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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鼻涕熊

挖个坑~准备转个好看的~《清宫 情空 净空》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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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33:32 | 显示全部楼层

累死了~第五部明天贴~先贴个序~哈哈

第五部 序

作者:晓月听风


    nothing,pleasegotonextchapt

[ 本帖最后由 鼻涕熊 于 2005-9-1 13: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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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31 14:33: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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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一章

作者:晓月听风


    “曦敏姑娘,富哈尔在外面等你呢。”执事小太监王柱儿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康熙正在和索额图等人说话,兴致正浓,我想了想,说道:“就说我正侍候皇上,让他且等着。”

    康熙约摸察觉了我这边的响动,转过头来问道:“什么事?”

    我行了个礼,说道:“回皇上,富哈尔来了,怕是又有些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来闹,奴婢让他在廊下候着,反正也不着急。”

    康熙想了想,说道:“朕跟列位大臣说话,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你先下去吧,用不着伺候了。”

    我应了一声,便躬身告退。

    富哈尔是我跟“元华饭庄”联系的中转人之一,如果他们那边有什么决定不下的事情,就会派人跟在角门当差的富哈尔联络,然后让他转告我。“元华饭庄”自从康熙八年开始向南扩展,如今三年过去,在南方尤其是三藩地区已经渐成气候。康熙派了一个亲信名叫博赤哈的旗人到饭庄,名为伙计实际上却是专门负责情报刺探的事情。我知道这是帝王通有的疑心病作祟,他相信我却不一定相信月梅,当下也不作声,只凭他安排。这样其实于我也好,情报并不是我的人负责,如果将来出了什么问题我也少些担待。但暗地里我却知会月梅,小丫头从此多了个心眼,表面上完全不管情报的事情只专心代我管理饭庄,实际上却又在博赤哈的人里人外又安插了不少眼线,彻底做到了我的吩咐——博赤哈知道的,我们要知道,他不知道的我们也要心里有数。

    这样做自然有我的安排。吴三桂必反,我知道他们却不知道,按照史书上的说法,康熙曾经被吴三桂蒙蔽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在三藩作乱的初期被打得措手不及。如果属实,那么博赤哈探听出来的情报很有可能有限。这样的结果与史实一样,我本该放心,但三藩作乱影响深远,更要持续八年之久,我始终不能释怀,最好是能够得到更翔实的情报能够令我在突变的时刻不至于措手不及。生长在信息时代的我比谁都清楚资讯的重要性,何况是涉及一个国家、威胁到康熙的帝位乃至生命的大事,更是不能马虎,所以才有了这么个安排,在不至于篡改历史的前提下拥有足够的自保本钱。

    走到外面,便看见一个小太监垂首肃立。我走了过去问道:“有什么事么?”

    富哈尔见我来到,忙打了个千儿说道:“曦敏姑娘,外面的人说,每个月喝茶的日子到了,却不见姑娘你去,记挂着呢。”

    我在康熙面前是极得宠的,这在宫里面人尽皆知。但我从不仗势欺人,所以上至各宫嫔妃主子,下至奴才们,倒还没人敢明目张胆跟我过不去。康熙曾经允我每个月出宫两次去料理饭庄的事务,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我只说是出宫放松玩乐。以康熙对我的宠爱,这也可算得上情理之中,所以并不引人疑窦。有人嫉恨那是自然,却是不可避免的,我也不去理会。

    这个月因为康熙又到南苑行猎,同时还大阅三军,自然时间就耽误了。我笑了笑说道:“这会子皇上有正事儿,我们做奴才的怎么敢自己贪图享乐呢,这个月怕是去不成了,你就这么跟他们说吧。辛苦你了。”说完给了他一块碎银子。

    他眉开眼笑收了,其实并不知道我们真正传递的是怎样的信息,于是说道:“谢姑娘赏了。姑娘圣眷隆重,时刻都要在皇上身边候着,您的辛苦我们大伙儿都看着呢,皇上也必是不舍的,过一阵子肯定会让姑娘休息一下。我让他们随时准备着,姑娘去了便落得轻松。”

    我笑道:“这样也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他连声说着,转身去了。

    康熙不让我在身边伺候,我便直接转回寝宫等着。不一会儿他也回来了,却是担心南边儿的情况,劈头就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我迎上去为他除下冠服,说道:“没事,只不过见奴婢过了日子没去,打发人来问问。”

    他皱了皱眉头道:“说来也是。这次阅视三军,倒把你的事情耽误了。你明儿个就去,看看有什么最新情况。”

    我应了一声,笑着换了一个话题道:“今天皇上兴致很高,奴婢见了也很是欢喜呢。”

    康熙听了这话眉开眼笑,说道:“这次检阅三军,朕很满意啊!说明将士们都没有放下警惕,让朕看了心里踏实。”

    我笑了笑,婉言道:“皇上,如今给皇上看的,自然都是最好的,但大清兵多将广,良莠不齐,皇上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他听了这话,神情转为严肃,道:“你这话说得在理。对了,就你收集来的情报,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你分析看看。”

    我一边服侍着他洗脸更衣,一边说道:“以奴婢看来,他们囤积军粮、整备军械,不是什么好兆头。三藩可虑啊!”

    他点了点头道:“吴三桂他们向有虎狼之心,不过以朕看来,他们倒还没这个胆子反。今儿个朕又试探大臣们的反应,结果大部分人都不赞成撤藩,看来这撤藩,阻力不但来自藩王,朝廷内部也不小啊。”

    我笑笑说道:“大臣们都收了吴三桂的银子,自然要帮他说话。况且皇上的远见卓识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他们看不清楚形势也是自然。”

    康熙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这几年“元华饭庄”很尽责地为他探听大臣们的动向,京城的官员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九品小官,谁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但他并不打草惊蛇,只是暗地里看着,心里默默记着,从行动中分析他们的心态和思维,以便更好地掌握他们。

    他冷冷说道:“这些官员,只知道自己安逸享乐,却不想想如今三藩之用半天下,朝廷都快养不起他们了,还一个劲儿反对撤藩,这是养虎为患啊!”

    我笑了笑,自是知道他想要撤藩的心情是多么强烈。见他如今恼了,识趣地不再火上浇油,用别的话题带了过去,没有再往下深论。

    ****

    第二日我从南苑行宫出来,坐了一辆骡车回到北京城,七拐八拐进了一个四合院。饭庄的后院虽然隐蔽,却也并不安全,为免泄密,我便另租了一个四合院作为管理饭庄和情报收集中枢。

    看过饭庄的营运状态,了解了在南方的发展态势,基本上还是令人满意的。然后便说到三藩最新的动态。收好了博赤哈呈递给康熙的密折,我留下月梅说说体己话,真正的议事现在才开始。

    看见一干人等都走了出去,月梅关上门窗,这才说道:“小姐,根据我们的人探听出来的消息,吴三桂最近跟吴应熊的联系非常密切,而吴应熊又跟三郎香会的杨起隆来往频繁,杨起隆自称朱三太子,三郎香会在京城势力庞大,要谨防他们里应外合才是。”

    我皱了皱眉头道:“吴三桂跟自己的儿子多写几封信,并不能代表什么,咱们不宜多嘴,免得引起博赤哈的嫌隙。杨起隆的事情皇上早有察觉,我会跟他提个醒儿。对了,尚可喜和耿精忠有什么动向?”

