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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lieen_ji

【连载中】古香古色之--凌妃 作者:花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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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29: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轻轻收线,用银剪刀剪去线头,一簇兰花栩栩如生地映入眼帘。喜儿拍手笑道:“主子,这个赏了我吧。”
  我侧头微微一笑,“你喜欢这个?”
  “是。”喜儿眼中露出期待的光芒。
  我摇头轻笑,“既然喜欢就赏了你吧。”喜儿忙兴高采烈地蹲身一福,“奴才谢主子赏赐!”说着笑眯眯地接过去,正要说话,忽见小路子捧着一只紫檀雕花大木匣上前道:“主子,殷和殷大人将奉命呈制的珍珠雪肌养颜丸进上来了。”说着将手中捧的匣子打开,之间里面整齐地放着数十枚丸药,想是放了珍珠的缘故,隐见银色的光泽。
  “殷大夫说,早晚各服一丸,服用时用温开水送下。无需禁口,请主子放心服用。”
  我点点头,“赏他一只翡翠扳指,你亲自送去,跟他道声‘费心’。”
  “是。”小路子答应着去了。
  我看了看那丸药,吩咐道:“喜儿,把那只红水雾山水青花小瓷瓶来。”
  “是。”不多时,喜儿将小瓶拿过来,“主子可是要装丸药?”
  我点点头,“装二十丸进去,我要送给皇后。”
  一时间,丸药装好。我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踩上花盆底,一路往坤宁宫而来。
  宫内的太监见了我忙迎上来,“熹妃娘娘吉祥。”
  我含笑着问道:“皇后娘娘可在么?”
  “皇后娘娘正在跟皇上说话儿。”
  我一怔,“皇上也在?”
  “是。皇后娘娘吩咐说有话要单独跟皇上说,所以……”
  我心中一动,看了看手上的药瓶,微笑道:“我这里正好有些丸药要亲自送给皇后……既然来了,索性就等一等。”
  那太监见我如此说,只得点点头道:“既然这样,熹妃娘娘这边请。”说着将我引入殿内,捧了一碗茶上来道,“熹妃娘娘请坐,等皇上皇后说完了话儿,奴才就给您禀报。”
  我点点头,“你去忙你的吧。”
  “是。”太监躬身退下。
  我环顾一周,见左右无人。于是起身悄悄走到皇后寝宫近前,屏息静气,留神细听。果然听得里面皇后说道:“大臣们说得不无道理,皇上虽然登基不久,不过毕竟不是青春年少,这储位还是早立为好。”的
  “一旦立储,朝中大臣为了日后进身,难免结成党派,互相倾轧,则昔日祸端又得重现。朕因此久久不能定决。”
  皇后沉默半晌道:“朝廷里的事情,臣妾不懂。不过皇储乃天下之根本,早些定立,也可安民心。”
  “依你之见,立谁是好呢?”
  “立储还须皇上拿主意,臣妾不敢妄论。”
  胤禛闻言一笑不语。我听到这里,忙退回殿内去,端起茶饮了一口,定定心神。复又站起来走了出去,那太监见了我忙迎上来,“熹妃娘娘。”
  我微笑道:“看情形一时半会也见不了皇后。我另有事情,这珍珠雪肌养颜丸是太医院研制,可白嫩肌肤,驻容养颜。就请公公转呈给皇后娘娘吧。早晚各一粒,用温开水送下。”
  那太监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是,奴才定然转呈皇后。”
  “有劳了。”说着回延禧宫来。

  过得数日,胤禛召王大臣九卿面谕之曰:“建储一事,理宜夙定。去年十正月之事,仓卒之间,一言而定。圣祖神圣,非朕所及。今朕亲写密封,缄置锦匣,藏于正大光明匾额之后,诸卿其识之。”

  夜幕降临,我静坐在妆镜前轻轻梳理一头长发。今日如此非常之日,我心中却异常平静,犹如一湖秋水,不起半点波澜。
  小路子走进来,禀告道:“皇上去了坤宁宫。”
  我点点头,“知道了。”
  喜儿皱眉道:“皇上到底立了谁做太子?也不过来给个信儿。让人在这里空着急。”
  我淡然一笑“皇上今晚去了坤宁宫,摆明了就是不想人猜出来立的是谁。否则如此大费周章岂不是毫无意义了么。”
  喜儿走上前接过我手中的梳子,为我梳起头发,“三阿哥虽然居长,不过皇上一直不太喜欢他,应该不是他了。五阿哥论才学品性都比不上咱们的四阿哥,何况,皇上对四阿哥也一直是青眼有加,应该……”
  “行了,别乱猜了。擅揣君心,那是死罪。”
  喜儿缩了下脖子,“是。”
  我起身,“我累了,要歇着了。”
  “是。”喜儿忙服侍我上床就寝,一夜无话。
  御花园中,桂花开得正浓。轻轻折下一支,放在鼻尖轻嗅。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很香么?”
  我一惊,骤然转身,就见胤禛肃然站在面前,忙蹲身福下去,“皇上吉祥。”未待礼成,已然被胤禛扶住,我慢慢抬起头,看到他藏在眼角的笑意,心慢慢定下来。
  “皇上也来御花园赏花么?”
  胤禛微微一笑,“朕正好经过这里,就看到你。”
  我垂下眼帘,“皇上偶尔不妨也歇会儿,散散心。像如今这样日日忙到深夜,终是于龙体有碍。”
  胤禛轻叹一声,“朕知道。只是,朕已经是不惑之年,没有那么多时日慢慢来……”
  我一时无语,论才干,胤禛确是好皇帝,然而……
  “朕忙于政事,不能常去看你,你不要乱想。”
  “臣妾明白。”
  “弘历,还要你好好教导。”
  我抬起头,目中有了一丝欣喜。“是。”
  胤禛看了看我,微笑着自手腕上褪下一串沉香楠木珠串,“这个,赏给弘历,他年纪还小,你先帮他收着吧。”
  我双手微颤地接过珠串,这是当年康熙帝赏给胤禛的珠串,其意义非凡。“臣妾谢皇上隆恩!”我拜倒在地。
  胤禛扶起我,微微一笑,“朕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我目送着胤禛离去。心被喜悦一点点充满……


[ 本帖最后由 alieen_ji 于 2006-2-17 17:0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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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32: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6 章

  转眼秋去春来。这日,来到皇后坤宁宫中请安,见皇后与年贵妃正说到罗卜藏丹津叛乱一事。说起罗卜藏丹津,他原是厄鲁特蒙古和硕特部顾实汗之孙,其父什巴图尔是顾实汗的第十子,康熙三十七年被封为和硕亲王。康熙五十三年罗卜藏丹津承袭其父的亲王爵位。
  罗卜藏丹津素有野心,一直想接替拉藏汗来统治西藏,结果事与愿违,不但没能接替拉藏汗,而且护送达赖入藏只得到了“加俸银二百两,缎五匹”的赏赐。此外又册封察汗丹津为亲王,命罗卜藏丹津与察汗丹津共同领青海右翼。罗卜藏丹津因此大为不满,去岁七月发动叛乱。察汗丹津因拒绝与其同盟而遭袭击,只得携妻子及所属逃往河州老雅关外,向朝廷求援。
  十月,胤禛封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率军前往平叛。年羹尧不负众望,收复镇海,申中,南川,西川,北川等失地。年初,又平定了塔尔寺,郭隆寺等处的喇嘛叛乱。二月初八,年羹尧命兵分三路,岳钟琪出南路,总兵武正安出北路,总兵黄喜林出中路,分进合击罗卜藏丹津。岳钟琪率军进至哈喇乌苏,抓获大酋阿尔布坦布。又进至额母讷,布隆吉尔,罗卜藏丹津向西逃窜。岳钟琪奉命追赶。我所知也仅如此而已。
  皇后见我来,微笑道:“前儿你送来丸药,还不曾跟你道谢。”
  我忙道:“皇后娘娘说哪里的话,孝敬皇后娘娘是应该的。”说着话锋一转问道:“西北战事如何了?可捉到罗卜藏丹津没有?”
  皇后微微一笑,答道:“岳将军追至罗卜藏丹津的军帐,把他们打得溃不成军。只是可惜逃了罗卜藏丹津。”
  年贵妃捂着嘴笑道:“可笑的是,罗卜藏丹津是穿着妇人的衣衫逃走的,真亏他做得出来。”
  我微笑道:“想必他是个惜命的人。”
  皇后面露安然的笑容,“这下西北战事总算可以了解了。年贵妃,你哥哥年羹尧确实是功不可没啊。”
  年贵妃矜持地一笑,“为皇上效命,纵然是肝脑涂地,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
  我含笑也说些奉承的话,心中却不禁想到“盛极必衰”这个词来。
  三月,青海境内叛乱全部肃清。以年羹尧平定青海之功,旋授一等公。岳钟琪为三等公。

