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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lieen_ji

【连载中】古香古色之--凌妃 作者:花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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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3 15:04:1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
  外面的人一早就已经备好了轿子,虽然恨不得能立刻出门,然而碍于身份规矩,我还是安静地用过了早饭,又请示过乌喇那拉氏这才出门。因为我不愿意张扬,所以一切从简,不过是轻车便服,带着一众的丫头婆子,并上几个随从就出发了。
  乘着轿子摇摇晃晃行了一个时辰方到吉祥寺。吉祥寺建于南朝,历史悠久,千年来虽历经战乱,两次被焚,然而天下一定,立刻就被修复,香火一直十分的旺盛。
  我非为许愿而来,吸引我的是寺内片片的桃花。正是三月桃花盛开时,京都再无一处能有如此美丽的桃花了,王府虽也有几树桃花,然而桃花必要开成一片方见美丽,是以赏花还是非吉祥寺不可。
  寺里的知客僧只当是是寻常富家的家眷来进香,于是只是照常例接待,只由知客僧将一行人引到佛堂。紫雯素手为我拈了香,我接过香来迎着佛盈盈地拜了三拜。我并不是信佛的人,然而再佛堂如此肃穆的地方却也不自觉地恭敬起来。
  拜罢便有僧人要引我到厢房吃斋,我淡淡一笑,“斋饭倒也罢了,让丫头们吃吧。后院的桃花开的正好,我想去看看呢。”
  那和尚闻言忙道:“既是如此,贫僧带路,施主这边请。”
  我忙道:“不敢劳动大师,我自己去就是了。”
  那和尚见状也不多言,只伸手做了个姿势,“请!”
  我轻移莲步,翠雯随后也跟了来。
  果然是满院桃花,竟成花海。漫步其中,香气阵阵袭来,如堕云雾。我轻轻撷下一朵,粉红的花瓣娇嫩的弹指即破,浅黄色的花蕊轻轻颤动,竟也楚楚动人。忍不住就轻轻吻在了花瓣上,脸上也抹上了一抹娇红。
  翠雯轻声笑了起来,“小姐的脸上都沾了花粉了。”
  我脸上露出笑容,便去掏手帕,孰料竟没有带在身上。“我忘记了帕子,你去取了过来。”
  翠雯忙答应着去了。
  我一人独自在花海中漫步,忽而童心大起,撩起裙子便在桃花林中翩翩起舞,轻风袭来,落英缤纷,散落在发髻上,衣袖上……恍惚间自己仿佛成了落入凡间的仙子,张开双臂就能飞上天堂,于是旋转的越来越快,舞到极致索性跌坐在地上,然而慢慢地躺了下去,阵阵泥土的芳香一丝丝地钻到鼻子里,有一种凉丝丝的清甜。
  忽觉脸颊一阵搔痒,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正含着笑意凝视着我。我一惊,身子向后一仰,不妨头撞到桃树上,痛的抽了一口气,眉头也紧皱起来。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伸出修长的手将我拉了起来。我抬起头,这才看清楚他,不由得一呆。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胤禛已经是难得一见的英俊男子了,然而比起眼前的人来,胤禛的俊美也变得平凡了。胤禛喜穿白色,眼前的男子也是一袭白衫,然而却多了那么分飘逸和洒脱。
  我脸一红,摇摇头,疑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微微一笑,“好花共赏之,又何必在意我是什么人,来自何处呢?”
  我不禁暗暗欣赏起此人的潇洒不羁来,若是以前,我定然会与他攀谈一番,然而此刻我已经是胤禛的福晋,身份今非昔比。
  我淡淡一笑,转过身去,花香暖暖,闻起来整个身心都开始觉得放松。
  他走到我的身边,在我头上的枝头轻轻撷下一朵花,忽而叹息,“如此娇艳的花朵终有天也会凋谢,可惜可惜……”
  我淡淡一笑,“既是开过,美过,又有这许多的人赏过,即便是谢了又有什么可惜?更何况还要公子这样的人为她伤感。”
  他目中露出几分讶然,“没有想到姑娘如此洒脱。”
  “也不是洒脱,只是既有无奈又何必苦苦追究?比如索性看的开些罢了。”
  正说着远远翠雯跑来,“小姐——”
  我微微皱了下眉头,他轻轻一笑,忽然在我手中塞了一样东西,在我耳边说道:“后会有期。”说罢转身而去。
  我垂下头一看,原来是一块雕琢精美的龙形玉佩,不由又是一惊。如此的工艺怕不是民间之物,倒像是宫里的东西,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觉沉思起来。
  “小姐,您的帕子。”翠雯笑着递上来,“刚才好像这里还有一个人,怎么我过来了就不见了?”
  “哪里有什么人。”我微笑着否认,“我们回去吧。”
  “咦?不赏花了?”
  “已经赏过了。”我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翠雯莫名地看着我,只得跟着我回去。玉佩握在手里微微的觉得有些烫手,我轻轻一笑,却不知道自己笑什么。

  晚上照例到乌喇那拉氏那里去问安,只见房间里耿氏,年氏,珊瑚,韩大娘和一并管事的婆子女人都站在乌喇那拉氏跟前正在议事。我先走到乌喇那拉氏面前福了一福,“乌喇那拉氏万福。”又向年氏耿氏问好。
  乌喇那拉氏仍是淡淡的笑容,“寺里桃花开的可好?”
  我微笑,“很好。”
  乌喇那拉氏忽然轻轻叹息了一声,“我还是刚嫁到王府的时候王爷带我去赏过花呢,转眼已经十多年了……”
  我心忽然被触动,原来这位平素看起来冷淡严肃的大福晋有辗转的柔情。
  飘忽失落的表情在她面上一闪而过,她又恢复了平时的肃穆。
  “我这里正议事呢。你知道二十八是王爷的生日,虽说王爷现在不在王府,可是照规矩还是要办一办的。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人预备三天的宴席,还有一应的杂耍,那些福晋诰命们都是爱听戏的,戏班子也要请几个。”
  韩大娘和众婆子答应着。
  “叫外面的书房拟张请客的单子送到我这里来,到时候男宾就在外面大厅,让韩庆好生招呼着。”
  “里面单请各府的诰命,到时候你们三个人也要帮着招呼的。”
  年氏笑道:“这些事情我都省得。倒是云儿妹妹刚来不久,这里头的规矩怕是不知道呢。”
  耿氏看了眼乌喇那拉氏轻笑道:“云妹妹也是大宅门里出来的小姐,什么规矩不懂?更何况云妹妹这样聪明的人,便是不懂,也是一学就会了。”
  乌喇那拉氏点点头,“耿氏回头教教她。到底也不是什么难事。”
  耿氏与我忙点头答应下来,不经意间就看到耿氏对我和善地笑了笑。我也回了一个灰心的微笑,且不论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总算帮我解了围。
  “好了,一应的事情我不说你们也知道,按照旧年的规矩半就是了。只是别出了什么岔子,你们都下去吧。”
  见乌喇那拉氏已经略有疲态,众人都忙静悄悄地退了下去。

  二十八。
  府里从前几天就开始忙乱起来,这一天更是一早就有各府的人来送贺礼,外面的人忙着登记,打赏,里面则招呼来往的诰命,顿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凌夫人到了。”一个嬷嬷忽然走了进来,满脸笑容地禀告道。
  我一愣,顿时喜上心头,然而也不敢造次,只得先看看乌喇那拉氏的脸色,乌喇那拉氏微笑道:“你母亲来了还不去迎一迎。”
  登时面上掩不住喜色,兴高采烈地答应了声,慌忙就迎了出去。远远就看见母亲穿一袭诰命服优雅地走了过来。我忍不住奔了过去一把拉住母亲的衣袖,“额娘——”
  母亲微笑着推开我,整了整衣衫拜了下去,“凌梅氏参见福晋,福晋万福金安。”
  我一怔,顿时心里又酸又苦,“额娘——”
  紫雯翠雯见状忙上前搀起她,她微笑着:“国礼不可废呀。”
  我苦苦一笑,“家礼也不可废。”说着已是拜了下去,“额娘在上,女儿凌云有礼。”
  母亲慌忙搀起我,“不敢当,不敢当。你现在是王爷的福晋了,拜不得,拜不得!”
  我凝视着母亲,“无论女儿什么样的身份,您都是我的额娘,这个礼永远担的起。”
  母亲眼里涌上一层水雾,侧着身子偷偷拿帕子擦了擦泪。转头已经是笑容满面,轻轻携着我的手问道:“王爷待你可好?”
  我点点头,“很好。”
  翠雯笑道:“夫人放心,王爷对小姐的宠爱那是没话说的。”
  母亲点点头,轻声道:“王爷宠你自然是很好,不过你要记得一句话‘高处不胜寒’啊。我怕你年轻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母亲放心,我知道。”
  母亲仔细看了我半晌,方笑着道:“该去给大福晋请安了,不好在外边讲这么久的。”
  我点点头引着母亲来到后堂。
  乌喇那拉氏端端正正地坐在堂上,两侧的客座上已经座满了各府的诰命。见母亲走了进来,乌喇那拉氏忙站起来迎上来,“凌夫人好?”
  母亲恭恭敬敬地拜下去,“托王爷和大福晋的福,这身子还硬朗。大福晋万福!”
  乌喇那拉氏不待她拜倒就已忙着搀她起来,笑道:“我们都是亲戚,虽说国礼不可废,不过这是在家里,不用这个大礼。凌夫人请上座。”
  立刻就有人让了位置给母亲,母亲谢过方坐下。
  “云儿年少不更事,定然给大福晋添了不少麻烦,还请大福晋多多的指点她。”
  “哪里的话,云儿聪明伶俐,王爷和我都很是喜欢。凌夫人放心!”说着又招呼其他诰命,一时间堂内莺声燕语,笑声不绝。
  我站在母亲身侧不禁面露微笑,这是我第一次见乌喇那拉氏接人待物,想不到竟也如此周到体贴,那么多诰命难为她也能面面俱到,以前竟看轻了她。既然能坐到大福晋的正位上,自然是不简单了。
  平实她确实少言寡语,又不喜应酬,然而在这样的时候却一点都不马虎,不禁也暗自地钦佩。
  不多时,各处的诰命已经云集齐,乌喇那拉氏亲自引着众人来到后花园,那里早已经排好了宴席。主位上是乌喇那拉氏陪着几位王府的太妃,福晋。年氏,耿氏都各自陪着几位年轻的福晋并几位格格和诰命夫人。而我这边是十三爷和十四爷的福晋,又有当朝宰辅李萧山,文和殿大学士许忠辅,礼部尚书贺敏轩等人的几位诰命。
  我一面细心招呼,一面留神十四福晋林氏。见她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没有乌喇那拉氏的端庄秀丽,也没有年氏的娇艳妩媚,也不似耿氏的温柔婉约,却别有一番楚楚动人的姿态,令人见而生怜。席上也极少话语,只是全心看台上的戏,时而微微露出笑意,时而轻皱眉头。
  我暗自叹息,不想胤褆那样的人才居然有这样一位福晋。金屋藏娇自然是极好的,可惜若胤褆有心登上皇位,这样的福晋怕是没有什么助益。想想又不觉轻笑,胤褆这样的人又何须一个女子来相助。
  一时席毕,众位诰命有坐到席散的,也有看了不一会戏就回去的,第二天,第三天又摆了两天的喜酒,一直到初一方缓了下来。只觉得累的筋疲力尽,直歇了好几天。
  这日正在房内读书,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哭声。我一怔,看了看身边的翠雯,“什么人在哭?”