    她答道:“基本上我们的消息跟博赤哈的没什么不同,这两人也有些小动作,但照我看来并不成气候,除非吴三桂带头反了,否则这两个人难成大事。倒是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说。”她吞吞吐吐,瞟了我一眼。

    我愣了一下,说道:“有话尽管说,咱们之间,有什么好顾忌的?”

    她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道:“既然小姐这么说,我就直说了。我们的人察探到,半个月前,一个名叫郑元的人拜访了耿精忠,两人交谈了两个多时辰,郑元还在耿府上住了几天。”

    我心里一震。郑睿的事情我并未忘记,他乃郑氏后人和反清复明的立场令我印象深刻,他本人更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耿精忠镇守福建,如果他跟台湾郑氏联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是如此一来,郑睿必定会牵扯进去。我知道三藩必败,到时候郑睿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站了起来,在房里踱来踱去。月梅看着我,说道:“小姐,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劝劝郑公子?三藩的动向都掌握在我们手里,也就等于掌握在皇上手里,如果他跟三藩纠缠不清,岂不是很危险?”

    她并不知道有些事情我连康熙也瞒住,只因为不想扰乱历史的进行,所以如今她可以算得上是当今世上对康熙最有信心的人之一了。确实如果我把我掌握的情报全部告诉康熙,就算不能让他对三藩了如指掌也能保证他在三藩的问题上立于不败之地,但因为我的有所保留,他现在的胜算其实并不大。这些事情很难说清楚,我只能一个人藏在心里,连月梅也不敢告诉。

    “劝?怎么劝?我们用什么立场来劝?”我苦笑道。如果能劝得住,当初我就成功了。郑睿心心念念的都是反清复明,如今三藩不稳更是给了他一个天赐良机,他怎么可能就此收手?我曾告诉月梅郑睿跟台湾有关,让她特别留意这方面的消息,只保留了他是郑成功的儿子这件事。但我们跟他相处的时候并没有透露跟康熙的关系,如今冒然出面,岂不是不打自招我们在监视他、甚至暴露出我们跟朝廷的关系吗?一旦打草惊蛇,不但三藩的消息再难得知,而且很可能威胁到“元华饭庄”南方上千员工的身家性命。要知道那些地方是只知藩王,不知朝廷的啊!

    思前想后,我始终不能作出一个决断,只好叹了口气道:“你继续密切注意他的行踪,必要的时候出手相救,但却不要轻举妄动。”

    她看了我一眼,应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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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2:03:34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52 鼻涕熊 的帖子

第五部 第二章

作者:晓月听风


    三月中的一天,康熙上完早朝回来,喜笑颜开,龙颜大悦。我揣度着问道:“皇上,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康熙晃了晃手里的折子,笑道:“你猜猜这是什么?”

    我心里有谱了。他这些年心心念念记挂的就是三藩问题,加上月梅那里探来的消息,我又怎么会猜不出这是什么?但就算知道也要当作不知道,这个道理我是深谙的,于是笑道:“皇上又给奴婢出难题了,也没个提示,奴婢怎么会知道这是什么?”

    他显然极为高兴,也没心思卖我关子,朗声笑道:“今儿个收到尚可喜的折子,他疏请归老辽东,让他儿子尚之信镇守广东。”

    我装作一愣,不解问道:“皇上,这又有什么好高兴的呢?不就是平常的官员更替吗?”

    他诡谲一笑,道:“这道折子本什么什么问题,可是可以从这上面做的文章可就多了。”

    我一听,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难道皇上是想……”

    他狡猾地笑笑,说道:“他想告老,朕就让他养老,但却不能让他们家留在广东。”

    我心道终于来了。尚可喜的折子实际上是三藩之乱的引信,因为康熙准他养老却不准他儿子继续镇守广东,才引起了吴三桂和耿精忠的警惕,有了后来伪请撤藩的奏折。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皇上英明。”

    康熙除下冠服,随性往软榻上一靠,常常舒了口气说道:“这下子问题就简单了。这道折子解决了大问题啊!”

    我琢磨着他的表情和心思,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大臣们的意见如何呢?”

    康熙一下子坐起身来,脸色转为严肃道:“今天在朝堂上,大臣们都大多反对这种安排,说什么怕寒了藩王的心,引起三藩不稳。哼,这些没用的奴才,三藩早就不稳了,他们这样畏首畏尾,胆小懦弱,怎么能治理得好我大清?!照朕看来,尚可喜还不至于耍什么手段,他还没那个胆子。曦敏,三藩的情报你都看过,你认为如何呢?”

    我当然知道康熙是早就决定了一定要撤藩,他已经为此谋划了五年,刚才的一番话更是表明了他的决心,他此刻问我,绝对不是真心要我提出什么意见,而是要得到我的赞同而已。可见他在朝堂之上必然是力排众议,赞成撤藩的大臣绝对不多,才让他难免有些心虚。我一直在帮他布置撤藩的事,能得到我的赞同对他毕竟是个安慰。于是当下急忙笑道:“以奴婢收集的消息来看,尚可喜并没有作乱的能力,且希望叶落归根的心态也是真的,皇上大可不必多虑。不过……”我欲言又止。

    康熙看着我说道:“不过什么?你尽管说。”

    “是。”我应道,“尚可喜年老多病,不足虑,但他的儿子尚之信为人残暴嗜杀,连其父也不放在眼内,去年竟然杀死了尚可喜派去送信的人,以求取乐。此人却不能不防。另外,众位大臣所虑也有些道理,皇上还是提防些好。”

    他凝神听着,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这些朕都考虑过,朕的意思是让尚可喜加官进爵,让朝廷把他养起来,位尊而无权,以绝广东之患。”

    我笑道:“是奴婢糊涂了。皇上天纵英明,深思广虑,奴婢是瞎操心了。皇上的法子真是高明,如此一来,他尚家可享无限荣光,这是他们祖上积德修来的福分,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也让吴三桂、耿精忠他们看看,皇上有多宽厚仁慈,叫他们识相的也赶紧仿效尚可喜,休要做那不忠不义之臣。”

    一番话说得康熙心花怒放,当下亲拟了旨意送到上书房。同时又命我马上出宫去了解三藩的最新动态,他毕竟小心谨慎。

    我领得旨意,换了衣服从偏门出来,坐上一辆骡车。走了一阵子,负责护卫的禁军突然低声禀报说后面有人跟踪。我愣了一下,便让他们直接取道茶楼,暂不去那四合院。我倒是要瞧瞧什么人敢明目张胆跟踪我。

    进得茶楼来,找了二楼靠窗的座位坐下,我点了几盘点心,要了一壶清茶,没坐多久便看见一个中年汉子走上楼来,身着藏青马褂,头戴便帽,然而从周身的打扮装饰来看,却是个富家子弟,有身份的人。

    我不由微微一愣。这不是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吗?

    看见他笑嘻嘻向我走来,我心里打了个转儿,便笑着站起来福了一福,说道:“奴婢见过世子。世子好兴致,也来这外面喝茶?”

    吴应熊呵呵笑道:“曦敏姑娘可别笑话我了,我找姑娘有事相求,冒昧跟踪姑娘,还请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我笑了笑道:“原来竟是世子,我还以为又是哪宫的娘娘等着抓我的小辫儿呢。”淡淡的话,巧妙点出了我处境艰难,免得他给我出太大的难题。

    他却不在意地笑笑说:“姑娘说笑了,姑娘是皇上恩准出宫的,谁又能说上半句闲话?”

