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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鼻涕熊

挖个坑~准备转个好看的~《清宫 情空 净空》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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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2: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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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九章

作者:晓月听风


    我坐在“元华饭庄”二楼靠窗的座位上,注视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多彩多姿的客家生活,倒也悠闲自在。康熙带着纳兰容若自去探听民情,我走得乏了,便来这里偷懒。虽然并未暴露我是这里的大老板之事,但北京总店早有指令过来,这边的掌柜虽然弄不清楚我们是何方神圣,但也照指令对我们毕恭毕敬、保护备至,在自家店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于是康熙也就放心把我留在这里。

    月梅陪我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静茹!”

    我浑身一震,骇然往去,果然只见郑睿带着欣喜的笑容走到我面前。

    “终于又见到你了。”他笑着说。

    我却是惊得脑子里一片茫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也不见怪,在我右手边坐了下来,径自说道:“接到春流的消息我还不敢相信,如今亲眼见到了你才放下心来。你真的来了。”

    我只觉得满心苦涩,好半晌才嗫嗫说道:“你……怎么来了?”

    他深深地注视着我,轻轻说道:“听说你来了,虽不知真假,但我怎能不出来亲眼证实一番呢?若就此错过了你,我会懊悔一生的。”

    他从来不掩饰对我的感情,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一如现在。

    我不知所措,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眼睛东转西转终于被我想到一个话题,于是问道:“你就这么跑出来,台湾的事情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他不由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回去的时候,克爽已经继任王位,大事抵定。”

    我回想着郑氏家谱,奇怪道:“郑经不是还有个大儿子么?怎么不是他继承王位呢?”

    他的苦笑更深了,说道:“克臧乃是螟蛉子,没有继承权也不是怪事。”

    我听他的语意竟有颇多不屑和惋惜,不由又问道:“那你呢?你不想当王么?”

    他讶异地看着我,失笑道:“静茹,你还不了解我么?我对那些浮名虚利根本没有兴趣。克爽毕竟是我子侄,难道我竟要跟他争位不成?再说,只要能够坚持反清复明,谁当王都是一样的。”

    我明白他必定跟郑克爽有了一定的协议,想想也不奇怪,郑睿常年在大陆奔走,颇有势力,在台湾又颇得人心,郑克爽不仅不敢跟他翻脸,更要依靠他的支持来为自己正名。

    他见我陷入沉思,又笑道:“好了,不说这些扫兴的话。静茹,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

    他凝视着我,直到我被他看得局促不安,仿佛当月梅不存在一般。但这丫头如今早已历练出来,又深悉我跟康熙的感情,看见这情形于是站了起来笑道:“难得郑公子还惦记着我家小姐,不过我们出来不少时候了,再不回去姑爷该担心了。”

    她的本意是想为我解围,同时假借我已经成亲的消息来打消郑睿的爱意,毕竟以前跟他相处得不错,她还曾经一度想撮合我跟他。但她并不了解郑睿入宫行刺的那一节,所以只见郑睿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冷冷一笑,道:“果然康熙也来了么?”

    月梅吃了一惊,我更是吓得手脚冰凉。他果然一下就猜出康熙的身份来了!

    郑睿仍然笑着,声音里却没有半点温度,诡异得出奇,冷冷说道:“这就叫地狱无门他偏闯进来。既然来到了福建,便别指望能够活着走出去!”

    我听得心口一慌,脱口叫道:“不!”

    他看向我,眼神阴霾:“你仍然只为他萦怀。”

    我哑然,只能定定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涩涩地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他看着我,缓慢而清晰地说道:“那还用说么?于公,满清鞑子占我大好河山,反清复明乃我大汉子民的职责;于私,我曾经说过我不会放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把你交给他!”

    我一惊,抬头望进他情意深邃的眼中。他凝视着我,缓缓握住我的手。

    我仿佛被电到一样,猛地就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挣脱不开。

    正在惊慌间,忽见楼梯口又上来一个人,月白的衫子,挽巾佩玉,面容俊朗,丰采出尘。我一见如遇救星,猛地生出一股大力挣开了郑睿的手,跑到那人身边,叫了一声:“二哥。”便下意识的躲在他身后。

    福全先是被我的举动弄得一愣,顺着我的眼光看向郑睿,霎时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郑睿的眼神先是有些受伤,然后狐疑,终至锐利,冷冷地问:“裕亲王福全?”

    福全刚要说话,却被这个问句噎回了所有言语,发现此事并不简单,不急着追问郑睿,却看向我,谁知我也是一脸震惊。

    郑睿冷冷笑道:“果然不愧是康熙的忠犬。能够让静茹如此亲近的人,除了康熙的兄弟,怕也不多了。”

    我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光凭这一点,郑睿便不负“玄机公子”这个名号。

    福全先是被那句“忠犬”说的怒气勃发,却又被后面的一声“静茹”弄得疑窦丛生,探询的眼神向我飘过来,我不知怎的有点不敢直视他,略显慌乱地别过头去。

    福全静静看着我,过了一会儿,若有所悟,眼里深沉下来,却看着郑睿,沉声说道:“在下虽不知兄台是谁,但兄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调戏良家妇女,难道就不觉得愧读圣贤书么?”

    郑睿冷哼一声道:“你不要含血喷人,我跟静茹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来插手。”

    福全被这么一顶,不由勃然大怒,正要发火,却被我拉住了胳膊,他浑身一震,侧过头看着我,我用眼神无声地请求他不要在大庭广众下引人注意。

    他滞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强自按捺下怒火。

    郑睿的眼光落到我们交覆的手上,瞬间阴冷得吓人,却也知道此时此地实在不宜引起冲突,当下恨恨地向外走去。走到我们身边的时候却突然顿住,沉沉说道:“静茹是我的,不管是你还是康熙,我都绝不拱手相让!”说罢头也不回,径自走下楼去。

    福全身体突然一僵,慢慢地看向我,眼神复杂莫测。我被他看得心头惴惴,缓缓放开了他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皇上。”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又仿佛有什么东西探出了头。

    我微窒,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如今仍然是的。”

    他炙烈而又痛苦的眼神仿若熔焰一般在我身周燃烧,我只觉呼吸渐渐凝滞。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转为平淡地问道:“那是什么人?怎会猜出我的身份的?”

    我也暗地里透了几口大气,却为难于究竟要不要说出郑睿的身份。

    “他是……以前的一位朋友,对朝廷……稍有了解。”始终,我仍然无法出卖一个深爱我的人。

    福全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缓缓说道:“你不说,我便也不逼你。——不过这件事你最好不要跟皇上说起,他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我郑重点头,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郑睿用那么坚决的态度说出那么坚定的话,他肯善罢甘休吗?

    ****

    晚间,我苦口婆心全康熙早日回京。毕竟这里算是郑睿的地盘,如今他对康熙杀意颇盛,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如何面对后世子孙?!我至此再不敢对康熙的安全打包票,毕竟郑睿因为我的原因对康熙有了额外的憎怨。

    他却只是笑话我来了福建之后胆子越发小了,又安慰我叫我不要担心。完全被蒙在鼓里的他根本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我又不敢告诉他郑睿的事,以他的性子知道事情之后难免不会多生事端。于是形成一个奇妙的死扣,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解扣的方法。

    于是匆匆数日过去。虽然暂时还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却丝毫不敢大意。尽管住在姚启圣家里,我却仍然感觉不够安全,但怎么也想不出还能有比这里更好的去处,只落得一颗心成天吊在那里,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吃完晚饭康熙又出去了。我本想跟去,但这几日担惊受怕,加上天气有些转凉,怕是受了些风寒,有点不舒服。康熙便让我在屋里休息,哪儿也不准去。我无奈,只有留下。

    服了一贴药,觉得有些昏沉沉的,月梅去了元华饭庄办事,我便在床上躺下,小睡一阵。然而睡梦中仍然不踏实,一种莫名的感觉促使我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床边。

    “玉,是你回来了?”我还不大清醒,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那人急忙迈前一步扶着我,轻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静茹,我来接你了。”

    我听得一惊,出笼的三魂六魄瞬间归位,清醒过来。定神一看,面前的人,不是郑睿是谁?

    “你……你怎么进来的……?”我不禁结结巴巴,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他看着我,满眼柔情:“这个你就别管了。来,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台湾,康熙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等到了台湾,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我看着神情激动的他,有些无所适从,直觉地就脱口而道:“不,我不走。”

    他被我当头一盆冷水泼下,瞬间阴沉了面容,喑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离开他?康熙妻妾子女成群,无论你怎么爱她,他也不可能给你唯一。——可是我不一样,我可以全心全意爱你!他能给你的,不是委委屈屈跟别人同享一个丈夫,便是忍气吞声做个地位卑下的宫女。而我,会把你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呵护,不让你受办点委屈。醒醒吧,静茹!”他抓住我的双肩,“跟我走!!”

    我被他的真情告白所震慑,一时之间愣在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突然,“哐啷”一声巨响,木门被猛地踢开来,我们骇然望去,只见康熙站在门口,怒气勃发,脸色铁青。

    空气似乎在瞬间凝固,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只看见康熙的眼神在落到他放在我肩头的双手上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焰。

    冷凛和炽烈,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眼神中。康熙并没有怒发冲冠的样子,可是周身无不散发出暴怒的紧绷,弥漫在空气中仿佛连气压也降低了一层,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相比之下,我倒情愿他将怒气爆发出来,斥责、痛骂、驱逐,甚至是行刑也好过这样的心理重负。

    郑睿由原先的惊愕,渐渐地放松,傲然,然后,用不输于康熙的气势,与他对峙。

    康熙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放开她!”