  翠雯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忙唤了个小丫头出去瞧瞧。片刻丫头带了小路子上来,只见小路子仍是满脸泪痕,抽泣个不住。见了我扑通一声跪下,“小路子该死,扰了福晋看书。”
  我放下书,笑问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呢?”
  小路子只是垂着头流泪,却不答话。
  翠雯急道:“福晋问你话呢,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是谁欺负了你还是怎么了?”
  小路子咚咚地磕了几个头,哭道:“前儿奴才家里捎话过来,说奴才的老子娘病重!奴才把攒的银子都给家里拿了去,谁想吃了几付药也不见好,病也一日重似一日……呜——这眼看着吃药看病都要用钱,可奴才这里……”
  我轻笑,“原来这样,你该早来找我。这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翠雯,拿二百两银子给他,再派个人到郑太医那里去,就说我的话,请郑太医去给小路子母亲瞧瞧病。也给你放十天假去回家伺候你娘……”
  小路子登时感激涕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奴才谢福晋的大恩大德!奴才下辈子作牛作马也要报答福晋!”
  翠雯将银子递给小路子,笑道:“谁要你下辈子作牛作马啊。你果真有心,这辈子用心服侍福晋就行了。”
  “是是,奴才一定尽心尽力,就是赴汤蹈火奴才也在所不辞!”
  “行了,你快去瞧你娘去吧。也放你几天假,等你娘病好些再过来。”
  “是,奴才谢福晋!”小路子没了的磕头。
  “去吧。”
  小路子又连磕了十几个头,这才退了出去。
  我忍不住轻叹,“原来也是个孝子,难为了他了。”
  翠雯端上茶来,“您也别感慨了,喝口茶歇歇吧。”
  我点点头。
  过了几天,小路子上来谢恩,回说母亲病已经好了许多,又哭着谢我的恩典。看他的模样倒是真心实意,不禁感觉又亲近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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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3 15:10: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6 章

  转眼两个月过去,胤禛一行人办差归来。因为这次虽仍有几处决堤,然而却是有史以来危害最小的一次。皇上龙心大悦,赏赐了许多的珍宝。有太监从里面悄悄递出消息来,一时间王府上下喜气洋洋。
  乌喇那拉氏,年氏,耿氏与我都在后堂的大堂上焦急地等待着胤禛回府。不多时乌喇那拉氏身边的太监王忠噔噔跑过来打了个千回禀道:“王爷的行驾已经到了街口了,一会便到。”
  乌喇那拉氏忙站起来,严肃的脸上也浮出一丝笑意,“放鞭,奏乐。”
  “是——”王忠忙答应着下去传话,片刻间外面鞭炮声,鼓乐声,响成一片。
  “咱们也到二门口去迎一迎。”乌喇那拉氏笑道,接着甩着帕子先行走了出去。几个人也忙跟了上去。
  到了二门等了片刻,王忠又跑过来道:“王爷已经进了府,只是外面挤了一院子的官员,说是庆贺王爷顺利办完差,王爷已经吩咐设酒宴款待了,只怕一时半会还进不来……”
  我一愣,心登时凉了一截,再看年氏耿氏也都面露不快。只有乌喇那拉氏不动声色淡然说道:“知道了。”接着转过头来对我们说道:“王爷这一设宴陪客,只怕要一两个时辰,咱们也别在这里等着,都先回去吧。”
  几个人不情愿地答应着只得各自回各自的房去。
  珊瑚边走边抱怨道:“请客也可以回头再请,刚回到家先不进来瞧一眼,也不知道人家心里焦急!”
  年氏冷笑道:“我看还是那些个官儿不好,只想着拍马屁奉承,也不想想王爷这刚一回来,身子定然疲乏了,还要应酬他们,真是没心没肺!”
  耿氏婉言劝道:“又有什么法子?人都来了,王爷总不能把那些客人都扔在那里不理呀。咱们也别气了,先回去等等再说吧。”
  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乌喇那拉氏一动不动地站在二门门口,仿佛一座石雕……
  直等了两个时辰才见小路子噔噔地跑了进来,“福晋,王爷已经进了二门,这会子和大福晋往晓寒斋去了。”
  我一怔,“乌喇那拉氏一直在二门那等着?”
  “是,足足站了两个时辰呢。”
  我心里登时不是滋味,却不好说什么,只得轻声道:“咱们也过去瞧瞧吧。”说着慢慢向晓寒斋走去,小路子和翠雯,紫雯忙着跟了上来。
  到了晓寒斋,未进屋子已经听到笑语一片,心更觉得酸,强打着笑容挑着帘子进了去,果见胤禛一身便服斜倚在榻上,乌喇那拉氏耿氏年氏都坐在跟前凑趣。
  “云儿给王爷,大福晋请安!”
  胤禛见到我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却不起身,只是摆了个手势,“起来吧。”我站起来,又与年氏耿氏问好,她们也都含笑还礼。
  “行了,别站在那里立规矩了,过来我身边坐。”胤禛微笑着说道。
  我看了看乌喇那拉氏,面色一如既往的沉静,忙垂下头,“大福晋面前云儿怎敢放肆?”
  胤禛看了乌喇那拉氏一眼,笑道:“怕什么,我都说了不用你立规矩了。过来这边坐。”
  我只得坐到胤禛的榻上,身后两道凛冽的目光刺的我浑身不自在。不需回头已知道那是年氏。
  胤禛牵着我的手笑问道:“这两个月可还过的好?我瞧你瘦了些。”
  我笑着回道:“好得很。大福晋和年姐姐,耿姐姐都很关照我。倒是王爷消瘦了许多,也变黑了。”
  胤禛笑道:“天天在堤上不变黑才怪。这次幸亏有邬先生相随才找到那位治河的高手,这个功立得着实的幸运。”
  我微笑“那也是王爷有识人的智慧。”
  胤禛哈哈大笑,“说的好!回头你也去见见邬先生,他是你的老师,也不用避什么嫌疑。若有什么话,你也可以来禀告我。”
  “是。”
  胤禛打了个哈欠,“我这会子累了,你们都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歇一歇。”
  我心里的喜悦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却不敢露出一丝的哀怨,笑着回道:“王爷好好歇歇吧。”
  年氏笑道:“王爷且歇歇,我那里煲了一锅极好的鲜鱼羊肉汤,不如王爷晚上过来尝尝。”
  胤禛含笑点头。
  年氏得意的笑笑退了出去。
  耿氏看了我一眼,嘴角一丝苦涩。我更不多言,躬身退了出去。回到飞云轩脸才放了下来。
  嫣红看看我,不敢多话,只是斟了一杯茶过来。
  “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要静静。”我一挥手,丫头立刻退得干干净净。
  左右无人,眼泪这才流了下来。只当我是胤禛心头至宝,却不料他始归来第一个想见想陪的人居然是平素最受冷落的乌喇那拉氏。好一个与世无争的乌喇那拉氏,独自在二门站了足足两个时辰,这份心意,却又是我不能比拟的。还有一个年氏,果然是不可轻视,一锅鱼汤就将胤禛牵了去……左思右想,心里是又愧又怨又委屈,这眼泪也就不受控制。直哭了半晌,方堪堪的止住。心情郁闷,连晚饭也懒怠吃,在床上呆坐到夜晚。
  翠雯打了盆洗脸水过来,服侍我梳洗过,褪去繁琐的衣衫,放下一头乌黑的秀发,坐在镜中开始发呆。转眼嫁入王府已经近半年,胤禛自然是十分的宠爱我的,然而正因为对我是前所未有的宠爱,反而让人不安起来,生怕今日的幸福都是镜花水月。
  芳心正是一片怅惘,忽然听到一声高亮的传禀:“王爷驾到——”
  我一愣,顷刻间心头涌上狂喜。看看镜中的自己,暗自懊恼不该太早换装,此时的模样怎么见得王爷。然而也不待我更衣,胤禛已经轻步走了进来,“云儿歇的好早!”
  我忙着施礼,“我原以为王爷今夜要在品香阁休息了,所以也就歇的早了些。”说着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看胤禛,“年氏姐姐不是说要王爷过去喝汤的吗?”
  胤禛淡淡一笑,已经斜倚在床上,“汤是喝过了……怎么,我不能来吗?”
  我登时慌乱起来,“怎么会,王爷能来云儿只有欢喜!”
  胤禛哈哈大笑,牵过我的手柔声道:“日间看你不大开心,是怨我没有先去看你吗?”
  我垂下头,“云儿不敢。乌喇那拉氏是正室,云儿怎么敢和她争呢。”
  “不错,你记得她是正室就好了。可是我心里最疼的那个人,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吧……”说着将我搂在怀里,登时全身酥软,“王爷——”
  胤禛温柔地看着我,眼里闪着灼灼的火焰,“真是想我的云儿了……”说着吻就落了下来……

  邬先生的居所雅苑在王府最尽头的一角。邬先生生平最不爱人打搅,现居王府也是一律的谢绝外客,平素也只有胤禛与邬先生来的幕僚能见他一面。故而我也索性连紫雯翠雯两个贴身的丫鬟都不带,独自一人穿花拂柳往雅苑而去。从飞云轩到雅苑要穿过整个后花园,一路上看看奇花异草,稀世珍禽却也不觉疲倦。
  雅苑的风格与王府其他处不同,小巧精致,清新优雅,端的十分的符合邬先生的性情。走到院中扬声道:“邬先生,云儿来看您了。”
  就听窗内邬先生笑道:“快请进来。”
  我挑着帘子走了进去,只见邬先生正在案前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见我进来丢下笔笑着起身,“许久不见,云儿又秀丽了许多!”
  我脸微微一红,娇嗔道:“邬先生又来取笑云儿。”说着细细打量邬先生,只见他穿了一件青色的长衫,瘦骨伶仃,却又多了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先生消瘦了许多!”隐隐觉得心痛,“这一路上定然吃了许多的苦吧。”
  邬先生微笑道:“瘦是瘦了些,也不觉怎样辛苦。此次随王爷去督管河务,功效卓著,多少百姓免去了离家失所的命运,也算是公德一件。”说着招呼我坐下,斟来一杯茶,自己也在案前坐了下来。
  “王爷说以后许我常来探望先生,云儿又可以像以前一样受先生教导了!”
  邬先生笑着摇头,“怎么会和以前一样呢。那时候你还是孩子,现在已经是王府的福晋了。虽然王爷说你可以常来,但若你来的太频繁,必有人恶意中伤。就算王爷不相信,心中也会不快。云儿,你还不了解王爷。”
  我淡淡一笑,胤禛温柔豁达,又极有己见,岂会为小人谗言所左右。然而邬先生是我的老师,老师的话却也不便反驳,只得轻声说是。
  邬先生看看我,忽然叹息了一声,“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记得你小的时候总是抱着我的腿要我讲故事给你听……”
  我莞而一笑,“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邬先生笑了,然而他的笑容却让人觉得有些无奈。
  我打开带来的食盒,里面是几样我亲手做的几样小菜,又取出一小坛酒为先生斟满了一钟,笑道:“这几样菜倒也罢了,这酒是梅花露,还是我在家的时候酿的,一共就两坛。嫁过来的时候带了过来,知道先生最喜欢喝酒,就给先生拿了一坛过来。”
  “好好!”邬先生大喜,端起杯子先是嗅了嗅,这才饮了一口,闭着眼睛摇头叹道:“好酒!”