    说话间我把他让到对面坐下,毕竟我只是个宫女,不敢放肆,只在一边站了。吴应熊忙道:“姑娘也请坐吧。”

    我笑道:“奴婢是下人,不敢逾矩。”

    他苦笑道:“曦敏姑娘,我也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如今我吴家大难临头,我有求于姑娘,还请姑娘能听我说两句话。”

    我听了,不好再推辞,只能在旁侧坐了,一面淡淡地说:“照我看世子才是真的在说笑,平西王乃一方大员,汉王第一人,世子身为额附,圣眷隆重,哪里有什么‘大难临头’的事情。”说着给他斟了一杯茶。

    他接过来写了一声,随即又放下,苦笑一声道:“父王在云南为大清镇守边关,时刻不敢懈怠,然而即便如此,仍是不免惹人闲话猜忌,日子不好过啊!”

    我笑了笑问:“世子说的可是最近谣传撤藩的事儿?”我天天跟在康熙身边,如果连这也不知道,未免太过做作。

    他的苦笑更深了,说道:“是不是谣传,姑娘心里最有数。父王功高镇主,难免惹人嫉妒,在皇上身边摆弄我们的不是,怕就怕皇上受人蛊惑,有些举动会伤了汉臣的心呐!”

    我微微一笑,避重就轻道:“什么事情皇上自有圣断,是不会轻易被人摆布的。”

    他忙拱了拱手道:“这是自然。皇上圣明,慧眼辨忠奸,自是不会受人愚弄。只是我父王远在千里之外,皇上听到的、知道的都是别人说的,万一有人从中作梗,皇上难免会对父王有所误解。父王对大清忠心耿耿,如果莫名其妙背了黑锅,那可真是有冤无处伸哪!”

    我笑道:“世子多虑了。撤藩的风声也不是今日才有的,皇上一直都没准,世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他忙道:“可是我却听说今日平南王尚可喜上疏告老还乡,让他儿子尚之信接任镇守广东,皇上却不允,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就知道是尚可喜的折子刺激了他们,否则怎么会动脑筋动到我头上来?于是淡淡一笑道:“是有这么回事,皇上退朝回来说了一下,不过究竟怎么处理皇上却没说,这也不是我们奴才该管的事情。”

    他急忙附和道:“那是自然。不过,姑娘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姑娘的一句话抵得上别人的十句,还求姑娘能在皇上身边美言几句,父王和我都不胜感激。”

    我听了这话,皱了皱眉道:“世子,这种事情又怎么能是我们这些奴才能够多嘴的呢?深宫大院,奴才得要知道规矩,不然脑袋随时都会搬家的啊!况且皇上是什么人?怎会听我这小小宫女乱嚼舌根?”

    他忙陪笑道:“这话没错。我们也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姑娘把我父子一腔忠诚爱国之心传达给皇上而已。姑娘一项严谨公正,当不至于被旁人所蒙蔽才是。”说完递给我一张银票,我瞟了一眼,竟有千两之多。

    我不由暗自好笑,这千两银子对别的宫女来说可能是难以想象的巨资,但对于实力遍布全国的“元华饭庄”东家的我来说,却根本不放在眼里,但却伸手接了过来,笑道:“平西王的忠肝义胆,皇上也是极清楚的,这你就放心吧。”他想要麻痹康熙,为什么我不能反过来麻痹他呢?

    想了想我又道:“其实世子根本勿需担心,太皇太后跟平西王交情深厚,也最了解平西王,别人诬陷的话,太皇太后是不会听信的。”我把这把火引向孝庄,孝庄老谋深算,应该不赞同仓促撤藩。但康熙的心里却是极着急的,想要直接反对那简直就是自己找死。但如果孝庄出面就不一样了,康熙极尊敬孝庄,怎么也不会拿她开刀的。用她来麻痹吴三桂,也是个好办法。

    吴应熊也是颗玲珑心,当下心领神会,站起身来向我深深一揖道:“姑娘的提点,我记下了。多谢!”

    我忙也站起来回了一礼道:“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而已,世子不必放在心上。”

    两人相视而笑,各人心怀鬼胎。吴应熊自以为已经收买了我,我却知道一切正向着历史的既定轨迹发展中,任何人都无力回天。

[ 本帖最后由 鼻涕熊 于 2005-9-1 13:0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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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2:03:5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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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三章

作者:晓月听风




    回到宫里,我一五一十把吴应熊的事禀报给康熙知道,只免去了暗示吴应熊去找孝庄的细节,末了说道:“皇上,吴家父子如此紧张,可见尚可喜的奏折确实对他们有些刺激,皇上要小心才是。”

    他听了笑道:“看来他们对朝廷还是有所畏惧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打通门路。不过也正因此说明了吴三桂确实有不臣之心,不然他不会心虚。看来这藩,不撤不行了。”

    我点了点头道:“吴三桂确实可疑,皇上还请多多提防。”

    他淡淡一笑,说道:“朕知道了。”

    看着他不太在意的表情,我暗想是不是这番话起了反作用?原意是要他引起警惕,没想到他反而因此认定吴三桂怕了朝廷,看来这吴应熊的麻痹之计还真起了作用啊!我的心机毕竟不够深沉,也完全没有尔虞我诈的经验和能力,看来以后要多小心了!

    ****

    转眼间过了两个月。六月里,我的情报网收到消息,吴三桂和耿精忠准备上折子自请撤藩。我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他们的障眼法,一方面试探试探朝廷的反应,另一方面是想要安康熙的心,让他驳回这道奏折。然而康熙却是极高兴的,当下便找了个名目在瀛台召群臣观荷赐宴。

    宴会上丝竹阵阵,觥斛交错,表面上看来是君臣和谐、一团和气,谁知道这背地里有多少勾心斗角、阴险狡诈?康熙对吴应熊更是关怀备至,神态亲热,让大家都看到皇帝对平西王一家的眷顾,为的是安抚人心,给人一种“不会撤藩”的印象。

    我对这种虚伪的场面实在是不能适应,当下找了个空溜出来透透气。谁知刚走出来,一眼便看见杨柳岸边,那个迎风孑立的孤寂身影。

    好熟悉的场景!

    上回与他这般独处,糊里糊涂喝下一杯酒的后果便是枉送了一条性命,我自己也差点人头不保。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我哪里还敢再犯?当下便要转头回去。

    他却发现了我的动静,轻轻叫道:“曦敏吗?”

    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行了个礼道:“奴婢见过裕亲王。”

    福全转过身来,看着我轻轻笑道:“无需多礼。这两年我多在边关,咱们倒是很久不见了。”

    蒙古准葛尔部有不稳的迹象,所以康熙属意福全代为巡视边关,这两年他在家的少,离京的多,我笑了笑说道:“王爷能者多劳,日理万机,还记挂着奴婢这等下人,真是让奴婢受宠若惊。”

    他无声地笑着,看着我,轻声问道:“这些年,你……还好么?”

