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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青丝孽怨》  作 者 粉红猛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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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6 11:03: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楔子
  
  路灯亮起的时候,天上的星就黯淡了。街上空落落的,间或有几个灰色或蓝色的身影和自行车一起掠过,偶尔能听见模糊的歌声:“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郊区的某栋筒子楼里,开始纷纷亮起昏黄的灯光。
  
  那是一栋旧败建筑,堆满了杂物。煤球,废纸壳,旧木板等等,堆在走廊的拐弯处。暗黄的墙壁上画着一些粉笔画,一个太阳,一些线条,一看就知道是楼里调皮的孩子们的杰作。
  
  灯光下母亲的脸是温和而美丽的,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被水打湿,水盆里冒着淡淡蒸汽,映出两张笑脸。孩子最喜欢帮妈妈洗头发了。
  
  孩子似模似样地涂了些“海鸥”洗发膏在手心,在母亲头发上轻轻的揉搓。
  
  “妈妈,爸爸今天怎么还不回来啊。”
  
  “爸爸忙啊。”
  
  “哦。我还以为他不要我们了。”孩子低着头嘀咕着。
  
  母亲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你听说谁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怎么会不要我们呢?”
  
  “隔壁的王阿姨和李奶奶都说了,爸被狐狸精给迷住了。”
  
  母亲突然抬起头,眼睛里的火焰让孩子本来想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吞到了肚子里。
  
  “不准听他们瞎说!以后不许再和他们说话!”
  
  孩子被母亲的怒火吓到了,摊开两手白白的泡沫,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走廊里响起沉重而熟悉的脚步声,门开了,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孩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刚想出口的“爸爸”两个字只是在喉间滚动,没有发出声音。
  
  “滚出去!”声音的主人像拎一只鸡雏一样拎着孩子的领子,甩出门外。随后,门就被重重的关上了。
  
  孩子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揉了揉自己摔痛的膝盖,徒劳地试图推开门。他只听到房间里模糊的大喊大叫,突然沉寂,接着几声闷响。
  
  门突然开了,孩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脚踹倒在地上,只看到两条腿从他身上迈过。
  
  屋内没有什么变化,那盆水还是放在椅子上,只是不再有蒸汽。墙上有一块红色的痕迹,像是一个巨大的逗号。母亲还像刚才那样坐在水盆前,垂着头。长发有着怪异的颜色,一滴一滴滴入水中。
  
  “妈妈。”孩子迟疑着开口。
  
  “妈妈。”没有回应。
  
  “妈妈,水凉了,我去打水好吗?”
  
  “妈妈,妈妈,你生气了吗?”
  
  孩子迟疑着伸手推了推母亲的肩膀,母亲的身躯像一块木头般颓然倒下。她的眼睛大睁着,血流在她的脸上,很快她的眼睛就变成血红色的了,仿佛一个无穷无尽的深洞。
  
  那晚孩子最后的记忆,是水盆里漂浮的几茎黑色长发,血在水里洇开,丝丝缕缕的扩散,直到整盆水变成妖异无比的粉红色。


[ 本帖最后由 忧郁的熟鱼片 于 2006-4-6 13:5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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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6 11:04:45 | 显示全部楼层
苏怡人生有两大乐事:一、骂钟原。二、当老板。
  
  今天这两件事情都落到她头上了,她还能不爽吗?只见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哼着周杰伦的双节棍,拿着手机当计算器让人眼花缭乱地按着,钟原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出的看。
  
  苏怡两眼发光,嘴角流着口水,一直在嘀咕:“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兮!一天挣一千,十天挣一万,快使用双节棍!挣到一百万就开分店!三个月开第一家!五个月开第二家!要不了一年我的资产就会一千万了。”
  
  钟原捂着嘴不敢笑出来,苏怡偏过头,摆一个标准的地主婆姿态,指着钟原的头道:“笑什么笑,你现在就你的老板了,你是我的打工仔,哼哼,给老娘端杯茶来。”
  
  钟原在床上打滚:“大姐,你这样算是没有用的,还是换换衣服,今天你酒吧开张啊!穿这个保姆装怎么出场嘛!”
  
  两人丢起水果打闹起来。
  
  苏怡和钟原也真是一对冤家,从刚会走路那时候起,两人据说就已经为抢一个桔子而打得头破血流了,说来也奇怪,两人却这么多年一直打打闹闹都在一起,现在连做这家酒吧也是钟原出力最大。
  
  做酒吧,而且是做以鬼为主题的酒吧,那是因为苏怡从小就喜欢灵异故事,上网了就上灵异论坛,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超自然现象迷。自己钻研还不够,还结识了一大群同道网友,今天就打电话叫了N多灵异论坛的网友来捧自己的场。
  
  她精心化了一个鬼妆,脸上打厚厚的白粉,唇涂的血红。“今天我是主角啊,如果不抢抢风头怎么能叫开场大吉呢?”
  
  长发披散下来,对镜子嫣然一笑,依稀几分贞子的风采。又打开衣柜,取出那套准备已久的白裙穿上。
  
  哼,白裙,长发,鬼妆经典造型,今天自己一定会成为全场之星的。
  
  苏怡注意控制自己表情的幅度,免得粉掉下来。脚底下可不能闲着,时间快来不及了。她跑到楼下,准备拦出租车去酒吧,只是出租车司机一个个都见了她绕道而行,或者是干脆视不见,半天也没有一辆车停下来。忽然醒悟,自己这一脸鬼妆是吓到人了。
  
  她只好推出自己的自行车,一边恨恨的踩着,一边骂着那些没胆的出租车司机:“大白天的还怕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人。”却不知道那些司机都摇着头说:“怎么大白天的遇到精神病呢?”
  
  自行车踩得飞快,苏怡的白裙和长发飘飘扬扬,煞是好看。苏怡担心出汗弄花了妆,又担心迟到错过了好时候,不由得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在近郊开酒吧。当时并是因为要开鬼吧图个气氛才把酒吧开在这么偏的地方,而是租金实在很便宜。听说这里曾经是一个大型企业,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就停产了,但是有些官司纠缠不清,所以到现在还没有被开发成住宅区。
  
  赶到鬼吧的时候已经天色黄昏,所有的网友们都已经在路口等着了,穿着千奇百怪的衣服,看着苏怡白衣飘飘化个鬼妆却踩个自行车都哄堂大笑。
  
  “女鬼,这年头不流行飘了吗?”
  
  “苏怡大人,用这种工具你也能时空转移吗?”
  
  “有个性,不愧是论坛第一才女。”
  
  各种声音不断传来,苏怡把自行车缓缓靠好,轻轻的走进人群,手指着人群轻言细语道:“你们说谁呢?”那腔调已经完全不似是平日里的苏怡,声音也尖细,却说不出的难受,眉目里像极旧时名伶。
  
  “苏怡,你装什么装。”钟原扛个扫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拉她的手。
  
  而苏怡却抬着头吊着眼看着他,缩手道:“放手,你是什么人,敢摸本小姐的手。”
  
  那语气果然是理直气壮,周围人都怔住了,莫非苏怡真的穿鬼衣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成?
  
  再也没有人敢嘲笑,登时一阵寂静。钟原对着苏怡的屁股就是几扫把:“进去吧,小姐,你骗得了所有人还能骗得过我吗?”
  
  苏怡转过身来,愤怒的眼神几乎可以洞穿他的心脏,十指尖尖往他脸上划去,钟原笑着一闪,苏怡一把抢他到的扫帚,边拍他边气急败坏大嚷:“就这几段台词,我不知道练了多久,你怎么老和我过不去,这个时候和我闹,害得我都没有情绪了。”
  
  周围鬼友看到这一幕都高兴了,纷纷说只有苏怡才装的最像,果然是骨灰级鬼友等等马屁话。
  
  大家纷纷往酒吧里走,只有钟原去推自行车,他扶起车,却感觉车特别的重,好像上面坐着人似的让他吃力。
  
  钟原摇摇头,微笑着想,苏怡那家伙连个自行车都搞不定,刹车都坏得这么厉害了都不知道,真是蠢啊!
  