  这日,我与李氏耿氏等人围着皇后正在赏鉴苏州进上来的绣品,一个太监走进来跪禀道:“启禀皇后,廉亲王福晋乌雅氏进来请安。”
  众人闻言不由得都抬起头,皇后放下手中的绣品,转而对我们说道:“皇上前儿当着众臣的面儿斥责老八怀挟私心,诸凡事务,有意毁废。老八是个心重的人,只怕他太过多心,不能体会皇上的一番苦意,所以我传他媳妇儿进来,开解开解才好。”说罢轻轻整理了下衣襟,对太监道:“传她进来吧。”
  不多时,就见太监引着一名穿着朝服的妇人走了进来。虽是微垂着头,然而行走间却是气度不凡。的
  “奴才乌雅氏给皇后请安,给齐主子,熹主子,裕主子请安。”
  皇后微微一笑,抬手道:“起来吧。赐座。”
  太监搬来一只绣墩,乌雅氏谢过,侧身坐下来。我这才看到这位传闻中的廉福晋。只见她一张鹅蛋脸,眉眼俱是细长,唇亦偏薄,美则美矣,却觉未免面相过于刚毅。
  皇后仍是面带微笑,口中说道:“好些日子没看见你了,心里着实惦记,所以今儿把你传到宫里来,说到底都是一家人,咱们就唠唠家常,也不必拘于那些繁文缛节。”
  乌雅氏抬起头,神色如常,依旧是淡淡的。“虽说是一家人,可是到底君臣有别,乌雅氏不敢僭越。”
  皇后碰了个软钉子,面色登时有些尴尬。
  李氏忙笑着打圆场,“廉福晋请用茶。皇后听说福晋最爱喝龙井,特地命人备下今春的雨前龙井,廉福晋尝尝,可还使得?”
  乌雅氏端起茶轻轻啜了一口,点头道:“这宫里的茶,自然是上好的。”
  皇后看了乌雅氏一眼,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皇上近日斥责了八弟,你心里难免有些疙瘩。我就是怕你多心,所以特地传你进宫说与你。皇上他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他责备八弟,其实也是为了八弟好……”
  话音未落,乌雅氏就接口道:“罪在允禩,皇上责备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帅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乌雅氏又怎么敢心存怨言?”
  皇后连连碰壁,饶她素来心胸宽广,也不由得变了颜色。
  我微微一笑,“廉福晋通晓大义,自然能体会皇上皇后的一片苦心。”说着端起茶碗,“这品茶,必要心平气和才能尝得出其中的滋味,廉福晋您说是吧?”
  乌雅氏听出我语中的劝诫之意,默然垂首,微露几分悔色。皇后顿时舒了一口气,对我微微一笑。
  李氏笑着换过话题道:“我听说你府里有位蓝玉格格,聪明伶俐,举止大方,怎么不带来瞧瞧?”
  乌雅氏略有几分诧异,“蓝玉是允禩收养的义女,身份低微,怎么敢带到宫里来呢?”
  皇后微笑道:“廉亲王的义女,又怎么能说的上是身份低微呢?既然有这样一个女孩,不妨下次带来瞧瞧。”
  乌雅氏见皇后也坚持要见,只得勉强点头答应。几人又随意聊了几句,乌雅氏便起身要告退。皇后见与乌雅氏话不投机,于是也不挽留,命她去了。一时间众人散去,我与耿氏携手自体顺堂出来。
  “廉亲王还有位义女?这可真没听说过。也是奇怪,齐妃是从哪里知道的?怎么巴巴地要见她呢?”
  裕嫔神秘地一笑,“这里原有段故事……”
  我不由得也好奇起来,“什么故事?”
  裕嫔见左右无人,于是附到我耳边轻声说道:“听说这位蓝玉格格最喜欢女扮男装出游,说来也巧,有次竟然跟三阿哥碰上,两人饮酒作诗,分外投缘。三阿哥得知蓝玉格格的身份后,登时大为倾倒。齐妃提起要见这位格格,定然是三阿哥撺掇的。不然以廉亲王的被晦,齐妃又怎么肯去招惹他呢?”
  我登时大悟,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齐妃,饶是你聪明一世,碰到儿子的事情,终究露出了破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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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33:0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日歇过中觉,刚起身不久,犹自对镜整理妆容之时,小路子乐巅巅地跑来道:“主子,听说李卫进京了,皇上这会子正在养心殿召见他呢。”
  我放下玉梳,笑意不禁浮上脸庞,“是么?可有两年没见他了。上回皇上跟我说,小卫子娶了媳妇,这次把她带来了没有?”
  小路子笑道:“可不带回来了,李卫打发他媳妇先进宫给各宫的娘娘请安,现在正在在坤宁宫,想来一会就能过来。”
  我回头唤道:“喜儿,吩咐御膳房做几样小卫子爱吃的菜。”
  小路子忙道:“皇上已经留李卫在养心殿同皇上一同进膳了。”
  我微微一笑,“那怎么吃的饱?喜儿,你尽管去就是了。”
  喜儿答应着去了。
  绣玉见喜儿去了,于是上前一步道:“让奴才给主子梳头吧。”
  我点点头,绣玉轻轻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将头发梳成两把头,正中簪上一支碧叶牡丹宝石簪,两侧各戴一只凤凰簪,口中衔着长长的珠玉流苏。我赞赏地点点头,暗道,这也是个伶俐的孩子。
  放下妆镜,方欲说话,小路子走上前来,禀告道:“李卫的妻室进来给主子请安。”
  我微笑着点头,“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走进来一位年青的少妇,垂着头迎着我跪下,“奴才李氏雪莲给熹妃娘娘请安,熹妃娘娘吉祥!”
  “你就是小卫子的媳妇儿?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雪莲慢慢抬起头来,一张白皙秀丽的面孔映入眼帘,难得的是斯文秀雅。心下便喜欢起来,于是含笑道:“起来吧,赐座。”
  雪莲惶恐,“奴才不敢。”
  绣玉已然搬过一只绣墩,“李夫人请坐。”
  雪莲这才告罪,侧着身子贴着边坐下。
  “小卫子的官儿做的不错,前儿我还听皇上夸他呢。就只一样不好,学问一点长进也没有。”
  雪莲用帕子捂住嘴,轻笑道,“他哪里肯读书?看不了一会就昏昏欲睡了。连给皇上写个折子还要问师爷字怎么写呢。”
  我见她言谈举止得体大方,倒不似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于是问道:“我看你不像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你是怎么会跟小卫子成亲的?”
  雪莲收敛了笑意,“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熹主子的法眼,奴才的祖上在前朝里也曾做过官,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已经穷困不堪了,只剩下祖上的宅院。我父亲苦读经书,然而每每落第,终于郁郁而终,只剩我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乡间有个恶霸,见我母女二人孤苦无依,讹诈说我父亲欠他银钱,早将大宅卖给了他,强行将我们二人赶了出来。我们母女二人无奈只好告上公堂,幸得李卫为我们伸张正义,夺回了家宅。母亲感激李卫的恩德,所以就将我许配给了他。”
  我扬扬眉,李卫定然是对雪莲十分中意了,不然也不敢冒着被人诟病的危险娶她了。不过,这事情委实做的不够漂亮。“你母亲做主将你许配给了他,那你呢,你心里可是愿意的么?”
  雪莲微笑着,“李卫虽然没有什么学问,人也穷,可是他心地善良,为人正直,能嫁给他,是我的福气。”
  我长舒口气,露出笑容,“你心里愿意那是再好不过的,不然我定要打他一顿板子!”
  雪莲吃了一惊,忙道:“我是愿意的!熹主子千万别怪罪李卫!”
  我不禁笑起来,挽住她的手,“你放心,你们两个人情投意合,我又怎么会再怪罪你们呢?”说着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须知这‘情投意合’是何等难得,你们也要好好珍惜才是。”
  “是,奴才谨记主子的教导。”
  正说话间,喜儿走进来,一眼见到雪莲,面上立时露出惊喜的神色来。我微笑着招手唤喜儿过来,指着雪莲道:“这个就是你的嫂子了。”
  雪莲闻言,已然猜测到来者正是喜儿了,忙地也站起来,喜儿上前屈身施礼道:“嫂子。”雪莲虽然居长,却也还了一个平礼。两人见面,分外亲热。
  我笑道:“喜儿也坐下吧,今儿你嫂子进来,不用你在这里立规矩了。就当是一家人,唠唠家常。”
  喜儿喜笑颜开,脆声应了句是,搬个绣墩挨着雪莲坐下了。三人继续聊了起来。
  “你跟小卫子两人日子过的可还好么?”
  雪莲神色迟疑了一下,继而笑答:“还好。”
  我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衣裳虽是新的,然而质地却寻常,且通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件金器珠玉。想来日子过得是很艰难了。
  我叹息一声,“在我这里,不提什么主子奴才。小卫子是我带进雍亲王府的,也是我看着他长大的,在我心里早就把小卫子,喜儿,现在还有你,当成了自家人。对着自家人,你 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
  雪莲闻言眼圈一红,低声道:“临来的时候李卫嘱咐我,说不让提这个……”
  “我让你说,你尽管说就是。李卫那里有我。”
  雪莲低声道:“说不艰难那是哄人的。李卫一年俸禄只得45两,禄米45斛,连日常用度都不够。各州县都收耗羡,李卫可怜百姓贫苦,人家征收一分,他只收一厘。他俸禄不够用,我们有时候只好借钱度日。祖宅房舍多,我原想将空闲房舍租出去,李卫又不肯,怕人家说他贪利……”
  我叹息,“为官清廉也难啊。”说着转而对喜儿说道:“拿50两金子给雪莲带回去,暂时添补些家用吧。”
  雪莲忙站起拉,“这个,奴才不敢收。”
  喜儿扯了下雪莲的袖子,低声道:“快谢恩吧。”
  雪莲无奈只得跪下磕头道:“奴才谢主子隆恩。”
  一时三人又闲话了半晌,小路子笑着进来道:“主子,您看谁来了。”
  我抬起头来,就见李卫穿着朝服快步走了进来,见了我扑通一声跪倒,“奴才李卫给主子请安!”
  我笑着亲自拉起他,“好个小卫子,几年不见,出息了。”
  李卫嘻嘻笑道:“皇上刚封了奴才做布政使,掌管盐务。”
  “哎唷,那可该庆贺一番。我让御膳房做了你爱吃的东西,可巧你媳妇也在,一起吃吧。”说着命小路子传膳。
  李卫忙道:“奴才方才在皇上那里已经用过饭了。”
  “那里哪吃的饱啊。”
  李卫闻言嘻嘻一笑,不语。不多时,饭菜摆上,我命李卫雪莲坐下,喜儿作陪。小路子装了一碗饭递给李卫,李卫早等不及,拎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到口中,一边吃一边说道:“还别说,真是饿死我了。”
  我与喜儿小路子见状不由得都大笑起来。一时饭毕,几人又闲聊了半晌,李卫与雪莲方才告退。
  是夜,胤禛来到我房中,笑道:“小卫子这官儿做得着实不错!不负朕的期望。”
  我起身,一边服侍胤禛更衣一边说道:“小卫子确实给皇上争气,他的才干自不必说,便是论起清廉只怕朝中这么多大臣也没有哪个是比得上他的……”
  胤禛笑着坐下,“小卫子不贪财那是真的。”
  “也正是因为他清廉,所以日子才过得那么清苦。我听他媳妇说,两个人有的时候都要借钱过日子……皇上一直推崇清廉为官,可是倘若清官做得连饭都吃不饱,那就未免太可怜了。”
  胤禛一怔,“他们过的这样清贫么?今儿怎么没有听小卫子说起?”
  我轻笑,“小卫子哪会说这个啊?这还是我逼着他媳妇说的呢,要不然也不肯说的。”
  胤禛若有所思地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我继续说道:“做清官原本就难,我大清官员俸禄原本就低,往往是入不敷出。这样贫寒,便是为了生活也难免会贪一点。贪污一旦开了头就再难止住了。”
  胤禛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以往都是各地官员私征耗羡,先帝念及他们清贫,也就不曾追究。结果朕今天听小卫子说,许多地方的火耗甚至收到了3分,4分!结果是富了官儿,穷了百姓!长此以往,吏治败坏,国将不国。这个火耗再不能这个收法了。”
  “皇上圣明。”
  “朕今日也想了一整天,这火耗要归公,一来可以弥补地方亏空,二来,可以为地方其他公事之费。”
  “何不再设一个养廉银?就于各官常额俸禄之外按数发给,既可缓解宦囊羞涩之苦,也可使各官不得需索扰民。”
  胤禛拍手道:“好主意!朕这就召大臣来商议此事!”说着就要起身,我忙道:“皇上且慢,这会子天也晚了,皇上也累了一天了,不如今儿晚上好好歇一歇,明儿再召大臣商议不迟。左右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不是?”
  胤禛闻言失笑,复又坐下,叹道:“朕是心急啊。如今国库亏空,吏治败坏,朕的这个皇帝不好做啊!”
  “臣妾知道皇上一心都在大清的江山社稷上。皇上也不必过于心急,扭转形势也非朝夕之功。”
  胤禛点点头,抚着额头叹道:“朕也觉得有些累了……”
  “皇上今儿还是早些歇息吧。”
  胤禛嗯了一声,我扶胤禛躺下,用手指轻轻为他按摩头部,过了半晌,胤禛发出低低的鼾声。我这才舒了一口气,在他身边躺下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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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41: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7 章