    我抬头看去,摇曳的柳影中,他的面容忽隐忽现,仿佛被笼上了一层黑色的面纱,阴阴氲氲地,看不真切。

    我低下了头,轻轻说道:“谢王爷挂心,奴婢一切都好。”

    他不说话,于我相对而立,许久,才叹了一声道:“你说你还好,我却已经看不见当初那个与我月下谈心的恬淡女子,也找不着当年南京城中洒脱自在的飞扬人儿。”

    一阵酸涩充斥在我的心间。能不改变吗?待在宫里,处处看人眼色过活,天天提着脑袋度日,看着康熙身边的嫔妃们争奇斗艳,对着粉雕玉琢的皇子们黯然神伤。不过四年,我的心境却仿佛已经老了四十年。不过我还算比较幸运的了,我有自己的事业,每个月也能得到两天的时间出宫透气,那便是我唯一疏解郁结、排除压力的方法。我不是宫里除了争宠便无事可做的宫妃,不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情爱上面,否则我会崩溃。学着去忽视,因为我有自己存在的价值,每当我全心投入饭庄的经营,我会觉得自己是个独立的“人”,我会告诉自己就算没有情爱、没有康熙也能过的很好,于是我知足。知足常乐,多么简单的道理!虽然身处复杂的皇宫,虽然心陷没有承诺的未来,但我要让自己快乐,这是我人生的信条。既然放不下,那就顺其自然吧。我也不确定能在康熙身边待多久,但既然我已经并且看来只能待在这里,那我就要从困境中活出自己的生活,不期望能够过出什么绚烂的人生,我只求一辈子风清云淡,不留遗憾。

    我淡淡地笑了,说道:“在宫里,或多或少是要改变的,裕亲王对这点再清楚不过了不是么?”

    他深深地看着我,突然说道:“或许,当初我不该逼你回宫的。”

    我心中一跳,抬头看着他,发现他的眼中再认真不过,不由一笑,是真的释然。“回与不回,冥冥中自有定数。况且,我是真的很好,至少,我让自己很好。”

    他充满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许久,方才有些苦涩地笑道:“也许是吧。毕竟,你是那么特别而聪慧的人啊,留在皇上身边,你也是乐意的吧?”

    看着他,我只能笑笑,能说什么呢?该说什么呢?

    他转过了头去,依旧看着满池鲜荷,平淡地说:“昨日,皇上下旨让我去云南、贵州、福建考核政绩,明天就要走了。”

    我愣了一下。如今三藩形势紧张,康熙派他出去,明着是考核政绩,暗地里怕是考察吴三桂的动向吧?这可是极危险的差事,想必他自己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特地跟我说起。

    我只能讷讷地说道:“在皇上心里,王爷是他最相信的人了,这事情,换了别人想必也不放心。”

    他又回过头来看我,平缓的声音里听不出有什么含义:“如今南方形势严峻,我此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想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些吗?”

    我心头一窒,更加为难了,思前想后,也只能轻轻叹道:“王爷多加保重。”

    他脸色一白,眼波凄凉,喃喃地说:“罢了,罢了,总是错过……”

    “曦敏。”一个冷然的声音忽地从我身后传来,我和福全惧都是一惊。看见福全惊讶的眼神,我回头一看,康熙正站在檐角下看着我们,脸色阴霾。

    “皇上。”福全躬身叫道。

    “皇上怎么也出来了?”我讶异地走过去,却听到康熙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们都能出来,难道朕就不能吗?”

    此时我才迟钝地接收到康熙心情不好这个事实,虽然已经走到他面前,却也不由脚步一顿,有些怯然。

    康熙却是伸手一揽,将我拥进怀中,看着福全冷硬道:“你们说得好热闹,都说了些什么?说出来让朕也听听。”

    “臣与曦敏姑娘不过是随便聊聊,问候几句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说话。”福全看着他,语气恭敬,却也不卑不亢。

    康熙偏过头来看着我,而我也终于弄明白他在不高兴些什么,心里不由叹了口气道:“皇上,裕亲王确实只是跟奴婢随便聊聊,没什么特别的。”我心安理得回视着他,心中无愧。

    他深深看进我的眼中,慢慢地,原来充满猜疑的眼光变为温柔似水,浓浓的,几乎让我溺毙在他的眼波之中。

    他给了我一个温柔的笑容,转向福全道:“今天大家都很开心,二哥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不顺心么?”

    福全也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只不过酒喝多了,出来吹吹风。啊,臣这就回去了。”说着行了个礼。

    康熙笑看着点点头,看他从身边走过,突然想了一想,叫道:“裕亲王。”

    福全停下脚步,看着他。

    我感觉他在我腰间的手紧了一紧,只听他叹了一声道:“你……仍是朕最相信的人。”

    福全的脸色又是一白,只能躬身道:“皇上圣宠,臣……铭记在心。”说完便快快退了下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唏嘘。他这一辈子,所想所求的少能得到,荣华富贵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却又对他没有意义,对他,我是有些负疚的,但很多事情我也是无能为力。

    康熙轻轻扳过我的下颚,我转过头去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什么事,他的唇却猛然覆在我的上,以从未有过的激烈,深深地吻住我。虽然这几年来我们行为亲密,接吻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般向狂风暴雨般的深吻却也没有过,一时之间我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由着他在我的嘴里、心里翻江倒海。

    好不容易,他放开了气喘吁吁的我,紧紧把我抱在怀里,有些气息不稳地喃喃说道:“你是我的,曦敏,只是我一个人的!”

    我觉得双唇有些刺疼,一时无语,轻轻地环住他。

[ 本帖最后由 鼻涕熊 于 2005-9-1 13:0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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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 12:04:3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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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四章

作者:晓月听风


    七月里,吴三桂自请撤藩的折子果然来了,就如同在朝廷里扔下一颗炸弹一样,炸开了锅。除了兵部尚书明珠和户部尚书米思翰之外,几乎所有的朝臣都不赞成撤藩。康熙怒气冲冲地从朝上下来,一进门就摘下朝冠随手一扔。小六子手忙脚乱接住了,我看了他一眼,急急忙忙跟上康熙的脚步为他除去朝服,不敢吭声。

    换上一身明黄色的绸褂,康熙往榻上一坐,怒声道:“那些只知道吃里爬外、欺上瞒下的狗奴才,他们究竟是朕的臣子还是吴三桂的臣子?!一个个就像编排好了似的反对撤藩,说什么三藩势大,不宜轻举妄动,难道朕堂堂一国之君竟会怕了三个汉臣吗?!曦敏你说说,这藩是不是就撤不得了?”

    我轻手轻脚地上一杯茶,温言劝道:“皇上,大清入关二十多年了,大臣们的生活都安逸了,自然不愿再起风波,这也是人之常情。但吴三桂等人居功自傲,私铸钱币、横行一方,又扩军备战,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这种人当然不能姑息,否则便是我大清之患哪!”

    听得我这样说,他方才气消了些,喝了口茶,说道:“曦敏,你觉得呢?吴三桂这道折子究竟是不是真的想撤藩?”

    我笑了笑道:“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撤,如今这折子已经到了皇上手里,皇上就算答应了又如何?这又不是皇上逼他的不是么?”他撤藩的注意非常坚定,我除了顺着他的话说还能如何呢?