  我笑着又斟上一杯,“先生喜欢云儿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邬先生大笑:“云儿酿的酒先生怎么会不喜欢?”说着连饮几杯,又夹了几口菜,“嗯~,还是云儿知道心疼先生,知道我爱吃什么。”
  我笑着,“先生不也是最疼云儿的吗?在云儿心里,先生就和父母一样,当然要孝敬的了。”
  邬先生缓缓放下筷子,抬头望着我,眼中精光闪闪,“哦?是吗?”
  “当然是了。”我颔首说道。
  邬先生凝视了我半天,忽然大笑道:“好好!”说着柔声道:“你来了许久了,该回去了。”
  我只得站起来,“是。过两天我再来看先生。”
  邬先生送我出来,沉声道:“没有事情就不要来了。”
  我一怔,又不好违抗,只得闷声答应下来,回去的一路上左思右想不得其解。难道胤禛果真是那样小气的人?又或是我触怒了先生?想来想去也想不通,索性就丢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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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3 15:11:0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依然在胤禛的书房为他写折略,简单的事情胤禛看罢立刻就口述几句要我写下来。而遇到棘手的折子就先搁到一边,等和邬先生与几位王府的清客们商量过了才亲自动笔。写得折子多了,即使不用胤禛指点我也知道怎么写了。胤禛索性就挑出无关紧要的折子给我,我写罢了他再浏览一遍,没有什么差池就直接封好预备呈上去。只是这些都是无人时悄悄做的,当着那些幕僚前面,胤禛从来不与我说国事。只是因为胤禛最是信任我,所以当众人在书房密议朝政的时候,多是由我在旁伺候。
  这一日起身梳洗罢,唤来小路子,“昨儿王爷在哪歇着了?”
  小路子皱着眉头道:“昨个儿一夜没睡呢。在书房里直熬了一宿……”
  我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又问道:“都谁在王爷书房呢?”
  “邬先生,高先生和陈先生。”
  高先生陈先生都是王府的清客,才华横溢,心机敏捷,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是以深得胤禛信任。
  我叹口气,“装四碗参汤,我去瞧瞧。”
  “是——”
  红玉答应着,片刻用食盒装好,小路子忙拎着盒子跟着我逶迤来到王爷的内书房。外面整整齐齐地站着侍卫,见我来了忙都躬身施礼。我轻轻挥手止住,接过盒子敲了敲门。
  “什么人?”就听见胤禛威严的声音。
  “是云儿来给王爷请安。”
  胤禛语气顿和,“进来吧。”
  我推门进了去,只见胤禛靠着垫子坐在椅子上,高先生陈先生都端端正正地坐在下手。唯独邬先生斜躺在榻上,闭着眼睛像在养神。几个人都是面色灰白,眼角尽是血丝。
  我忙要人打了四个毛巾把子,胤禛等人擦过脸,顿时觉得精神一振。这才从食盒里取出参汤,先是献给胤禛,次之邬先生,高先生,陈先生。
  胤禛饮了口参汤笑道:“还是云儿细心。”
  我微微一笑不言语。
  胤禛抖了抖精神接着说道:“这件案子究竟要怎么办才好呢?”
  高先生摇摇头,“要说王德正和唐信寒这个案子其实没有什么玄机,只是王德正是太子爷的人,唐信寒又是八爷的人,真的要是扯了出来就势必要和两位王爷翻脸,那时候也是个大麻烦。”
  听到这里我已经知道他们说的是王德正和唐信寒贪污军饷的案子。军士正在苗疆与苗人作战,国库供应本来已经是捉襟见肘,而两位调拨粮饷的官员竟然贪污了一百万两,皇上得知,非常震怒,下令严加查办。这个差使就又落在了曾经办理过刘玉棠贪污一案的胤禛的头上。
  要说追查其实不难,难就难在追回这笔赃款。赃款一部分是落在两个人手中,还有一大部分则被孝敬给了太子爷和八王爷。如果真的要深究的话,势必要牵扯出两位王爷,到时候兄弟翻脸不说,怕皇上的面子上也下不来。
  陈先生沉吟了片刻,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太子爷自从前次获罪被废,皇上对他的信任已经大不如前。如今虽然复立了太子,可是他的位置确是岌岌可危。依我看,这倒是个扳倒太子的好机会。太子爷一倒,四爷就大有可为了!”
  胤禛扬了扬眉,目光射了过去。
  陈先生接着说道:“这个案子不但要办,而且要办的大张旗鼓!不但要把太子爷和八王爷吞食军饷的事情抖出来,还要坐实太子为争军功,排除异己,残害忠良的罪名!”
  我一惊,再看胤禛面色变幻不定,而邬先生仿佛眉头轻轻跳了一下,却并没有睁开眼睛。
  高先生接下话道:“残害忠良未免言过其实了。有什么证据呢?”
  陈先生微微一笑,“前两天不是从前方快马传来了折子?说的不就是大将军董兰山忽然病故的事情?”
  高先生摇摇头笑道:“你刚刚不也说了他是病故的吗。”
  陈先生也不言语只是望着高先生微微的笑,高先生看了他半天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原来如此!”
  我暗自着急,看看邬先生,他却依然是闭目养神,仿佛已经睡着了一样。而胤禛又明显心动了,不由得脱口而出:“万万使不得!”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我,连邬先生也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种复杂难言的神色。我顾不得去揣摩邬先生的意思,接着说道:“皇上只是让追查军饷的事情,就算是扯出来太子和八爷的事情也只能密奏,不然皇上的面子上怎么下的来?想扳倒太子更无需用这样阴险的手段,皇上仁慈,如果真的这样做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扳倒太子有什么难,皇上是圣明的主子,只要把他们贪污军饷的事情奏明,皇上难道还能将大位传给他吗?做人万不可赶尽杀绝啊!”我一口气说了下来,再看陈先生面色难看的要死,胤禛更是阴晴不定,我也略觉不安,但想想平日里与胤禛也不少议论国事,他有时也会听我的意见,心就定了许多。
  一时间书房里死静。
  胤禛忽地重重拍了下桌子,怒吼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敢妄谈国事!”说着冷笑,“看来是我平时太宠爱你,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
  我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温柔平和的胤禛居然会如此勃然大怒,一时间忽然彷徨无错。
  “还不滚出去!以后不许进我的书房!”胤禛嫌恶的一挥手。
  我如雷轰顶,只觉得晕头转向,怎么会这样呢?我看看胤禛,他面上阴云密布,额头上暴起了一道青筋,竟是我从没有见过的狂暴。而邬先生也已经坐了起来,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我看得出,那里面有心疼与怜悯。
  我躬下身子深深道了个万福,慢慢地退了出去,一出门,就已是眼泪横飞,捂着嘴奔回飞云轩。
  我就这样失了宠,不但再不能出入胤禛的书房,甚至是连见都不见不到胤禛,曾经是笑语如歌的飞云轩现在冷冷清清,令人心寒。
  王府上下都知道小福晋失宠,曾经百般奉承我的人转而都变了一副嘴脸,明里暗里说起话来都是冷嘲热讽。我不是不知道人情冷暖,只是真的落在了自己身上,还是忍不住觉得悲凉。
  然而他们笑也好,讽也罢,最让我不解的是胤禛的态度。他怎么会突然之间雷霆震怒呢?说什么妇道人家怎么敢妄议朝政,可笑,不是他教给我朝中的事情吗?不是他让我帮他写节略,甚至出谋划策的吗?怎么会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呢?
  我日夜沉思,思绪已经纷乱成一片,越思量越想不通,仿佛走到了一个死胡同,别无出路。我终于倒下了,耿氏前来探望我,抹着眼泪,“妹妹,你怎么就那么傻呢?居然敢触怒王爷,唉——你看你,病成这样子……”
  我摇摇头,“我没有病。”
  耿氏握住我的手,“还说没病呢。瞧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大福晋已经传了一个极好的太医,给你瞧瞧罢。”
  我不忍佛她的好意,只得点点头。
  垂下厚重的帘子,身边只留两个嬷嬷和几个太监。嬷嬷将帕子盖在手上,这才传太医进来,太医跪在床前诊了半日的脉,这才又退了出去。
  半晌乌喇那拉氏,年氏耿氏等人进了来,外面的太监将方子呈了上来,乌喇那拉氏看了看,淡淡道:“用药倒也罢了。”
  小太监又说道:“王太医还说,小福晋这症虽然不重,不过最要紧的是要精心修养,不能着恼着气的……”
  乌喇那拉氏一扬眉,“哦?太医是这么说的?”
  小太监忙点头应是。
  耿氏犹疑道:“精心修养可也不容易。这飞云轩一天到晚不知道多少人来来去去,现在小福晋就是这个情形……”
  年氏侧头想了半晌,忽而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郊外不是有所房子?不如把凌妹妹移到那边去,那边清净的很,正好养病。”
  乌喇那拉氏点点头,“倒也使得。那就把凌妃移出去吧,让人按月供给就是了。”
  我忍不住冷笑,原以为她们是好心,原来是想把我赶出王府,罢罢,走就走吧。
  年氏走上前来笑道,“妹妹尽管放心出去养病,等你病一好就接你回来。”
  我闭上眼睛,再也不想看她伪善的面孔。年氏冷冷一笑,转身退了下去。
  “就这么着吧。先叫人照着方子抓药,先吃着。明儿挑个日子再搬。”
  众人忙答应着,乌喇那拉氏这才转身而去,立刻屋子里的人去了大半,顿时冷清了下来。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翠雯紫雯带着几个丫头收拾东西,心里也开始觉得凄凉。小篆欲将一个大花瓶装起来,紫雯忙拦道:“算了,那个就不带了,太累赘……”小篆看看我,神色有点犹豫,“这个是王爷赏给福晋的,福晋一向很喜欢……”
  我悠悠叹了口气,“放在那里吧。不带了……”
  “是。”小篆只得将花瓶放到原处。
  紫雯看看那些忙成一团的丫头,吩咐道:“那些大件的古董什么的就算了,拣轻巧的带几样就是了,那边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带去了也没地放。”
  香草愤愤然地抱怨道:“平素都赶着来巴结溜须,这会子福晋只不过是一时失势,这些人就这么的势利,只会落井下石!”