    郑睿脸色一变,冷冷一笑,不但没有放开我,反而变本加厉把我拥进怀中。我的脑子里还一团混乱理不出个头绪来,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抱个满怀。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你才是应该放开她的人!”郑睿凛然说道。

    除了鳌拜之后,康熙那里受过这样的顶撞?况且我被他人抱在怀中,更是让他目龇欲裂,怒喝道:“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对朕如此说话?!”

    郑睿怒极反笑,说道:“你只会拿皇帝的身份来吓唬人么?既然给不了静茹唯一,就该放她自由,而不是将她囚禁在金丝笼中。你,没有爱她的资格!”

    我终于回过神来,刚好把这段话收入耳中,急忙看向康熙,只见他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紧抿着双唇,我从未见过他这种神情,不由大为焦急。

    郑睿却还是不依不饶,添柴加火:“况且我跟静茹情投意合,你若真的爱她,就不该阻碍她的幸福。”

    我只觉得当头一声霹雳,他……他怎能如此信口雌黄?!再看康熙,已经似乎正个人都要烧起来,怒气已经接近临界点。

    “不……”

    我急忙想解释否定,不料郑睿却截住了我话头,柔声对我说道:“当日在玄武湖边,我想你表白心迹,你并没有拒绝我,对吗?”

    “这……”我无法否认,那时的我确实曾经动摇,但……

    康熙脸色刷地变得苍白,看着我的眼中,我心胆俱丧地居然发现了绝望!!

[ 本帖最后由 鼻涕熊 于 2005-9-1 13:1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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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2:13:2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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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十章

作者:晓月听风


    “不……不是的……”我越是想辩白,却越是说不清楚,心头一急,竟然流下泪来。

    郑睿的眼中闪过一抹心疼,轻柔地用指腹抹去我脸上的泪珠,温柔说道:“别哭了,我这就带你走,以后,决不让你再哭泣。”

    老天!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我又急又怒,反而说不出话来,哭得更加厉害了。

    康熙身上涌出汹涌的杀意,尽管不是针对我,我仍然觉得仿佛一瞬间处身冰天雪地。郑睿眼光爆闪,低喝一声,双掌齐齐攻出,向康熙攻击过去。

    徒生变故,我不由发出一声惊叫。

    康熙虽然也练过功夫,但他毕竟是皇帝,国事缠身,练武不过为了强身健体。如今跟郑睿这样的高手过起招来,又怎会是他的敌手?不过几招,已经落在了下风。但他生性高傲,就算如此仍然咬紧了牙关,苦苦支撑丝毫不见怯懦。我只看得又惊又急,顾不得许多就要高声呼救,然而此时此间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四下里的守卫,纷纷冲了出来,将这间房子团团围住。

    郑睿并不是只会逞能的匹夫,见势不妙便一掌逼开康熙,转身拉住我便向外冲去。我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两人一顿,正好让康熙缓过口气,眼疾手快抓住我另一只手。

    我被两个男人一起拉扯着,进退不得。郑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空余的手成手刀切下,康熙也用另一只手挡住,两个人又在我面前动起手来,却很有默契地尽量远离我的身子。

    康熙虽然武功不如郑睿,但此时竟然被激起了性子,招招下下都是玩命的招式,根本不考虑自身的安危同归于尽,郑睿一时之间竟然拿他没办法。这时门外的守卫们耐不住冲了进来,手中刀剑直指郑睿要害,他唯恐刀剑无眼伤了我,手一松便将我放开,康熙趁机把我抱进怀中,退出打斗的圈子。

    郑睿被人团团围住,眼中显出懊恼的神色,往我这边深深地看了一眼,便杀出重围突围而去。

    守卫们自然吆喝着追了出去,姚启圣此时吓得脸色苍白,连滚带爬跌进屋子里,匍匐在地上连声请罪,连讨饶的话都不敢说。康熙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直直地看着我,脸色不知是气的还是累得发白,眼神灼灼仿佛要将我烧穿,抓住我的手却是冰冷得吓人。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本能的感觉到危险的逼近,不自觉开始微微挣扎着后退,却被他抓得更牢。他暴怒的眼神已经没有任何的清明,沉声喝道:“滚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姚启圣抖抖索索接了旨,急急忙忙退出了屋子,慌乱中不忘将门关好,于是这屋中便只剩下了我和康熙。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我浑身发抖,惊惧地迎上康熙阴冷的眼光,挣扎的动作由小到大,简直是在拉扯了,却一点也挣不开他,他手上的力气好大,抓得我好疼,是怕,也是疼,我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他向你告白,你却没有拒绝他。是么?”他步步逼近我,脸上的燥怒跟话音的平静形成鲜明的对照,诡异得吓人。

    我连连后退,却怎么也躲不开他的逼视,哆嗦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做嫔妃,是为了他么?不让我亲近,是为了他么?想离开,是为了他么?你喜欢他,对不对?!”他声声逼问,却有一种痛苦的绝望之意,仿佛深藏于万丈深渊的苦痛和恐惧终于达到了临界点,猛地爆发出来。

    串串泪珠滑下我的脸庞,我拼命摇头,却是喉头哽咽,无法言语。手疼得几乎麻木,心亦是。

    他仍然一步步逼近我,俊秀的脸庞上有着恐怖的狰狞,偏偏说出来的话又是那般断肠:“我受够了!受够了整天活在失去你的恐惧中!你总是那么若即若离,我不敢追问你的过去,怕你断然离开;不敢渴求你的身心,怕看见你决绝的眼神。小心翼翼把你藏在怀中,你却向往着别的怀抱!够了!如果把你变成我的就能够让你永远也不离开我,我将不惜一切!!”

    他拉着我走向床铺,我骇然,拼命挣扎着,却被他一下子甩到床上。

    被摔得头昏脑胀的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炽热的身躯已经覆上我的,唇上传来熟悉的味道,但原来那温柔的气息早已不见,充满侵略性的强势笼罩住我的全身,让我的心脏几乎麻痹。

    我挣扎着,却摆脱不了他唇舌的袭击;我又捶又打,却丝毫不能撼动他紧绷的身躯。他炽热的双唇从我的唇上滑下,腮帮,下颚,颈项,吸吮着,噬咬着。他的左手紧抱着我,右手抚上我胸前的柔软,抚摸,揉捏。

    “不……不要……”我颤抖地叫着,双手拼命推攘着他的胸膛,挡在胸前试图制止他进一步的侵略,他却抓住我的双手,猛地使劲将它们高举过头,用一手固定,另一手抓住我的衣襟。

    “嘶啦”一声,我的上衣被撕裂开来,路出光洁的肌肤和缎蓝的肚兜,胸膛随着激烈的挣扎和恐惧的喘息而剧烈起伏。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嗓子底溢出一声仿佛来自心底的低声咆哮,又仿佛是一声呻吟,伏下头,隔着肚兜,张口便含住了一边浑圆,舔砥着,又将那小小的蓓蕾吸在口中,以舌头逗弄。另一只手则在我另一边的浑圆上揉捏着,强大的力量仿佛要把我捏碎了,我不由绽出痛苦的呻吟。

    “不……不要……玄烨,求求你不要……”我哭着,哀求着,摆动着身躯希望摆脱他的侵袭,他却仿若未闻,反而更加牢牢地压住我,匆匆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便又埋首我的胸前。

    匆匆一瞥,我却倒吸一口冷气。那双眼中哪里还有半点清明?他已经失去了理智!!

    胸前的力道又大了几分,我不由哭喊起来:“玄烨,住手!……快住手!!求求你快清醒过来,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啊——”

    一声惊呼,他的一只腿突然插进我的双腿之间,将我的膝盖向两边插分开去。双腿再也合不拢来,他暂时放过了我的胸脯,黯沉浑浊的眼神盯着我,将全身挤进我的双腿中央,压制着我的腿乱动,伸手一扯,我的亵裤便被扯掉了一半。

    感觉到那炽热坚挺的分身抵在我的密处,隔着薄薄的衣料我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上面血液的脉动。我拼命想往后缩,却被他钳制住全身动弹不得,恐惧的感觉终于激化为绝望,我再也忍不住凄厉地尖叫起来——

    “不要!!救命啊!!救命!救命——”

    惨厉的尖叫声响彻寂静的夜空,他愣了一下,侵略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虽然仍压在我身上,但他的手劲却慢慢松了下来,浑浊的眼神慢慢开始恢复清明。

    我感受到他的迟缓,不知哪里来的劲头,一下子将他推了开去,拉起破碎的衣衫遮蔽着身体,惊恐交加地蜷缩到角落,抱着身子,哭泣着,瑟瑟发抖。

    又是“哐啷”一声响,房门再次被踢飞开来,重重摔落地上,断成两半。福全和纳兰容若站在门口喘着粗气,看着门内的一切,惊呆了。

    “曦敏!!”福全最先清醒过来,心胆俱裂地扑上前来,一把推开康熙,抓起一床被子将我裹得牢牢实实的,打横抱了起来。

    “皇……皇上……,这……这是怎么回事?”纳兰容若受惊过度,连说话也结巴起来。

    康熙愣愣地看着我,渐渐清醒过来的他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看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哭泣颤抖的我,羞愧、懊悔、心疼、恐惧……众多神色出现在他的脸上,复杂变幻。