    他站起来在房里踱着步,过了一会儿,冷笑一声道:“不管他是真的请撤也好,假的请撤也罢,如今既然折子来了,就算是假的朕也要它变成真的。”说完又转头对我说道,“更衣,朕要去上书房。”

    我又急急忙忙为他换上冠服,他便在侍卫、太监的护拥下大步走了出去。

    这一等就等到了申时还不见人回来。打发去探听情况的小太监回报说,皇上在上书房待到午时,用完晚膳之后便被太皇太后请去,待了一个时辰左右,出来以后又回到上书房去了。我忖度着孝庄必是听说了康熙将要撤藩的消息,才把他找了去。据我所知孝庄是不赞成撤藩的,就不知道这祖孙俩究竟有没有达成协议?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酉时将近,我便让御膳房准备晚点。康熙在上书房办公到这么晚,肯定饿了,回来说不得要吃东西。正张罗着,一个太监来传,说孝庄召我过去。

    每次去见她我都是提心吊胆的,虽然这两年因为我们那种奇怪的默契使她并不怎么为难我,但毕竟她是连康熙都要敬畏三分的人物,我还是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来应付。

    给孝庄请了安,我看见皇后也在场,急忙又行了个礼。皇后跟康熙少年夫妻,不说十分恩爱,圣眷也不能说不隆重,看她如今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就看得出来。虽然我极受康熙宠爱,但一来我始终是个宫女,二来我估计孝庄把我誓死不作嫔妃的事情跟她说了,所以她对我倒也和和气气,并不怎么留难。

    她摆摆手让我起来,我发现孝庄的脸色并不好,也没有像平常一样摆弄一些花花草草,皇后一脸凝重站在她旁边,气氛有些紧张,于是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听孝庄说道:“皇上已经决定撤藩了,你知道么?”

    我忙恭恭敬敬地答道:“皇上巳时回过乾清宫一趟,曾经说起此事。”

    “嗯。”孝庄问道,“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心里惴惴,也不知道此时她是支持撤藩还是不支持,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然后就看见孝庄拢紧了双眉,不由心里暗暗叫糟。

    孝庄叹了口气,说道:“皇上年轻气盛,你也糊涂了不成?这种事情,你就该劝着皇上,怎么反而推波助澜呢?”

    我一听孝庄的语气就知道事情还不算太坏。想必她也是在撤与不撤之间矛盾的,否则此刻必然是勃然大怒,怪我蛊惑主子的。当下忙道:“禀太皇太后,皇上撤藩的念头由来已久,心意坚定,太皇太后您也是知道的。就算奴婢再怎么说,恐怕也劝不了皇上。”孝庄是宫里面寥寥几个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并且知道我为康熙办事的人之一,康熙从五年前开始就谋划着撤藩,虽不明讲,但以她的精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皱了皱眉头,说道:“别人的话他也许听不进去,但你的话他还是会考虑一下的。况且你为他办事,三藩的情况恐怕你比他还清楚,你的意见其实才重要。”

    我一下子把握到她今天叫我来的真意,忙道:“太皇太后,三藩早有不臣之心,就算今日不撤藩,他们日后也必乱。如今是撤也乱,不撤也乱,倒不如趁早动手,割除了这些毒瘤,保我大清江山稳固。”

    孝庄皱起的眉头又深了几分,说道:“三藩的情况我也有耳闻,但如今三藩势头正猛,虎狼之师骁勇善战,而朝廷却准备不足,如果冒然撤藩引起三藩叛乱,恐怕难以收拾啊。”

    我应道:“太皇太后,以奴婢探听来的消息判断,晚动不如早动,原因有三。第一,三藩现在的实力雄厚,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以后就会衰竭。如果时间拖得太长,反而恐有助长贼势的疑虑。第二,大清入关已经二十余年,但眼下王公大臣们多贪图享逸,时间再长一些,到时候能够几人敢于奋勇抗敌实在难以预料。第三,据奴婢所知,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们都想过个平安日子,如果三藩作乱,必然殃及百姓,与天下离心,朝廷顺应天意,未必就会失败。”

    孝庄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道:“这都是你掌握的情报分析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

    她闭上了眼睛,沉思一阵,然后长叹一声道:“也罢,这是天意。皇上要撤就让他撤吧,我就不信天要弃我大清。”

    我微微笑了笑,说道:“太皇太后圣明,朝廷举全国之力对付一隅,必会取得最终胜利的。”

    孝庄睁开眼睛看了看我,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是皇上的眼睛耳朵,又是颗聪明玲珑心,有你在皇上身边我也放心。不过你自己要拿捏得住分寸,该赞同的赞同,该劝阻的还得要劝阻,不能任由皇上胡闹。”

    我弯下身子,恭谨地说道:“是,奴婢知道了。”

    又说了一阵子话,孝庄挥挥手让我退下,皇后却说道:“正好,我也该走了,老祖宗,就让她跟我一起走吧。”

    我心里一跳,孝庄却只是看了看我们,道:“随你,你们都去吧。”

    于是我和皇后辞过孝庄一同出了慈宁宫,我闷不吭声跟在皇后的身后,搞不清楚这个平时说不上三句话的后宫之主要跟我说什么。

    皇后却也只是默默地走着,眼看就要到岔路口了,我回我的乾清宫,她到她的坤宁宫,以前说不上三句话以后也想必不会说超过四句,正在疑惑间,只听她淡淡说道:“你服侍皇上这么多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如今正是我大清重要时刻,皇上千万不能有所差池,你要加倍留心侍候,明白么?”

    我心里泛起淡淡的酸涩,却也只能恭声说道:“奴婢知道了。”

    她叹了口气,让一干宫女嬷嬷们退了几步,只留我跟她两人慢慢走着,轻轻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待在皇上身边的时间比我长,皇上喜欢你也多过我,我只不过比你多了一个身份,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却不如你。然而就是这一层身份注定我可以指使你,你不能不听命于我,必然是心里不快的。”

    我心中一震,忙道:“奴婢不敢。”难道她这个时候要跟我算总账么?她是皇后我是宫女,随便她一句话都能要了我的小命。

    她却苦笑道:“你别担心,我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对皇上来说是特别的,如果我动了你,皇上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

    我还是弄不懂为什么她会这么说,只能讷讷地说道:“皇后娘娘深得皇上宠爱,皇上疼都来不及了,……”

    我话还没说完,她却凄厉一笑,打断我说道:“宠爱?皇上什么时候宠爱过我?他心里日夜记挂的都只有你。他对我好,只因为他要保护你。当年你出宫表面上的理由虽与我无关,骨子里我却脱不了干系,皇上是知道的,他不能让当年的事重演,所以才不至于冷落了我。你说你不愿作嫔妃,他便也允了,你可知他是皇上,什么人是他得不到的?若不是你,他岂容别人如此放肆?!”

    我从不知道此中还有这等曲折,当下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只见皇后的眼中流下泪来,哽咽道:“你觉得被我指使委屈,可我是皇后啊,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我多想亲自服侍他,时刻不离他的身边,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长伴他左右,拜托别的女人照顾自己的丈夫,我的苦,你又怎能体会?!”