  我轻轻叹息了声,“香草,你去把刑嬷嬷张嬷嬷,小路子,还有那几个大丫头都唤来,我有话吩咐。”
  香草忙去传话,我递了个眼色给翠雯,翠雯忙去里面拿出来一盘银子放在我身边。不多时,两个嬷嬷并小路子,红玉,嫣红,小篆,香草等十几个丫头都赶了来,整整齐齐地在我面前站好。
  我看看她们,叹了口气,“你们也都知道了,大福晋要我搬出王府到郊外的宅子去养病,这一去怕是日子不短,那里地方小,也用不了这许多人,你们愿意跟去的呢就跟去,愿意留下的,我赏你们银子让大福晋另外安排差事给你们。看你们自己的意思吧。”说着闭上了眼睛。
  张嬷嬷刑嬷嬷走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奴才们老了,前天大福晋已经赏了奴才们银子,要奴才们回家养老……”
  我点点头,“也好,你们也辛苦了几十年了,也该是回去享福了……紫雯,一人赏她们六十两银子。”
  “是。”
  张嬷嬷刑嬷嬷接了银子,老泪纵横地谢道:“谢福晋大恩!奴才们没有福气再服侍福晋了……”
  我叹了口气,“你们下去吧。”
  两个人重新磕了几个头,这才爬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我的目光又向那几个大丫头扫去,嫣红上前一步,跪了下来,“福晋,奴才愿意跟随福晋……”她这一跪,后面的香草小篆也跟着跪了下来,“奴才们也愿意追随福晋!”
  几个人一跪,站在前面的红玉就显得格外的突兀了起来,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香草回过头瞪着红玉,“红玉,你呢?”
  红玉上前两步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福晋,福晋待红玉一直都是好的很,红玉本来也应该跟随在福晋身边伺候,只是……”
  “只是什么?”翠雯瞪大了眼睛咬牙问道。
  “红玉愿为福晋守着飞云轩,这么大的院子总不能荒芜了……”
  香草冷笑道:“福晋平素待你一向是疼爱的很,咱们几个都落在你后面。以前福晋得宠的时候你百般的奉承,现在福晋不过是一时失势,你就见风转舵,变的可真快!福晋以前都是白疼你了!“
  红玉脸一阵红一阵白,反驳不得只是垂着头。
  我只觉心灰,一挥手道:“人各有志,不要勉强她。赏她银子。”
  “是。”
  香草答应了一声,取了一块银子丢在红玉面前,“拿去吧。”
  红玉脸登时涨的通红,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下,险些没有掉下来。
  香草冷笑,“还不拿着银子下去?站在这屋子里看着都觉得碍眼!”
  “香草——不得放肆!”我冷冷止住她的话头,转头面向红玉,柔声道:“你下去吧!”
  红玉重重磕了几个头,银子也不拿就奔了出去。
  我叹了口气,“想留下的就都留下,就算是看屋子的差使吧!”
  剩下的几个丫头互相瞅了瞅,也都表示愿意留下,我也吩咐翠雯赏了她们银子。
  最后只剩下小路子一个人呆站在那里。
  我微笑着看着他,柔声道:“你可是愿意留下?”
  小路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一日为主,终身为主!何况福晋您待小路子恩重如山,小路子这辈子都不离开福晋!”
  我心里一暖,亲自上前扶起他,“难为你这片心了!”
  我看看翠雯,紫雯,香草,嫣红,小篆,小路子这几个人,不由得感到一丝的欣慰。看来人也并非全部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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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3 15:44: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7 章

  郊外的那所房子原是胤禛踏春时临时歇脚的地方,小小的一明两暗的房子,后面还有两大间屋子,原是下人休息的地方,现在改成了厨房。因为说要我精心修养,人多了只怕吵到我,故而随同我去的就只紫雯翠雯小路子等六人。虽然他们也是奴才,然而平日里也都是娇生惯养,不曾做过什么粗活。现在打扫院子,洗衣服,拖地,做饭一应都是他们亲自动手,只几日就已经累的腰酸背痛,在我面前还强打着精神玩笑,哄我开心。瞧着他们的用心良苦,心里半是感动半是心酸。
  我点起檀香,在案前的蒲团前静坐,问我可是礼佛念经?不不,我不信菩萨。只是这许些的事情我总该想个明白。
  香草走上前来轻声道:“福晋,邬先生来访。”
  我慢慢睁开眼睛,扶着香草的手站了起来,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以后不要叫我福晋了,听着刺耳。”
  香草十分的乖觉,忙改口道:“知道了主子。”
  我点点头,转到前面的小厅,只见邬先生背着手站在床前,身形分外的消瘦。
  “先生——”
  邬先生听到我的唤声忙转过身来,凝视我片刻叹气道:“云儿,你消瘦了……”
  我微微一笑,亲自为邬先生斟茶。“先生看起来也憔悴多了。”
  邬先生苦笑了下,在我面前坐下。“云儿,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我微微有些迷惑,凝视着邬先生示意他说下去。
  “我说过,其实你并不真的了解四王爷。你只知道他儒雅温文的一面,却忘记了他也有骄傲自负的一面。说到底,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他有他的尊严,还有他的野心!
  那天陈先生的那席话,端的是十分的不妥,你说的是很对的。可是你可知道我心中与你所想的是一摸一样,但是为什么那时候我却没有开口反驳?因为我看出来王爷对那席话动心了!这个时候万万不能直接反驳,只能私下里细细地分说。可是没有想到你年轻冲动居然把事情搞成这样一个局面!现在王爷不但冷落了你,而且为了找回面子,居然真的接受了陈先生的提议!云儿,你太年轻,阅历还太浅了!”
  我苦笑,“先生说的不错,其实我从来不曾真的了解过他,平素他那么宠爱我包容我,我只当他是我的丈夫,几乎忘记了他是一个王爷,而且是一个一心想得到皇位,有着天大的野心的王爷!我真的是错了!”
  邬先生叹了口气,轻轻拍拍我的肩,“罢了,事以至此,再多的懊悔也于事无补。王爷现在是存心想煞煞你的锐气,你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想想,韬光养晦,他日必定有你出头的一天!”
  我起身躬身施礼,“多谢先生教诲,云儿一定铭记在心。”
  邬先生盯着我看了半天,叹息道:“倘若有什么事情尽管让人来找我,先生定然全力相助!”
  我眼眶一热,垂首哽咽着说道:“多谢先生——”
  邬先生摆摆手,“不必多礼了,我且去了。”
  我忙送先生出去,直至他的背影消失这才拖着酸麻的腿回了房间。
  认清了事情,反而变得洒脱,说到底,我错认了胤禛。他是王爷,是一个有野心的自负的男人,我明白了。他会接受我私下的建议不等于他允许我人前挑战他的威严,他夸赞我聪明,不等于他希望我比他更聪明。守拙才是门学问。我以前太天真了,以为面对自己的丈夫无需遮藏,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毫无保留的表现给他,现在才知道他虽然是我的丈夫,然而他毕竟不是寻常百姓人家的丈夫。我须敬他,顺从他,讨好他,却并不需要把一颗真心呈现给他。今日他是王爷,倘若他日他登基当了皇帝,我更须如此!
  我知道他现在认真的恼我,存心要冷落我,给我颜色瞧。无非是想我认清楚这个道理,无论他多么的宠爱我,我终究只是他的一个侧福晋,永远不能左右他的决定。他想证明给我看,只有他才是对的。可惜,他的折子一递上去,皇上不但不会领情,还会认为胤禛冷血薄情,适得其反!届时,他只会更恼怒于我。看来,我要在这里长住了!
  我叹了口气,独自向走到了院中。外面一片繁花似锦,反而觉得院子里冷冷清清。我回头吩咐香草道:“我去河边走走,让嫣红备饭,到时辰去唤我就是了。”
  香草忙道:“不如让小篆陪着过去,主子您一个人怎么成啊。”
  我摇摇头,“我想一个人静静。左右也没几步路,出不了什么事的。”说着不理会她径自一个人向河边走去。
  八月已有秋意,河边那几棵桂花开的正盛。我是爱花的人,只是已往时间都用在看书习字上,侍弄花草却是需要闲情雅致的,我少的是那份闲心。现在却是真的闲了下来,见这几棵桂花虽然品种不见名贵,反倒比王府的那几棵看起来艳丽些。一时意起,就想让小路子把这几棵桂花移栽到院子里去,只是这心念刚动就又被自己打消,好好的花儿长在这里,我又何苦强行要它每日伴我呢?便是真的爱这花,多走走来瞧瞧不是更好?美原在自然,我若强夺了它的自然,只怕它也不能再似这般娇艳了。我望着花叹息,人世原有许多不如意。
  “好好的叹息什么呢?”一个温柔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我一惊,转身一看却不由得一呆,一位白衣盛雪,衣袂飘飘的男子手牵一匹白马已站在我的面前。再看他的面孔更是惊讶,他微笑着说道:“吉祥寺一别不想今日又相见了!”
  我垂下头,片刻当我再次抬起头时已经换上了一脸笑意,“当真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凝视着我,“前次见你,你如偶落凡间嬉戏游乐的仙子,无忧无虑,林中漫舞,令人望而心生艳羡之心。今次却如被谪之仙子,面带萧索之意,让人望而不觉为之痛惜!难道是有什么不如意之事?”
  我微微一笑,“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便是天子贵胄也难事事如意不是?”
  他面上闪过一丝讶然,忽而笑道:“你说的极是。只是这许些不如意事又该如何?”
  我折下一朵桂花扬手扔到水中,“既然不能事事皆如我意,何妨将烦恼抛开,让它顺水漂流,岂不洒脱?”
  他抚掌笑道:“好好!只可惜世人太过固执迂腐,总是‘倘若它不顺我意,定然让它尸骨无存’的想法,可怜可叹!”
  “那不是固执迂腐,那是一几之私的贪念!”
  他点头,叹息道:“可惜又有几个人能躲的过这个‘贪’字呢!”说罢沉思了片刻,忽然说道:“我还有要事,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我望着马蹄卷起的尘土喃喃道:“后会有期……”
  邬先生托小路子从王府带来了胤禛的消息。果不出我所料,皇上看了胤禛的折子雷霆震怒,贪污军饷的王德正和唐信寒被处极刑,太子爷与八王爷也因为侵吞了部分军饷而被皇上严厉的申饬。然而胤禛弹劾太子暗害董兰山的折子却被驳了回来,一句“只凭一面之辞就妄然弹劾太子长兄,尔竟如此轻率薄情,实让朕寒心!”的批复让胤禛如坐针毡,只得告罪在王府闭门思过。
  王爷冷落了我,皇上冷落了胤禛,看来果然是因果循环。
  我在院子里栽了几树梅花,想来时节到时定然芬芳满院。嫣红知道我爱花,又特特地在院子里栽了几丛菊花,大朵大朵的花团,看起来也是赏心悦目。闲暇时候浇浇花,培培土,自觉少了许些的浮躁。
  “主子,用饭了。”小篆走过来轻声禀告道。
  我直起身子,拍拍手上的尘土,刚要答话,忽见远处有人驾着一辆马车驶了过来,慢慢行近了才看清楚,是辆梨花木的宫车,垂着厚厚的帘子。驾车的是个四旬左右的家奴,车驾边坐着一个穿着一身杏黄缎子面小袄的丫头,白齿红唇的十分水秀。我慢慢露出了笑容,转身吩咐道:“让嫣红加两个菜,来客了。”
  小篆诧异地看看我忙着去传话了。我走上前去,车架在我面前堪堪地停下。那丫头伶俐地跳下车,施了个万福,“小青给四小姐请安!”
  我微笑着:“免了,是母亲来了吗?”