    福全毫不客气地怒视着他,斥责、蔑视,他又羞又愧,竟然承受不住,别开眼去。福全冷哼了一声,抱着我大步向外走去。

    他心里一急,闪身便拦住福全的去路,全然不顾福全愤怒的指责眼神,只是定定地注视着我,羞愧、自责而心疼的眼神,祈求我的宽恕。

    我惊魂未定,匆匆一扫就别过头去,忽略那瞬间变得死灰的脸色。

    福全再不停留,抱着我大步走开。在擦身而过的那一霎那,我仿佛听到了绝望的心碎。

[ 本帖最后由 鼻涕熊 于 2005-9-1 13:1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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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2:13:4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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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十一章

作者:晓月听风


    我饱受惊吓,福全自然不会带我去另一个男人的房间,只找了一间偏房把我安顿下来。又唤了几个侍女来服侍我为我净身。

    我是真的吓坏了,无论任何人一碰到我的肌肤都会让我惊恐不已,连那几个侍女也是束手无策。直到月梅回来,我才能够稍微放松下来,洗了一个澡,让全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精神上虽然仍是无法全部释怀,但总算不像刚开始的时候那样如惊弓之鸟,哭嚎难安。

    我躺在床上,全身都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低声的啜泣那是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疲惫不堪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就这样睁眼到天亮,精神是越发地差了。月梅陪了我一晚,一直坐在我身边看护着我,心疼不已。

    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什么人也不见,只有月梅服侍着我,就这样过了两日。到了第三日,我的情况有所好转,渐渐开始见一些人,其中包括福全。

    他进了我的屋子,开口便问道:“好些了么,曦敏?”

    我仍斜靠在床头,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只见他的眼中满是血丝,仿佛惶惶度日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勉强挤出一些微笑,我轻轻地说:“好多了,多谢裕亲王挂心。”

    他深深地看着我,向前走了几步。我立即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往后缩了缩,他敏感的察觉了,马上止步不前。

    “你……好生歇着吧。”他的表情有些苦涩,“我过两天再来看你。”说完深深地凝视了我一阵,便出去了。

    我虚弱的精神无暇分析他的情绪如何,只觉得浑身发软,便想躺倒休息。然而此时,纳兰容若来了。

    我强打起精神看着他,他问候了我,便站在那里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我心下是有些了悟的,然而他不说,我便也不问,一时间,房里安静得吓人。

    他仔细地打量着我,看着我萎靡的精神,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可能并不公平,可是……”

    我看了看他,便又垂下头,什么也不说。

    他一个人的独角戏有些难唱,然而却并未放弃。但想来想去,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来委婉表达,应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无法用委婉而无害的语言表达出来,他本是个温文儒雅的人,对于这种请托自己都觉得不太合适,所以即使满腹文采,对于这种事,也不得不承认实在难以启口。

    气氛就这样僵在那里,我看着他的尴尬,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总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只能捅破了那层纸:“纳兰大人,你有什么事么?”

    纳兰容若见我松口,如释重负连忙说道:“曦敏姑娘,虽然这么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可是……请你去看看皇上吧。”

    果然是这么回事!我心里苦笑着,垂下了眼帘,并不说话。

    见我不吱声,容若也是一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皇上也并不好受。自从那天起,他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说话,饭也吃得极少,如今已经憔悴得不成样子了。他是一国之君,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大清必将大乱啊!”

    “那是他的事!”我还没说话,月梅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她挑帘走入,将手中的药碗轻轻放到桌上,便挡在我床前向着容若,“身为一国之君,用强的逼一个小女子就范,难道就不觉得羞耻么?凭什么他是皇帝就应该被原谅,被侵犯的人反而要去安慰罪魁祸首,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我家小姐就应该被人侮辱么?”她心疼我的创伤,说起话来也完全豁出去了根本不顾这些话足以令她抄家灭族永世不得超升。

    纳兰容若被她一顿抢白,竟然说不出话来,他本身其实也觉得这样不妥,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才无奈前来求我。本就理亏,自然也无从辩驳。

    我叹了口气,轻声制止道:“月梅,别说了。”

    月梅听见我发话,急忙转过身来扶我坐起来,把药端到我嘴边。我一口气喝尽了,为里面的苦涩拢紧了眉,无力的靠在床栏。

    我微阖着眼,仿佛睡着了。纳兰容若看了我一阵,深深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我其实是知道的,然而我不知如何回应他的期盼。从不知康熙竟然会如此脆弱不安,在我心里,他一向是那么强势的人,强势地介入我的生命,而我,一直是被动地接受他的感情。从没想到在他霸道的举止后面,竟然隐藏着那么深的不确定,那么多的恐惧。我的若即若离让他患得患失,我虽知道他在小心翼翼经营着我们的感情,却没想到我们正走在一层薄冰之上,小小的一点波澜就能令我们坠入那冰冷的深渊,刺骨,焚心。这样如履薄冰的感情最是经不得一点波折,郑睿的介入不过是个导火线,不管有没有他,该来的始终会来,只是暴风雨的侵袭注定无人幸免,受伤的,是我,也是他。

    肉体的痛苦远不及心中的万一,心疼,为谁?或者我们的相爱本就是一场错误,我根本就不应该留在这里。

    泪水自眼角滑下,我咬紧了嘴唇,独自承受那撕心裂肺。

    ****

    又过了两天,我的身子已经慢慢恢复,然而心里的伤痛却始终无法平息。康熙仍然处于那种自闭的状态中,但我自己的心情尚未理清,又怎么可能兼顾到他?!

    福全每天都来看我,话却是不多的。他从不对我说什么,然而举止行动间却让我感觉到无比的温馨和放松。不期然地,我想起了他以前对我说过的话。

    “裕亲王。”我轻轻叫着,让正在房里写着什么的他一愣,抬头看过来。

    “曦敏?你怎么来了?”他放下笔大步走过来,我此刻对于男人近身仍然有种恐惧感,不由后退了两步。

    他愣了一下,眼神一黯,立刻停下脚步,也不叫我进房,就这么问道:“找我有什么事么?”

    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当天是他冲进房里救了我,而且对我关怀备至。如今我有求于他,这么排斥更见生分。

    我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道:“我……可以进去么?”

    他仿佛得到了什么奖赏似的眼睛一亮,急忙说道:“当然可以,请进。”

    我惴惴不安地走了进去,脚颤抖得厉害,几乎站立不住,急忙坐到椅子上。

    福全给我斟了一杯茶,也不追问我有什么事,只是静静等在一边,等我整理自己的心情。

    我只觉得心乱如麻,好半天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地问道:“裕亲王,以前……你曾经说过,只要我愿意离开,你……一定会帮我,对么?”

    他愣了一下,仔细审视着我的表情仿佛在确定着什么。我执意的眼神与他探究的眼光交错,毫不退缩。

    他叹了口气,走到我身边,慢慢说道:“没错,我曾经这么承诺过。曦敏,把你交给皇上,不因为他是皇帝,不因为他是我弟弟,只因为,那是你的选择。你选择跟在他身边,我便依你,只要你过得高兴,我便也就满足。如果你真的想离开,那是你的愿望的话,我自然不会令你失望。”

    我愣愣地看着他,从不知他竟然为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大滴的泪珠从眼中滑落,我觉得自己罪过。我有何德何能?康熙、郑睿、福全,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子,一个为我失去了帝王的尊严,一个为我不顾身家性命,还有一个默默守护着我、义无反顾。我的出现,本就有罪啊!!

    福全一时之间不由慌了手脚,连声说着:“曦敏,别哭,你别哭啊!!”却始终没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一双手更是无措地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我哭倒在他怀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带我走……带我走!我好苦、好累,我不要这样了,带我走……”

    福全轻轻地、怜惜地环着我,温柔地拍打着我的后背为我顺气,柔和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呢喃着:“好,你想走,我就带你走……别哭了,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

    “等等!”就在福全要带我连夜离开的时候,纳兰容若追了出来,挡在马前。“裕亲王,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应该知道曦敏对皇上的意义。”

    福全看着他,表情是淡然的:“我当然知道。但如果这是曦敏的愿望,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会助她实现。”

    容若惊讶地看着他,愣怔,无话可说。

    见无法说服福全,他急忙把对象转向我,劝道:“曦敏姑娘,你真的要走么?我承认这次皇上的举动确实有些过分,可皇上对你的感情你最清楚的不是么?你不是也喜欢皇上么?多考虑一下,给彼此一个机会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说的我又何尝不懂?只是留在这里,困住的不止是我,还有康熙,还有郑睿,甚至包括福全,一团乱麻,我早已失去了把握自己的信心。

    “罢了,容若,让他们走。”一道嘶哑的嗓音从后面传来,容若愣了一下,看过去,惊呼了一声:“皇上!”

    我如中雷击,猛地回过头去,然后惊呆了——眼前这个面容憔悴、神情凄然的人,就是那个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帝王么?!心里突然绞疼起来,呆呆地看着他的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也一样专注地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眉、我的容颜,那么贪婪,那么绝望,仿佛要把我深深镌刻在心版上,牢牢收藏在记忆中。

    “皇上!!”纳兰容若又急又气,还想说什么,康熙却只是摆了摆手。

    “你……保重!!”他看着我,黯沉地说。

    “……你也是!”我痴痴地看着他,想把他看清楚,无奈泪水早已弥漫,将眼前的一切晕染成水光一片。

    他眼中最后一丝的希望之光瞬间破灭,身子摇摆了一下,背转了身去。的

    “你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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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2:14:2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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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十二章

作者:晓月听风


    “静茹!”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我一个激灵,转头看去——

    廊下、墙头,全都是黑衫黑裤的人,在他们前面,不远处,一个人长身而立,衣诀飘飘,丰神俊朗,不是郑睿是谁?我愕然看着他。

    他看着我的眼中充满歉意,缓缓说道:“对不起,静茹!如果我知道把你留下会让你遭受到那样的耻辱,说什么也会把你带走的。——不过好在现在还不晚,来,静茹,跟我走!”