    我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早知道皇帝的嫔妃很苦,然而我的悲、我的怨却让我一直忘记——不,应该是不愿正视这个问题,甚至,我是妒忌她们的,因为她们能够正大光明跟玄烨在一起,为他生儿育女。直到现在,我才亲眼看到了帝王的女人的辛酸,而且这个人还是皇后啊!那个从表面上看母仪天下,又为皇帝所爱的女人。

    皇后走了,带着外人眼中的无上荣光,前呼后拥。我却愣愣地看着她孤单的背影,心中一片酸涩。两行清泪从脸颊潸潸滑落,不知是为她,还是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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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五章


    独自踟蹰而行,夜晚的微风轻轻吹拂在面上,吹走面颊未干的泪珠,带来一片凉意。

    心神不属地走着,脑子里面空空荡荡,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我只是茫然前行,双脚完全是惯性地走向乾清宫。走了没多远,却看见康熙冠服未脱,急急忙忙向这边走来。

    我一下子醒了过来,不由诧异:他怎么这么焦急的样子?又发生什么事了?于是急忙迎上去,问道:“皇上,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看见我,松了一口气道:“曦敏,你没事吧?”

    我?我糊涂了:“奴婢会有什么事呢?”

    他说道:“朕一回来就听说你让太皇太后叫去了,所以赶紧过来瞧瞧。”

    我恍然大悟,他是怕六年前我被赶出宫的事情重演。轻轻笑了笑,我说道:“太皇太后只不过招奴婢去问问话,没什么事。”

    他吁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忽又看见我脸上泪痕宛然,不由大惊道:“曦敏,你哭了?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我满腹的心酸更是掩藏不住,刚刚停下的泪珠又滚了下来。他立时惊得手足无措,只能轻轻扶着我的肩,连声说道:“你别哭,别哭啊!谁让你受委屈了,说出来朕重重办他!”

    我只是哭泣,摇摇头,也不说话。

    此时一个小太监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勃然大怒,轻轻抬起我的头,问道:“是不是皇后给你气受了?你说出来,朕给你主持公道!”

    我急忙抓住他的手说道:“不,不是的,皇后只不过让奴婢尽心服侍皇上,并没有说别的。”

    他愣了一下,口气软了下来,用手轻轻抹去我的泪珠,柔声说道:“那你究竟为什么哭?倒是说出来啊,你这样不明不白泪涟涟的,叫朕心慌啊!”

    我深深地看着他,这个富有一国的男人,这个足以让天下女子倾心的男人,满腹的心事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再次摇了摇头,我慢慢偎进他的怀里,生平第一次,主动抱住他。熟悉而温暖的气息包围着我,贴在他心口数着他的心跳,听着我们的心的节奏渐渐合拍,说不清是安心还是释然。

    他微微吃了一惊,随即轻柔环抱住我,低沉的声音中有着笑意:“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哭,不过我现在倒是感谢这些眼泪呢,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抱着我啊,曦敏!”

    我的脸上有些臊红,推开了他说道:“皇上,我们回去吧。”

    他拉着我的手,细细擦去脸上残余的泪水,轻笑着说:“你鲜有哭泣,所以一看见你哭我就慌了手脚,你的眼泪让我心疼。但如今我却又希望你经常哭,只因你哭的时候才会解下心中的藩篱,主动接近我。”

    我心里轻轻一叹,强笑着说:“奴婢不是一向都在皇上身边么?”

    他的手顿了一顿,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曦敏,你又缩回你的壳子里去了。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肯真正回应我呢?”

    我低头,默然无语。

    微风轻拂着我们的衣衫,将他的气息吹拂过来,似有似无,却又密密麻麻将我包围着,让我有了些许的眩晕。

    “我们走吧。”他轻轻地说着,拉起我的手,并肩前行。我看着相牵的两只手,神思有些恍惚。

    ****

    过了几天,耿精忠自请撤藩的折子也来了,康熙龙颜大悦,更加坚定了撤藩的决心。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朝廷分别派出要员奔赴三反督促整军撤藩,而看起来吴三桂等人也老老实实执行着朝廷的旨意,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我不得不说吴三桂他们保密的功夫做得很好,如果我不是早就知道三藩必反的话肯定也会认为他们是真心遵从朝廷的号令。如今却知道他们不过是在做戏。然而没凭没据,让我怎么跟康熙说?他现在正是高兴,大臣们也开始相信三藩真的要撤了,朝廷里面一片喜气洋洋,我的话没有人信不打紧,触了康熙的逆鳞才是最大的麻烦。再说事实上不是康熙最终取胜吗?我也没有必要冒着改变历史的风险多此一举了。

    十一月,我自己的情报网得到消息,杨起隆的三郎香会发展极为迅猛,许多八旗家奴子弟都成为他的信徒,那些宗族们在宫里当差的后人不少,想想《康熙王朝》里面令我印象深刻的夺宫戏,不禁留了几分戒心,找了个时机跟康熙说了。康熙听了也是极为重视,命令下去严密追查杨起隆的踪迹,我方放下点心。

    果然这一查,查出了许多杨起隆密谋造反的罪证,康熙龙颜大怒,当下命令宫内彻查所有太监侍卫,杨起隆狗急跳墙,匆忙起事,结果被康熙一网打尽,仅以身逃。朱三太子一案自此了结。

    时间很快进入十二月下旬。丙辰,云南送来紧急军情,吴三桂反了。

    折子到达的时候康熙正靠在炕上闭目养神,闻言一下子翻身起来,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惊声喝道:“不可能!”的

    明珠也是急急忙忙赶进宫来,此时周身冒着热汗,微喘着说:“禀皇上,此事千真万确。本月壬子,吴三桂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起兵谋反,杀云南巡抚朱国治,贵州提督本深、巡抚曹申吉投降,总督甘文焜战死。”

    “壬子?不就是四天前吗?”康熙一把夺过军文,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呆若木鸡。

    明珠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急道:“皇上,如今祸乱徒生,朝廷需要有个应急之策啊!!”

    康熙呆愣了半晌,我见不是办法,急忙走过去轻声对明珠说道:“明中堂,如今皇上阵脚大乱,心神不属,就算有什么旨意怕也有不周到的地方,不如等皇上休息一下,清醒之后再来讨论。”

    明珠本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只不过骤闻剧变也是一时之间慌了手脚,听了我的话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曦敏姑娘说的是,是我糊涂了。”说完又对康熙说道:“皇上,臣先下去整理好兵部事务,以供皇上查询。”

    康熙没心思理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便坐在那里长久没有动弹。

    我心里叹了口气,斟了一杯茶奉上,说道:“皇上,喝口水,休息一下吧。”

    康熙木然接过茶杯,在手里捧着,却也不喝。过了许久,方才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朕错了,错了啊,曦敏。朕原以为,就算下旨撤藩,吴三桂他也不敢反的……”

    我无奈的看着他,温言劝道:“皇上没有错,皇上怎么会犯错呢?吴三桂反迹已现,撤也反,不撤也反,皇上的决策并没有错误。”

    他却恍若未闻,站了起来反复踱着步子,一面喃喃说道:“究竟怎么回事?不是一直都进行得很顺利吗?朝廷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博赤哈那边也没有任何消息……曦敏,马上把博赤哈给我叫来!”他突然转身对我说道。

    本来博赤哈是暗线,明着招他进宫等于暴露了他的身份,但此刻康熙六神无主加上又在气头上,我哪里还敢说话?忙应了一声去了。一个时辰后,博赤哈便跪在了康熙面前。

    康熙冷冷地看着他,厉声说道:“你可知道吴三桂四天前起兵反叛了?你却为何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你的差事是怎么办的?!”

    博赤哈吓得浑身发抖,瑟缩着说:“禀……禀皇上,奴才……奴才是真的不知道,方才听皇上说起,才……才知道的……”

    康熙大怒,拍案而起道:“朕要你收集云南贵州的消息,你是怎么办事的?!总是没有异样没有异样,如今人家的家伙都抄起来了,你还敢说没有异样吗?!”