  小青笑道:“可不是。”说着挑起了帘子,我忙上前搀扶着母亲下来。母亲看了看我,挽着我的手叹息了声,“可是委屈了你了……”
  我眼睛一红,强笑道:“有什么委屈的呢。这里又清净,风景又好。母亲快请进,里面刚摆下了饭,咱们母女正好一起用饭。”
  母亲携着我的手进了屋子,里面翠雯紫雯见了忙上前问安。嫣红几个也知道这是我的母亲,忙都赶上来招呼。
  小篆赶着打了盆水给我们净了手,这才坐到桌前。
  母亲看看丫头们,摆手道:“你们且下去,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嫣红等人看看我的眼色,我点点头,“下去吧。有什么吩咐我自然叫你们。你们到后面招呼小青吃饭,别委屈了她。”
  “是。”丫头们答应着退了下去。
  母亲看看我又叹了口气,问道:“究竟为了什么事情,这王爷动这么大的火!”
  我默默斟酒给母亲,只是不答话。
  母亲看我敢自着急,“你这一出来,外面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我和你父亲也是摸不到头脑,心里这个着急。好不容易今天得着这个机会就来看看你,也问问缘由,看看事情可有转圜的余地……”
  “母亲,”我截住她的话头,“您也别多问了,这里面的事情说了您也不明白。总之是女儿言语不提防,得罪了王爷。”
  母亲叹息,“我也知道不该多问。只是实在是担心你……你父亲这几日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惹王爷不高兴……”
  我淡淡一笑,“你请父亲放心。王爷断然不会因为我的缘故迁怒父亲,他反而现在要加倍的对父亲好,以安稳父亲的心……”
  母亲点点头,“果然这些个日子王爷对你父亲确实是和颜悦色,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反意思啊,王爷的心思,难猜啊!”
  我苦笑,我是他身边的人尚且猜错了他的心思,何况是外人呢。
  “您放心就是了。王爷现在是用人之际,父亲又是他得力的助手,再加上王爷前些日子又在皇上那里碰了钉子,这会子只能笼络父亲,不会为了我这点子事情为难父亲的。况且,王爷也不是那种不知事理的人。”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说着饮了一口酒,“王爷最近也被皇上申饬了一顿,现在也天天在王府里养着。你父亲心里也没有了准头,不安的很。”
  我微笑,“皇上只是想压压他的气焰,不会真的把他怎样。说到底,皇上到底是仁慈的主子。王爷闲置几个月,皇上还是会重用他的。父亲当初既然已经把赌注压到四爷的身上,这会子还犹豫什么呢。”
  母亲摇头叹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不懂。太子当皇帝也好,四爷当皇帝也好,我都不关心,我只是担心你。你这一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只怕你以后就算回去了,日子也不好过!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为你心焦啊……”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我温言软语地劝道:“您放心。其实王爷对我,就像皇上对王爷一样,只不过是把我闲置一段日子,迟早还是要接我回去的。真的回去了,我自然谨言慎行,不再惹王爷气恼就是。难不成教训还不够深吗?”
  “我是担心,他到底是王爷,你还是服个软,王爷也好有个台阶下不是?”
  我叹口气,“服软现在也不是时候,他刚被皇上申饬,这会子正不自在呢,我要是这会子去了,又撞到枪口上。缓缓再说吧。这里也挺好,没有王府里那么多的钩心斗角,住着也舒心……”
  “唉——早知道这样,当初真是不该把你嫁到王府,如今眼看着你受苦,却一点法子都没有……”母亲又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只得好言好语地劝慰,直半晌才缓了过来。又叙了叙家常,只听得家中一切安好就不再在意,闲话了片刻,又用过了饭,这才送母亲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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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3 15:45:24 | 显示全部楼层
  点上一柱檀香,铺上纸,开始静心地抄写金刚经。这抄写经书和习字都是极需要耐心的事情,过往的我难免锋芒太露,又常常压不住性子,是以有今日的失宠。真正聪明的人是懂得守拙的,且能泰山压于顶仍自面不改色。这份功力,我还差的多。
  “主子,小路子回来了。”嫣红轻声禀告道。
  小路子也忙赶上来打了个千,“给主子请安。”
  我头不抬眼不转地继续抄着经,慢条斯理地问道:“大福晋那里可有什么说的?”
  “大福晋倒是没说什么,照例问了问主子的身子好不好,我回大福晋说,主子现在精心修养,已经大好了。倒是……”小路子说了一半停了下来,偷偷瞧了瞧我的颜色。
  “倒是什么?”
  我仍然面不改色。
  “我去取月例银子的时候,正巧王爷也在大福晋那里呢。听了我的话就问了一句,说‘你们主子现在每天都做什么呢。’我就回说‘主子现在每天不是抄写金刚经就是侍弄花草什么的。’王爷说‘好的很啊,让你们主子好好养养性子,以后也好知道点规矩。’……”
  我的手猛地一顿,一滴豆大的墨点滴在了抄好的金刚经上。我放下笔,轻轻将金刚经揉成一团,“可惜了这一篇的好字了。”说着转身慢悠悠地向外面走去。
  这天越发的萧索了起来。风吹过来,隐隐地觉得有些凉意。紫雯小心地将披风披在我的肩上,“外面风大,站站还是进屋去吧。”
  我摇摇头,“里面有点闷,倒是到外面透透气也好。我要去河边走走,你就不用跟过来了。”
  “主子——”
  我不理会她的呼唤,径自地向河边走去。站在河边,看着那粼粼的波光,不由得微微苦笑。胤禛一向是儒雅平和,不想也有如此尖酸刻薄的一面。想来他在王府闭门思过,日子也是不好过了,难免迁怒于我。可惜我的涵养的功夫仍不够到家,那墨滴便可见一端了。
  “怎么这两次见你你都面带郁色呢?”
  我闻言抬起头来,原来又是他,不由微微一笑,“是巧遇?”
  他笑笑,“前两次是巧遇,这次乃经意相逢。”
  我叹息,“可惜可叹!”
  他上前一步,“倘若相逢时君未娶卿未嫁,今日情景定然大为不同。”
  我退了一步,“凌云就此别过……”刚转身欲走袖子却被轻轻拉住,我侧首斜着眼睛瞥着他,他微微一笑,“在下在附近有一处歇脚的寓所,何不过去坐坐?”
  我挣开袖子,“身份有别,请恕凌云不能应邀。”
  他粲然一笑,翻身上马,走了几步,忽地又转回来,一伸手将我捞上马背,我一惊,待要挣扎,却已经被他固在臂弯里,动弹不得。
  “也请恕胤禵无状。”
  我又羞又恼,却不敢声张,只有闷声生气。他纵声一笑,扬鞭疾驰。耳边风声呼啸,心也不由得一阵狂跳。除了胤禛我还未曾与一个男子如此的亲密过。然而他身上却有一种让人微微沉醉的气息……正胡思乱想着,忽见前面一所小小的房子,直到跟前,胤禵收住缰绳,翻身下马,又把手递给我。我掩饰住羞涩,扶着他的手,跳了下来,脚底一个踉跄,已经被他稳稳的扶住,只听他在耳边柔声问道:“不碍事吧。”
  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答道:“不碍事。”
  他微微一笑,引着我进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太监赶上来,“给王爷请安!”见了我不由得一愣。
  胤禵挥手让他起来,对我笑道:“他是小祝子,是贴身服侍我的人。”
  小祝子只得供躬身打了个千,上了两杯茶便退下去了。
  我且不饮茶,在房内四处打量,却见东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字,写的龙飞凤舞,潇洒飘逸。不由的露出赞赏之色。“好字!”
  胤禵走到身边,笑道:“过奖了。”
  我见案上备有纸笔,不由得也提起笔来写了两行字,却是金刚经。
  胤禵看了看微微的有几分诧异,“怎么你还钻研佛法?”
  我微笑,“不过是为了修身养性罢了。平素抄抄经书原是极好的,何况一个人住在外面总要找点事情做。”
  胤禵端详了端详,道:“字是好字。学四哥的笔锋学了有八分像。”
  “还是略有嶙峋之意,算不得上层。”
  他摇摇头,“何苦一定要学他呢,本色其实最好。看你的字,想必原来定是清秀潇洒,颇有几分傲骨的。”
  “傲骨总是要被拆去的……这王府容不得傲骨……容不得锋芒……”
  他叹息,“谁让我们生在帝王之家呢。无可奈何!”
  我微微一笑,“罢了,不谈这些了。”转到窗前,忽看到小桌上摆着一盘下了一半的棋,用心看了半天,忍不住便捻了一枚棋子轻轻落下。
  他慢慢走过来,在我对手处坐下,略思量了下,也下了一步。果然棋艺精湛,我也起了兴致,坐下来用心与他下了起来。
  大半个时辰过去,胜负已分晓。他的棋艺原在我之上,只可惜过于仁厚,即使有机会,也不肯赶尽杀绝,且又惜子,往往不肯弃子而保全局。处处求全,反而落了下风。
  他轻轻笑起来,放下棋子,“我输了。”
  我将棋盘抹乱,笑道:“你是仁厚之人,赢了你反而觉得胜之不武。”
  “不过是一盘棋,何必太认真。”
  我凝视着他的双眼,慢慢说道:“这棋如人生啊!”
  他看看纷乱的棋盘,只是摇头轻笑。
  我微微叹息,如此的绝品人物,只可惜,太君子,太仁厚了,在为人,乃是上上,在为君,就落了中层。
  “时候不早了,我该去了……”我起身告辞。
  “等下,”他叫住我,“我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这次他不再与我共骑一匹马,而是让小祝子驾着车,送我回去。快到别院时,我嘱咐停车,轻声道:“便到这里吧。”
  他点点头,扶着我下了车,我转身欲走又转回来,自袖中拿出那块玉佩,“这个,还你——”
  他露出一丝苦笑,“想来当初你看到这块玉佩的时候便已知道我的身份了,而我当时却万万想不到你居然是四哥的侧福晋……真是造化弄人……你收着吧,小心收藏就是了。”说着喊了声,“走!”小祝子立刻驾车而去。
  我望着车卷起的尘土,呆了半晌,这才拖着步子回去。一进门就见紫雯一脸焦急地迎上来,“主子您去哪儿了?让我们好找。”
  我也不理会,只道:“我累了,要歇会儿。”说着进内屋休息。

  又过几日,我正在房中习字,翠雯走进来道:“外面有几个太监说是十四爷府上的,要求见福晋。”
  我一怔,于是说道:“让他们进来吧。”片刻就看见小祝子带着两个太监捧着两盆花进来,一见我,先是甩了下袖子,恭恭敬敬地打了千儿道:“给福晋请安!”
  我微微一笑,“你怎么跑了过来?”
  小祝子笑道:“我们爷打发我送两盆花儿过来。”说着让两个太监把花儿抬到我跟前来。我一看却是两盆白海棠,美的令人眩目。不禁惊异,“你们爷哪里得来的?”
  小祝子笑道:“这原本是进贡给皇上的贡品,皇上赏给了我们爷,我们爷又让我来给福晋送过来。”
  我点点头,“回去代我谢谢你们爷。”
  “是。“小祝子答应着,接着话锋一转问道:“这花儿摆在哪里好呢?”
  “就摆在那窗边好了。”于是小祝子吩咐那两个小太监将花搬了过去。恰巧紫雯自里面出来,忽见几个陌生的太监,不由得一愣。但见我神色自如,也就不多问,退到一边去。
  我又唤翠雯拿了银子赏那几个太监。小祝子起先还不敢收,直道:“这是我们爷吩咐的差使,怎么敢收福晋的赏银!”