  揭开热气腾腾的笼屉,一只只梅花状的粉糕映入眼帘。取来长长的竹筷小心翼翼地将粉糕夹出,放入印着梅花的白瓷碟中。
  喜儿凑近嗅了一下,粲然一笑,“好香。回头让人给四阿哥也送一份去。”
  我点点头,“皇上那里也送一份。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朝政,常常连饭也顾不得吃。”
  喜儿对我促狭地笑笑,“还是主子您心疼皇上。”
  我闻言怔了怔,悠悠叹息一声。喜儿见我面带惆怅,忙道:“这糕点可要趁热送去呢,不然回头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点点头,命喜儿将粉糕装入食盒,于是两人一路往体顺堂来。
  一入体顺堂,就见太监迎了上来,“奴才给熹主子请安。”
  我含笑道:“我蒸了一笼粉糕,特地送给给皇后尝尝。皇后可在么?”
  “熹主子来得巧了,廉福晋刚带了蓝玉格格进宫来请安,年主子,齐主子也在呢。”
  我微笑道:“那可是真巧。”
  “熹主子里面请。”说着引着我走进内殿。就见皇后端坐在正座上,年妃坐在一侧,李氏坐下手,对面正是乌雅氏,身边还站着一位旗装的少女。
  我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奴才给皇后请安,给年贵妃请安。”
  “起吧。赐座。”
  我在李氏身边坐下,乌雅氏起身,带着那女孩走过来福道:“奴才给熹主子请安。”
  我伸手搀扶住她,“廉福晋免礼。这个就是上回说起的蓝玉格格么?”
  “正是。”说着回头对那女孩说道:“还不给熹主子请安?”
  女孩上前跪倒在地,“奴才蓝玉给熹主子请安。”
  “起来吧。抬起头来我瞧瞧。”
  蓝玉慢慢抬起头,柳如柳叶,眼若晨星,唇红齿白,眉宇间更有一种勃勃的英气,令人见而忘俗。我心下不由得喜欢起来,却知道不可与其过于亲近,以免惹得胤禛不满。故而虽然中意,面上也仍是淡淡的,“好标致的女孩。”说罢无言。乌雅氏与蓝玉退回原位,坐下。 皇后看了看我,含笑问道,“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微笑着回道:“是奴才今儿刚蒸的粉糕,特地带来给皇后尝尝。可巧,年贵妃,齐妃,还有廉福晋都在,正好一起品尝。”
  一边宫女忙上前将食盒接过,取出粉糕用碟子分好,分别呈给皇后,年妃等人。皇后拈起一块粉糕笑道:“也亏你做得这样小巧精致。”说着咬了一口,赞道:“果然是又香又软,到底是熹妃,心灵手巧。”
  “皇后夸奖了。”
  李氏拿起一块糕,招手唤蓝玉过来,“来,你也尝尝。”
  蓝玉屈身谢道:“谢齐主子。”
  李氏上下打量了一番蓝玉,问道:“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
  李氏微微一笑,转而对乌雅氏说道:“不知道哪家的贝勒能有这个好福气娶到蓝玉呢。日后还得请皇上好好为蓝玉格格选个如意郎君才是。”
  乌雅氏淡然回道:“只要能平平安安,便是嫁个贫民百姓也是好的。”
  李氏刚欲再言,皇后轻轻咳嗽了一声,“时候不早,我也不留廉福晋了。”
  乌雅氏起身,“奴才告退。皇后吉祥,年主子,齐主子,熹主子吉祥。”说罢携着蓝玉退下。
  皇后凝视了齐妃半晌,“谨言慎行是你的好处,别把这好处丢了。”
  齐妃冷汗涔涔,“是。”
  “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闻言,都退下。