    博赤哈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只能五体投地趴在地上连连求饶。

    我倒是知道他的冤屈的,因为我自己的情报网同样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的消息,以至于我还按照《康熙王朝》里面的情节以为吴三桂是在二月二起兵的呢。但如今康熙震怒,我可不敢插嘴,以免火烧到自己身上。

    康熙怒气未消,走了几步,又怒声斥道:“说你没用,杨起隆的事情你又办得很好,怎么这回碰上更大的事情反就办砸了呢?!”

    博赤哈魂飞魄散中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不由从地上抬起头来,不解地说:“杨起隆的事情?回皇上,奴才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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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六章

作者:晓月听风


    我一听这话立时心下叫糟。果然见康熙一愣,发了一半的火也突然止住,转头向我疑惑地看过来。

    原本我自己的情报网探听出来的消息,如果是博赤哈不知道的,而又需要让朝廷知道,我都会不着痕迹透露出去,通过博赤哈的口说出来。然而杨起隆的事情干系太大,又跟康熙的安危直接相关,我一时着急,竟然糊里糊涂就这样直接禀了出来,这还不让康熙发觉其中的奥妙?!

    果然康熙的眼中疑惑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则是比方才更恐怖的怒焰。他看着我,冷冷地问道:“曦敏,这是怎么回事?”语气是截然相反的死水一般的沉静,令人毛骨悚然。

    我“扑通”一声跪下,一声不吭。事实俱在,我所有的言词都不过是狡辩,听在康熙的耳朵里更是罪无可恕。倒不如承认了,或者可以幸免。

    他闭了闭眼睛,无力地后退几步,跌坐在炕上,喃喃地说:“曦敏,朕……一直都最信任你,然而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信任么?”

    我无话可说,只能磕下头去,轻轻说道:“奴婢该死,请皇上责罚。”

    他却一下子跳起来,大声怒道:“责罚责罚,你就知道责罚,难道都不会为自己辩解吗?还是说你真的欺骗了朕?”

    我仍旧默然。

    他见我不说话,怒火中烧,喝道:“好……好!!你既然承认了,朕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别以为仗着朕的宠爱就能为所欲为,你原本不过是个扫地的宫女而已。现在,你从哪里来,就给我滚回哪里去!!”

    ****

    我慢慢地扫着地,其实现在还是冬天,该掉的叶子早已经掉光了,树上光秃秃的,花还没有花苞,地上干干净净的。但我还是认真地扫着,很认真,不放过任何一块地方,因为我很闲,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消磨在这件事上。

    乾西还是那么冷冷清清的,不,应该说更冷清了,因为人人都知道我被康熙放逐到了这个地方,就如同妃子被赶进了冷宫,巴着我再也没有任何好处,谁还愿意跟我这个“瘟神”扯上关系?

    皇宫里的生态还是那么现实,你得宠的时候谁都讨好你,把你当半个主子,然而一旦你失宠了,别人不对你落井下石已经是万幸,哪里还敢奢望有人雪中送炭?

    我静静地扫着地,心里面没有一丝波澜。这种结局在我决定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觉悟,虽是如此,但在真正面对的时候,我比我自己想象中还要镇静、还要安然,太从容了,从容得连我自己都感到讶异,那不是对一切甘之如饴的从容,而是一种死水般的无波无澜。哀莫大于心死,我竟然是这样的感觉么?

    然而我却分明不感到悲伤,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天经地义,其实仔细想想,跟在帝王的身边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不是么?该是早就做好准备的,也许就在决定陪在他身边的那一天。

    回到乾西,紫玉已经不在了,其他的宫女没人愿意跟我相处,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是孤孤单单的。看着孤寂的庭院,我心里面空荡荡的每个着落。想想几天前还跟在康熙身边,和他一起烦恼三藩的事情,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整理、汇集饭庄收集的情报,还要考虑饭庄的经营策略……每天都很充实,甚至可以说是颇忙碌的,现在却完全没有事情干了。康熙再也不用我伺候,饭庄现在也失去了我的联络,一下子闲了下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漫漫长日了。想想不由好笑,前几天才抱怨着事情太多,想要好好休息,如今真的无事可做了反而不习惯,难道我真的是个劳碌命?

    甩了甩头决定不想那么多了,既然已经空闲下来,就好好休息吧。虽然这里冷冷清清,但我吃得饱穿得暖,让我想起了当初进宫的初衷,不就是为了图个温饱么?如今只不过一切回到原点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微微笑着,我哼起了钟爱的歌曲。好久没有这样轻松了,在康熙的身边大多都是小心翼翼的,就算想唱歌也不敢——我不会唱清朝的小调。如今这样,真好!

    抬头看了看天,约摸是吃饭的时候了。没有人搭理我,自然不会有闲心叫我一起吃饭,我只能彻底听从毛主席的教诲: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收拾好了扫把,我走出这个院落,前面的太监已经把饭抬来了,宫女们聚集在一处,各自拿了自己的饭菜,或者回房吃,或者在这里一起吃。

    我走过去,他们发现我来了,原来叽叽喳喳的声音一下子没有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让我不由好笑。我来了已经好几天了,他们却仍然没有习惯我的存在,把我当成怪物看待。我虽有心消除这种状态,无奈别人都不搭理我,我还能怎么办?

    拿起了自己的一份,我识趣地转身回房,然后听见身后响起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最终恢复我来到之前的喧哗。他们佐餐的八卦想必跟我脱不了关系,但我如今也算“落难”了,他们没有对我落井下石已属不易,只有背着我说些八卦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吃过了午饭,执事太监让我给如意馆送样东西去,我便出了乾西,穿过御花园。走近浮碧亭,远远便听到那边传来阵阵说笑声,仔细看过去,鲜艳的旗服,光彩照人的首饰,一眼就能认出来那是康熙的嫔妃们正聚在一起说笑玩闹。我想了想,便打算绕过去。以前我得宠的时候她们看我眼红,如今我“落拓”了,还不知道她们会怎么编排我呢。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正要绕道,却被一个嫔妃眼尖地发现了我的踪影,当下高八度的尖细声音大声响起,奚落的话语如连珠炮一般发出来:“哟,看看,这不是曦敏姑娘么?难得啊,自从你去了乾西以后,倒是难得见面了呢。”

    一堆女人齐齐望向我这边。康熙对他的后妃们并没有特别的宠爱与不宠爱,如果真要说他对谁特别好,那也只有赫舍里皇后了。康熙十二年并没有几个妃子,大多都是嫔以下级别,妃嫔的身份高人一等,也互斗得厉害,是不会这样其乐融融相处的,会这样聚在一起的都是些贵人、常在之类比较下等的宫人。她们比起妃嫔来更少得到康熙的临幸,自然对我的怨愤也就更大。以前不敢得罪我,因为我是康熙面前的红人,如今逮着机会可以好好整治一下我,她们又怎会放过?