  酒吧里面阴气沉沉,哪怕白天也没有什么阳光可以透进来,全场并不大,桌子却分配在黑暗的角落里,只有吧台里的一点点昏暗的绿光,鬼气森森。音乐诡异,坐在这里的人像是来到了地狱,不再是人间。酒吧里并没有其他以恐怖为卖点的酒吧所普遍存在的道具,像是僵尸身体或者是人头等等,只是似乎沉淀为实体的黑暗。黑暗给人无限的想像空间,苏怡坚持认为,只有不确定的未知才是真正恐怖的事情。
  
  鬼友们对鬼吧的装修大加赞赏,大家都在黑暗里偷偷拍别人的肩,相互惊吓着;钟原也端着酒,笑眯眯的看着大家闹。
  
  在网友们的哄闹声中,有人提议玩通灵游戏,这可是活跃气氛的好点子。
  
  苏怡忙搬出桌子,请几个相识的网友来帮忙,对钟原使了个眼色,钟原知道这个财迷苏又要开始骗人了。
  
  钟原把所有光源都熄掉,一刹间鬼吧里一片黑暗。
  
  打火机亮起,是钟原开始点放在圆桌上的蜡烛,一共十枝,中间有一枝是不点的,等着游魂来休息。
  
  台中间放青花瓷碗,盛一碗无根水,在大家手牵手围桌做好,念过咒语后,水如有波澜则代表有“物体”靠近。
  
  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个噱头,水有波纹是因为圆桌下有一个机关可以轻敲碗底,所有的人都看不到动作。钟原为了这场看似很玄乎的通灵游戏已经练习了很久,这像魔术一样,其实说出来,不过是非常简单的把戏。
  
  网友们一本正经的就位了,所有人的眼光都看着那个圆桌,钟原看着大家认真的表情不禁想笑,真是好幼稚的游戏啊!
  
  大家手拉手搭成一个圆圈,按苏怡的要求的念着:“路过的请过来歇歇脚,请出来,请出来。”
  
  钟原准备用脚去踢暗门的开关,让水波动起,却清楚的听到了一声叹息。那是一个女人的叹息,细如游丝,却偏偏能传进耳朵,似有无限的痛苦与悲伤,无可奈何之际才叹出声来。
  
  钟原的后背感觉到一丝凉意,头皮顿时发麻,这时那碗水却忽然涌动起来,仿佛有人正向里面投入一颗颗小石子,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苏怡责怪的望了一眼他,怎么关键时刻就这么不沉着了。
  
  钟原看着到了苏怡责备的目光,心里更是恐慌。只有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动暗门。他环顾四周,想找出那声叹息的来源。四面都是黑漆漆的,完全看不到什么异常。
  
  周围的客人好像是被催眠了一样,静了很久,忽然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开始欢呼。
  
  水波忽然平静下来了,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钟原看着那个青花瓷碗,似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红色洇开,待他要细看时,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四周的桌布上水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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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6 11:05:52 | 显示全部楼层
客人们闹了很久才走,苏怡在酒吧中央最亮的灯下捧着一把钞票哈哈大笑。钟原打扫着卫生看着她那疯狂的样子,嘀咕着:“为什么不姓钱呢?”
  
  苏怡忽然感觉有点异样,似乎有人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她一扭头,趁着黯淡的灯光,正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桌前,目光似黑夜里的磷光灼着自己的背。开店才几个小时,这样的客人已经遇到过很多,只不过这个客人看自己的神态却不像那些轻浮的好色男,倒是有一点忧伤。
  
  这应该是最后一个客人了吧,怎么还不走呢?她注意了几眼,见那客人起身离去,在鬼吧的门口轻轻的扶了一下门。动作极其温柔,透过明亮的月光看在眼里,像一个极温柔的女子在擦拭自己心爱的梳妆台,这动作让苏怡心跳了几下。
  
  钟原在扫地,自己在数钱,这是真实的理想,现实的生活。苏怡觉得时光在自己的身上只是静静流逝,屋外月光正铺就一地的水银,心情轻逸的流动,真是一个美丽的夜。
  
  苏怡和钟原一起出了门,月光下站着一对人影,似乎是故意在等她们。苏怡认出是安离弦和他的偷情女友洛美。
  
  安离弦是苏怡的大学高几届的师兄,人长得倒也英俊帅气,只是毕业就马上结婚,娶的听说是豪门之女。只是也许日久,现在居然出来偷情,还把小狐狸精带这里来了。苏怡猜度应是被老婆发现,四处布着眼线,不然也不至于跑到这里来度春宵。
  
  “苏怡,我帮你们守店吧!”
  
  “这。。”苏怡不好答应,如果让安离弦的老婆知道,自己非得被牵连进去不可。
  
  但是安离弦已经带着那个洛美进去了,自己手里多了几张大钞。安离弦不缺钱,只不过在酒店里不保险,在外面另觅爱巢更不安全。这个鬼吧的气氛倒是剌激,就当尝鲜也好。
  
  苏怡踌躇着,却把钱紧紧握在手里。
  
  “看什么看,就当我请了个保安帮我守店好了。”看到钟原看她的眼神,索性心一横,抛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鬼吧里的灯光很暗,就是把灯全打开也只能看到大概的人影,这本是苏怡为了营制气氛而精心安排的,刚好对现在的安离弦再好不过。
  
  “什么鬼酒吧,灯要这么暗。”洛美不满的嘀咕了一句。
  
  “洛美,你这就不懂了,这叫情调,你信不信有鬼?”安离弦凑上去,一手摸进了她性感的腰里。
  
  “当然信,你现在不就是个大色鬼嘛!”洛美娇笑道,柔软的腰肢弯成极具诱惑性的角度。
  
  安离弦猴急地一手解下洛美的腰带,笑道:“哈哈,色鬼现在要发狂了,你要小心啊。”
  
  “别别,还没有到床上。”洛美娇呼了一声。
  
  桌椅撞得怦怦响,洛美被安离弦横放在鬼吧的吧台上,两人喘息着。
  
  “色狼,要一口一口吃掉你了,现在我就要你死。”安离弦的眼睛充血,吧台异样的环境让人在恐怖中更加兴奋,做爱的环境不同,两人都无法自控。
  
  “这。。这样的店,我们多来几次。”安离弦疯狂的上下运动,一边喘息着对洛美说,洛美衣衫半落,娇喘连连,胡乱应道:“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月光如银练般流下。
  
  吧台后一个小屋,房里有一张床用于守夜的人睡觉而用;小屋左侧有一个卫生间,有些简单的盥洗用具。
  
  安离弦和洛美两人在卫生间里又疯狂了一次,水珠撒在两人的头上脸上,两人互相揉弄着对方湿淋淋的头发,一边竭力扭动着,只到精疲力竭才相搂着沉沉睡去。
  
  半夜安离弦迷糊中嘀咕:“洛美,不要再洗我的头发了,真的很烦,要睡了。”又翻一个身沉沉睡去。
  
  洛美被吵醒,睁开眼却借着月光看到床前站着一人,那人看不清脸,只见手伸进了安离弦的头发里,不停的抓着揉着,极温柔又细致的洗着,头发洗成一缕一缕,只是那手指偶尔伸出了头皮,却惊见上面根本没有指甲,在月光下清楚可见上面的鲜血淋漓。
  
  洛美想叫,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心里恐慌的无法言语。想喊安离弦,喉间却发不出声音,全身被僵住了,只有眼睁睁的望着那手一上一下的洗头着安离弦的头发,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突然失去了知觉。
  
  “醒醒,醒醒”有人拍自己的脸。
  
  洛美猛睁开眼,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望着自己,惊的跳了起来,两个头碰在一起,一阵巨痛。
  