    我看着他,神情复杂。说起来,那晚的罪魁祸首正是他,如若不是他蓄意挑衅,康熙又怎会发狂至此?然而能够责怪他么?

    所有的人都是一愣,纳兰容若大喝一声:“保护皇上!!”只见密密麻麻的兵勇从姚府里面涌出来,将康熙团团围住,与郑睿的人马形成对峙之势。而我和福全,则站在对立两方的中心。

    康熙气得脸色发青,怒斥道:“大胆乱臣贼子!竟敢明目张胆犯上作乱!!”

    郑睿丝毫不让,哈哈大笑道:“康熙,这就叫做‘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你自己跑来福建送死,我又怎能让你失望呢?!”

    康熙勃然大怒,手一挥便道:“给我拿下!!”

    兵勇们叱喝着逼上前来,郑睿的人马也毫不示弱,亮出兵刃迎上,眼见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我顾不得许多,高声叫道:“住手!!”

    康熙一震,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痛苦,艰涩地说:“敏敏……你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要走,我也放你走……可是,这个男人,”他恨恨地看向郑睿,“这个男人,我绝不放过!!不论你说什么,我都决不会放过他!!”

    郑睿则面带欣喜地看着我,笑道:“别担心,静茹,我不会有事的。你在那里很危险,来,到我这边来。”

    康熙不由得怒火冲天,再次下令:“把这些逆贼都给我抓起来!!”

    “等一下!!”我冲到他面前,挡住去路。

    “曦敏,你……!!”康熙看着我,眼中满是失望和痛苦。

    “静茹!”郑睿也叫着我的名字,我回头看他,只见他满是关怀和忧虑。

    康熙再也无法忍受,怒道:“胆敢谋逆天子,祸连九族!今天我要让你来得去不得!!”

    我猛地抓住他的手,叫道:“不可以,皇上!!你若杀了他,谋划已久的平台方略可怎么办?!”

    场面诡异地安静下来。康熙和郑睿均是满面讶异地看着我,福全则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康熙顾不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叫了一声:“敏敏……”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原本只有绝望和愤怒的眼中突然绽发出耀眼的光亮,仿若刹那间春回大地。

    郑睿则与之完全相反,晶亮的眼神突然黯然下来,如同被人生生推下了万丈悬崖,说话的声音中满是心碎的痛苦,宛若呻吟:“静茹……为什么?他这么对你,为什么你仍然一心为他打算?……”

    我无言以对。轻轻抽回康熙手中的双手,我转身看着郑睿,只说了一句:“郑公子……”就再也说不下去。

    然而我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郑睿看着我,心痛欲裂,苍白的脸色,颤抖的嘴唇,眼里是梦碎的痛苦。

    “公子……”郑睿身边的一个黑衣人走上两步,担心地看着他。

    他的身躯摇晃了一下,张了张口,却“扑”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那黑衣人急忙将他搀住,骇然叫了一声:“公子!!”

    郑睿摆了摆手,那黑衣人又慌又急,看了看我们这边,一咬牙道:“撤!”

    我拉住康熙的手,恳求地看着他,他反握住我,紧紧地,笑了一笑。于是郑睿的人马迅速后撤,几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回去吧。”

    ****

    “裕亲王,我……”我看着福全,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苦笑了一下,说道:“什么都不必说了——虽然不甘心,但你与皇上的牵系之紧密,是任谁也割裂不了的。这,在你开口要走之时我便已有所觉。”

    他越是善体人意,我越觉得自己的不可饶恕。为了自己的逃避,利用了他的痴情的人,是我!

    他凝视着我,仿佛看到了我的内心深处。轻抚着我的脸,他温柔的声音如同春风一般拂进我的内心:“不要自责,敏敏,为你做的一切,我心甘情愿。如今如此,以后亦然。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不惜一切也会让它实现。”他低下头,轻轻吻上我的唇,“不管遇到什么,别忘了,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我哭了。今生,我负人多矣!

    他仿若捧着世上最宝贵的珍宝一般捧着我的脸,轻柔地拭去我脸颊的泪珠,微微笑着,几许苦涩,几许不甘,几许释然,轻轻地说:“去吧。”

    我抬头看着他,顺着他的眼光看到了立在门边的康熙,数不尽的酸甜苦辣涌上心头,呆呆无法动弹。福全在我身后轻轻一推,我顺势走了几步。

    康熙看着我,缓缓伸出手来,我愣了一愣,慢慢地,也伸出了手,放在他的掌心,看着他紧紧握住。

    回过头来,只见福全含笑看着我,眼中,那是晶莹的泪花。

    ****

    过了几日子,康熙兴冲冲地说要出海。原来那荷兰人波利马的朋友正巧来福建经商,康熙听了便十分想亲自去坐船看看,一来他从未坐过这样的远洋大船,二来对于荷兰人的先进技术他早就想要亲眼见证一番了。

    然而我却不赞成。虽然我自己也没有坐过这种船,但大海的变幻莫测和凶险是现代人所皆知的。在现在缺乏有效的海上监测、护卫系统的情况下,没有什么情形是不可能发生的。海上没有绝对安全的船只,连泰坦尼克这样的大船都能在一夜之间没顶了,何况这些简陋得多的古船?

    康熙却是毫不在意,是不了解大海的真性情,也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我无奈,只能陪他乘上荷兰大船,却跟他约法三章:只能在近海处游弋,不得航行远海。他对这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他的本意只是见识一下先进的船只技术,过过航海的瘾头,出海远航倒是想也没想过的。

    大船在近海处慢慢地航行着,海平线在远处天边几乎与蔚蓝的天空连成一线,分不出海边天边,悠闲自在的海鸥在我们头顶上欢叫着,盘旋着。远处隐隐可见一些沿海岛屿,大陆的沿岸却是看不见的,但这并不妨碍康熙的兴致,反而是初次出海的新奇让他雀跃不已。

    荷兰人的大船果然比一般的船只平稳了许多,但比起现代的游艇那是差得多了。我坐游艇尚且有小小的晕船,何况现在?于是一上船就有些不舒服,但看见康熙的兴奋劲儿,却强自忍住了,不愿破坏了他的兴致。然而几个时辰下来,终究是无法忍受,禁不住趴在船舷,大口呕吐起来。

    康熙发现了我的不适,心疼而焦急地,急忙命人回航。然而已经出来这么远,想要回去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做到的,毫无海上经验的他只能干着急,却也无法可施。

    那荷兰人的船主见了,不由笑道:“这位夫人,真是娇贵了。不能承受这小小风浪,不可能出海远洋的。”

    康熙听了,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姚启圣急忙喝斥了那荷兰人几句,那人本来是想说些话缓和气氛,但中外语言习俗的不同,倒叫他吃了个钉子,于是悻悻然摸了摸鼻子,再不吱声了。倒是我吐过之后感觉好了一些,此时有些不忍地轻轻笑道:(先生说得没错。我这辈子恐怕都别指望做海上生意了。)这些话我是用英语说的。现在我已经渐渐把握到,即使英语目前还不能通行全世界,但对于欧洲的生意人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种语言,于是在与洋人的应对之间便也多了几分自信。

    果然那荷兰人听了,一脸诧异,连连称赞我的英语标准的同时大有遇到知音不吐不快的样子。康熙皱了皱眉头,不欲我在甲板上吹风,便想要让我进舱去休息。然而就在此时,海上风向陡转,大浪突起。@

    船体颠簸得更厉害了,让我恶心的感觉再次泛滥,站也站立不住。但就心理来说,我却比那些从未出过海的人强多了。在报章、杂志、电视、电影上见多了海上的风暴,让我知道现在的这小小风浪不过是小菜一碟,看起来颇为厉害实际上却不会有多大风险。但古代人却没有这种意识,除了久经风浪的船长船员们,其他人包括康熙在内都是苍白了脸色,一脸惊惧。我看得心里暗自好笑,却一不留神让大风吹走了手中的绢帕。不及细想我伸手便想抓住它,谁知动作大了一些,正好碰上一个大浪来袭,船身剧烈一颠,我就这么直直地调进了海里。

    在落海的那一刹那,我的脑中突然闪出一个怪异的念头——人,果然是不能得意忘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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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2:24:4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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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十三章

作者:晓月听风


    虽然我从小生长在南方,却是个变种的鸭子——死活不会游泳。此刻当然是只能在水里挣扎,载浮载沉。康熙等人自是大惊,但好在船上的船员们都是久经风浪的好手,不一会儿就把我利落地救了起来。饶是如此,我仍然吃了不少海水,康熙急忙抱我入舱,有名人给我准备热水净身、姜汤御寒。

    折腾了半晌,终于靠近了岸边,此时风浪渐小,康熙这才明白了大海的莫测,不由叹道:“海上风云变幻莫测,实在非人力所为啊!”

    我此时惊魂初定,喝着热腾腾的姜汤暖着身子,笑道:“确实如此,不过对于长久在海上生活的人来说,这点风浪却是算不得什么。皇上若真的有心平台,便应该费心找个熟悉大海的人领军作战才是。”我一语道破他的忧虑。

    他叹笑道:“是啊,一直以来我都太小看这大海了,看来想要平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姚启圣这人不错,对福建、台湾的情况了如指掌,又是在海边长大。只可惜他是个文官,不善武战。曦敏,以你看来,派谁领军最好?”