  我细细打量眼前的这个宫女,不过十六七岁,模样算不得十分标致,却也略有几分姿色。一双眼睛分外灵活,一看便知道是个颇有心机的女子。
  “你是钟粹宫的宫女?”
  “是,奴才叫安婷。”
  “你是齐妃的宫女,到我延禧宫做什么呢?”我细细端详着手指上套着的指甲套子,若无其事地问道。
  安婷跪着上前一步,低声道:“熹主子宽厚仁爱,后宫的奴才们哪个不感戴您的恩德?奴才私下来见熹主子,为的是能为熹主子您尽点心力……”
  我不由笑了起来,“你能为我尽什么心力?”
  安婷莞而一笑,“有奴才在钟粹宫,那么无论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不就尽在主子您的耳朵里了么?”
  我垂首微笑,这又是一个自作聪明的女子。只是不知道这是她自己的主意呢,还是李氏设下的圈套。
  “我跟你的主子齐妃虽然算不得亲密,却也没什么仇怨,钟粹宫有什么事情,又碍着我延禧宫什么呢?”
  安婷嘴角微扬,“熹主子仁厚,自然不会算计齐主子什么,又怎么知道齐主子不会算计熹主子您呢?”的
  “哦,她是怎么算计我的呢?”我口中虽然问她,却并不指望能从她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熹主子得皇上的宠爱,四阿哥又是皇上最钟爱的皇子,齐主子早就对您心怀不满了。”
  “自古宫中得宠者必然成为众矢之的,我遭人嫉恨原属平常。何况齐妃只不过是心存不满,也没见她就因此算计我啊?”
  安婷哑口无言,思量了半晌才道:“现在不算计,不等于将来不算计。有道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我不由大笑起来,“好个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安婷见我笑也在一旁陪笑。
  我止住笑声,“难得你这样为我着想。不过你的忠心与否,我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也罢,我就问问你,你若是老老实实地答了,我就信你,如果想存心瞒骗,那我只好把你交到皇后那里,治你一个‘离间妃嫔’之罪了。”
  安婷忙道:“熹主子尽管问,安婷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听说三阿哥迷上了廉亲王府的蓝玉格格,可有此事么?”
  “是,这是千真万确的。前两天三阿哥还求齐主子,让齐主子跟皇上说,将蓝玉格格指婚给他,不过齐主子没答应。”
  “哦?她是怎么说的?”
  “齐主子说,如今廉亲王屡屡被皇上责备,地位岌岌可危,这个时候断然不能跟廉亲王结亲。”
  我微笑,齐妃倒也不糊涂。“那齐妃怎么会让廉福晋带蓝玉格格进宫呢?”
  “三阿哥求齐主子先见见蓝玉格格再说。齐主子就答应了。不过,齐主子其实另有打算。”
  “另有打算?”我微微扬起眉头。
  “是,齐妃让廉福晋带蓝玉格格进宫,其实是想点醒廉福晋,两家断然不能结亲的。”
  我凝视着安婷,“齐妃这样缜密的人,怎么会把这些话说给你一个宫女听呢?”
  安婷忙磕头道:“齐主子自然不会说过奴才听。这些话是齐主子跟三阿哥的福晋说话的时候,奴才偷听到的……”
  我这才点点头,“还算你老实。你既然一心为我着想,我自然也不能亏待了你。”说着唤喜儿,“拿二十两银子赏她。”
  安婷大喜,“奴才谢熹主子。”
  “拿了银子去吧,没我传唤,不必过来。”
  “是。奴才知道了。”
  “去吧。”
  安婷磕头离去,喜儿面带忧色地问道:“这安婷可信么?”
  我微微一笑,“她这个人未必可信,不过刚才说的这些话确实对情对景。我猜齐妃也不会那么糊涂想要跟廉亲王结亲。”
  喜儿点点头。一时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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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42:04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端起茶碗,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轻声道:“皇上已经召年羹尧入京觐见了。”
  翠雯点点头,“年羹尧自恃功高,平日飞扬跋扈,在西北行营时,引用私人,不由奏请,已然惹得颇多怨愤,只是碍于皇上对他恩宠有加,是以不敢弹劾。”
  “皇上这次召他进京,也是想让他风光一番,还特地礼部拟定迎接的仪式……”
  翠雯皱起眉头,“以皇上对他的恩宠,想扳到他实在是太难。”
  我微笑,“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就赌他这次要栽在这里。”说着转而问道:“十三爷,可曾说过年羹尧什么么?”
  翠雯摇头道:“他做事谨慎,这种事情,他是断然不会说的。”
  我点点头,“你回去也不必多说,欲速则不达。”
  “主子放心,奴才明白。”
  我看了看翠雯,经过这两年的调养,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泽,肌肤虽不如少女娇嫩,却也细腻白皙。姿态气度更是多了几分贵气。
  我忍不住微笑起来,问道:“弘晢可还好?”
  翠雯听到提起弘晢,脸上也绽出浓浓的笑意,“他很好。还一直惦记着您,说要进来给您请安。”
  “是个乖巧的孩子。弘历身边还缺一个陪读的孩子,明儿我回了皇上,就让弘晢进宫跟着弘历一起读书吧。”
  翠雯闻言大喜,忙福道:“奴才谢主子恩典!”
  我微笑着,“他们小哥俩儿从小就要好,这会子能在一起,弘历也多了个伴儿。”
  “是。奴才定然叮嘱弘昼用过读书,将来作朝廷的肱骨之臣。”
  我点点头,“不早了,今儿不留你在宫里吃饭了。”
  翠雯起身,“是,奴才告辞。主子吉祥!”
  “去吧。”
  于是翠雯退去。

  十月。天气渐寒。
  我捧着手炉坐在软榻上,外表沉静似水,心内却是意念纷繁。年羹尧应该已经到了京城了吧。他一路之上,督抚跪迎,今日又是王公大臣前往郊迎,想来必定是得意万分了。不知道这优渥隆宠,年羹尧是经得住还是经不住呢。正在思量,小路子快步上前回道:“年大人羹尧黄缰紫骝,已经进了京城了。”
  “哦?想必是盛况空前了。”
  小路子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员跪接,年羹尧过目不平视。王公下马问候,他只点点头。其傲慢无礼……”
  “行了,”我打断他的话头,“你去吧。”
  小路子不敢多言,躬身退下。一抹微笑浮上脸庞,年羹尧,就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夜幕降临,我看看窗外,吩咐道:“喜儿,为我更衣。”话音未落,就见胤禛身边的小喜子走进来,笑眯眯地说道:“给熹主子请安,熹主子吉祥。皇上今儿晚上掀了熹主子的牌子,请熹主子预备迎驾。”
  我笑着起身,“谢喜公公跑了这一趟。喜公公不忙的话,就坐下喝碗茶再走。”
  小喜子受宠若惊,“这奴才怎么敢当啊。”
  我轻轻招手,喜儿就将茶端了过来,笑道:“喜公公,请用茶。”
  小喜子忙双手接了过来,将茶端过头顶,对着我一拜,“奴才谢熹主子赏茶。”
  “起来吧。”
  小喜子起身,将茶一饮而尽。然后恭恭敬敬地放在桌子上。”
  “皇上今儿心情可好?”
  “年大人今天进宫,皇上见了他很高兴,甚至还御前赐座,相谈甚欢,心情应该是很好。”
  我一扬眉,“御前赐座?年羹尧坐了么?”
  “年大人未曾推辞。”
  我的嘴角微微扬起,“赏喜公公五十两银子。”
  小喜子大喜,忙跪倒在地,“奴才谢熹主子赏赐!”
  我微笑着,“去吧。皇上那还等着你服侍呢。”
  我眼见着小喜子离去,不由得咯咯轻声笑了起来。喜儿奇道:“皇上来了,主子就这么高兴?”
  我瞥了她一眼,“今儿来的意义跟往常又怎么能相同。预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
  直至二更多,胤禛才来到延禧宫。脸上是掩不去的倦意。我亲手将滚烫热水浸过的毛巾递上来,胤禛擦了把脸,面色稍缓。
  我又捧过茶来,含笑道:“年羹尧这趟进京,可谓是无限风光。他想必定能体会皇上爱护之心,兢兢业业为皇上办事的。”
  胤禛冷冷哼了一声不语。
  我微笑着,“皇上今儿只怕也累了,让臣妾为皇上您更衣吧。”
  胤禛点点头,由我服侍上床休息。一夜无话。

  次日,退朝的时候,我守在通往养心殿的路上,等到允祥走近时,自门后转出来低声唤住他。“怡亲王。”
  允祥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到是我不觉吃了一惊,躬身施礼道:“熹妃娘娘。”
  我垂首还了一礼,“怡亲王请留步,凌云有一事想与怡亲王相商。怡亲王里面请。”说着伸出手臂做了个“请”的姿势。允祥犹豫了片刻,终是抬脚走了进来。小路子将殿门关上,独自守在外面。殿内只得我与允祥两个人。饶是历尽世事的怡亲王面临此种状况也不由得尴尬万分。
  我轻轻一笑,“怡亲王不必如此拘束,凌云今日想与怡亲王说的并非私事。”
  允祥一怔,“敢问熹妃娘娘要说的是哪一件?”
  我慢启朱唇,“惩办年羹尧。”
  允祥脸上现出震惊的神情来,然而这不过是转瞬即过,只轻咳了一声,面色已经恢复自然,“年羹尧是朝中重臣,军功显赫,皇上对他一直是恩宠有加,他又是年贵妃的兄长,这样一位大清一等公,何来‘惩办’一说?”
  我凝视着允祥的双眼,他连咳了几声,两颊染上一抹病态的嫣红,慢慢转过头去。
  我浅笑,“怡亲王只怕比谁都明白我说的话的道理,又何必装这个糊涂?年羹尧居功自傲,满朝文武大臣,他又把哪个放在眼里?便是见了亲王,也不过是点头示意,甚至毫不推辞地坐在天子御前,全无人臣之礼。他恃功尊大,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西北只知有年羹尧不知有皇帝,这样的人难道还不该惩办?不该杀么?”
  允祥惊骇,上前一步,伸手便欲捂住我的嘴,“熹妃娘娘慎言!”手刚伸到我面前,便猛然缩了回去,连退几步,单膝跪下,“臣弟失礼!”
  我走上前去,轻轻扶起允祥,“十三爷……十三爷心里的顾虑我最清楚,现在皇上对年羹尧的宠爱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说什么‘不但朕心倚眷嘉奖,朕世世子孙及天下臣民当共倾心感悦,若稍有负心,便非朕之子孙也,稍有异心,便非我朝臣民也’。……皇上的性子十三爷是再清楚不过了,十三爷担心的是扳不倒年羹尧反而让皇上降罪于自己,是吧?”
  允祥额角冒出一层细汗,“熹妃娘娘……”
  我微微一笑,“年羹尧昨日驾前失礼,皇上内心已然动怒。只是之前将他赞得天下无双,倘若这个时候降罪于他,岂不是拂了自己的面子。满朝文武,只看到皇上昨日与年羹尧相谈甚欢的场景,却无人体察到皇上真正的心意。
  我是妃子,祖训后宫嫔妃不得干预朝政,何况年贵妃又是年羹尧的亲妹子,倘若我进言,皇上必定疑心是我欲与年贵妃争宠。十三爷与皇上自幼亲厚,如今又是皇上最倚重的臣子,这件事也只能靠十三爷来开口了。我与翠雯情同姐妹,弘昗又是我亲手带大,有这样的渊源,我又怎么会陷十三爷于险境呢?”
  允祥皱起眉头,“年羹尧势必要除,只是皇上对年羹尧一味宠信,朝中大臣多是敢怒不敢言。何况如今他势力如日中天,一举铲除年羹尧及其朋党,绝非易事,还得从长计议。”
  我微笑,“以十三爷的才干还有什么是做不成的呢?既然他朋党众多,那么就使其疏之,他的势力在西北,就把他从西北调离。”
  允祥叹息,“可惜熹妃娘娘身为女子,不然定是我大清的栋梁之材!”
  我淡然一笑,“对军国大事,我原并不想插嘴,今日同十三爷说这一番话,也实在是因为事态到了紧要关头,不得不说。万事还要有劳十三爷了。”
  “允祥身为臣子,定然为皇上尽忠效命。熹妃娘娘尽请放心。”
  我凝视着允祥,忽然叹息一声,蹲下身子郑重其事地施了一礼,“凌云这里谢过十三爷。”
  允祥忙也拜倒在地还礼。我再次扶允祥起身,允祥退了几步道:“我在宫中不宜久留,臣弟这边告退了。”
  “十三爷请。”
  允祥推开门左右看了两眼,匆匆离去。我扶着椅子慢慢坐下来,闭上眼睛,胤禛要保卫他的皇权,我要保的是我在宫中的地位,无论如何年羹尧都是留不得的,年妃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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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45: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8 章