  “老天,洛美,好疼!”一声惨叫,是安离弦的声音。
  
  原来是安离弦正俯身叫醒洛美,却被洛美撞个正着。
  
  她把昨夜所见源源本本的都说出来,安离弦却淡淡说:“洛美,你是做梦,你看我的头发不是好好的吗?哪里有什么血迹。你是太累了梦靥了吧。我刚刚听到你似乎在叫我,我才醒来,你又叫不醒,吓死我了。”
  
  洛美急红了脸,扑在安离弦的怀里,颤抖着说:“安,我们快回去吧!我好怕。”
  
  “什么,回去,这大半夜的,怎么走啊!天这么黑,再等等吧,没有多久天就会亮了。”
  
  “可是,我真的看到……”洛美坚持。
  
  “好了好了,如果你怕,我先送你回去好不好?”安离弦只好轻轻的拍着她的肩安慰道。
  
  安离弦开着车,洛美半倒在他怀里,她抓了抓头皮,对安离弦说:“昨天头发没有洗干净,感觉很痒,一会儿我去洗个头,再睡一觉。”
  
  “那好,要不要我陪你。”
  
  洛美拍拍他的脸:“不用了,你还是先回去吧,你这车一开到闹市里,不知多显眼,哼,等你家那个老板发火啊。”
  
  “别吃醋了,我迟早休了她和你好。”安离弦美言平息她的醋意。
  
  “到了,要不要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洛美出了车对着安离弦展开一个甜美又温柔的笑容。
  
  见安离弦调头离去,洛美独自上了楼。
  
  并非她想做一个勾引有妇之夫的第三者,她这么年轻漂亮,也想找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男人结婚。只是这个世界多么现实,自己那点工资却连一支高档口红的钱都付不起。再漂亮有什么用,没有钱去衬就是一团涂在暗娼腮上的低劣脂胭,也曾万紫千红,也曾百媚千娇,只可惜会永远不会明艳照人,只能埋没红尘。
  
  算了,各人有各人的苦痛之处,她并不真的会天真到以为安离弦会为了自己离婚,可是,至少现在对自己还不错就够了。
  
  打开了门,桔黄的灯光温暖而充实。她放下包,先跑去浴室里放水,再把窗帘拉上,衣服脱掉。房子虽然不大,但在洛美的精心收拾下,倒也干净整齐,浴室更是刷得明亮,只是空间太小,根本不能放什么浴缸之类的大件东西。
  
  莲蓬头打开一会儿,热气就上来了。洛美光滑的皮肤一接触到温暖的水滴,从心里都欢呼出来。
  
  长发放开来,顺着水流往下滴水,洛美那一头自然秀丽的长发是她的招牌,她没有去烫去染,因为她知道自己最美的时候就是那长发飘飘的刹那,清纯如水,正是绝好的工具。
  
  头发湿透了,脸上也都是水。她正准备闭着眼去摸洗发水,突然感觉颈部一阵冰冷,像有一块冰贴了上来一样,不由得一抖,加大了热水器的水温。她终于摸到了洗发水的瓶子,按了一些涂在头上,开始仔细认真地揉起来。
  
  很是舒服,洛美闭着眼睛任热水冲着身子,弯腰洗着头。忽然觉得感觉不太对,怎么不像平时那样有泡沫的感觉,难道又买到了假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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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6 11:06:17 | 显示全部楼层
睁开了一下眼睛,找到了洗发水的瓶子。手伸出去,准备再按一点洗发水,却在灯光和雾气中惊见双手血红,洛美拼命的尖叫一声,恐惧忽然袭来,想到的却是刚刚在鬼吧看到的一幕。
  
  她惊慌失措打开水龙头冲手,却不小心碰到了洗发水,那瓶海飞丝从放着的洗手台面倒了下来,如同玻璃瓶一样摔成无数碎片,溅出一地一墙的鲜红。洁白的地板衬着耀眼的红,像蛇一样的蔓延扭动,说不出的诡异。
  
  洛美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直到鲜血慢慢的流到脚下,顺着热水往下水道里流去。她突然尖叫一声,想夺门而出,但被什么拉住了。她没法回头,看不到身后的镜子中的一双手正紧紧的抓着她的头发,似乎想把她拖到镜子里面去。那十指已经失去了指甲,指尖间或有鲜血滴下,却坚定地紧紧缠着她的长发。
  
  她感到脑后巨大的疼痛,滑倒在地上,很多洗发水瓶子的碎片嵌入她的身体,她却无从顾及,一心只想逃离浴室。她用指甲尽力抠住地板瓷砖的缝隙,直至指甲被整个掀起,也丝毫不觉疼痛。头发一缕缕的被巨大的拉力扯掉,落了一地在红白混杂的地板上,自然扭曲,像铺了一地的小黑蛇,绝望地混在血水中,失去生命。
  
  黑色的手提袋就在不远外的地板上,那里有手机,那里是生的希望。洛美的脚拼命往手提袋处伸去,带血的头发一束束连着头皮被扯掉,巨大的疼痛已经让她近于崩溃。可是,就在她的脚趾尖已经触到手提袋柔软的表面时,脑后的拉力忽然加大,她来不及反应就被拖进了浴室里,一声尖叫凄厉地响起在黎明前的最黑暗的夜里,然后忽然中断,中断的那么诡异,像是一个正在高声歌唱的人忽然被人扼断了脖子。
  
  夜静得出奇,仿若仅是一个甜梦。
  
  
  
  鬼吧刚开张生意就十分红火。总是有大批的客人跑来感受恐怖,虽然这里没有逼真道具和其他那些吓唬人的小玩意,不过苏怡总能想到些恰到好处的主意。
  
  论坛的网友今天聚会,都在鬼吧里游荡,纷纷说起了自己和别人的灵异话题。苏怡很喜欢这样的时刻,生活一下子好充实。
  
  钟原也夹在其中,端着啤酒慢慢的喝着。他自小就相信鬼神之类的东西,也曾记得小时候看见过几次,只不过当时好奇多于其他;长大后更在苏怡的带动下,经常在这个论坛里逛逛。今天来的人大都是自己熟识的网友,听着大家闲聊,心情很不错。
  
  灯光暗暗,钟原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正如通灵游戏那天。那声音像是在耳边响起,又像是在极远的地方,缥缥缈缈。
  
  女人的叹息,虽然很细微,却很清楚。钟原一下子站起来,下意识的转身寻找那声音的来处。回过神后才发现大家都抬头望着他,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笑笑掩饰说:“没事,就是看看有没有客人。”
  
  “看客人还要望着卫生间,你是不是想偷看有没有女顾客洗澡啊?”苏怡打趣道。
  
  一群人笑起来,钟原怪不好意思的握着酒杯,却感觉酒杯滑滑的,原来自己已是吓出了一手的汗了。
  
  钟原早早要关门回家休息,惹来了苏怡的不满。
  
  “为什么啊,今天生意不错。”苏怡恨不得酒吧二十四小时开着。
  
  钟原不敢说出自己刚刚听到的叹息,只是直觉感觉到有点不舒服:“不为什么,今天不想开了。”
  
  天色还好,苏怡坚持不肯叫出租车,非要钟原骑自行车载她,说是像从前俩人上学时那样。
  
  钟原气喘吁吁送苏怡到家门口,擦掉头上再次冒出来的汗珠,愤愤的说:“贪财女,你是不是太过份了啊?要我做长工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我做司机?”
  
  苏怡在门前轻盈的回过头来:“你想怎么样呢?罢工吗?革命吗?”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不过……”
  
  “难道你是想让我以身相许不成?”苏怡依着门框,做媚眼如丝状。
  
  钟原呕吐:“我只不过是想你把自行车换成摩托车罢了。到时候你餐饮集团上市的时候还骑自行车不成?”
  