    我是不知道谁最合适啦,但我知道历史上是施琅带兵收复了台湾,于是笑道:“皇上,台湾将领大多熟悉海战,这些年降清的也不少,皇上何不从他们之中挑选呢?”

    康熙一点即通,抚掌笑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敏敏,你可是我的贤内助啊!”

    我抿嘴笑着,说说笑笑间,忽听门外纳兰容若的声音响起道:“皇上,内陆急报。”

    “急报?”康熙愣了一下,说道,“进来吧。”

    纳兰容若这才推门进来,双手捧着一个明皇筒子,康熙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出什么事了?”我也吓了一跳,如今还有什么消息能够令康熙吃惊成这样?

    他沉着脸,低声说道:“皇祖母病了。”

    我愣了一下。需要从北方用八百里加急呈递的消息,看来孝庄的病不轻啊!于是急忙劝道:“皇上,我们是不是赶快回去的好?”

    康熙显然有些慌乱,连连点头道:“这是当然的。必须快马加鞭赶回去才是。”

    我是知道他与孝庄的感情的,见他已经有些乱了分寸,便柔声道:“皇上不要着急,太皇太后吉人天相,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况且有皇上这样爱戴她、关心她,老天有眼,自不会令皇上失望的。”在我的印象中,孝庄似乎并没有这么早死,而他听了我的劝,或有鼓励,也不那么失措了。

    我看了看他,又道:“皇上自当星夜兼程赶回去为太皇太后添寿,我却是不宜跟着,会拖累皇上。”他愣了一愣,看着我。我小心翼翼,揣摩着他的心情说道,“况且……我还有个地方想去。”

    “什么地方?”他追问。

    “广东。”虽然明知那里不可能有我的父母,但广东跟福建并不遥远,我始终想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家人所在之处,即使并不能与他们见面,同出一个地方,也能寥解我的思念之苦。想到这里,我不禁黯然了容颜。

    他默默地看了我半晌,揣度:“那是你的故乡?”

    我愕然回望着他,惊异于他的敏锐,缓缓点了点头。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忽然紧紧抱住我:“答应我,一定要回来!!”

    我察觉他的不安与挣扎,心里有些疼,有些暖,亦紧紧环抱住他,在他怀中郑重地点了点头。

    ****

    康熙在当天便出发北上,我则仍然轻车简从向着广东进发。并不是没想过让官府护卫我的一路行程,实际上康熙是颇为担心的,郑睿是否对我死心他并不知,也怕他率人来截。但南方仍然形势混乱,乱党未清,如果明目张胆招摇过市反而容易惹来祸事,于是只好作罢。他终是不放心,留下了容若护我安全,自己则带着福建官府提供的护卫人马出发。

    容若跟着我和月梅一路西进,然而老天爷似乎总难遂人愿,你越不想它发生的便越是要发生,就在两天后,我们遇到了麻烦。

    一伙黑衣人挡在路中间,凶神恶煞般,路上的行人见了,纷纷惊惧地躲了开去。那些人也不阻拦,只是独独看着我们的马车,拦住了去路。

    他们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容若警觉地戒备着,然而对方有备而来,人数又多,看来我们实在没什么胜算。我确实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我自认在福建没有得罪过任何人物,唯一有瓜葛的便是郑睿,但若是他,必是不会如此对我的,无奈而又惊疑地,我走下马车。

    容若想要跟着我,被我用手势止住。为了表示自己谈判的诚意,我一个人走到他们面前。只见为首的是一个女子,面容姣美,身段在贴身劲装的包裹下窈窕丰满。然而在她脸上,却有着与那容貌并不般配的怨愤和嫉妒。

    我不由愣了一下。那双眼睛我是见过的,就在郑睿与康熙对峙的那天晚上,郑睿气极吐血的时候,扶住他的那个人,便是这双眼睛的主人。

    那女子嫉恨的眼神望着我,冷冷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跟我走!”

    纳兰容若来到我身边,冷冷一哼道:“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让我们跟你走?”

    那女子却瞟都不瞟他一眼,只是看着我,重复道:“跟我走!”那声音中,带着几许不甘,几许伤痛。

    我突然间有些了然,同时心里面闪过一丝忧虑,忍不住问道:“他……还好么?”

    女子的眼中闪过几分痛楚,低声道:“好?总是吐血,饭也吃不下,短短几日便消瘦得不成样子,能说好吗?”

    我心里一阵绞疼,咬了咬唇,我毅然道:“好,我跟你去。”

    “曦敏!”容若一惊,拉住我。

    我转头看着他担心而疑虑的眼神,不由苦笑道:“他是为我变成这样的,我不能袖手旁观。放心吧,我既然答应过皇上,就一定会回到他身边的。”

    容若注视着我固执的眼神,知道不能制止我,只好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也去。”

    月梅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叫道:“小姐不能撇下我!”

    我无奈,转头又看着那女子。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点了点头道:“可以让他们跟着。”

    我不知不觉中松了口气。老实说如果只有我自己,真的不能确定是否能从他们手中走脱。但如今有了容若和月梅的相伴,便似乎多了几许胜算。我知道我在赌,赌郑睿的理智、他对我的爱,赌注则是我的一生。然而若不能开解他,那终我一生也终会歉疚难安。

    回到马车上,容若替过马车夫,赶着马车在黑衣人的包围中缓缓前行,我坐在车中暗自庆幸——好在康熙已经回去了,否则这场风波还不知该如何收尾。

    ****

    跟着黑衣人七拐八弯,末了还被带上眼罩登上另一辆马车走了大半个时辰,简直就像电视里那些被人绑架的肉票的经历,我们被带到了一个土楼。说是土楼,实际上却应该被称为土堡,四周石砌围墙,上筑防卫环廊相通,墙外环以壕,有南北两门与楼外通,楼角各有哨楼伸出,以备防卫。光是这座土楼已经有铜墙铁壁的感觉,加之四周是葱葱郁郁的大树围绕,放眼望去是连绵的群山,不由让我惊叹福建反清势力的隐蔽和坚实,像这样不为清廷所知的秘密堡垒不知还有凡几。我估计这是在某座山中,唯一的安慰便是并不曾有弃车登船的经验,这里应该还在内陆。

    走进门内,两排房屋延伸开去,容若和月梅便被拦住了,不让更进。容若便待要发作,我忙制止了他,如今已经来到他们的地盘,更需小心了。他是康熙宠信的人,我不能让他在这里有什么差池。况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来暂时他们也不会对我动手。

    又安慰了不安的月梅,那女子便催我进去,我只好吩咐他们两个暂且忍耐,便随着那女子走进土楼。穿过不知多少间屋子,那女子突然说道:“这院里,内院三十六间房,外院七十二间房,取象于‘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机关众多,劝你最好不要有逃走的打算,否则你该知道我并无兴趣救你。”

    我是不懂这些的,但在电视上看过那些武侠片中被冠上此类名称的往往都有可怕的效用,便也心下暗自戒惧。同时也有些好笑——既然来了,没达到目的我自是不会轻易罢休,她这是多虑了。

    终于来到一扇门前。那女子迟疑了一下,便轻轻推开门。我从门口望进去,只见屋子分为两进,外间摆放着桌椅茶具,里间拱帘屏风之后,隐隐可见一张大床。

    女子并不停留,直接从外间穿了过去,走到床前,俯下身子轻声说道:“公子,您睁开眼睛看看,舒荷为您带了谁来了?”话音柔柔的,充满了感情,与对我说话时那冷冷的腔调真是天壤之别。

    说完了话,她便向一边让开,让我看到了床上的情景。我不得不捂住嘴才能压抑住不自禁的惊呼,泪水一瞬间便盈满了眼眶——

    那个形容枯瘦,奄奄一息的人,便是几天前还精神奕奕、风姿卓越的郑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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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十四章

作者:晓月听风


    “怎么会变成这样?”我难掩震惊地问。

    那女子先是满眼不舍和辛酸地看了郑睿一眼,回过头来的眼睛中是毫无掩饰的怨恨和嫉妒:“你什么都不知道……自从遇见了你,公子不惜跟大公子闹翻,好在台中仍有大少爷克臧支持公子、居中调停,台湾才不至于造成内乱,但大公子对公子的嫌隙却是越来越深,以至元武在三年前死于大公子的追杀中;公子一面要为反清大业奔走,一面还不忘随时打探你的消息,积劳成疾;这次又为了你,延误了回台时间,以至冯锡范等人趁隙篡位成功,大少爷枉死,公子却不得不为了反清大业与那乱臣贼子媾和,郁结在心。直至那天,你将公子的心全部打碎,公子便再也支持不了,就此倒下了,昏迷至今……”她哽咽了起来。

    我至此才知原来一切都不如郑睿说的那么轻描淡写,突然了解为何重逢之后的他性情已经不若从前。只觉得双脚发软,竟再也站立不住,后退了几步直碰到凳子便跌坐下来,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看着我,眼中露出难明的神色,接着说道:“似你这种妖女,本不该再让你接近公子,可心病总需心药医,我才会把你带来。我警告你,若你敢对公子有任何不利,就算粉身碎骨,我也必先把你碎尸万段!!”

    我转头看着她——她,应该是喜欢郑睿的吧?可……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出痴缠孽恋啊!