  我微笑,“你尽管收下,我赏你的怕什么呢。便是你们爷问起,也有我呢。”
  小祝子见我坚持,只得磕头谢赏。于是一行人离去。紫雯这才忍不住走上前来问道:“这是哪个府里的太监?”
  我转过头淡淡地说了一句,“那是十四爷府上的。”香草忍不住问道:“十四爷怎么平白无故地打发人送花儿来呢。却也奇怪。”
  我冷冷一眼看过去,香草忙收住话头,不敢再言语。我转身往里面走去,不经意地瞥见紫雯一脸忧虑的神色……
  次日黄昏时分,我正在院中伺弄花草,忽听见一阵马蹄声,直起身子就见胤禵骑着一匹白马奔了过来。转眼间便到了跟前,一个伶俐地翻身下马,已是潇洒地站在我面前。我忍不住微笑,却不说话。
  他也含笑不语,两人相视良久,他方才开口道:“客人已到,不请进去喝杯茶吗?”
  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于是引着他到小厅。房中的几个丫头看了不由得一愣,小路子却是见过胤禵的,忙上前请安道:“这不是十四爷吗?小路子给您请安了!”
  胤禵笑道:“难为你还能记得爷。起来吧。”
  翠雯于是端茶过来,笑道:“十四爷请用茶,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好茶,只怕不入十四爷的口……”
  胤禵笑笑,“只你这句话这茶就已经足够香了。”
  翠雯莞而一笑于是退下。一时左右无人,胤禵这才笑问道:“昨儿送来的那两盆花你可还喜欢?”
  我含笑谢道:“很喜欢,多谢你费心。”
  “昨天皇阿玛唤我们进宫,说是下面进贡了许多玩意,让我们去挑选。别的也罢了,看到这两盆花便想到你一向爱花儿,于是向皇阿玛讨了来……”
  我不禁有些感动,垂下头道:“难为你想着……”
  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只是静静地喝茶。半晌,胤禵站了起来颇为不舍地说道:“我走了。”
  我起身送他出去,他挽着马缰,凝视着我,欲语又停,转身上马奔驰而去。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觉的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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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3 15:45:52 | 显示全部楼层
  转眼秋去冬来,院子里的树树梅花在雪中傲然绽放,映得满地的雪也染上淡淡的嫣红。我忍不住披上大红羽纱的斗篷,在院中徜徉。
  “这梅花开的真好,红艳艳的花称着这亮晶晶的雪,真真是美的不得了。”香草见我赏花,也跟在一边凑趣。
  “晓寒斋里也种了一院子的梅花,不过都是白色的,美是极美的,可是雪天反而不如红梅,到底红色也喜庆些……”
  “大福晋原是不喜欢红色的。”我悠悠说道。忽指着一支梅花,“那支梅花极好,折了下来插瓶是很好的。”
  “是。”香草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折下来,捧着花笑道:“放哪只花瓶里好呢?”
  我微微一笑,“这花开的这么红,正好配那只白玉净瓶。”
  “好,我这就去插上。”香草兴冲冲地跑回屋子。
  我走近梅树,深深嗅了一下,甜甜的冷香丝丝直沁人心脾。
  “真的是好花,好景,好美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转过头去,只见胤禵披着雪白的披风漫步走来。脸上不觉地浮出一丝笑意,“十四爷踏雪寻梅寻到这里来了。”
  胤禵粲然一笑,“天下除了这儿,哪里还有如此美景?”
  我轻笑,“十四爷请里面坐坐,喝杯酒暖暖身子。”
  “好。”胤禵答应着随我走进屋子。
  他已经是这里的常客,闲暇时候常来同我谈诗论画,品茶下棋。翠雯香草等人已经与他十分的熟惯,见他走了进来都忙着上前请安。
  这边香草为胤禵解下披风,那边翠雯已经端上来一壶酒, 又取出两只羊脂玉的小盅子,满满地斟上了两杯。
  “好香!”胤禵端起杯子饮了一口赞道。
  “那是当然,这酒可是我们主子亲手酿的梅花露,一共就酿了两小坛,那一坛子酒已经送给了邬先生。这坛子搬过来以后一直埋在梅花树下,昨儿才刨出来,特地让十四爷您尝尝的!”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死丫头,居然把我藏的酒偷偷拿了出来!”
  胤禵笑起来,“好丫头,不枉十四爷平时疼你。”说着自怀里掏出一个金裸子来,“来,赏你!”
  翠雯一扭头,嗤地笑了一声,“谁稀罕这个!”
  我沉下脸,“怎么这么没有规矩,平时十四爷待你们和气,你们就没上没下了!”
  胤禵拦住我,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就不喜欢那些人每天必恭必敬的对着我,连点人气都没有。这丫头直爽,我喜欢。”
  翠雯对我拌了个鬼脸,我无奈地笑笑,“你不知道这个丫头,平时仗着我宠她,连我这个主子都不放在眼里呢。”
  翠雯立刻反驳道:“我没有放在眼里,可是放在心里呢!”
  我笑道:“好好,你放在心里!行了,别在这里站着了。”
  “是,主子——”翠雯拖着了声音答应着,说罢一笑,扭身跑掉。
  我脸上不禁浮出浓浓的笑意。轻声道:“这几个丫头里面数翠雯最是机灵,虽然看似没上没下的,其实也是故意插科打诨来让我开心,也是难为了她。”
  胤禵举起杯子饮了一口,轻声道:“皇上前几天身子不适,所以又重新起用了四哥。”
  我拿酒的手微微的一顿,接着顺势抿了一口,“不知道皇上这次派了他什么差使?”
  胤禵笑了笑,“官复原职。”
  我点点头,“原也在我意料之中。”说着站了起来,“十四爷还是不要常来这边,你我如此身份相见无益。”
  胤禵站起来走到我身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我也知道,只是情不自禁。只恨自己没有早认识你两年,否则我定然将大福晋的正位与你!”
  我猛地转身,“十四爷请慎言!”
  胤禵转身在座位上坐下来,凝视着我的眼睛道:“我对你的一片心,便是不说你也明白。”
  我眼睛微觉一热,却冷冷地说道:“十四爷说的我不明白,十四爷请回吧。”
  虽不回头,却也能感觉到胤禵灼灼的目光盯在我的背后,半晌,只听得胤禵唤了一声“云儿——”欲言又止,长长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
  这边翠雯端着酒菜上来,忽见只剩了我一个人不由“咦”的一声,“十四爷怎么走了?我这里才吩咐了嫣红治好了酒菜呢。”
  紫雯也走上来,看了看我的神色轻声道:“走了倒好,十四爷来的这么繁,要是传到王爷耳中,只怕……”
  翠雯急道:“谁又能把话传到王爷耳朵里呢?这里的丫头太监哪个对主子不是忠心耿耿?”
  “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凡事小心点总是好的。”
  翠雯一跺脚,“只你小心!”
  我挥挥手,“不必说了,你们都下去吧。”
  两个人只得躬身下去。
  我叹口气,紫雯的小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胤禛并不是宽厚的人,尤其对方还是他的对手胤禵。胤禵与我相交,只怕到底对自己不利。便是我,也可能惹祸上身。虽然我被冷落到此,可是名分上说到底,我仍然是胤禛的侧福晋。胤禵风神俊朗,才华横溢,又温柔仁厚,面对这样的男人,若说没有一丝的心动那是骗人的。只是,彼此身份的无可奈何,让我不敢越雷池一步。这样的感情是飞蛾扑火,最终只会粉身碎骨,有去无回!
  愈想愈觉心乱如麻,索性连衣服也不披就出了房门,步入梅林,望着满枝的梅花,心下忽觉一阵酸楚,当初刚嫁给胤禛的时候是何等的幸福,我只当胤禛是真心爱我,所以也将满腔的真情都付与了他,谁知道,所有的幸福不过是黄粱一梦。胤禛不爱我,也不爱年氏,耿氏,他爱的是权力,是天下!
  “主子,主子——”翠雯急着追了出来,将雪褂子为我披上,“这么冷的天,连褂子也不披,冻坏了怎么好呢!”
  我轻轻叹息,“叫上香草嫣红,摘些梅花,留着酿酒……”
  “是。”翠雯答应着,见我没有回去的意思,便劝道:“主子还是回屋里去吧。这外边冷,您身子又单薄……”
  我点点头,扶着翠雯的肩回房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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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3 15:54:09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了 另一面柔情版的老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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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3 16:39: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8 章

  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乌喇那拉氏那边照例赏了年例,纵然是被冷落的侧福晋,各种赏赐仍然是摆了一屋子。香草等人也禁不住喜气洋洋,忙着收拾东西,准备过年。
  我仍是淡淡的,在外面住了这大半年,凡事都已经看的很开了。荣辱不惊的功夫已经练的有些火候了。
  香草赶着上前,禀道:“外面有个女人来给主子请安,这是帖子。”说着递上一张帖子来。
  我打开一看,心下一暖,“让她进来吧。”说着摒退左右,只留下翠雯一人。
  片刻间那女人已经走了进来。瞧模样不过是三十余岁,十分温柔体面的一个人。她手里高高捧着个镶金嵌宝的盒子,跪了下来,“奴才李氏是十四王府的嬷嬷,十四爷打发奴才来给福晋请安,还让奴才送这个给福晋。”
  “嬷嬷请起。”说着递了个眼色给翠雯。
  翠雯忙走上前去接了过来,又笑道:“嬷嬷快请坐,十四爷特特的打发嬷嬷来,想来嬷嬷爷是十四爷的心腹了。”
  李氏谢道:“在福晋面前哪里有奴才坐的分。奴才不敢坐。”又道:“奴才一家都是十四爷的奴才,十四爷待奴才一家有再生之恩,便是粉身碎骨也是不能报答的。心腹什么的,奴才可不敢当。”
  我点点头,“回去待我谢你们王爷,说多谢他惦记。”
  “是。”李氏恭敬地答应着,“福晋可有什么东西是要奴才带回去的?”
  我一怔,叹口气道:“十四爷那里什么东西没有?我也没有什么是能送十四爷的……”说着怔了半天,只觉眼睛酸酸的,半晌才道:“你回去吧。”
  “是——福晋金安!”说着恭着身子退了出去。
  翠雯看看她的背影笑道:“十四爷可真是个细心人,过年这会子,一定是忙的紧了,他还巴巴的打发个人过来。”
  我叹息道:“他要是真的细心就不打发人过来了。”说着打开盒子不由得一愣,里面是一枚打的十分精致的簪子,上面还镶着一颗硕大的明珠,发出淡淡的光晕。
  “哎呀,好漂亮的簪子,就这颗珠子还怕不值千金?”翠雯忍不住赞叹。
  我拈起簪子细细看了看,微笑道:“天下第一匠亲手打造的簪子,万金不换,又岂是千两银子可买的到的。”
  “天下第一匠?”翠雯瞪大了眼睛,“听说他打造的簪子现在留在世上不会超过十支呢!”