  苏怡似乎一下子被钟原描画的餐饮集团上市给迷住,马上开始盘算着换哪一款宝马了。钟原一看那发钱痴的傻样,只好讪讪的离开,跨上自行车去另一栋居民楼了。
  
  钟原和苏怡其实只是隔一栋楼罢了。他们从小是门对门户对户的邻居,后来老街重建,就一起分到了这片小区的房子。这片小区建筑规划的工程师是个老古董,硬是按照厂房的规格,把住宅楼都一板一眼的设计成四四方方的灰砖块一样,倒是赢得一帮老头老太的赞扬。
  
  钟原在这种四方块的建筑群中郁闷地绕回去了,他感觉自己实在太倒霉了,为什么会生下来就认识这样一个拜金女,还要从小一起纠缠到现在。
  
  实在太累了,他回来一脱下衣服就扑在自己的乱得像狗窝一样的床上,很快响起了呼噜声。
  
  宁静的小区只有路灯还在那里努力的亮着,人都已经在沉睡里了。
  
  钟原忽然被“吱吱”的声音给吵醒,是从客厅里传来的。只不过自从前两年爸妈到大姐那里去住了,这家里哪还有什么别人。
  
  可是,确实是吱吱的声音。难道会有小偷?
  
  小偷那就让他偷吧,这家里一穷二白的,有什么值得偷的。有本事多翻点值钱的东西出来,哥们分了。
  
  钟原懒得起来,可是那吱吱的声音却一直响个不停,吵得他无法睡觉。他迷迷糊糊的想到,不是老鼠吧?这就不怎么好玩了。要是咬烂几条裤子什么的,难不成道要光屁股去酒吧?
  
  只好拼命的睁开眼,支起身爬了起来,骂骂咧咧地客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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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6 11:06:34 | 显示全部楼层
灯似是坏了,开关怎么按都不亮。钟原一边嘀咕着:“什么破烂玩意”,一边只好努力把眼睛睁大。家里一切都显得模模糊糊的,似乎不是熟悉的家了。他楞愣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在透过的窗帘透进来的月光之中,几件破旧的家具戚然地立在狭小的屋子里,角落里零乱地堆积着杂物,这屋子本来就凌乱不堪,这会儿看不清楚更是雪上加霜。只是能确信,吱吱声是从阳台上传来的。
  
  他摸过去,顺手抄起一只拖鞋,准备除四害了。猛地把窗帘哗一声给拉开,身子却突然僵住,头轰的一炸,心怦怦一阵乱跳,只觉得地底下有股寒气从脚心沿着他的腿直往上窜,瞬间心脏一片冰凉。
  
  阳台上的躺椅正在吱吱的前后摆晃着。借着月光和路灯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一个老人,发型是老式的盘髻。
  
  钟原吓得腿软,往后一退,腿下绊了个什么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响动声似是惊动了那个椅中的人,只见那人影缓缓的站起来,回过头来。
  
  虽然不太分明,但也能看个大概,那人的脸上盖着一张黄纸,就跟死人下葬时面上覆的黄纸一样。
  
  钟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喉咙里就变了调:“你……是什么……人?”
  
  那人慢慢的吐出一声叹息,那叹息正是钟原曾在酒吧里听到的。他的心里更是发麻,豆大的汗往下淌,只是不知哪里来的一点力气硬撑着他保持清醒,不然一定是马上就倒了。
  
  那人影居然一步步的走进来了。钟原终于崩溃,因为那人影每一步都没有踩到地上,只是虚虚的漂浮着。月光似乎已消失不见,只有昏光的灯光从人影背后漫来,那人却一点影子都没有。
  
  人影径直穿过钟原的身体,当他是空气一样。钟原觉得全身似是浸在冷水里,不由得抖了一下。
  
  像魇住了一样,钟原的眼神死死的停在那人身上,怎样也放不开。他看到那人影在桌前站定,桌上放的是奶奶的遗像。那人伸出手来,往桌上摸去,拿起什么东西放在嘴里,钟原依稀能看清楚,是遗像前那香炉里的香灰。
  
  那人侧过脸来看他,黄纸飘起,现出了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一个满脸都是皱纹的老人。那人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会死很多人,走吧。”声音语调很是怪异,像不得不往钟原耳朵里飘。
  
  钟原看清了那老人的脸,忽然感觉眼前一花,桌上的遗像跌入视线,不正是自己早已过世多年的奶奶吗?
  
  遗像画框的玻璃上升起腾腾的雾气,一下子变得模糊起来,仿若打开了一扇大门。老人慢慢的往大门中走去,一点点的变小,直到终于消失。
  
  完全消失不见之后,钟原的身体才终于属于自己。他大叫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持着他飞快的站起来,夺路而逃。
  
  一口气奔下楼梯,到路灯下那温暖的灯光才让他有一点安全感。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腿间一片冰凉——不知何时,竟惊得失禁了。
  
  
  
   “见鬼,你大半夜做恶梦,跑来我家干什么?”苏怡坐在桌子前,看着脸色发青、衣衫不整还一身怪味的钟原。后者哆哆嗦嗦的喝开水,喝的没有撒到身上的多。
  
  “真的,真的看到了。”钟原指天指地的,恨不得把心给扒开来让苏怡看。
  
  “行了,去洗个澡,在我家里好好睡一觉吧!要不是看在明天你要上班的份上,真想把你踢出去。你可知道这半夜里这样叫门会吵醒多少邻居吗?别人会以为我不洁身自好的。”
  
  “唉,算了。你不信我我还能怎样。”钟原很沮丧地摇摇头,拖着两条还在瑟瑟发抖的腿,去卫生间洗澡了。
  
  钟原还算是老实的在沙发上躺下了,苏怡被吵醒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她躺在床上前思后想,脑子里全是鬼吧的未来。
  
  自己已经年纪不算小了,家里出身平常,上学也不过是一个三流大学,美女是自己封的称号,偏偏又不希望过朝九晚五的刻板生活。既然一时半会嫁不出去,就要好好的打拼一番事业来,没有男人也有钱可以依靠。女人没有自己的事业是很惨的,就算是真嫁了人,也会永远被男人踩着。
  
  望着窗外的渐渐发白的天色,苏怡开始了少见的忧伤。一个女人要在社会上混出个名堂有多不容易,有女人是可以飞快上位,可是自己又不是那么聪明。当小职员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老板对自己伸出过肥手,想拉自己一把。只不过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的意图从眼睛里就能看出来。便宜那种老男人还不如给钟原好了,钟原虽然偶尔有点神经质,可是毕竟这么多年了,还是蛮可靠的。
  
  苏怡叹息一声,把窗帘打开。小区里的路边种着两排玉兰树,自己窗外刚好有一颗,枝叶都要伸进屋子来了。在宁静中这样的清香更让人难忘。
  
  哈,什么鬼啊怪啊的,真是搞笑。喜欢看恐怖小说只是为了欣赏作者的想像力和文笔,难道就要相信这世界有鬼吗?钟原也太小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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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6 11:06:56 | 显示全部楼层
太阳升起来了,是个难得的晴天。
  
  虽然苏怡一直叫钟原回去确认一下是不是恶梦,不过钟原还是没有胆大到这种地步,就连衣服都是苏怡陪他回去取的。钟原在家里偷偷瞄了一眼香炉,看里面的香灰并没有抓过的痕迹,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不敢多呆,乖乖的跟在苏怡后面去了酒吧。
  
  刚到酒吧门口,就看到安离弦、一个女子,和一个矮壮的中年人站在酒吧门口。
  
  安离弦一见苏怡像失散的孩子见了娘,忙扑上来说:“苏怡,你快帮我证明一下,那天我和洛美来你们这里的时候很好。”
  
  苏怡忽然感觉到有人用眼光来剌杀自己,仔细一看,是安离弦身后还站着的那个女人。大约二十四五年纪,生得本应不错,可惜妆画得太浓,衣服配得更是不好,腰间却勒出几条肥肉印子来。盯着苏怡的眼神里有着深深的狠劲。
  
  苏怡暗叫一声:“不好,连朱时珍也知道了。”
  
  朱时珍,安离弦的结发妻子,当年有名的小太妹,现在有名的河东狮,本城有名富豪的千金。这种名气加起来,安离弦的日子应该不甚好过。
  
  那个中年人走上前来,掏出一张卡片一晃:“我是刑警队的。”
  
  苏怡暗想:不至于吧?不过是捉奸罢了,有必要这么夸张吗?难道现在有钱人捉奸都升级到出动警察了?怪不得现在治安不好,警察都用来干这事了。
  
  警察一幅公事公办的腔调:“你认识洛美吗?”
  