  十一月的京城,已然是寒风刺骨。一场大雪后,紫禁城内白雪皑皑,冰天雪地别有一番风景。我披着长长的绣着傲雪寒梅的银色披风,踩着高高的花盆底,扶着喜儿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往坤宁宫来。
  一群小太监正挥动着竹帚,打扫路上的积雪,见我走过,忙停了下来,必恭必敬地跪倒在雪地上,待我走远才敢站起来继续扫雪。
  我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这皇宫内院从来都是得君心者得权势。太监宫女素来势利,对待失宠的妃嫔必然不会如此恭敬。
  一脚踏入坤宁宫,就有宫女忙赶上来,笑着施礼,“熹妃娘娘吉祥。”又为我脱去披风。
  “皇后娘娘正在跟年贵妃,齐妃,裕嫔谦嫔几位主子聊天呢。”
  我点点头,另一个宫女为我挑开厚重的棉帘,口中说道:“熹妃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我走进去,就见皇后端坐在正中,年贵妃斜坐在她一侧,齐妃坐下手,裕嫔谦嫔只得站在一边。
  “皇后娘娘吉祥,年贵妃吉祥。”我蹲身福了一福。
  “起来吧。赐座。”皇后温和的声音响起。
  我起身谢过,侧身坐在一旁。抬起头来就看到年妃紧抿着双唇,面色苍白而憔悴。我垂下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自年羹尧御前失礼,皇上再没有掀过年贵妃的牌子。虽然见面时仍是温言软语,然而眼神中却有了一种不容亲近的意味。且近日来,胤禛给众大臣批复奏章时,多次批年羹尧“有些弄巧揽权之景况”,“于奏对之间,错乱悖谬,举止乖张,大露擅作威福,市恩揽权状”,“擅作威福,逞奸纳贿”等等。年妃并不是蠢钝无知的人,自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她又怎么可能高枕安眠?
  年妃注意到我的视线,眼神转到一边。
  那边皇后面带忧色地对我说道:“近来瞧皇上总是面带倦意,听说昨儿又是忙到三更天才休息,熹妃,你平日跟皇上见面的时候最多,要劝劝皇上,多注意龙体才是。”
  我轻叹一声,“我平日里也不少劝皇上,可是皇后,您也知道皇上的性子,哪里肯听人劝呢。昨儿也是,连着打发人去催了三次,皇上才肯歇息。”
  齐妃轻笑,“昨儿皇上不是在你延禧宫歇息的么?”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理会她的挑衅,径自接着说道:“今儿一早又是五鼓就起来批阅奏章了。”
  皇后无奈地摇摇头,“那就让御医开些补养身子的药吧。”
  “是。”
  年贵妃坐着听了半晌,终是意兴阑珊,神情也是恍恍惚惚。
  皇后看了看年贵妃,转而说道:“你们还各自有事情,都去忙你们的吧。”
  众人听闻,都忙起身,又寒暄几句,这才告辞出来。刚走几步,就听到后面年妃的声音,“熹妃——”
  我诧异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子,就见年妃欲言又止地站在面前。微笑浮上脸庞,“年贵妃有什么吩咐?”
  年妃看了看我,低声带着几分央求的语意问道:“皇上,他这些日子可曾说过什么吗?”
  我扬了扬眉,话语中带着一丝甜软,“皇上每日都会说很多话,不知道年贵妃想问的是哪一句呢?”
  年妃幽怨地看了我一眼,“熹妃你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呢?”
  我轻笑,“凌云不过是个平凡的女子,又怎么能比得上年贵妃的兰心慧智?”
  年贵妃面色骤变,想发作却终于叹息一声转身离去。我面上的笑容却仍未消退,这后宫就是战场,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这个道理多年前我已经明白。我对身边的喜儿粲然一笑,转身坚定地往回走去。寒风依然凛冽……
  夜已深,胤禛却仍端坐在案前翻阅面前的奏章,无论巨细,均细心批复,毫无一丝懈怠。心忽然被温柔地牵动,转身去点燃一盏灯,将其轻轻放在桌案的另一侧,案上登时又亮了许多。
  胤禛抬起头对我微微一笑,“你不必守在跟前,累了就先去睡吧。”
  “皇上没有睡,臣妾又怎么能睡的着呢?”
  胤禛指了指案上犹有一尺多高的奏章道:“朕把这些批完就睡。”
  我叹息,“拣要紧的批完,下剩的明儿再批也不迟不是?”
  胤禛摇摇头,“明儿还有明儿的折子,朕不批,这些折子就堆在那里。”
  “朝廷里那么多大臣,难道就没有能为皇上分忧的人么?”
  胤禛冷笑,“朝中的大臣多是老八一党,又怎么肯忠心为朕办事?”说着起身走到窗前道:“老八费尽心机经营这么多年,其朋党在朝种根深蒂固,不只是大臣,连皇亲贝勒也多是他的党徒。朕每欲行一新政,必有人在其中作梗!哼,早晚有一天,朕要把这些逆党铲得寸草不留!”
  我听了陡地一寒,强笑道:“如今坐在龙椅上的是皇上,八爷那些人便是再有势力,也斗不过皇上您啊。皇上放宽点心。”
  胤禛长叹一声,“朕怎么能放心?前院儿未安,后院儿又起火,你怎么知道朕的忧虑?”
  我在心中暗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你的忧虑?只是胤禛生性多疑,且反复无常。他今日待我和颜悦色,我说什么他也未必着恼。可是一旦有一天,他龙心不悦,又岂知我当日的话不会成为降罪的理由?
  “朝中还有十三爷不是?”
  胤禛点点头,“也只有他朕还能信任。”说罢走回到案前重新坐下,探手又拿起一本奏折批阅起来。又批了两本,终是不支,放下笔,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指着那一摞还未翻阅的奏折说道:“唉——熹妃,还是你来念给朕听吧。”
  我心底暗叹一声,终究是君命难为!我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心不禁狂跳起来。我轻抚前胸,定下心神,平心静气地说道:“是年羹尧上的折子。”说着念了起来:“……伏念臣禀质薄劣,赋性疏庸,奔走御座之前三十余日,毫无裨益于高深,只有自增其愆谬,反己扪心,惶汗交集……”
  胤禛猛地睁开眼睛,连声冷笑,“他年羹尧当朕是小儿可欺么!”说罢一把扯过奏折提起朱笔奋笔疾书“凡人臣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终功难。……若倚功造过,必致返恩为分。尔等功臣,一赖人主防微杜渐,不令致于危地;二在尔等相时见机,不肯蹈其险辙;三须大小臣工避嫌远疑,不送尔等至于绝路。三者缺一不可,而其枢机,要在尔等功臣自招感也。……”
  我暗暗点头,知道胤禛已经下定决心要除去年羹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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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46: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月,已然是早春。然而朝中却是风云变幻。允禩,允禟,允礻我,允禵(胤祯)等人屡屡被斥责,曾经被奉为“恩人”的年羹尧也连连遭受打压,谁也猜不出胤禛下一步会如何处置他的这些兄弟,亲信。不仅是朝中,便是皇宫内院也笼罩着一层忧虑与惶恐不安。胤禛的心狠手辣,确实令人胆战心寒。
  八爷等人我无暇去担忧,所虑者也只有胤祯一人而已。然而,我却又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只能暗中嘱咐十三爷允祥,伺机相劝罢了。表面上的我,依然要笑靥如花地应对皇帝,愉悦君心。
  我翻着群臣上的奏贺的折子,是年二月初二,天现“日月合壁,五星联珠”的吉兆,是以群臣纷纷上折子赞叹皇帝的德行。翻到年羹尧的折子,不禁噗嗤一笑,扭头对胤禛说道:“年羹尧也是进士出身,竟然写出这样的东西。”
  胤禛正在一旁披阅重要的奏章,闻言抬起头道:“他写了什么?”
  我将奏章递到胤禛跟前,指着上面的“夕惕朝乾”笑道:“这该是‘朝乾夕惕’才对,这年羹尧真是昏了头了。”
  胤禛接过奏章看了一眼,勃然大怒,一把将奏章掷到地上,厉声道:“大胆年羹尧,难道以为朕不配得‘朝乾夕惕’这四字么?”
  我慌忙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胤禛站起来复将折子拣起,提笔书道:“年羹尧所奏本内,字画潦草,且将‘朝乾夕惕’写作‘夕阳朝乾’,年羹尧平日非粗心办事之人,直不欲以‘朝乾夕惕’四字归之于朕耳。朕自临御以来,日理万机,兢兢业业,虽不敢谓乾惕之心足以仰承天贶,然敬天勤民之心时切于中,未尝有一时懈怠,此四海所共知者。今年羹尧既不以‘朝乾夕惕’许朕,则年羹尧青海之功亦在朕许与不许之间而未定也。朕今降旨切责,年羹尧必推托患病,系他人代书;夫臣子事君,必诚必敬,纵系他人代书,岂有不经目之理?观此,则年羹尧自恃己功,显露不敬之意,其谬误之处,断非无心。”胤禛批复奏章素来工整内敛,然而这次却是狂乱不羁。
  我端来一碗参茶轻轻放在胤禛面前,“皇上不要动气,还要保重龙体才是。”
  胤禛指着奏折愤然道:“看到这样的混帐折子,朕怎么会不动气?枉费朕这些年来这么抬举他,还不如养条狗!”
  “年羹尧辜负了皇上对他的一片期望,确实是罪不可恕。不过年羹尧这么多年来费心经营,已经颇具根基,皇上还请三思而后行。”
  胤禛冷冷哼了一声,“这朝廷里的官儿最懂得看风辨向,这几个月弹劾年羹尧的折子已然不少,年羹尧他也嚣张不到几时了!”
  我微笑着,“皇上自然是成竹在胸,倒是凌云多虑了。”
  胤禛看着我微微一笑,“朕有些饿了,传膳吧。你陪朕一起吃。”
  “是。”
  晚膳过后,陪着胤禛下了半晌围棋,两局皆输。眼看着第四局又要败北,于是丢下棋子嗔道:“又要输了!”
  胤禛呵呵笑道:“还未到胜负关键,岂可轻易言败?”说着温柔地看着我,“来,该你了。”
  我只得重新拿起棋子,想了片刻才落子。
  胤禛赞道:“好棋!”说着也落下一子。终局数目时,才发现我竟然赢了半个子。登时喜笑颜开,却也知道胤禛是有意让我,只是他不知道,我也一直是有意让他的。但,好胜如他,居然为了博我开心一笑而苦心布局,下出如斯之棋,的确令我不能不动容。
  我抬起头,对他温柔一笑。胤禛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轻叹道:“好久没看到你这样笑了。”
  我心一酸,垂下头。
  “来来来,再下一局。”胤禛伸手将棋子收拢,我粲然一笑,一起动手。刚下了两子,一个小太监上前来禀告道:“皇上,年贵妃求见。”
  我一扬眉,知道年贵妃定然是得到消息,知道皇上因为“朝乾夕惕”而大发雷霆,故而来为年羹尧求情的。
  胤禛头也不抬地淡淡说道:“不见。”
  “是。”小太监忙答应一声退下。
  不多时,那小太监却又回转过来,跪在地上为难地说道:“启禀皇上,奴才已经把皇上的话传给年贵妃了,可是年贵妃说,如果皇上不见她的话,她就在养心殿外长跪不起……”
  胤禛勃然大怒,抓过一把棋子掷过去,“朕说不见,你耳朵聋了吗?”
  那小太监吓得连连磕头,“是是,奴才知罪,皇上饶命!”
  我见了到底于心不忍,于是对那小太监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那小太监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慌忙退下。
  我走去将棋子一一拾起,轻轻一笑,柔声道:“棋子都扔了,这棋可怎么下呢?不然就是皇上觉得这局要输给臣妾了,所以故意将棋子扔掉。”
  胤禛气的一笑,“朕是那种无赖之人么?来,接着下。”
  我见胤禛怒气渐平,不由的安心不少,于是小心翼翼地,步步设局,终于让胤禛险胜了这一局。胤禛放下棋子大笑,“云儿,你的棋艺也见长,不过还得多下点功夫才是!”
  我笑道:“我身边就喜儿会下一点,还不如我。我就是再下功夫,没有对手还不是枉然?”
  胤禛笑道:“弘历也学得不错。你跟弘历下嘛。”
  我摇头,“他哪里比得了皇上。”
  胤禛又是哈哈大笑几声,道:“行了,该批折子了,围棋虽可怡情,却也不可沉湎其中。”
  我附和道:“是,皇上终究还是要以国家大事为重的么。”
  天色渐暗,忽然听得外面阵阵雨声。
  胤禛抬起头,“下雨了么?”
  小喜子忙答道:“是,雨下得还不小呢。”
  胤禛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我轻叹了一声,“年贵妃还在外面么?”
  “是,一直跪在那里。”
  我转过头去对着胤禛,“皇上……”
  胤禛无言地站起拉,起身往外面走。我忙道:“小喜子,伞!”
  殿外,年妃一动不动地跪在雨中,衣裳头发已然湿透,一旁站着一个小太监打着伞,不断地劝着,年妃也只是不理。胤禛缓缓走到年妃跟前,年妃抬起头,满脸的哀伤,“皇上——”
  胤禛俯下身子柔声道:“你回去吧。”
  年妃拉住胤禛的袍子,哀声道:“皇上,年羹尧荒唐无知犯下大错,求皇上念在这么多年他忠心耿耿地为皇上办事的分上,就宽恕了他吧。臣妾愿替兄长承担罪过!求皇上了!”
  胤禛站直身子,语气中也多了分冷漠,“你是你,年羹尧是年羹尧。朕不会为了年羹尧而迁罪于你的。你回去吧。”
  年妃痛哭,“皇上——”
  胤禛转身,“来人啊,送年贵妃回去。”
  “是。”立时上来两个太监,半拉半拖地将年贵妃拉走。年妃犹自哀嚎,“皇上——求皇上饶了年羹尧吧!”
  我偷偷看了一眼胤禛,只见他面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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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50: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9 章