  我点点头,“不错,这支就是他最以为自傲的‘沧海月明珠有泪’……”说到此忽然体会了胤禵的用心,登时胸中尽是缠绵之意,一时间说不出话,怔怔的落下泪来。
  翠雯吓了一跳,也不敢劝,只是递上帕子来,我接过来轻轻擦了擦泪,强笑道:“我这是怎么了呢。好贵重的东西,翠雯你好生把它收起来吧。”
  “是。”翠雯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收了起来。
  我站起来,不由得暗自叹息,胤禵你这片心我何尝不知道,只是这份无奈啊!唉——

  元宵节过后,小路子从王府带来一个新消息——耿氏诞下一个儿子,全府上下喜成一片。胤禛一向子女稀少,乌喇那拉氏无所出,年氏曾诞一子,然而不到周岁便夭折,无子一直是胤禛的一大遗憾,也一直是反对立胤禛为太子的大臣们的一个重要的理由。这次胤禛终于喜得贵子,连带耿氏也扬眉吐气,身份登时凌驾于年氏之上。
  “王爷高兴的不得了,还上表请皇上赐名呢!”
  “皇上赐了什么名字?”
  “听说是叫‘弘曦’。”
  我淡淡一笑,“好名字。”说着转头吩咐翠雯“把那片‘长命百岁’的金锁拿来,叫小路子带了去给耿氏福晋,就说凌云恭喜姐姐喜得贵子,小世子日后定然是多福多寿的。”
  “是。”翠雯答应着去取了锁片包好给了小路子。
  香草嘟着嘴道:“真是老虎不发威,猴子称大王!若不是咱们主子在外边,还不知道谁先生儿子呢!”
  “人各有命,强求无益。”我淡淡一笑说道。时至今日谁先生儿子已经不重要,时局刻刻都在变,谁知道明日会怎样。
  “小路子,你快去吧。”
  “是——”小路子答应着下去。
  “燃香,铺纸,我要抄经文。”我淡然地吩咐下去。
  香烟袅袅,我嘴角慢慢流露出一丝的微笑……

  这日正在房中读书,忽闻外面一阵马蹄声,我放下书起身向外面走去,只见胤褆骑马飞奔而来,到了门口一紧缰绳,马长嘶一声停下来。我微微叹息一声走上前去,“十四爷……”
  胤褆一脸焦急地说道:“我今儿有话要单独对你说,你来!”说着俯身搂住我的腰身,一把将我抱上马背,我忍不住一声惊呼,胤褆却已经放马飞奔,片刻间就将别院远远抛在后面。又不知道行了多久,才慢慢停了下来。胤褆先纵身下马,然后便要抱我下来。我恼怒他的鲁莽,不理会他伸来的手臂,自己跳下来。胤褆见状禁不住苦笑。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这样不管不顾地拉了我来?落在旁人眼里,我们又该如何解释?”
  胤褆看着我,满眼都是无奈的悲凉,他慢慢说道:“皇阿玛派我去青海视军,我明日就要出发了……”
  我登时呆在那里,心中忽然变得空落落的。
  “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所以我今天抛下一切事情跑过来,就是为了能见上你一面,和你说句话……”
  我垂下头,心痛欲碎,半晌才慢慢抬起头,含泪笑道:“青海山高路远,你一切多保重……”
  胤褆痴痴地看着我,猛地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流泪道:“我多想一辈子都能这样抱着你,守着你……便是不做这个王爷也没什么关系……”
  他搂的那般用力,似乎要把我印在他身体里,我忽地泪流满面,竟也不禁拥住他。两人不知道抱了多久,我才慢慢推开他,苦笑道:“十四爷一片深情,凌云心领了,可惜造化弄人,今生也只能如此了……十四爷到那边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以我为念……”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
  胤褆忽地拉住我的手道:“不如我们就此抛开一切,两个人远走高飞吧!”
  “王爷不要痴人说梦了,王爷想没有想过,一旦我们两人私奔,皇上脸上怎么过的去,四爷脸上又怎么过的去?江山呢,社稷呢?父母呢?都可以不管不顾吗?便是今日王爷不后悔,他日想起来也会后悔的……又何况你我这样的身份,又逃到哪里去?”说着拿起帕子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
  胤褆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忽地抱头痛哭。我见状不禁走上前去,轻轻抱住胤褆,“命该如此,我们都是无可奈何……”说着放开胤褆,道:“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胤褆转身用袖子擦去泪水,苦笑道:“是我异想天开了……我送你回去。”说着将我扶上马背,然后才翻身上马,将我送回去。距离别院已近,于是停下来,道:“我送你到这里吧。”说着抱我下马,复又上马,在我身边转了两转,柔声道:“你也多保重!”
  我点点头。他扬鞭疾驰而去。我痴痴地站了片刻,这才慢慢往回走去。一到别院,紫雯翠雯已经迎了上来,连声问道:“才刚主子去哪里了?我们这里担心的不得了……”
  我淡淡看了她们一眼,也不回答,转身进了屋子。几人见我不说,也不敢多问。
  我倒在床上,暗自叹息垂泪,心中反复默念的便是这一句“无可奈何!”
  春去秋来,转眼我在王府外已经渡过了整整两个春秋。这两年中,除了每月小路子去取月例银子外,王府的人机会已经淡忘了我这个被贬出王府的福晋了。据说年氏又生了一个女儿,可惜受了些风寒,也夭折了。胤禛也因此格外的怜惜起她来。
  而胤禵自那年冬天后就被皇上派到青海视军,再没有来过,只是逢年过节打发李嬷嬷来送礼,大多是些个轻巧精致的东西。我照例总是厚厚的赏李嬷嬷,然而他要的回礼却始终没有送出去过。面对胤禵的深情,我有太多的顾忌,太多的无奈。更何况,我始终记得自己是胤禛的侧福晋,即使是被贬黜,我也还是胤禛的福晋,这就是我的命!
  正是金秋时节,就连我的小院子里也尽是浓浓的秋意。我依旧心如止水,人到了这个分上如果还不懂得韬光养晦,也就算是白活了。
  邬先生其中也来访过几次,每次都是悄悄而来,谈罢静静离去。胤禛与太子,八皇子的矛盾日益的加重,几乎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几派争个不住,互相弹劾,奇怪的是皇上大多压住不发,并不表态。
  我轻轻叹息,“皇上到底是仁君,况且相争的两派都是自己的儿子,放弃哪个都不忍心啊。”
  邬先生摇摇头,“我倒是认为太子大势已去,弹劾他的折子虽然都留中不发,然而从皇上最近的态度看来,他对太子是十分的失望了。”
  我浅浅一笑,“说到底,太子到底是有些失德的,懦弱贪财,胆小怕事,就是治国的才干也大大不如胤禛。论起心机就更不是胤禛的对手了。”
  邬先生叹息,“可惜朝中还有一个十四爷,皇上对他的器重与宠爱,就连四爷也望尘莫及啊。”
  我心跳仿佛停了一下,神情刹那间也有些恍惚,邬先生用扇子轻轻敲了敲了桌角,“这个十四王爷才是四爷的对手啊!”
  我微微一惊,立刻恢复常态。挽起袖子亲自为邬先生满上了茶,“依着先生看,四王爷有多大的胜算?”
  “若论君子之道,连一层都没有!”
  我轻轻苦笑,“可胤禛不是君子。”
  邬先生点点头,“我可要走了。”说着起身,凝视着我,“云儿,该回王府了!”
  我眼睛一热,垂下头。“先生——”
  “把握住机会吧。”邬先生叹息了声转身出去。
  眼泪就顺势流了下来,一晃两年了,不知道胤禛还记不记的我这个侧福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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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3 16:40:02 | 显示全部楼层
  秋高气爽,凉风习习。
  正是秋狩的时节。此刻胤禛诸位皇子定然都在围场上驰骋吧,定然又是一番明争暗斗了。只是不知道谁是这次的赢家。
  这一日抄罢经文,仔细端详了端详,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来。我伸手要茶,翠雯忙递上来,又看看外面,道:“今儿可奇了,小路子去取月例银子怎么去了这么久?”
  香草抿着嘴笑,“说不定是半路上玩去了呢。”
  翠雯摇摇头,“他倒不是那种贪玩的人,何况手里拿着那么多银子呢。”
  正说着忽见小路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见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打着哭腔道:“不好了,主子!”
  “什么事情这么大惊小怪的?”我轻轻皱了皱眉。
  “王爷他,王爷他受了重伤,现在生死未卜!”
  我手猛的一抖,茶碗跌在地上摔个粉碎。“你说什么?”我紧盯着小路子,心弦登时绷的紧紧的。
  “王爷跟着皇上和诸位王爷一起去西山狩猎,不知怎么了就被箭射中,现在已经抬回到王府,好几个太医正在给王爷诊治,都说情况是十分的危险!”
  我只觉浑身一软,跌坐在椅子上,香草一惊,忙的上来扶住,“主子小心!”
  我轻轻推开香草,“备车,我要回王府!”
  小路子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备车,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已经一切妥当,我扶着翠雯的手登上车子,只觉心里一阵突突直跳。
  小路子驾着车一路狂奔到王府,门口的侍卫看到车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喝道:“小路子你发了疯了……”
  小路子不待他说完就截断话道:“这是小福晋的车驾,还不快让开呢!”
  侍卫一惊,忙跪了下来,“小福晋恕罪!”
  翠雯扶着我下了车,回头看了眼急匆匆地说道:“起来吧!”说着搀着我步入王府。一路上偶尔遇到几个太监丫鬟,见了我都唬了一跳,赶着跪下请安。我也顾不上理会他们,疾步来到晓寒斋。
  守在门口的太监见了我都赶忙跪下来,“小福晋吉祥——”
  我这才停了下来,“王爷这会可好些了?”
  “里面的太医正在诊治,奴才一直守在门口,不大清楚……”
  “行了,你到里面禀告大福晋一声,说我来了。”
  “是——”太监答应着,一溜烟的跑了进去。
  我镇定了下心神,抓着翠雯的手往里面走。只觉的手心都是冷汗,也分不清楚是我的,还是翠雯的。
  未到房门口,就见乌喇那拉氏携着年氏,耿氏迎了出来。
  我当地跪了下来,“给大福晋请安,耿氏姐姐,年氏姐姐吉祥。”
  “快起来吧,地上凉。”乌喇那拉氏忙亲自走上来搀我起来,叹了口气,“你这当口回来也好,多了个服侍的人。先里面坐吧。”
  一群人进了屋子,按序坐了下来。
  不待坐稳我便急切地问道:“我听说王爷狩猎的时候受了箭伤,这会子怎么样了呢?”
  乌喇那拉氏顿时愁云满面,耿氏,年氏也垂下泪来,“昨儿从西山围场抬了回来,十几个太医诊治了一天一夜,到了这会子还没醒来呢。”
  我心一沉,顿时手脚冰凉。难道真的凶多吉少?
  “太医怎么说?”