  “认识啊…”
  
  “最后一次见到洛美是什么时候?”警察马上接口问道。
  
  苏怡瞟了一眼安离弦和朱时珍,和朱时珍的眼神一碰就马上低下了头。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已被凌迟好几遍了吧?“一周前,酒吧刚开张那天。”苏怡马上实话实说。
  
  “那晚洛美曾在你们酒吧过夜吗?”
  
  “是的,安离弦带她来的。”这个时候不出卖安离弦就是对不住自己啊。朱时珍的眼神反倒放松了,看得苏怡心里直发毛,暗想得罪了这种女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那个警察似乎对这些事情没有兴趣:“那天安离弦与洛美来这里时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没有,都蛮好的。”钟原在一边答。
  
  “有没有发生争吵?或者你们酒吧里有没有什么东西被破坏,或者有打斗的痕迹?”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要是有什么东西坏了我会马上找安离弦的。”苏怡道。
  
  这倒是实话,财迷女。钟原想。他随口问道:“警察同志,洛美失踪了吗?”
  
  警察瞟了他一眼。“洛美死了。”
  
  死……??什么,洛美死了???
  
  苏怡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就坐到地上。洛美虽然和自己没有什么大的交情,可是也一起喝过几杯酒,自己还曾嫉妒她长得漂亮。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了?怎么死的?怎么和自己还扯上关系了呢?
  
   “我进去看看吧!”那个警察例行公事般地进了酒吧,四处查看。而安离弦像一只被猫捉在爪间的小老鼠,在朱时珍的目光下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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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6 11:07:29 | 显示全部楼层
警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临走前他走到苏怡面前,递上一张名片,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说:“如果想起什么情况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朱时珍拉着安离弦走了,走时留下一句话:“晚上酒吧关门时我再来。”
  
  苏怡捏着警察的名片站在原地发呆。钟原凑近瞟了一眼,看见名片上写着“张伟军”三个字。
  
  这一天的生意俩人做的是提心吊胆的,好在生意依然非常红火。苏怡一见有钱挣也不烦了,倒是钟原老是感觉昨天见到奶奶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晚上九点,朱时珍就来了,还带着安离弦,说是要在这个酒吧里过夜。
  
  原来是安离弦这几天夜里总是做恶梦,梦到洛美血肉模糊的要自己离婚,而场景就在这个酒吧里。昨天被警局传讯,听到洛美死讯后大惊,才被老婆逼问出来。鉴别尸体的时候两人一起去的,看到洛美的惨状,朱时珍也很吃了一惊。但朱时珍从来不信邪,认为安离弦在胡说。洛美的家已经被警局封了,朱时珍认为洛美即使还魂也会来到酒吧,毕竟今天是洛美的头七。于是俩人要在酒吧里同过一夜,朱时珍要看看到底有没有洛美鬼魂这回事。
  
  朱时珍敲着桌子,杯子瓶子叮当乱响:“活着斗不过我,死了就能斗过我了吗?老娘擅长的就是斗!如果那小贱人敢回来,看我不灭了她!”
  
  苏怡看着这个连鬼见了恐怕都要怕的女人,租金的事提都不敢提,忙拉着钟原跑了。谁如果敢惹朱时珍,真是自找倒霉。
  
  
  
  这应该是安离弦一生最长的一夜了。
  
  本来很有气氛的鬼吧,现在真正变成了一个鬼气森森的地方,而且身边还有一个鬼看到都会怕的老婆,真是何苦来哉。
  
  朱时珍倒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她小时候,父母都忙,常常一个人去偏远的地方玩,常在坟头里窜来窜去,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什么鬼啊怪啊的。
  
  她只是逼着那个可怜的男人。帅气,却怕自己怕得要死,让她有一种满足感。从小在街头混出来的她有根深蒂固的观念:这么帅的老公,怎么可能不被狐狸精给勾引呢?就算是和别的女人好,那也是别的女人的不对。
  
  那个狐狸精当初缠上自己老公的时候,她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婚姻这东西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束缚,更像是在外人前面的遮羞布。大家都在外面有人,朱时珍心知肚明。只是安离弦不知道而已。在外面玩玩就罢了,只要别玩大了就行。知道洛美和安离弦走得越来越近以后,她也谋划了些什么。现在好了,不用到自己动手,狐狸精就莫明其妙的死掉了。死掉了居然还没有完,居然还要缠着自己的老公?这块心病不除,以后还有的混吗?
  
  门户大开着,朱时珍正面对大门而坐,手稳稳的拿着一瓶啤酒。安离弦发着抖坐在她身后的角落抽烟,眼神却不时飘向门口。他怕忽然看到满头是血的洛美。他看过洛美的尸体,当时就呕吐不止,现在想起来还会怕得睡不着觉。
  
  那一颗头上的头发全都扯光了,连着头皮。双手有八片指甲被生生拔起,指尖惨白的,有几个指头露出了白色骨头。一个白色的证物盒里,全是一团一团带血的头发,那些曾经美丽带着清香的头发,现在都已经失去了光泽,变成了残酷的死物。
  
  而洛美的脸却带着一丝不意察觉的微笑,像是解脱,又像是满足,难道自己扯自己的头发下来,是快乐吗?
  
  墙上挂钟的时针慢慢划到了十二点,猛地发出一阵尖利的嚎叫来。安离弦低低叫了一声,全身一震,手里的烟掉在桌面上,溅起几星火花。朱时珍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接近一点了。
  
  朱时珍胜利的回过头来对老公示威:“怎么样,这个世界哪有什么鬼怪?我都说了,你做恶梦是因为你自己心里有鬼!”
  
  她很满意自己的所作所为,认为自己帮老公治好了心病,于是准备回家。安离弦想到那天和洛美一起离开而发生的悲剧,实在不敢再重复案情了。“这条路太黑不好走,现在我们还是在这里呆一夜吧!”
  
  朱时珍也有些累了,可是看到吧台后小房间只有一张小小的床,洗手间又小又窄,怎么都不同意在酒吧里过夜。
  
  “这里脏兮兮的,怎么能住?你还想着你和那个狐狸精在这张床上吧?少废话!出去开车,我去下洗手间就出来。”
  
  安离弦只有战战兢兢的出去取车,一路左顾右盼,生怕黑暗中有什么东西窜出来,却被一只黑猫吓了一跳。
  
  朱时珍哼着小曲洗手,抬眼看镜子的时候,眼角似乎瞟到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头顶突然像被人放了一小块冰块,冰了一下。她抬头看看天花板,昏暗看不清楚。“靠。天花板都往下滴水。破地方。”
  
  心情不错,朱时珍觉得体内有股暖流从小腹升起,身上有些发麻。车还没有开,她的手就逐渐开始不安分起来,摸向安离弦的大腿,另一只手拉松安离弦的领带,解开衬衫纽扣,向内探去。
  
  “别闹别闹,要开车呢。”安离弦也只能说说而已,却不能有什么动作。这个老婆,是不能违逆的。从刚开始的贪图她的钱,到不能违背她的意志,“怕”这个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深深烙在安离弦心头,再也脱不掉。
  
  朱时珍忽然看到安离弦的衬衫胸兜露出一截红线,伸手一拽,拉出一块红色的护身符来。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是不是那个狐狸精送你的?”朱时珍大怒。
  