    我轻轻叹了一声,转回头看着床上的郑睿,幽幽地说:“你不必担心。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又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你更勿需担心我会对他不利,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我朋友。”

    那女子深深地看着我,神色瞬息万变,末了,却只化为一句:“最好如此……”

    我慢慢走到床边,轻柔为郑睿擦去额角的汗珠,细细打量着他,轻轻叫道:“郑公子,郑公子,是我,静茹,我来看你了。”

    那女子几乎是摒住呼吸,专注地观察着郑睿的反应。然而令人失望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叹了口气,果然这事是急不来的。那女子的面色又黯沉了几分,一言不发。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忙说道,“这位姑娘,我向你保证郑公子醒来之前我绝不会离开此地,能不能请你把我的两个同伴放出来?”

    那女子愣了一下,沉默了一阵后说:“我并未拘禁他们,若是你在我的人陪同下见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但却不能让他们自由活动。”

    这便是软禁了。然而我却不好说什么。月梅还可以辩解,但纳兰容若却是有官职在身的清廷官员,在这“乱党”的根据地,不将他就地格杀已经是万幸了。

    接下来的几日,我一直尽心照料着郑睿,他却毫无反应。我没有因此气馁,他的情形让我想起现代的植物人,但跟植物人不同的是,他的情况显然危险得多。古代并没有足够的技术和设备能够让不吃不喝的植物人维持几十年的生命,不吃、不喝,那也就离死不远了。我又怎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日,我终于得到许可,在一个名叫阿标的壮汉的监视下去见容若和月梅。他们被软禁在重重守卫中,然而生活倒也不虞匮乏。

    月梅固是见到我就扑过来将我紧紧抱住,容若也关切地看着我,上下打量。我微微笑着,说道:“别担心我,我很好。你们呢?”

    月梅有些哽咽,拉着我的手道:“我们也是一切都好。只不过他们不准我们去看你,总是放心不下啊。”

    我怜惜地看着这个贴心的丫头,容若在一旁关心地问道:“曦敏,究竟出了什么事了?你最近都在何处?”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道:“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说着把郑睿的情况描述了一番,末了说道,“这样的情形,我是走不开了。”

    月梅吃惊地看着我,容若面色严肃地说道:“曦敏,这事儿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郑睿乃是朝廷眼中的逆贼,况且因为他,你跟皇上吃了多少苦头?皇上若是知道这事儿,会有什么反应?”

    我苦笑了一下,说道:“不必担心,你该知道我心里只有皇上,此情此心不会改变。但他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至少一半的原因在我。我又怎能在这个时候弃他于不顾呢?他从未存心害我,就算是一般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何况他也算是我的朋友?若我此时置他于不顾,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日后必定会为罪恶感所纠缠,一生不得安宁。”

    容若哑口无言,但想了想又道:“虽说如此,但此人对你痴缠不放,他若醒了,还会放你走么?皇上并不知道我们来此,到时候我们孤立无援,想要逃走那是难上加难。”

    我轻轻一叹,道:“这也是我执意来此的原因之一。此生我注定负他,但却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含糊过去,这样岂不害了他一辈子?等他醒来,我会与他好好谈谈,把话说清楚,希望他能看得开。如他真的放开了,自然不会阻我们,然而……”我瞟了一眼伫立在门口的阿标,压低了声音道,“若我无法说服于他,那我们就必须靠自己的力量逃脱了。谁也不知道郑公子何时会醒,但我们却必须提前做好打算。纳兰大人,依你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容若为难地想了一下,道:“老实说,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若只有我倒还有些法子。但加上你们这两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难度就大多了。”

    我早料到不会很顺利,闻言还是不由得心头一紧,不禁黯然道:“是我害了你们,我不该答应让你们跟来。”

    月梅忙握紧了我的手,瞪了容若一眼,道:“小姐快别这么说。当初就算你不让我跟,我也是会偷偷跟上来的。放你一个人叫我怎么能放心?”

    容若也忙道:“曦敏你别多心,皇上把你交给我,若是你有了什么差错,让我如何跟皇上交待?当初我执意跟来也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好歹能帮点儿忙。放心吧,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防御,总会有办法的。”

    月梅急忙接腔道:“是啊,小姐,一人智短,三人智长,我们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我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遇的安慰,心中感动却反而说不出话来,只能紧握着月梅的手,深深望进他们的眼中,无声胜有声。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我们之间的情感流泻被打断,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候,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施展着轻工奔来,一个翻身轻巧地落在地上,对我说道:“公子醒来了,舒荷姐姐要你马上回去。”

    ****

    一路奔回郑睿的房间,其实我自己并没出多少力,几乎是那绿衫女子抬着我在走。急急忙忙来到房前,我们停了下来,那女子轻轻敲了敲门,然后伸手推开,便让到了一旁。我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首先看到的是守在床前的舒荷,她看了我一眼,便转回头去专心地注视着郑睿,直当我不存在般。早已习惯了她的漠视,我接着看向床上的郑睿。他仍旧闭着眼睛,跟前几日并没有不同,让我不由怀疑是不是谁产生了幻觉——他其实并没有醒来?

    慢慢走近床边,床上的人眼睫毛突然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欣喜之情立刻涌上心头,我不由快步走上前去,轻轻叫道:“郑公子!”

    他微微转过头来,跟我四目相对,然而跟我想象中的反应不同,他只是漠然地看着我,然后冷冷问道:“你来干什么?”

    “啊?”我愣住,过了好半晌,才能讷讷地说道,“我……我听说你病了。”

    他转过了头去,声音仍然是冷冷的:“可怜我么?还是知道一个男人为你赴汤蹈火而得意万分,于是便连他的生死也能一手操纵了?”

    我哑口无言。现在的他竟是如此看我的吗?我只是想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只是不愿让他就这样消沉、衰弱下去,如此而已。

    心里有着阵阵的刺疼,不为自己,却为了曾经胸中有丘壑的他如今却是那样的愤世嫉俗。

    舒荷见状急忙说道:“公子,都是舒荷的错。我以为公子醒来会想见她,这才擅自将她带来。若公子不喜欢,我马上将她赶走就是了。”

    他却闭上了眼睛,再不说话。舒荷凝视着他,好一会儿,又转头来看着我,眼中神色百转,难以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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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十五章

作者:晓月听风


    郑睿已经醒来好几日,我却被软禁起来,既不能见他,更遑论跟容若他们联系。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如今的郑睿已经改变超过我的想象,我再不能有刚开始那种笃定,他或不会对我不利,但万一利用我作出些什么事来,我是完全没办法控制的。就在我的不安转为恐惧的时候,他终于来见我了。

    见了面,我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默默地坐在桌边,端详着手中的茶杯,仿佛那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言不发。一时之间,我们之间一片沉寂。

    “你……瘦了。”纯粹的没话找话,昏迷了那么多天,怎能不瘦?然而我搜肠刮肚,却一时之间也只能想到这种话题。

    他仍旧愣愣地看着茶杯,就在我以为要再次冷场,于是开始寻找新的话题时,他却突然幽幽说道:“既无法允我,又何苦来见我?”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他的话来,不禁叹了口气,道:“难道要我看着你就这么自暴自弃放弃自己?”

    他沉默,然后一口饮尽茶水,苦笑道:“我这一辈子,可真是失败啊!一心秉承父志反清复明,却只能眼见清廷的江山日益稳固;不愿与兄弟子侄争权夺利,却时时被人猜忌排挤,还赔上了元武一条性命;想跟心爱的女人长相厮守,她却深爱着我的冤家对头。这辈子,我究竟得到了什么?”

    我心口一窒,想了想,叹道:“别这么说。你不是还有南宫公子么?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虽无法回应你的感情,但只要你睁开眼睛,自有关心、仰慕你的人在啊!”后一句话,我意有所指。说得有些艰涩,但却真的希望他能看得见。

    他转过头来,深深凝视着我:“不是我要的那一个,纵然天女降凡尘又与我何干?”

    我心中重重一震,不知如何接口。

    他凝视着我半晌,如炬的目光看得我不得不低下头去。只听他深深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不论如何,你来看我,我还是高兴的。只是……你明天就走吧。今后,我们再见无期了。”

    “我以为……我们还是朋友……”我有些难过,往日种种浮上心头,难道男女之间真的不能有纯粹的友情?

    他苦涩的笑容映在我的眼中:“静茹,不要对我太残忍。我放不开你,真的放不开,我甚至曾经想过用放弃反清复明的大业来换取你留在我身边。我不是圣人,再见你的面,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你可以将一切化为云淡风清,我却不能。”

    听了这话,我便知道话已到了尽头。不做夫妻做朋友,终究只能是一种美好的空想。虽化解不了他在我身上的丝丝情缠,然而他毕竟愿意放开了手,这,能不能算是达到目的?

    遗憾,终于还是未能解开这个结,终于还是失去了这个朋友。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阵低沉而急促的敲门声。郑睿皱了皱眉头,说道:“进来。”

    舒荷急急推门而入,叫了一声“公子”便闭口不言,瞟了我一眼,那眼中满是怨恨和焦急。

    郑睿淡然道:“说吧,没关系。”

    舒荷不情不愿答应了一声,但说道要禀报的事情,语气显然慌急了许多。只听她急促说道:“官军把我们包围起来了!”

    我吓了一跳,看向郑睿发现他也有些吃惊,但究竟还能保持冷静,想了想问道:“有多少人?”