  清晨,我踏入体顺堂,就看见齐妃,裕嫔,懋嫔等人站在当地轻声议论。见我来了,都停住话头。耿氏上前福了一福,“给熹妃请安。”
  我微笑着携她的手上前,笑问道:“这都是聊什么呢?皇后娘娘还没起么?”
  懋嫔忙答道:“还没有呢。”
  话音未落,就见体顺堂的姑姑彩霞走出来,轻声道:“皇后娘娘今儿身子不适,就免了几位主子的请安礼了。几位主子请回吧。”
  裕嫔等人互相望了望,于是说道“既然如此,就请皇后娘娘保重凤体。咱们改日再来请安。”
  “是。”
  众人转身欲走,彩霞在后面唤了一声,“熹妃娘娘,齐妃娘娘请留步。皇后娘娘有请。”
  我与齐妃对视了一眼,一起跟着彩霞走进寝宫。就见皇后躺在床上,面色略有积分憔悴。两人忙上前福道:“熹妃,齐妃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见我们两人来了,于是挣扎着要坐起来。彩霞忙拿过靠枕垫到皇后身后,扶着皇后坐起来。
  皇后微微一笑 ,“坐吧。”的
  齐妃看了看皇后担忧地问道:“皇后觉得身子怎么样?可请太医看过了么?”
  皇后含笑回答:“太医看过了。不过是些老毛病,吃点药,歇一歇也就罢了。倒是我病的这几日,要劳烦你们代我主持六宫事务。有什么事情,你们两个就商量着来,果然有拿不定主意的,再来问我吧。”
  “是。”
  正说话间,一个小太监上前回道:“启禀皇后娘娘,年贵妃自昨夜起一直就高热不退,您看……”
  皇后轻咳了几声,“王太医没去看么?”
  “去是去了,药也开了,只是不见好转。”
  皇后抬起头看看我跟齐妃两人,“你们说怎么好呢?”
  齐妃叹息一声,“这也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
  皇后点点头,“召殷和去永寿宫请脉。”
  “是。”那太监答应着去了。
  齐妃面带忧色地说道:“这宫里的御医论医术再没有比殷和更高明的了。要是殷和都没有法子,那就真的没有法子了。”
  皇后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却忽然又咳嗽起来。彩霞忙上前轻轻为皇后捶着后背。我起身道:“皇后还是好好休息吧,别为这些事情再劳神了。”
  皇后头也不抬地挥挥手,“你们去吧。”
  “是。熹妃,齐妃告退。”说着两人自体顺堂走出来。
  齐妃看看我,微笑道:“年贵妃病重,咱们也得去瞧瞧不是?”
  我轻笑,“两个人一起去,恐怕会吵着病人。不如姐姐先去,我回头再去也不迟。”
  齐妃一笑,暗含讥讽之意。我不理会,转身而去。

