤禔的话掷地有声,像雷一样在我心里炸开。
  脑子里猛的闪过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的话,十三阿哥胤祥在一废太子中到底站在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他为什么会被康熙斥责?为什么从一废太子后,康熙对他越发的冷落,甚至直到康熙死去,他都没有被晋封。一切的一切显然都要在今天揭开谜底,历史正在向我展现它的本来面目。
  我应该兴奋,因为我就要知道所有的真相,可我此时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之情,因为我不再是一个历史的旁观者,而是参与者,我不得不悲哀的正视这一点。
  果然康熙立刻宣召胤祥觐见,我躲在屏风后,根本看不到殿上众人的表情,但空气里弥漫的紧张气息却能清楚的感觉到。
  我偷偷的从屏风后探出一点身子,又飞快的缩回去。虽然只匆匆瞟了一眼,但康熙僵直的后背和胤祥垂头跪地的身影还是深深映入我的脑海。
  没有人说话,因为大家都在等待答案,我心里也不由紧张,胤祥会说什么?他到底看没看见胤礽偷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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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9 16:19: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云涌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十八日

  “……臣(指康熙本人)自即位以来一切政务不徇偏私,不谋群小,事无久稽,悉由独断,亦惟鞠躬尽瘁,死而后巳。不知臣有何辜,生子如胤礽者,秉性不孝不义,为人所不为,暴戾荒淫,至于斯极。今胤礽口不道忠信之言,身不履德义之行,咎戾多端,难以承祀,用是昭告昊天上帝,特行废斥。臣虽有众子,远不及臣。如大清历数绵长,延臣寿命,臣当益加勒勉,谨保始终。如我国家无福,即殃及臣躬,以全臣令名。”
  康熙遣官员去祭天,拿走的那份祭天祷文却一遍又一遍在我耳边响着,因为临去之前,他命大阿哥胤禔念祷文给太子胤礽听,当时我就在旁边看着,胤禔每念一句,胤礽伏于地上的手便神经质的颤抖一下,直到念完他也没有停止这个动作。
  “二弟,你都听明白了吗?”大阿哥胤禔念完后,把祷文收好,假惺惺的问着,样子实在令人作呕。
  胤礽沉默半晌,道:“我的皇太子是皇阿码给的,皇阿玛要废就废,免了告天吧。还有一件事请大哥一定转告,皇阿玛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弑逆的事我实无此心。”
  “二弟放心,大哥一定带到。”胤禔点头答应着,自从康熙说了要废太子后,平常一贯太子前太子后的他,立刻换了称呼,快的让所有人都觉错愕。我却一点也不诧异,毕竟在历史上,一个在太子被废后,提出亲手杀死自己弟弟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弟妹,咱们走吧!”胤禔轻声的催促着,我这才发现他已经走到了咸安宫大殿的门边,正等着我一起离去。
  是呀!是该走了,康熙还等着我回去。自从他在布尔哈苏台行宫宣布废黜太子后,身体就变的极度不好,需要卧床修养。最近的康熙更是古里古怪,一刻看不见我,就会命人四处的寻找,好像怕我走丢了似的。本来回京后,我就该回八贝勒府,可他说什么也不准,一定要我在宫里陪伴。结果从回京后,我除了在接驾的仪仗里远远的瞄到胤禩外,竟是连一句话也说不上。
  总觉得康熙似乎在害怕什么,或者说胤礽的所作所为使他失望的同时,也越发的害怕我同样让他失望。看着现在这个康熙,我却觉得真实起来,比那天用闪亮的眼睛紧盯着我,让我看场戏的他更真实。
  只是,当初的那场戏早就已经不能称之为戏了吧?