    舒荷道:“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楚,怎么也有上千人,还只是在我们可见范围之内。看来这次清廷是不惜血本了。”说着,还意有所指看了我一眼。

    郑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小动作,摇了摇头道:“不是因为她。若是的话,官兵早就该来了。”

    舒荷愣了一下,不服道:“可是若不是她,官府又怎会找得到这个地方?”

    我心里一动。我自己自然是不可能有本事联络到官府的,难道是容若他们?

    郑睿轻轻叹了口气,幽然的说话几近于自言自语,不仔细听便听不真切:“谁说只有外人会出卖你啊……”

    “什么?”舒荷又是愣了一下,但无暇细想其中的奥妙,问道,“公子,我们怎么办?”

    郑睿说道:“我们在此不过二百余人,敌众我寡,不能硬拼。你去召集大家,我们从秘道走。”

    舒荷应了一声,自去了。他便又转头看着我,眼中有着复杂的神情,说道:“你们跟我们一起走吧。这里地处偏僻,清军不一定能辨识你们的身份,如果以为你们跟我们是一伙的可就麻烦了。当然,若你们要留下,我也决不阻拦。”

    我心头一暖,微微笑了笑道:“如此甚好,只是怕拖累了你们。”

    他苦笑了一下,说道:“别这么说。应该是我拖累了你们才对。”

    听到这话,我心里的疑惑顿时有了解答,却也不好说什么。郑睿要安排撤离的事情,于是先出去了,但他命人将容若和月梅带来,又让我们一起来到大厅。

    土楼里的人井然有序列队在天井里,大厅里面几个管事的人和一些亲信人员有条不紊做着自己的事情,可见平时的训练良好。左边的一道墙壁如今打开来,露出一个可供二人通行的秘道口,秘道内透出点点摇曳的火光,想是自有火把照明,从门口看进去,里面清静干爽,并不见潮湿阴暗,让人不由得佩服设计的合理和维护的周到。

    郑睿正和几个人商量事情,我们三个本来就是很尴尬的身份,此时自然不能也不敢再惹人注意,只好乖乖站到角落,小心提防着,容若更是全神贯注,双目如炬凝聚十二分精神打量着四周,以防不测。大厅里忙忙碌碌走来走去的人虽然难免对我们侧目,然而郑睿已经下了命令,倒也没什么人有胆量有时间来找我们麻烦。

    不一会儿,只见舒荷苍白着脸从秘道里面走出来,走进郑睿便想附耳密报。郑睿抬手制止了她,道:“有什么事情,就这么说吧。如今生死交关,大家也有知道的权利。”

    看着舒荷紧张几近于恐惧的神情,我不由有些不祥之感。果然,只听她力持镇静地说道:“公子,秘道口外也有清兵把守。”说话中却仍然掩不住颤抖的声音。

    “哐啷”一阵响声,知道后路被堵的人们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手中的东西纷纷坠地,郑睿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苍白。我知道那是因为他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对于他所受到的打击,心里有着一丝不忍。

    “官兵怎会知道我们的秘道出口?”一个人哑着嗓子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慌和疑惑,想必这也是在场众人共同的感觉和心声吧!

    大家的眼神齐齐飘向郑睿,他的脸上挂起一抹凄然的笑容:“外人当然不知道我们的秘道在何处,知道的人,必是‘自己人’。”“自己人”几个字他说得幽恨惨然,可知心中的怨愤和痛苦。

    大厅中一时陷入死般的沉寂,此处人人皆知郑睿与冯锡范等人不和,却没想到他们竟然不惜出卖同伴,借刀杀人。

    如果真的是内鬼通外贼,那此地的人们又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公子,那我们……”另一个人哆嗦着嘴唇,眼里带着绝望,看向郑睿。

    郑睿垂着头,笼罩在阴影中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神被阻隔在眼帘之后,让人摸不透、猜不着。

    舒荷紧张地看看他,又看了看我们,咬了咬牙说道:“公子,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用静茹他们作为人质?她是康熙的心头宝,纳兰容若也是康熙眼前的红人,官兵怎么也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

    我不由心头一紧。虽然被带来多日,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如今舒荷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件事捅了出来,虽说在他们的立场来说这确实不失为一条好计,但又何尝不是变相的借刀杀人?果然,听到这话的众人,原来不知道实情的纷纷在最初的惊愕之后,露出狠辣的神色。我紧张地看向郑睿,他本人应该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然而此时危机迫在眉睫,如果不能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就算他是这些人的头领,也不能对我们“徇私枉情”。

    他皱起了眉头,看了舒荷一眼,说道:“不成。这些清军不过是地方兵勇,未免知道他们的身份;况且如果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逃生,就算逃了出去,我又有何脸面立足于天地之间?再说,利用他们突围,恐会落下‘勾结清廷’的话柄,日后再有人以此做文章,我们又该如何辩解?”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又在情在理,于是一些本来意动的人便也打消了主意。舒荷微不可文哼了一声,郑睿投过去一个凌厉的眼神,她一惊,急忙收敛起来,再不敢出声。

    然而当前的危机并未解决,否决了舒荷的提议,大厅中又陷入了死寂。只听郑睿又是长叹一声,带着深深的无奈和痛楚,似乎要将胸中的浊气、闷气全发泄出来,然后振作起精神说道:“你们也不必太过惊慌,这条秘道不行,我们走另外一条就是了。”

    “另一条?”众人都惊讶地叫出声来,“还有另一条秘道吗?”

    郑睿浅浅地笑了笑,说道:“是的,这条秘道是我当初修筑这个地方的时候秘密设计的,知道的人如今只剩下我了,他们绝对不可能想得到的。我们就从那里走吧。”“他们”,是指背叛者,也是指清军。他不愧是“玄机公子”,做事总有完全的准备,防不胜防。

    众人面上的愁容一扫而空,生机的显现使他们再次镇定下来,各种准备也继续井井有条开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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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十六章

作者:晓月听风


    沿着秘道走了大半个时辰,我们终于重新回到地表。此处已经在山外,离开那秘密基地十万八千里了。我的方向感一向不强,加上一直在秘道里不见天日地转来转去,自然此刻搞不清楚身在何方,只是不能不佩服这秘道的隐秘。

    出得秘道,郑睿便吩咐众人各自散去,不论对清廷来说,还是对冯锡范等人来说,众人集中在一处未免太过张扬。

    一路走来,市镇已在前方视野中出现,在那里,郑睿自要跟自己的人联系接头,我们也该走自己的路了,不管各人的心思如何,分别之时终究到来。郑睿痴痴地看着我,眷念而决绝,痛苦也解脱,千言万语,却只是凝聚在眼波流转间。我注视着他,万般滋味不住该如何自处,那汹涌而来的情感是那么强烈,压在我心头让我无法呼吸。我逃避似的转开头去。

    “走吧。”容若轻轻说着,月梅扶住了我。

    “你……保重。”我最后凝视着他,过了今天,我们恐怕再无相见之日。

    “你也是。”他深深叹了口气,振作起精神。

    是该断了。我转过身,深吸口气,断然而去。

    然而走出不到五十米,忽然一群蒙面人冲出来,一言不发就动起手来。郑睿等人固然是他们攻击的目标,我们三个未走远的人也成为他们袭击的对象,眨眼之间就陷入他们的围困中。

    “快回去!”容若是我们三个之中唯一会武的人,见状迅速做出判断,让我们回头跟郑睿的人马会合,以获得一臂之助。

    我深知其中厉害,不敢托大,跟月梅两人转身就跑。然而郑睿那边也是以寡敌众,情势吃紧。他的人手已经分散,敌人又为数众多,难免有些捉襟见肘。我们不敢靠得太紧,只能东躲西藏,好不狼狈。

    三个蒙面人围攻郑睿一人,打得难解难分。郑睿本事不小,以一敌三也毫不退缩,但他身体刚刚复原不久,不擅久战,慢慢地便也有些吃力。一个闪神,身后一人突然向他背心递出一剑,他被前面两个人缠住,脱身不得,眼看便要中招,却突然横里穿过一把剑来,挑开了那背后的攻击。郑睿双掌齐发将前面两人逼退半步,抬眼觑去,竟然是容若敢来解围。如今形势严峻,我们双方只能联起手来,否则凭容若一人,绝不可能带我和月梅突出重围。

    两人对视一眼即了解了对方的心思。容若固然要借他们的力量保我们的安全,他本身高超的武艺对郑睿他们来说也是宝贵的战力,况且郑睿是绝对不希望我受到伤害的。

    于是容若和郑睿携手对敌,我和月梅则继续东躲西藏,尽量不要妨碍到他们的拼斗。容若的武功跟郑睿差不多,有了他的帮助,郑睿一方虽然连连损失,但究竟还是慢慢把颓势扭转了过来,眼见蒙面人一个个倒下,形势已经大有好转,我和月梅终于可以站定喘口气。

    郑睿一方也是死伤惨重,如今能够战斗的不到五人,地上死尸遍布。舒荷紧紧跟在郑睿身边,为他清除来自身后的袭击;容若跟他并肩,并不时为剩下的他的手下解围。我不敢靠近去,拉着月梅反而退后了一些,就怕成为他们的累赘。然而我们不动还好,一动,立刻引起了几个蒙面人的注意,他们对着身前的对手虚晃一枪,转身就向我们袭杀而来。

    我吓出一身冷汗,拉着月梅就开跑,左钻右窜,却始终无法摆脱蒙面人那染血的剑尖,我不敢呼救,万一令容若他们分心,岂不罪过?