  “不是,不是,是我前几个月去法源寺里上香,有一个小伙子送的。他告诉我随身带着,我就带着了。”安离弦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不系在脖子上?怕我发现是不是?什么小伙子,谎话倒是张嘴就来!她死了你伤心了是不是?还打算留点纪念?”朱时珍打开车窗,随手丢到了窗外。
  
  安离弦悲伤的想道,上次和洛美在一起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却只是极温柔的抚摸了一下。
  
  那红色的护身符化成一道抛物线落到了路边的草丛里,那草丛像海水遇到了定水珠,哗的一声分开来了,形成了一个圆圈。周围的草叶上都慢慢渗出了水珠,如果努力的分辨,在微微的月光下,是浓稠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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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6 11:07:49 | 显示全部楼层
夜晚车不多,车速很快。朱时珍突然一改刚才发怒的模样,很柔情的靠着安离弦的肩,一边摸着头发一边说:“不知道为什么头很痒呢,回家洗头去。”
  
  安离弦的心似乎被针剌了一下,一股凉意顺着脊椎向上爬,手腕上竟都起了鸡皮疙瘩。这句话如此耳熟,曾经听洛美说过的。
  
  侧头看看朱时珍的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眼神那样的熟悉,分明是洛美那天上楼前的回眸一瞥,欲语还休的娇羞。
  
  安离弦没有敢往下想,鬼上身,难道是洛美鬼上身了吗?
  
  洛美想做什么,想杀了自己吗?开车的手越来越抖,而朱时珍却越缠越急,他想不出任何办法,只有咬牙硬踩油门。
  
  幸好,家到了。安离弦第一次感觉家有这么的漂亮,他忙跳下车,来不及帮朱时珍开门就往家里奔去,似乎进了家门就能有办法似的。
  
  朱时珍也并没有像往常对安离弦不顾自己而去的行为破口大骂,只是安静的下车,然后一边走一边抓头,奇痒无比,她感觉已经受不了了。
  
  朱时珍甩掉鞋,一边往浴室里奔去,一路把衣服脱得到处都是。她进去了浴室之后就把门带上,然后只听见水声哗哗的响着。
  
  安离弦坐立不安。他把所有能打开的灯都打开,似乎这样能有些安全感。又溜进厨房,从刀架上拔出一把剔骨刀,用外套盖着,重新回到卧室,坐在床上。其他人都睡了吧。几个月前朱时珍的妈妈车祸而亡,老爸四个月内两次中风,现在只有眼皮和舌头还算能动。保姆小于还年轻,睡觉的时候就算是打雷都未必会醒。
  
  安离弦想点一支烟,手却哆哆嗦嗦的不听使唤。好不容易点着一根烟,才有能力重新思考。报警?这个想法刚冒起就被打消了。谁会相信呢?朋友?结婚以后,哪还有什么朋友。有这样的一个老婆,朋友也很快就成陌路了。安离弦头一次感到孤独。平时的灯红酒绿衣香鬓影不过是应酬,办公室里面的毕恭毕敬一呼百应无非是功利,能说话的人却一个都不见。
  
  安离弦下定决心,把剔骨刀握在手里,用外套缠上两层,偷偷推开浴室的门。
  
  一股雾气扑面而来,浴室温度高的不正常。安离弦边用左手驱散雾气,边向浴缸方向走去,嘴里叫着老婆老婆。
  
  浴缸影影绰绰的浮现了,朱时珍站在装满水的巨大浴缸里,用莲蓬头洗头发。在水雾里,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个刁蛮的老婆了呢。安离弦不由得想。这么想过才觉得奇怪,怎么这么紧张的时候还有这样的想法。
  
  满满一浴缸的水冒着腾腾的白气。朱时珍只是不停的抓着头皮:“好痒,要烫烫才行。”
  
  安离弦又靠近两步,却分明的看到浴缸里面的水正在咕嘟咕嘟的冒泡。他不可置信的摇摇头,伸手去试水温。
  
  安离弦大叫一声,一下坐倒在地板上。浴缸里的水。。。居然是开水!怎么可能?
  
  朱时珍恍然不觉,还在抓头皮,很用力的样子。
  
  安离弦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全身却不听使唤。脚在湿滑的地板上蹬动,却挪动不了一分一毫。
  
  朱时珍突然回过头,眼睛从湿淋淋的头发里盯着安离弦,慢慢坐了下去。
  
  浴缸里的水溢出,有几滴水溅到安离弦脚上,立刻火烧火燎的痛起来。
  
  这一痛,安离弦似乎恢复了控制身体的能力,他手脚并用地向浴室门口挪去。只是朱时珍的眼睛似有魔力似的,他的眼睛怎么都放不开,连闭眼都不可能。
  
  头发下的朱时珍的嘴角突然诡秘的弯了弯,安离弦居然觉得她的脸有了些妩媚的意味。朱时珍慢慢的将头发用两只手拢起,浸泡过的皮肤已经是白色的了。她对着安离弦笑了笑,突然一扯,头发连着整张头皮都被撕了下来,灯光下露出的头骨,即使在雾气中也白得刺眼。她把那块头皮抛向安离弦,整个人躺到了浴缸中。
  
  安离弦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那块头皮像有生命的东西一样向自己飞来。在这个瞬间,他想:为什么没有血呢?接着恍然大悟,哦。因为那是开水啊。他了解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智力。
  
  那块头皮,带着张牙舞爪的头发,落到安离弦手边。其中一缕长发,温柔的搭在安离弦手上。
  
  安离弦只觉得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他眼前突然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见了。
  
  天快亮的时候,一股异样的香味笼罩了这栋房子。一只路过的流浪猫用力闻了几下,喵的叫了一声,快步跑开了。
  
  
  
  张伟军站在现场,眉头皱得紧紧的。
  
  有人过来拍他:“军哥,快拍照,一会儿法医就来了。”
  
  “我想仔细看看现场。”心里想,法医来了有什么用?这里不过一盆肉汤而已。
  
  拍他的小警察耸了耸肩膀,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张伟军的资格比他老的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个案子肯定是王队挑头,王队又什么时候听过别人意见来着?想也白想。”
  
  张伟军当然听不到小警察心里的嘀咕,只是按自己的思路走下去。这个案子太过蹊跷,可是现在连个能问话的人都没有。报案的是保姆小于,现在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打了镇定剂,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安离弦彻底崩溃了,四五个刑警才把他手里的刀抢下来,现在正在严密监控,等着精神病院派车来接走;而唯一剩下的那个活人,却是一个只会眨眼和吐舌头的中风老头。他倒是想表达些什么,可是却没有人能看懂。
  
  还没有进一步证据之间,谁都不知道浴缸里的那个人是谁,但是张伟军认定那就是朱时珍。看起来她完全是被煮熟了,只要稍微动一动,皮肉就会从骨头上剥离下来似的。张伟军虽然不吃肉,但是他也知道,要煮到这个样子,没有四五个小时是不可能的。毕竟浴缸不像炖锅,是没有盖子的。他仔细察看过,热水器加热的最高温度是80摄氏度。是什么使得一浴缸水始终沸腾着?
  
  门口响起脚步声,噔噔噔的进来的几个人。张伟军不用回头也知道,王建来了。
  
  王建就是王队长。此人雷厉风行,又聪明能干,虽然有点暴躁,但是大家都服他。毕竟两个二等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手底下得有点真功夫才行。有传言说张伟军和王队长是战友,在自卫反击战场上互相救过命的兄弟,可是谁也不当真相信这回事。他们俩倒是都当过兵,也是同年转业的,可是两个人好像从来都不认识对方似的,又都是火爆脾气,总是三句话说不到就得吵起来。
  
  王建跟张伟军打了个招呼,“有什么发现,老张?”
  