  转眼月余。皇后凤体痊愈,而年贵妃却益发地病重起来。胤禛足不踏入永寿宫半步,然而各种赏赐依旧是连绵不断地送往永寿宫。我知道胤禛因着年羹尧之故而深恶年妃,却又不愿落人口实,故而越发地要示人以恩宠。
  已是夜深人静。
  小路子挑着一盏灯,我扶着喜儿的手,一路逶迤,往永寿宫来。
  殿内昏暗,守夜的宫女闭着眼睛守在门口,连我走到跟前都未发觉。小路子见状忙咳了一声,那宫女一惊,慌忙站起拉,“奴才给熹妃娘娘请安。”
  “贵妃娘娘可安歇了么?”
  “想来是已经歇下了。”
  我瞪了她一眼,“什么叫‘想来已经歇下了’?”
  那宫女更加惊惶,忙地跪倒在地,“奴才知罪。”
  我也不看她,径自往里面走来。年妃的贴身宫女莲花见到我,也忙站起来,“熹妃娘娘吉祥。”
  我点点头,走到年妃床前。年妃听得声响,睁开眼睛,见是我,苦笑了下。“原来是你。”
  我缓缓在床边坐下,道:“贵妃娘娘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么?”
  年妃轻笑,“你们不是都盼着我早点死么?可是等不及了?”
  我面色如故,“凌云怎么敢如此大逆不道。凌云今日来,是因为念着多年来的姐妹情分,所以给年贵妃捎个消息罢了。年贵妃如果不想知道,凌云这就告辞。”说着便站起来。年妃闻得此话,一把抓住我的衣袖,颤声问道:“你有什么消息?”
  我站住,微微一笑,“皇上下令免了年大将军的陕甘总督一职,调任杭州将军。”
  年妃紧盯着我,“仅是如此么?”
  我淡然一笑,“凌云又何必欺瞒贵妃娘娘您呢。”
  年妃又慢慢躺下,喃喃道:“若仅是如此,也就别无所求了……”
  我望着年妃,粲然一笑。“年贵妃请早些休息。熹妃告退。”说着往外走,忽然转过头来说道:“听说外头有个歌谣说‘帝出三江口,嘉湖作战场’,也不知道贵妃娘娘听说过没有?我跟外头没有什么来往没有听说过,这还是今儿听皇上说的呢。”说着一笑而去。就听得后面年妃哇的一声,接着是莲花的惊叫声,“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帝出三江口,嘉湖作战场。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喜儿走在身后忽然问道。
  我微笑,“那是外面传言说,年羹尧想要自己做皇帝的话儿。”
  喜儿一惊,“年羹尧敢谋反叛乱么?
  我轻笑,“这只有皇上跟年羹尧本人才知道了。”
  喜儿闻言不语。三人慢慢一路往延禧宫回来。
  短短数月间,弹劾年羹尧的折子雪片般飞来,年羹尧遂又从杭州将军降为闲散章京,十数日后又降为一等精奇尼哈番,一等阿思哈尼哈番,一等阿达哈哈番。九月二十二日,革去年羹尧所有职务,二十八日锁拿年羹尧,解京审讯。年羹尧一党树倒猢狲散。
  十一月,天益发地冷了起来。我踩着地上的积雪,听着那一声声“咯吱咯吱”的响声,心中忽觉异常轻快起来。我嘴角含笑,缓步步入体顺堂。就见皇后端坐在软榻上,正同李氏轻声交谈。见我来了,停住话头,望过来。
  “给皇后请安。”我恭恭敬敬地蹲下身子。
  皇后微微一笑,“起来吧。赐座。”
  我坐下,同李氏互道一声安好。皇后这才说道:“刚才我正好跟齐妃说起年贵妃的病,一晃都是大半年了,也不见好,真是让人担心。”
  我轻叹一声,“年贵妃素来身子虚弱,去年又得了一场风寒,本该净心休养才是,只是她这大半年来,哪里安心过半日?”
  李氏皱起眉头道,“年羹尧是年贵妃的兄长,如今得罪,她又怎么能安下心来?这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事情。”
  皇后淡淡看了李氏一眼,“年羹尧是年羹尧,年贵妃是年贵妃。他们虽然是兄妹,可是皇上是圣明的君主,又怎么会为了年羹尧迁罪于年贵妃呢?”
  李氏自知失言,忙道:“皇上自然不会那么做,只是年贵妃难免会多心罢了。”
  皇后放下茶碗道:“年贵妃连遭变故,又是久病缠身,宫里的太监宫女,哪个不是势利眼?只怕他们趁机偷懒,不能尽心服侍。我前儿去看了她,瘦的不成样子。虽然宽慰了她几句,她也未必能听得到心里去。我有心常常去看看她,只是这样一来,她难免拘于礼节,反而于养病不利,还是你们有时间去探望探望她吧。若有什么不妥之处,立刻来回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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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5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与李氏忙起身答道:“是。”
  皇后又道:“好了,我这里没事儿了,你们去吧。”
  我与李氏答应着施礼退了出来。我见李氏便要回宫,于是在身后唤住,“姐姐不去瞧瞧年贵妃呢?”
  李氏转头一笑,“我若去了,她只当我是落井下石呢,平白讨个没趣。再者她虽然病着,可依然是隆宠不断,比我都强,哪里还用咱们去看着瞧着?”说着自顾自地去了。我看着李氏远去的背影,一抹笑意不觉浮上脸庞……
  走进永寿宫,一股暖暖的药香迎面扑来。当值的太监忙跑上来,“奴才给熹主子请安。”
  我点点头,“皇后命我来探望年贵妃。”
  “是,熹主子里面请。”说着将我往里引。我走到床前,宫女卷起帐幕,轻声道:“年主子,熹主子来看您来了。”
  我上前一步凑到跟前,不由得吃了一惊。年妃已然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脸颊都陷下去,更显得一双眼睛突兀可怖。年妃盯着我看了半晌,忽而一笑,声音飘浮不定,有若鬼魅。
  “你又来了……这宫里如今除了你也没人来看望我了……我心里盼着你来,又恨着你来……”
  我在床前坐下,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我知道你在等着年羹尧的消息……只可惜我每次来,带来的都不是好消息……”
  年妃猛地咳嗽起来,宫女忙上前轻拍她的背,年妃咳了半晌,慢慢抬起头,“他已经被革去所有职务了,皇上还想怎么样?”
  “年贵妃还不知道么?皇上一早下令锁拿年羹尧,解京审问。如今已经到了京城了。这两个月,年羹尧是带着枷锁一路上京的……”
  年妃听罢忽地纵声大笑,宫女在一旁惊惶失色,“主子,主子……”
  年妃笑得直不起身子,眼泪如雨水般滚落,“一日夫妻白日恩,我跟他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为他生了三个儿子,竟然也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说着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我,“你很得意么?你如今虽然是三千宠爱在一身,可是别忘了,‘伴君如伴虎’,说不定你也哪天就触怒了皇上,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我缓缓站起来,“触怒皇上的不是你,是你的哥哥年羹尧。我得万幸,没有亲人身居高位,所有的,不过一个弘历而已。不过,你的忠告我总是要牢记的。年贵妃请安心休养,熹妃告退。”
  我转身便走,就听得后面年妃撕心裂肺地喊声“凌云——你会遭报应的!”
  我露出一丝轻笑,仪态万方地走出永寿宫。