    然而郑睿却是随时随刻注意我的情形的,此时发现了我这边的危机,急忙发狠招逼退了跟他对手的人,飞身向我这边救援。幸亏他来得及时,我们正巧被蒙面人逼入绝境,眼看就要一剑穿心的时候,他赶到了。

    招出狠厉将蒙面人毙于剑下,却毫不在乎将自己背后空门大开,阴毒的暗器带着尖锐的风声袭来,他无暇转身应对。

    只听一声闷哼,却不是来自郑睿,而是刚赶过来支援的舒荷。她代郑睿承受了那致命的攻击,扑倒在地,鲜血大量涌出,瞬间便濡湿了地面。

    “舒荷——”郑睿大惊,顾不得许多扑上前去,将她抱进怀中。

    “公……公子,你……没事吧?”舒荷早已是出气多,入气少,然而一心挂念的,却仍然是郑睿的安危。

    “没……没事……”郑睿抓着她的手,眼眶迅速湿润了。

    那边,容若终于料理完最后的敌人,走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疑惑地望向我,我黯然摇了摇头。

    “舒荷……你忍着点儿,我马上带你去找大夫。”郑睿轻声说着,声音中有着一丝颤抖,小心翼翼就要抱起她。

    舒荷艰难地抬起手,制止了他,扯出一抹带血的笑容,凄然道:“不……不用了……公子。”她努力伸出手,却始终无法触及近在咫尺的郑睿。

    郑睿含着泪,将她的手贴在脸颊上,颤声道:“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去找大夫,马上就会没事的。”

    舒荷摇了摇头,虚弱地笑笑:“没用了……公子,”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苍白的脸上又有了些血色,一抹嫣红让她美丽的面容更加俏丽,看着我们的眼中却倍感辛酸。

    “公子……你一定要……一定要……幸福啊……!!”说完这几个字,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从此再不动弹。

    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滑下眼眶,郑睿就这样抱着舒荷的尸体,凝视着她嘴边最后那丝安详的微笑,仿佛是痴了。

    “郑公子……”我上前一步,想说些什么,却找不到可说的话。

    “元武走了,舒荷也走了,死在了自己人的手里,最后跟我并肩的,却是这毕生的敌人。”他喃喃地说着,声音中是透彻的空洞。

    “郑公子……”我又叫了一声,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妥,有点不安的心情浮起。

    他继续说着,不知是对我们说,还是自言自语:“我这些年都看到了什么?一心为郑家打算,然而时时刻刻想要我性命的,却也正是郑家人;苦苦追寻不可求的人,却让真心相对的人枉送了性命。”他长叹了一声,苦笑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道?如今康熙的治世国泰民安,比起大明不知好了凡几,然而我总认为那是未开化的番邦外族,我大汉民族才是真正的人间正道继承者,天命所在。然而事实是……”

    我默然无语,只因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正是这些汉族士子眼中的“番邦外族”,统治了中国二百多年,直到列强的炮火轰开了中国的国门。

    “你们走吧。”他凝立半晌,抱着舒荷的尸体站了起来,淡淡地对我们说道。

    “可是你……”我仍有些不放心。

    他苦苦笑了,笑容中有着自嘲:“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的。太多年了,我封闭自己的双眼太多年了,是时候,睁开眼睛看看这真实的人世了。执意活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让我失去了太多,我不会再让同样的错误发生。反清复明,已经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我不会再将生命浪费在这种虚幻的梦幻上,大千世界,还有比这更值得留恋的事不是么?”

    我从来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马么执著、那么坚定地想着自己的理想迈进,不由一时之间愣在那里,心里五味杂陈。他的字字句句都像重锤砸在我心上,来到清朝后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我是否也封闭了自己的双眼呢?为了保护自己,闭上双眼,对自己说这样就是最好的,活在自己设定的、自认最好的梦幻之局中,伤害了最爱的人,失去了珍贵的朋友。合上眼睛,原来如此,原来自己竟然错了这么多……

    再次睁开眼,我透达着,笑看着郑睿:“你说得对,不能再活在自己的梦幻世界了。你,多保重。”同样的话,凝注的感情却跟上次有着天壤之别,仍然是离别的叮咛,然而此刻,我相信我们必然都会过得很好。

    郑睿回视着我,温柔地,爱怜地,轻轻说道:“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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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2:26: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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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十七章

作者:晓月听风


    我和容若、月梅坐着骡车进入汀州府。经过郑睿一事,我突然对回广东失去了兴趣,心里涌动着渴望,只想早日见到康熙,容若自是双手赞成的,于是我们一路坐车北上,直奔北京而去。

    骡车在“元华饭庄”前停下来,坐在前面的容若回头说道:“中午了,休息一下,吃了饭再上路吧。”

    我点了点头,和月梅出了骡车,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喧哗。

    如今的“元华饭庄”已经很少有人敢上门找碴,我和月梅不由得互视一眼,走进去看个究竟。

    只见几个身高马大的客人围坐在一起,其中一人站了起来,扯着嗓子正跟掌柜的争辩着什么,其他几人虽然坐在凳子上,却也是面色不善。唯有看上去是领头的那人,神色自如,举止殚定,从表情上丝毫看不出其心思如何。

    我不由留上了心,仔细看去,只见那人脸上线条深刻,如同刀工刻意雕琢出来的,算不上英俊,却有一种狂野的魅力,虎背熊腰,骠悍的气势足以给人留下最最深刻的印象。在打量他的装束,我不由暗自心惊:虽然已经有所改装,但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那分明是个蒙古人!再看他周围的那几人,也是一样。如今天下升平,南北贸易往来日益频繁,北方商人时常南下出售东北以及蒙古一代的特产,但蒙古人自己南下却仍是少见的。

    我给月梅使了个眼色,她会意走上前去打听究竟,容若走了进来,站在我身边观察戒备着。

    但用不着月梅打探了,因为那站起来争辩的蒙古人自己已经说明了一切:“老子从蒙古千里迢迢来这里,一路上吃的东西简直就能淡出鸟来!若不是主子说你们这‘元华饭庄’如何好,就算老子自己动手做也不会来受这活罪。什么‘天下第一饭庄’?呸!连全羊也没有,叫我们怎么喝这茶砖?”

    我一听便明白了。原来这些蒙古人南下,自己带了茶砖,却吃不惯南方的饮食。这次想到我这饭庄来“改善生活”,却没想到这极南地区的餐馆哪里会做北方蒙古族的食物?于是失望之下便与店家争吵起来。

    还好那掌柜的并没白费我的培训,此时并没有与那大汉吵得面红脖子粗,只是连连作揖道:“这位客官,小店不是没有羊,却不知您这全羊如何做法?你若给个单子,我一定吩咐他们照着单子给您做出来。”

    那大汉面红耳赤,嚷道:“做饭那是娘儿们的事,老子怎么会知道?!”一点做菜的方法都说不出来。

    掌柜的也是一筹莫展,场面于是僵在那里,那蒙古人的领头却不像其他人一样恼羞成怒,慢慢啜饮着清茶的他更像是在观察掌柜店员的应对之道,我觉得事有蹊跷,此刻却无暇深思。眼见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再闹下去必然会对饭庄的声誉有所影响,我只好站了出来,清声问道:“掌柜的,你这里可有活羊?”

    那掌柜的见我站出来说话,有些讶异,却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姑娘,有的。我们东家要求我们天下食物可能的话都要有所准备,以备不时之需,所以我们这里是有几只活羊。”

    我满意地点点头,道:“我倒是知道一道蒙古菜,以羊为料,不知掌柜的可有兴趣?”

    掌柜的眼睛一亮,连声说道:“有,有,姑娘请讲。”

    一时间满屋子的眼光都集中到我身上,包括那蒙古领头人也投来了颇感兴趣的目光。好在我在康熙身边呆久了,这种场面还吓不倒我,当下笑了笑,镇定自若地说道:“这道菜名叫‘带花羊头’,以羊头三个熟切,羊腰子四个,羊肚肺各一具,煮熟切攒胭脂染,生姜四两、糟姜二两各切,鸡子五个作在花样,萝卜三个作花样,拌用好肉汤炒,葱、盐、醋调和便成了。”当初为了在北边开立分店,为康熙收集北方情报,我曾经研究过蒙古族的生活习惯和饮食文化,倒也能说出点儿道道来。

    掌柜的喜出望外,急忙吩咐厨房去整了,那些蒙古人皆用惊异的眼神看着我,那领头人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和深思。

    掌柜的见我为他解了围,感激之余也用上等规格来招待我们。我也不推辞,向着那些蒙古人微微点头致意,便跟着掌柜去了。刚坐进厢房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忽然有官府的衙役跑来,手里拿着容若的画像寻人。掌柜的虽感讶异,但一来“元华饭庄”与官府一向交好,二来看上去那衙役也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便给我们引见了。

    那衙役一见容若,先打了个千,然后说道:“纳兰大人,知府大人命我等四处找您,找到了您就给您传个话:皇上已命闽粤两省全力寻人,请您速速回京,不得耽搁。”

    我和容若、月梅面面相觑,谁都知道他要容若回去是假,要我快快回去才是真。当下不由笑了起来。容若边笑边道:“知道了,我会尽快回去的。”说完又让那衙役代向知府致谢,说我们急着赶路,就不去拜访了,多谢知府大人帮忙种种。又赏了那衙役一锭银子,那人自是感天谢地去了。

    容若回过头来对我说道:“那我们快吃吧。吃完之后马上上路,争取早日回去,别让皇上等急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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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2:35: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部~结局拉~

第七部(最后一部)

  虽然这个好像已经没有意义了,不过按照习惯,还是弄一个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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