  耿氏拭了拭眼角的泪道:“箭是正中胸口,如今箭是拔了出来了,只是还是危急的很。”
  这边正在说着,忽见一个太监小跑着进来,“回乌喇那拉氏福晋,宫里的秦公公来了。”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四旬左右的太监走进来,匆匆说道:“皇上口谕,传一个太医进去回话。”
  几个人忙跪着领了皇上谕旨。
  秦公公这才赶上来“几位福晋快请起,奴才秦海给几位福晋请安!”说着便也要跪下来,我忙上前一步搀住他,“这不是在宫里,用不着那么多礼,何况这会子也不是行这个礼的时候。”
  秦公公重重叹了口气,“唉,皇上一直很担心四爷的伤势,昨儿一晚上也没歇好,这不,今儿又打发我过来传个太医进去,问问四王爷的伤到底怎么样。”
  那边乌喇那拉氏早以打发人进去传了一个太医出来,我看了一眼,是王府里常走动的张太医。
  他捧着一个托盘,上面覆了一个红绸子,看那形状便知道,是从胤禛胸前拔下的那支箭了。
  “张惠山见过秦公公!”
  秦公公忙道:“行了,你也别多礼了。皇上那里立等着人回话呢。咱们这就走吧。”
  说着又对着我们打个千,“奴才这就要复旨去了。福晋金安!”
  我望着秦公公远去,这才转身对乌喇那拉氏道:“云儿想进去看看王爷……”
  乌喇那拉氏携住我的手凝重地说道:“现在王爷的伤势还严重的很,里面十几个太医衣不解带地诊治,你这会子进去反而添乱。不如等王爷伤势稳定些了再看吧!”
  我垂下头,“是。”
  几个人都坐了下来,然而都是心急如焚,彼此连话也顾不上说。
  一个小丫头进来,躬身回道:“厨房里预备好了膳食,是这会子传上来还是再等会?”
  乌喇那拉氏摇摇头,“我这会子什么也吃不下,你叫人把其他几位福晋的分例传上来吧。”
  乌喇那拉氏贴身的丫头雪玲闻言忙忙劝道:“福晋从昨晚儿起就没有进食了,您身子可要紧啊!这不进食怎么成啊?”
  乌喇那拉氏听了只是摇头。
  我也只得温言劝道:“虽说王爷现在伤势沉重,可是福晋您也该保重贵体,这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一刻也离不了您呀。云儿知道乌喇那拉氏担心王爷,吃不下,可是福晋您身子好才能服侍王爷不是?”
  乌喇那拉氏这才点点头,“罢了,传饭吧,大家都勉强吃点。”
  “是——”雪玲满怀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欢天喜地地去了。
  席间无话。
  晚上,乌喇那拉氏见年氏,耿氏都支持不住,便再三地劝她们回房歇着去了。又劝我,我摇摇头,“我还是在这里守着的好。”
  乌喇那拉氏见我如此也不深劝,两个人端坐在卧房外面守候着。
  雪玲端上两碗茶来,轻声道:“福晋,不如您也去歇一歇,昨儿晚上到现在您连眼都没合一下,总这么熬下去,只怕没等王爷醒过来,您就先倒下了!”
  “我哪里能睡的踏实,何况这里万一有什么事情,我在也好照料调停。”
  我站起身来,“乌喇那拉氏还是去歇一会吧。这里有我呢,便是真有什么事情,再请乌喇那拉氏过来也是一样的。”
  乌喇那拉氏看看我,叹息道:“那就辛苦你了。有事千万要记得去叫我!”
  “知道了。”
  乌喇那拉氏这才扶着雪玲的手,缓步走了出去。
  我眼见着乌喇那拉氏出去,这才又坐了下来。一时间思绪纷乱,由我初嫁胤禛时的种种恩爱情形想到到因为失宠一被冷落就是两年。脑中的胤禛一会是温柔体贴,情意缠绵,一会是疾言厉色,无情刻薄……
  忽而耳边又响起邬先生的那句话,“云儿,该回王府了……”心里忽然的一震,先生说这话的时候,我并不疑心有他。然而胤禛何以受伤的如此之巧,是先生无心之言,还是早有预见?无心之言倒也罢了,倘若一切都是暗中精心策划,那么这里面怕是有天大的阴谋!
  我的心登时吊了起来,枯坐着苦思了良久也未得结果,再看窗外依然是漆黑一片。我咬咬牙,究竟谜底如何,总要看了才知道。于是猛然站起来转身进了卧房,只见里面挤了四五个太医,两个太医正轻声商量着用药,另几个坐在椅子上困的直打盹。
  我定定心神,轻声问道:“王爷这会子可好些了?”
  几个太医见我突然闯了进来都是大吃一惊,忙着便要请安,我忙拦住,打个手势,“轻声些。”
  几位太医尴尬地站在那边,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找个椅子坐下来,往里面的床上望了一眼,只见胤禛正躺在床上,胸口包扎的厚厚的,却尤自浸出血来。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王爷这伤到底怎么样?”
  几个太医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上前回道:“伤势是十分的严重,不过我们几个用了药,这会子已经稳定下来,性命大概是没有问题……”
  我舒了口气,“这就好。”细细打量几位太医,发觉他们都是满眼血丝,不由得升起怜悯之情,“你们几个也去旁边的侧房歇歇吧,有事我再打发人叫你们。”
  几个太医忙谢道:“臣等不敢有离。”
  “不碍事,你们果真不放心,就让人在外面的厅里放几张塌,便在那里躺一躺。这样既能休息一会,便是传唤你们也方便些。”
  几位太医躬身道:“既然如此,多谢福晋了!”
  我便让翠雯去外面传话,几位太医也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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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3 16:40:2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这才慢慢走到床边,只见胤禛面色苍白,但无一丝的血色,心中一酸,忍不住便红了眼眶。看这样子果然是伤的不轻,只是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却不是一眼能看的出来的。于是便在床前跪了下来,轻轻扣住胤禛的手腕,暗中察看胤禛的脉息。脉象确实微弱,却不至太医所言之严重。我心下明白了几分,怕只怕胤禛也正暗中观察着我,若是有个差池,只怕我凌云再无翻身之日。说到底,我是胤禛的福晋,一旦离开了胤禛,我其实什么也不是。心中的无奈,悲恸,与因胤禛受伤而产生的心痛,登时集在一起,七分真情,三分假意,泪便扑簌地落了下来,我轻轻伏在胤禛的胳膊上,哽咽道:“王爷——”正是泪流满面,忽觉胤禛的胳膊动了一下,忙抬起头,发现胤禛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不由得满面都是惊喜, “王爷——您醒了?”说着便要站起来,“我去叫太医!”
  胤禛嘴唇微微蠕动了下,我忙将耳朵凑了过去,只听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你来了……”
  我强挤出笑容,“云儿回来了!”
  胤禛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慢慢地又闭上了眼睛。我松开手,转身出了卧室,立时将几位太医唤醒,“王爷已经醒了,你们快去瞧瞧!”
  几个太医慌的甚至有人从榻上摔下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整理便都奔了进去。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发觉小衫早已被冷汗打湿,粘粘地贴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半晌出来一个太医,面带喜色地回道:“福晋,王爷的伤势有了起色了!虽然伤的重,不过好在王爷平素身子康健,只要每日用药,好生修养,不过三两个月便能痊愈了!”
  我拍拍胸口,念了声佛,一叠声地唤人,“快去告诉大福晋。”
  不到半晌便见乌喇那拉氏急匆匆地赶来,看样子是连头发都未来得及整理,微微的有些凌乱。先是进去看了看胤禛,又特特的唤来太医细细的询问,听太医说无妨,立时满面笑容,连声说赏几位太医。
  又看我,笑道:“你也忙了大半夜了,定然也乏了。这会子王爷没有大碍了,咱们也能安心睡个好觉了。”
  我也笑着说道:“到底是王爷福大命大,从鬼门关前打了一个转又转回来!”
  乌喇那拉氏掩不住的喜色,“罢了罢了,有话咱们明天细细的聊。这会子都歇着吧。”
  “是。”我答应着站起来。乌喇那拉氏看看我忽道:“你回来的匆忙,这会子飞云轩还没有收拾出来,不如先到我那里暂住几天,等那边收拾好了再搬回去。再说,这里服侍王爷也方便些。”
  我只得答应着,心头却蒙上一层淡淡的疑云。
  这疑云次日便得解开。
  一早乌喇那拉氏便将府里服侍王爷的有头有脸的丫头太监都传来,又请几个侧福晋侍妾一同商议照料王爷的事宜。年氏耿氏是侧福晋,身份高贵,与我都坐在乌喇那拉氏正座两侧的梨花木雕的椅子上。另有两个胤禛后纳的妾,一个是刘氏,是京城富绅家的女儿,去岁被娶进王府,容貌虽不及年氏耿氏出众,倒也十分的秀丽。另一个是宋氏,原是王府下头一个庄子庄主的女儿。那次胤禛无意中路过庄子,那庄主着意奉承,丫头一概的不用,叫来自己的几个女儿端茶倒水,胤禛见这个女孩长的标致,便让他父亲送到府里来。不想她不过一载便生了个格格,胤禛十分的欢喜。乌喇那拉氏于是也赏了两人绣墩坐。其他的那些侍妾并丫头太监只得站在一边。
  我闲极无聊便里外打量这些个人,无意中忽然发现那站着的人中一个极为面熟,细看之下不由得一愣。竟然是以前房里的大丫头红玉,此刻挺着一个大肚子,本来便有些局促,见到我脸色立刻变得苍白,不敢直视,轻轻垂下了头。
  我忍不住暗自冷笑。
  乌喇那拉氏看了眼红玉,道:“红玉是有身子的人,给她个座。”
  “是。”一边小丫头答应着,拿过一个绣墩来。红玉忙躬身谢过,这才微微斜着身子坐下来。
  “如今王爷虽说是没有性命之碍了,可是也得着实修养几个月。你们都是服侍王爷服侍惯了的,这会子还是得用你们。
  年氏刚刚又小产,这会子还需要好好的修养,也不能操劳。耿氏自己也有个孩子要照料,也抽不出身子来。倒是云儿这会子轻闲,王爷的事情你就多费点心。”
  我听了忙点头。
  乌喇那拉氏接着对众人说道:“便有什么事情就请示小福晋,云儿你呢瞧着办,若是拿不定主意尽管来回我就是了。”
  众人忙都答应着。
  “行了,这就散了吧。”
  众人散去,我带着翠雯出了房门,猛地见红玉站在门口,见我走出来忙跪下给我请安。
  我微微一笑,“这是做什么呢,你是有身子的人,我不敢受你的这个礼。翠雯,还不快扶起来。”
  翠雯一脸不情愿地扶她起来。
  红玉红着眼睛道:“奴才真是没脸见福晋,如今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望福晋信我,我并不是有心要攀附王爷的……”
  我仍是微笑,心里却像扎了根刺般,“有心也好,无心也罢,你现在都是王爷跟前的人了,有什么没脸的?过两个月,你生下个一男半女的还怕王爷不抬举你?”
  “福晋这样说,红玉无地自容!”红玉猛地跪下来。
  我走上前轻轻扶她起来,眼睛凝视着她,她被我看的不安起来,眼神也开始躲躲闪闪,我暗自叹息,说到底不过是个一心想往高处爬的丫头,能得到胤禛的宠幸,自然是有几分心机的。便是从以前她服侍我也看的出来她是个十分伶俐的人。只可惜,她到底还是嫩了些。心中这般想,口中却益发的轻柔起来,“人啊,都是命。你跟了王爷,这就是你的命了,也是你的福分。以后你尽管好好的服侍王爷,王爷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红玉眼泪落了下来,“福晋,您真是个善心的人。”
  我暗自冷笑,善心?便是以前有一万个善心,此刻也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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