  “皇上请用茶。”我端着一碗参茶呈到胤禛面前。胤禛放下手中的朱笔,接过茶饮了一口。“听说你去看了年贵妃?”
  我平静地答道:“是,奴才奉皇后谕旨去探望年贵妃。”
  “年贵妃的病情怎么样了?”胤禛将茶放在一边,又拿起奏折,语气平淡地似随口一问。
  “年贵妃瘦的多了……”我谨慎地答道。
  胤禛点点头,不语。半晌未见见胤禛有何吩咐,于是转身欲退下。胤禛忽然问道:“朕听说外面有谣言说,年妃因年羹尧而受宠,如今又因年羹尧而失宠,可有这话儿吗?”
  我转过身,微微垂下头,“奴才与外面素来少有来往,这样的谣言奴才并没有听说过。倘若真的有这样的谣言,也定然是因为皇上一直对年贵妃隆宠优渥,是以有人嫉妒,所以才会传出如此谣言吧。”
  胤禛冷笑一声,“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小人擅自揣测,是以谣言横起。他们当朕是如此小人么?”
  “皇上何必为了那些谣言而生气呢。”话音未落,小喜子快步走了进来,神色略有些慌张地说道:“皇上,适才年贵妃昏厥过去,现在已经传了太医去永寿宫,只怕年贵妃……”
  胤禛骤然起身,沉声道:“去永寿宫。”
  “是。”我与小喜子忙答应着,立即随着胤禛往永寿宫而来。及到永寿宫,胤禛并不进寝殿,只在外殿坐下,“太医呢?”
  殷和自里面走出,跪在胤禛面前,“奴才殷和给皇上请安。”
  “年贵妃的病怎么样了?”
  “请恕奴才直言,年贵妃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胤禛身子微微一晃,小喜子忙上前一步扶住胤禛,惊惶道:“皇上!”
  殷和忙跪着向前几步,伸手欲为胤禛切脉,胤禛挥挥手,沉声道:“不必了。”说着起身,语气无比沉痛地说道:“朕与年贵妃二十年夫妻,年贵妃待朕素来情深意重,不想一病如斯!传朕旨意,进年氏为皇贵妃。册封典礼待年氏病愈再行吧。”
  “是!”
  胤禛看了我一眼,“你留在这里服侍皇贵妃吧,若有事,立刻回禀。”说罢转身离去。我站在永寿宫,垂下头,温婉一笑。
  年妃一夜未醒。我已然在年妃身边坐了一个昼夜,然而却丝毫不觉的疲倦。这一天等的已经太久太久。
  皇贵妃的朝服朝冠已经送来,但因为时间紧急,来不及现制。这朝服并朝冠是用皇后的朝冠,朝服改制的。好在样式相差不多,数十名工匠赶制了一日,终于弄得妥当。
  石青色的朝褂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木盘中,朝褂之上是三串流光异彩的朝珠。
  另一只黑色锦绒托盘中则放着朝冠。朝冠是以薰貂为之,冠顶分三层,每层贯东珠各一颗,皆承以金凤,饰东珠各三颗,珍珠各十七,上衔大东珠一颗。朱纬上周缀金累丝凤凰七只,每个凤身上饰东珠九颗。每个凤的凤尾饰珍珠二十一颗。冠后金累丝翟一只,翟背饰猫睛石一颗,翟尾饰珍珠十六。从翟鸟下垂珠结,由三行珍珠串连,平排垂挂,中间饰以青金石、东珠,末缀珊瑚。冠后从冠檐里边下垂倒葫芦形护领,护领下端垂明黄色丝绦两条,末缀宝石。
  端地华美惊人!只是,她再没有机会穿戴了。所得的,不过是个虚名儿罢了。
  “皇上……”一声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我忙转过头来,就见年妃慢慢睁开了眼睛。我上前一步,“皇贵妃,您醒了。”
  “皇贵妃……”年妃的眼中露出一丝迷茫。
  我微笑着避开身子,让年妃看到桌上放着的朝服朝冠。“昨天皇上已经晋封您为皇贵妃了。恭喜皇贵妃!”
  年妃凄然一笑,“是嘛。我已经是皇贵妃了?”
  “是的,皇贵妃。”
  “皇上昨儿来看我了?”
  “皇上昨天驾临永寿宫,不过因为怕饶着皇贵妃养病,所以没有进寝殿。”我的回答恭敬而平和。
  “是吗?他终究是不愿意见我……”
  “皇上对皇贵妃如此宠爱,又怎么会不愿意见您呢?”我的嘴角仍挂着笑意。
  年贵妃盯着我看了半天,忽而一笑,“你恨了我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凌云,终究是你赢了。”说着呼吸忽地急促起来,年妃猛地伸出双手向上仿佛想抓住些什么,终于什么也没有抓住,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
  我在床前跪下,“恭送年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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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7 10:53: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 10 章

  养心殿外大学纷飞,殿内确是暖如三月。胤禛连日积劳成疾,此刻也只得半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熹妃——”
  “奴才在。”我忙答应着走上前去。胤禛仍是闭着眼睛,遥空指了指桌案道:“把那上面的奏折念给朕听听。”
  我听了于心不忍,劝道:“皇上这会子累出病来,正该好好休养,怎么又要劳神呢?”
  胤禛焦躁地摇摇头,“快去!”
  我无奈地轻叹一声,只得走过去,捡起最上面的一本,看了一眼道:“是宗人府的折子。”说罢念道:“廉亲王允禩因护军九十六不遵伊之指使,令太监三人将九十六立毙杖下,太监阎进代伊隐瞒所行之事。允祀擅专生杀之权,甚属悖乱,应将允祀革去亲王,严行禁锢,所属佐领撤回幺中……”越念越是心惊,突然听到胤禛一阵猛咳,忙放下手中的折子走过去,轻轻拍其后背,胤禛咳了半晌,脸憋得通红,用手猛捶软榻,怒喝道:“真乃无耻小人!朕对他一忍再忍,居然仍不知改悔!简直是猪狗不如!传怡亲王允祥进宫!”
  “是——”一旁太监忙答应着去传旨。
  我轻抚胤禛的胸背,“皇上请息怒。”然而话也仅能说到这里,不敢再深劝,且,劝也无用。胤禛与允禩积怨极深,又岂能是我一言两语能劝解开的?
  一时间只听得殿内胤禛粗重的喘息声。过了良久,才有太监来回:“启禀皇上,怡亲王已经在养心殿外等候皇上召见。可是要立时就传吗?”
  胤禛沉声道:“传!”
  不多时就见允祥穿着一身朝服走进来,“允祥叩见皇上,皇上吉祥,熹妃吉祥。”
  “起来罢。”胤禛挥挥手,强忍着咳意,“赐座。”
  允祥坐下,看了看胤禛,面露担忧之色,“皇上龙体不予,正该好好休养,有什么事情不妨等到龙体痊愈再行处理,何必急在一时呢?”
  胤禛咳了几声,冷笑道:“允禩目无法纪,连朕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倘若不加以处置,岂不是愈发放纵不知收敛?难道真的要等到他某全篡位才叫紧急么?”
  允祥闻言只得应是。
  “你代我拟旨,杖杀九十六之太监三人,著允禩指出一名抵偿,若不肯指出,著将此三名太监俱行正法!”语罢,想了想又道:“命每旗派马兵若干在允禩府周围防守。又于上三旗侍卫内每日派出四员,随允禩出入行走。”
  “是。”允祥起身,来到案前,告声罪,提起笔就拟了一道谕旨,写罢捧到胤禛眼前,“皇上,您看,可使得么?”
  胤禛草草看过一眼,点点头,“好。去吧。”
  允祥看了我一眼,露出无奈的神色,嘴唇欲动,我轻轻摇摇头,他会意,于是领旨下去。
  “皇上,不如先休息一会吧。折子一会再看也不迟。”
  胤禛面露倦意,于是点点头躺下。我将被子轻轻盖好,退到外间。扬手招小喜子过来,“晚膳让我宫里的喜儿做了送过来,皇上龙体欠安,不宜吃油腻的东西,清淡些才好。”
  小喜子点头道:“是,皇上最爱吃延禧宫小厨房的饭菜,熹主子这个主意皇上一定喜欢。”
  我微微一笑,“皇上这会子歇下了,没有要紧事情千万别吵着皇上。”
  “是。熹主子也请到燕喜堂稍微歇息歇息吧。”
  我点点头,转身刚欲走,忽然见弘时自外面走进来,小喜子忙上去拦住,“奴才给三阿哥请安。”
  弘时暴躁地跺跺脚,“我要见皇阿玛,你去给我通传一声!”
  小喜子忙陪笑道:“皇上这会子刚睡下,三阿哥要是有事情还是等皇上醒了再来好不好?”
  弘时瞪大眼睛,“我这是多紧急的事情,你一个狗奴才竟然拦在这里,还不快去?”
  小喜子虽是奴才,确是皇帝身边第一得力的太监,便是王公大臣见了他也多客客气气,今日却当中被弘时辱骂,脸上登时有些下不来。然而弘时是皇子,小喜子虽不敢顶撞,却也坚决不肯放弘时过去。
  弘时大怒,提起脚踹在小喜子胸口上,小喜子哎唷一声登时倒在地上,弘时却不理会,径自往前走。我一惊,忙快步迎了上去,“三阿哥请止步——”然而终是迟了,只听得里面胤禛阴郁的声音响起,“是老三吗?”
  弘时定了定心神朗声答道:“是儿子。”
  “进来吧。”
  我轻轻叹息一声,于是推开门,请弘时进去。胤禛已然在软榻上坐起,冷冷地望着弘时,“什么事情?”
  弘时猛然跪倒在地,口中却仍是固执地问道:“儿子听说皇阿玛您命人将廉亲王府围了起来,还派了四名侍卫监视左右……”
  胤禛眯起眼睛,“哦?你消息还挺快的。”
  弘时重重地叩首道:“九十六被太监杖毙,八叔确有治下不严之罪,可八叔是您的亲兄弟,雍正朝的廉亲王,自康熙朝以来便立过无数功劳,看在这个分上,皇阿玛也不该如此处置八叔啊!”
  胤禛慢慢站起来,身子微微地颤抖,“你是在教训朕么?”
  弘时忙道:“儿子不敢。儿子只是觉得对八叔的处置未免过严些,请皇阿玛从轻发落。”
  胤禛骤然仰天大笑,额头上暴起一条条的青筋,眼睛也变得血红,驱身到弘时跟前,“从轻发落?原来是你来给你八叔求情来了!你对你八叔还真是骨肉情深啊!”
  弘时深深埋下头,“求皇阿玛从轻发落。”
  胤禛暴怒,一把将茶几上的茶碗朝弘时丢过去,正中额头!登时血流如注。“你这样孝顺你八叔,就给你八叔当儿子去吧!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滚,给我滚!”说着将身边能抓到的东西都朝弘时丢了过去。
  我大惊忙上前抱住胤禛,“皇上请息怒,龙体要紧!”说着转而对弘时急声道:“你还不出去!”
  弘时也被吓傻了,慌忙夺门而逃。只剩胤禛怒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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