  “你去替朕看看太子。”今早病恹恹的康熙对我说了这样的话后,我就随着大阿哥胤禔一起来到了拘禁胤礽的咸安宫,然后现在又要离开。
  “八弟妹……”胤礽忽然开口叫住我,我回头诧异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叫我还有什么事情。
  “咳~”门边的胤禔突的咳嗽一声道:“弟妹,我忽然想起有些事情,先走一步。”说着飞快的迈步出门,我皱眉望着他的背影,刚才他脸上的表情明显诡异,似乎在期待什么事情发生。
  胤礽在胤禔走后,脸色变的好了些,显然他也受不了这个满嘴虚情假意的哥哥。
  “太……二阿哥,有什么事吗?”到嘴的太子被我生咽了回去,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弟妹,前阵子我心情不太好,如果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原谅。”他低着头说。换来我更多的诧异,随后一声长叹,只能在心里默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和他都该牢记这句话。
  “些须小事,二阿哥不必放在心上,而且当初我也有错。”我看着此时有些萎靡不振的胤礽,轻声说着,感觉如果自己再大点声,就会惊吓到他似的。
  他听后沉默的低着头,气氛变的尴尬,我只好又道:“二阿哥,皇阿玛还等着我回去,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我……没什么事。”他茫然的抬头看我,缓缓的摇头,随后欲言又止的补了一句:“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我奇怪的看着他,他再度缓缓的摇头,道:“我现在明白你当年和我说的话了,可惜太晚了。只希望你的话,你自己不要忘记,他谁都不会救的,他只救他自己。”
  他?我呆了一下,才明白胤礽指的是康熙,是那年胤礽掐住我的脖子,逼着我说的气话,没想到事过境迁,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想到自己被索额图的那个手下压在水里时的痛苦,不禁失神的喃喃:“我想我欠你一句谢谢。”说着加大声音道:“当初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我从来没对他说过谢字。从我说出谢谢时起,我想我和他的恩怨终于结束了,其实我们本就没什么恩怨,都是意气之争,到如今这步田地也该结束了。
  但胤礽却摇着头道:“当初的事你不用谢我,我救你也是为了我自己。索额图要杀你,因为杀了你这个康熙宠爱的格格,我就只能和他站在一条船上,再也没有退路,而我救你,只不过是想给自己多留一条船或路罢了。其实我总觉得当初皇阿玛把你留下来,是为了试探我。”他说着自嘲的一笑道:“也可能是我多心,你这么得皇阿玛宠爱,也许你和我还是不一样的,他到最后还是会救你。”
  “你不会有事的。”我轻声念着,声音若有若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念了出来,还是只是幻想着自己在念。其实有事和没事有什么区别,他这回虽然没事,但二废的时候呢?只不过让他再痛苦一回而已。
  可能真的只是我在心里瞎想,胤礽没有听见我的话,他冲我点头道:“弟妹慢走,我不送了。”
  我冲他一福,飘然的走出咸安宫,感觉整个身子都如腾云驾雾般轻飘飘的不着力。
  胤禩,胤禩,胤禩,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我整个心灵都在大喊大叫,但面上却更加沉默了。
  恍惚中好像撞入一个怀抱里,我想去辨认,可眼睛沉的根本张不开。那怀抱是那么温柔,像胤禩的怀抱,是他吗?我继续恍惚着,直到那个人扶正我,直到冰凉侵袭到我身上,直到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没事吧?”
  我努力站直身子,向来人福身请安后道:“多谢四贝勒关心,我没事。”
  “你……”胤禛惊讶的脸在我有些模糊的眼中放大,随后他更加谨慎的追问:“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我笑答:“我好的可以唱歌、跳舞,四贝勒要不要听我唱一曲。”
  “不用了。”他慌张的摆手,语气像是见了鬼,脸上一贯无动于衷的表情也碎裂的不成样子,如果现在让那些平日在他面前大气也不敢喘的宫人看见的话,保证他以后的威信会出现“小小”的问题。
  我边想边轻笑着,知道他是被我的态度弄糊涂了,因为自从草原上我被他设计后,这是我第一次和颜悦色的和他说话,没有冷淡、没有厌烦,像是一下回到了我刚来古代的那几年。那时候的我上赶着想拍他的马屁,如果当时他让我高歌一曲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拒绝的。可惜他从来没提过这方面的要求,我自然也无法展露这项才华。
  “好吧!”我拍着手,不无遗憾的道:“既然四贝勒不想听歌,那就算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他蹙眉望着我半天,最后下结论道:“我看还是找个太医看看吧!”
  他的话自然换来我的白眼,嗔道:“你这人真是奇怪,别人和你客气的说话,你却劝人家去看大夫,难不成非要我冷着脸对你,你才好受吗?或者……”我迟疑了一下,试探的问:“你不会是有自虐倾向吧?”
  “你……”他哭笑不得的看着我,眼里透露出不解的神色,显然对我所说的“自虐”不太了解,但也知道不是好话,终是忍住没问。忽然他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随后眼中爆出璀璨夺目的光芒,紧盯着我问:“你终于明白我了,对不对?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我含笑点头道:“所以,咱们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以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了。”
  他不能置信的望着我,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柔和,可只是一瞬他的脸色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无波,对我淡淡的道:“不好。”
  “怎么不好?”我纳闷的问,没道理我这个被害人愿意和解,而加害者却不依不饶啊?
  “当然不好。怎么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所有的事我都记在心里,我也要你记着我,永远不能忘记。”他坚定的说。
  换来我摇头苦笑:“记着又能如何?还是忘了吧!”
  “不!”他毫不犹豫的拒绝,盯着我的目光也变的阴冷,森然道:“我不会忘的,你也不许忘。如果原谅就代表忘记,我宁愿你永远恨我,恨我一辈子。”
  我直直的和他对视,感觉如果轻易的撤退,就会在这事上妥协,而我已经没有再妥协下去的资本。最后,还是我先移开了目光,低叹:“你……这又是何苦?”
  “这就是我,爱新觉罗·胤禛,大清皇朝的第四子,我要你看清楚,永远也忘不了。”他突然把头靠过来,一双墨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那一向无情的眼此时却夹带着一股紧张,甚至眉心之间都被这股紧张夹出了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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