  “王队。”张伟军指指浴缸。“煮熟了。”
  
  王建皱了皱眉头。做刑警做了二十年,分尸、碎尸、焚尸倒也遇见过几回,不过这么有创意的方法倒是头一次见到。
  
  “怎么加热的?” 毕竟是老刑警,一下子就问到点子上。
  
  “水样已经拿回去化验了。没发现什么别的加热装置的迹象。”
  
  “不是电热?”
  
  “不会。这屋子总闸保险丝是二十安的,即使全用来接电热,也不会超过五千瓦,根本烧不开这么一大缸水。再说,就算接上的话,插座肯定早就烧爆了。这里没有一个插座有烧过的痕迹。”
  
  “嗯。”王建点点头,眉毛也开始皱到一块去了。
  
  “王队,我觉得……”张伟军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老张,等等。”王建打断张伟军,把他拉出屋子。
  
  “你不会觉得这又是什么鬼怪干的吧?”王建低声问到。
  
  “我就是这么觉得。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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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6 11:08:08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张!”王建又一次打断他,“跟你说多少次了,这种事情私下说一说就行了,不要当着大家的面讲。这么多年你还没有升上去你真不知道为什么吗?”
  
  “……”张伟军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也不是不清楚,可是一个人说出自己的看法又有什么错呢。
  
  “算了,你这两天一直在外面跑,今天就放个假吧,反正现场你也看过了。明天案情讨论的时候回来开会。”王建撇下张伟军,转身进去了。
  
  张伟军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苏怡正在店里忙碌着打扫卫生,准备下午开店,忽然远远看到有人走近,仔细看了一眼,忙跑去把门给关上。
  
  钟原在吧台里吓了一跳:“你发神经啊,一会儿就天黑了,客人要来了,现在关什么门啊!”
  
  “那个革命警察又来了,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反正每次看到他就没有好事,就装不在好了。”
  
  “八成是看上你了。快开门,妨碍警察公务是要吃官司的你懂不懂啊?算妨碍司法公正。”
  
  苏怡不屑的望着他:“文盲,你就吹吧,看你好像还懂法律似的。”
  
  不过,一边骂钟原,一边还是把门给慢慢的拉开。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想做一个好公民,开开小店,挣挣大钱,上上市,过幸福生活罢了,并不想和警察过不去。
  
  张伟军好像已经料定她一定会开门,已经站定在门前等着。苏怡满脸堆笑,张伟军也好像她没有关过门一样,两人都礼貌客气而且互相问候,只有钟原在吧台里大翻白眼:“都是做戏的人材。”
  
  “安离弦家里有人死了。”
  
  张伟军好像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婉转。
  
  苏怡端在手里的杯子叭的掉下来了,落地开花,四处都是玻璃的碎片。连钟原都动容了,从吧台里跑出来,一手拿着扫帚。
  
  “谁?”苏怡问。还能有谁,一定就是朱时珍呗,这么简单的问题都问,真是笨蛋。钟原暗想。
  
  “不知道。看不出来,得鉴定后才知道。”
  
  “怎么死的?”这一句是钟原问的。这才是大出意料呢。
  
  “死因不清楚,得鉴定。”
  
  苏怡这才回过神来:“那安离弦呢?”
  
  “看起来是精神错乱了。”
  
  钟原好不容易递上一杯水,手已经抖的只剩半杯了。
  
  “安离弦和朱时珍是不是在你们酒吧里过夜过?”
  
  钟原忙诚恳的坐下来。连他从前第一次对暗恋的女孩子告白都没有这么真诚这么认真这么急于表白自己。
  
  “警察同志,这真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他们睡我们这里还没有给我们房租,是他们自己说要等洛美回魂的,你们要查清楚啊!”
  
  苏怡也明白形势了,看到自己和杀人扯上了关系,忙帮钟原的腔:“是啊,警察同志,安离弦和朱时珍只是在我们这里住过一晚,别的什么都没有啊!我们是清白的啊!”
  
  “那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女声从三人身后传来,三个人在这个黑乎乎的店里讨论着死人和疯子,却猛的听到这样的声音,全身都涌出一阵寒意,吓出一身鸡皮,同时扭过头去。
  
  愤怒的眼光如果可以杀人,那么那个不识相提问的女生早就已经死掉几万次了。
  
  钟原把灯调到最亮,还是只能看清那个女人的眉目。不是特别漂亮,不过眉目里那种认真的劲头,还是让人过目难忘。
  
  她看到大家都回头望着她,很镇定的拿出一个证件:“我是城市晚报的记者,我想采访一下这件事情。”
  
  “你怎么知道到这里来的?”苏怡问到。钟原拿过记者证开始翻看,盯了一会女记者又低头和手里的记者证对照。
  
  “我只是接到爆料,从朱家跟着这个警察来的。本来早想打招呼,可是,你们店太黑,而且你们说话太快,我插不上话。”她倒是很有道理,还顺手抽回了钟原手里的记者证。
  
  张伟军听到自己被跟踪,居然还一无所知,老脸上都是火,要不是灯太暗看不清,这个记者也会吓一跳。
  
  “我叫易天青,天空的天,青色的青。我想来采访一下你们。”
  
  “采访我什么?”苏怡又问。
  
  “鬼吧啊!鬼吧引发的血案。曾经在这里过夜的人都或死或疯,难道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题材吗?”
  
  “等等。”张伟军制止她。“目前还没有确认那个死者是朱时珍。”
  
  苏怡和钟原都张大了嘴。张伟军也认为朱时珍死了?
  
  “无论如何,有三个在这里过夜的人,目前两人一死一疯,这是没有问题的了。是吧,老板?”易天青对着苏怡微笑。
  
  苏怡很惊奇的望着易天青。她发现这个女人长得不难看,可是就是觉得很讨厌。她一定是不知道自己有时候也会很凶,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说酒吧的坏话。
  
  钟原开始担心易记者的安全问题。
  
  “这件事情警察会处理,需要公布的时候自然会通知媒体。”张伟军说的很嘴硬,可惜易天青一点也不卖他的账。
  
  “你不是警察局的发言人。我有权知道事情真像。”
  
  “真像?真像就是我的酒吧里有鬼吗?要是影响了我的生意,我就会告你诽谤!”苏怡怒极而笑。
  
  “有鬼或者没有鬼我不知道,不过这会是一个好题材。而且,即使影响你的生意,也会是正面影响。”易天青笑得像一只狐狸。“这会提高你的酒吧的知名度呢,苏老板。”
  
  “是啊是啊,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苏怡气鼓鼓的说。
  
  “错了,客人会感觉到很新鲜很剌激,你的生意就会越来越红火。你觉得现在谁还会相信有鬼呢?”
  
  易天青似乎打动了苏怡,她开始认真考虑起来。钟原却莫名紧张,因为上次的事情,让他已经差不多相信有鬼了,他可不愿意冒险。
  
  张伟军也不同意。
  
  “胡闹,做记者怎么可以为了读者的猎奇,而这样不负责任的乱写,如果真的出什么事情,你能负责吗?”
  
  “能出什么事情?我的职责不过是报道事实,又不会鼓动什么。而且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鬼,怕什么?”
  
  苏怡明显已经动心了,也不反对,只有钟原和张伟军坚决不同意。
  
  两方都僵持不下,易天青突然说:“这样吧,我今天在这里过夜,如果明天我没有出事,是不是就可以报道这件事情了?”
  
  “不行。”张伟军和钟原同时站起来。
  
  “你们怕什么,这世界不可能有鬼的。我想在这里过夜而已,我可以给你们钱的。”
  
  钟原定定望着苏怡:“你要敢收她钱,我现在就不干了。”
  
  这句说的很有力,是从来没有的坚决。苏怡心里刚刚泛起的小小贪念马上就消失于无形,只好送客。易天青看似很温顺,借用了一下洗手间,然后客气的和每个人打了招呼,走掉了。
  
  快打烊时,没人注意到有个人偷偷溜到了吧台后。
  
  听见关门上锁的声音,那个人在吧台后冷哼一声:“我易天青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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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6 11:08:42 | 显示全部楼层
钟原这两天一直不敢在自己家睡,总是蹭着住苏怡家的沙发。苏怡今天回来的时候一肚子的火,偏巧钟原又不识相,总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刚好给她一个借口,怎么都不同意钟原今晚住在她家。
  
  钟原无奈,只好回到自己家里去,一路画着十字,念着能够想起来的所有神佛。
  
  蹑手蹑脚打开门,看到一切冷冷清清,家里能吃的东西长毛的长毛,发霉的发霉,不由得悲从中来,暗暗诅咒苏怡见死不救。
  
  骂归骂,吃饭问题还是得解决。钟原好不容易找到一包快过期的方便面,三两口就全吞到肚子里,噎得一阵打嗝,开始满屋子找水喝。
  
  不吃还好,吃完才发现真得很饿。那包方便面好像把肚子里蛰伏的饿虫都勾引出来了似的,胃里一阵阵火烧火燎的痛。钟原本打算上床睡觉,睡着了就不会再觉得饿了;谁知道却根本睡不着,只听得腹内雷鸣。
  
  钟原翻来覆去,最后索性爬起来,把家里的垃圾打成一个大包,拎在手里雄赳赳气昂昂的开门向楼下走去。小区门口素来有几个小吃摊,现在那里变成了钟原幸福的彼岸。
  
  无论如何,要死也要做一个饱死鬼。钟原一边这样鼓励自己,一边哆哆嗦嗦地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要发生什么事情的预感就越强烈。钟原战战兢兢的不敢回头,担心一回头,看到背后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
  
  幸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钟原心满意足地吃了一碗馄饨,又意犹未尽地干掉一大碗面条,才起身慢慢向家走去。填饱的肚子好像给了他一些勇气,脚步声都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突然听见有人叫他:“小伙子,帮个忙好吗?”
  
  钟原回头,看到自行车棚旁边的小屋门口站着一个老人,抱着一堆模模糊糊的东西。
  
  钟原的脑袋里那一瞬间反映出来的字没有什么是正面的。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撒腿就跑,却发现自己刚才浑身的劲头好像被针刺的气球一样,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僵在原地,膝盖发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猫抓在爪子里玩弄的老鼠。
  
  那个老人慢慢走近,钟原才看清楚,是一个大概有一千岁的老婆婆,手里抱着一堆纸人和元宝蜡烛。
  
  “小伙子,你可不可以帮我先拿着这些纸人?”
  
  “为为为为什么?”钟原的声音开始发颤,却还保持着要夺路而逃的姿势,动不了分毫。
  
  “唉。”老太太长叹了一口气,“今天是我女儿的忌日,我要给她烧点纸。可是人老了,不中用了,这些东西我都拿不动了。道长说不能放在地上,要不然女儿不会受的。”
  
  钟原转了转眼睛,看到在月光下,老人身后的短短影子。他知道这不会是鬼,心里的同情一下子占了上风。他接过老人手里的东西,惊奇地发现那些纸扎的东西像铁铸的一样沉重。
  
  老人在地上用树枝画了大半个圈,点起了几张黄纸。火苗忽高忽低,附近惹起了几阵小小的旋风。老人把元宝蜡烛等物一一放在火上烧尽。钟原也忙把怀里抱的纸人伸到火苗上。不知道那是什么纸糊的,火焰瞬间就窜上了钟原的指尖,钟原连忙撒手,看着那纸人慢慢的化成灰烬了。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看着那圈中忽然涌起了一阵旋风,纸灰飘飘扬扬的飞起来,地上只剩了一块乌黑的印记。
  
  老人大喜过望,非要拉着钟原去她的小屋里边坐一坐。钟原拗不过,只好随着老人来到小区自行车棚旁边的小屋。
  
  小屋不大,只有两个房间,但是厨房厕所倒是一应俱全。屋里的家具都是旧的,但是很干净。正对大门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显眼的一个黑边镜框,一个年轻女子对着钟原露出三分羞涩的笑。钟原想,这就是那个老人家的女儿吧。
  
  老人让钟原在大屋的一张旧沙发上坐好,自己踮着小脚忙忙碌碌的走来走去,一会端上来了几碟瓜子和糖之类的东西,一个劲儿地劝钟原吃。
  
  “婆婆,”钟原好不容易有机会说话,“你为什么在这里烧纸啊?烧纸不是应该在十字路口的吗?”
  
  “是啊,本来应该是在路口的。以前都是在十字路口给女儿烧纸的。后来,女儿给我托梦,说让我到这里来。我一个老婆子,无依无靠的,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所以干脆搬到这里来,看着这个自行车棚,算是一份工作。”
  
  “托梦?”钟原问道。
  
  “命啊。”老太太又叹了口气,浑浊的眼里流出泪来。“年轻的时候做神婆,命不顺啊。几个孩子都养不大。这个孩子好不容易长到三四岁,丈夫又死了。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成人,进城招工,嫁了一个城里人,还生了外孙子。本来以为能顺顺当当过下半辈子,女儿又突然死了。遭天谴哪!”
  
  “那您的女婿呢?他不来照顾您吗?”
  
  “他?等我听说女儿死了的事,来了谁也找不着了。公安也找,也没有找着。外孙子也不见了。公安没跟我说,但是我知道,必定是那个杀千刀的杀了我女儿。”老人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愤怒,也没有仇恨。
  
  钟原无语。他很想安慰这个老太太,却不知怎么开口。时间大概把一切都磨平了吧。他暗暗想,以后一定要抽些时间来陪陪这个孤单的老人。
  
  沉默了一会儿,钟原起身告辞。老太太没有挽留他,只是千恩万谢的。
  
  临走前,钟原回头看了看那幅遗像。画中的女子神情淡然,嘴角微微向上撇着,左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还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啊。钟原暗想。
  
  
  
  这两天满月刚过,月色很好。钟原站在月光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忽然觉得心里的恐惧一扫而空,甚至有一点兴奋的感觉。他大踏步地回到家里,开始把房间认真的收拾一番。心里有些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想抓住它的时候却又溜走了。
  
  钟原哼着歌努力改造环境的时候,没有看到遗像里,奶奶眼里的悲伤。
  
  
  
  天青打开小手电筒,从吧台后面站起身来。整个酒吧黑漆漆的,只有这一束昏黄的光柱晃来晃去。地上一片狼藉,桌子和椅子横七竖八,到处都是酒瓶和杯子。看起来他们是打算明天开店前再收拾吧。
  
  大胆记者找到了电灯开关,按了几下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便知道是电闸关了。她来来回回找了好几次也没有找到电闸在哪里,只好作罢。在洗手间洗漱过后,钻到吧台后面的小房间里去了。下午来的时候早就观察好地形,现在自然是轻车熟路。
  
  床虽不大,躺着倒也舒服。天青关掉手电,和衣躺在床上,想起稿子的事情来。鬼吧奇异死亡事件。不好。人又不是在鬼吧死的。鬼吧灵异事件。也不好。反正要和鬼吧有关,这才是吸引眼球的办法。
  
  其实说完全不害怕是假的。可是为了第一手资料,总得吃点苦头。报社有些小女孩为了拿新闻什么都做过,自己虽然不屑于像她们那样,可是看看自己年纪一天比一天大,却还没打拼到有保障的位置,也够头疼的。虽然一直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不过的确在这个酒吧过夜的人到现在都没什么好下场,目前所知的就是一死一疯。天青想象不到什么能使一个人一夜之间疯掉,那得受了多大的刺激啊。
  
  来这里过夜虽然也是一念之差,不过却也是暗合了自己的愿望。虽然在报界也算小有名头,但是记者这种职业,也不过几种结果。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好的单位,也没有什么能力能拉来大广告,只有靠笔头吃饭。就得像鬣狗一样天天疲于奔命,闻到哪里有素材就狂奔不止。偏偏又跟上司关系搞不好,指望天天清闲坐在办公室可能性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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