    苦笑了一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行了一个礼道:“曦敏见过各位娘娘。”

    亭子里大概有七八个宫人,此时有些人一脸幸灾乐祸,心好一些的也只不过别过脸去不理睬我。叫住我那个人是陈氏,一个贵人。她看着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曦敏姑娘眼睛高,架子大,敢情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这么多人,一句‘各位娘娘’就带过了,姑娘果然聪明机灵,难怪会把皇上迷得晕头转向。”

    我无奈地看着她,她这明白着是鸡蛋里挑骨头,但也不敢反驳,于是又向亭里各人挨个请了安,却不认为陈贵人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果然在我请完安以后,她又说道:“曦敏姑娘果然聪慧过人,我们这么多人居然都记得一清二楚,却不知为什么会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呢?连曦敏姑娘都躲不过的东西,我们也得加倍小心才是,你们说是不是啊?”

    她身边的宫人们哄笑起来,幸灾乐祸者有之,讥讽奚落者有之,我不由皱起了眉头。我算是见识了宫里女人的厉害了。

    陈贵人眼尖看到我皱着眉头,当下哼了一声道:“你不过是个失宠的奴才,居然也敢在主子们面前皱眉?你还没学乖是不是?今天就让我代皇上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点儿规矩。”说着就要叫手下的嬷嬷给我掌嘴。

    我吓了一跳,却又不知道怎么办好。这些女人存了心整我,无论我怎么说她们都能找到理由罚我,正惶恐间,忽听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说道:“罢了罢了,别跟奴才一般见识。该去皇后娘娘那儿了,我们走吧。”

    陈贵人显然不情不愿,但跟皇后比起来,我这个失宠的宫女显然微不足道多了。于是她狠狠撂下一句:“今儿个便宜了你。”之后便悻悻然而去。

    我感激地看向替我解围之人,却是乌雅氏,现在不过是个贵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便是雍正的生母。

    “多谢德贵人解围。”我诚心地感激。

    她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你不必谢我,我只不过是为自己的将来着想。”她见我不解地看着她,又说道:“做妃子的,最近要是能体察皇上的心思。皇上不过是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必然会让你回去。你在他的心目中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能够代替,也没人能将你从他身边赶走,哪怕是他自己。”

    我不由愕然,同时也有种荒谬的感觉——难道我在这位未来的国母心中竟然是如此特殊么?

    她看见我的神色,微微一笑道:“不要不相信,日后你自会体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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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七章

作者:晓月听风


    又是十来天过去了,宫里宫外,朝上朝下,让吴三桂的叛乱闹了个人仰马翻。宫里到处流传着吴三桂势如破竹的攻势,今天攻陷辰州,明天占领沅州;朝廷的人事调动也是频繁至极,一会儿顺承郡王勒尔锦被封为宁南靖寇大将军,一会儿副都统马哈达被派驻兗州、扩尔坤驻太原;吴应熊被抓了,我被贬了……乱七八糟,闹闹哄哄全是八卦。

    我也不管这么多,反正我知道平叛的最后结局就好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安安静静待在乾西,老老实实做我的宫女,身边根本没有一点风吹草动。我淡淡付之一笑,乌雅氏虽然聪慧、心机过人,却终是错了这一遭。我之于康熙,根本没这么重要不是么?

    新年了。虽然国政上风波不断,但年还是要过的。只是因为国难当头,也就没有大肆铺张。正月十五,孝庄在御花园里,召集宫里的嫔妃们喝茶聊天,不管掌权的人心里怎么惶急不安,大清朝仍然稳如磐石的景象却是不能不作给百姓们看的,而最好的演员便是皇族,最好的舞台便是全国的权力中心——皇宫。

    虽然只是“喝茶聊天”,但东西却是一样琳琅满目,丝毫不下于一场豪门巨宴的。太监宫女们捧着各色各样的糕点、装饰在园里穿梭不休,忙碌不止。乾西因为靠近御花园,那儿的宫女太监便也被调来帮忙布置。当然正式开始的时候是不能留在园里伺候的。

    我辛苦无比地抱着一个大盆栽,前面的视线几乎全被挡住了,身边来来去去的人又多,我只能慢慢走着,无比小心。偏偏这个盆栽又很重,我的手几乎都要断了。

    好不容易就要蹭到地方,忽然听到一把熟悉的声音尖声讥笑道:“哎呀,这不是曦敏姑娘么?怎么在这里做这种粗活呢?”

    我一看,不由暗暗叫苦——怎么又是陈贵人这个冤家对头?茶会尚未开始,她怎么这么早就跑来了?

    双手抱着盆栽,我只能屈了下膝,叫了一声:“奴婢给陈贵人请安。”她的身边又聚集了一些比她地位低下的宫人,看来这个陈贵人在宫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势力的。

    这回她倒没有拿这件事找我麻烦,指着我转头对身边的宫人们笑道:“奴才到底是个奴才,再怎么受宠也改不了这个身份,看,还不是服侍主子做粗活的份?”

    她身边的小宫人们谄笑着附和了,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在我的身上大做文章,活脱脱一副落井下石的小人嘴脸。我被她们叫住,没有得到允许就不能擅自离开,此刻不由得有些恼火——有什么好炫耀的呢?如果我当初点了头,如今就算不是皇贵妃,贵妃是绝对跑不掉的。同时抱着盆栽的手也是渐渐开始麻木了,不由忍不住说道:“禀陈贵人,奴婢正在搬东西,能否求陈贵人让奴婢先把这事儿办了,再来侍候贵人?”

    陈贵人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很干脆地说道:“好啊,你先把东西放下吧。”

    正被双手的酸痛夺去了所有注意的我并没有察觉她诡谲的心思,当下不疑有他便继续向前走去,只想快点把手上这个东西撂下。

    走过她身边的时候,突然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只脚,我一不留神脚一绊,当下一个踉跄。只听“哐当”一声,手里的盆栽终是拿不住,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虽然我稳住了身子,但却砸了宫里的东西,我愕然看着地上的碎片残枝,又抬头看了看陈贵人那得意又恶毒的嘴脸,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陈贵人居然恶人先告状,怒斥道:“大胆奴才,竟敢砸了宫里的东西,笨手笨脚,看来不好好管教是不行的。来人,掌嘴!”

    一个宫女在她的示意下走前两步,“啪”一声一个重重的耳刮子就打在我的左脸上,顿时一股热辣辣的刺疼从脸上升起,头也有些晕晕的。从小到大没人打过我耳光,在康熙的身边虽然战战兢兢却也没人会给我排头吃,想不到竟会在这里受到这种羞辱,难堪和委屈的感觉汹涌而起,我捂着脸,眼中泛起泪花,却是死忍着不让它滴下来。

    怨愤的眼神看向陈贵人,大概是在康熙身边久了多少学了些架势,她竟然有些被我震住,但一下子又回过神来,似乎对自己被一个奴才压制住有些恼羞成怒,怒骂道:“小小奴才,那是什么眼神?敢对主子不敬么?!”说着伸手一推,我猝不及防,一下子就倒在了身后的池子里。

    池子的水并不深,但初春的季节仍然寒彻心肺。皇家的池子因为有专人打理,并不怎么结冰,我却因此受了活罪。我从池子里爬起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被冷风一吹更是冷到骨子里。身上湿淋淋的,不由全身都哆嗦起来,左脸的火辣辣跟身上的彻骨寒冷交织在一起,滋味说不出的难受。

    看到我狼狈的样子,陈贵人终于志得意满,得意洋洋地大笑起来。她身旁的宫人们也附和着大笑,其他的太监宫女早就被惊动了,却只能在一旁看着,偶尔几个心肠好的也只能看着我露出同情的表情。

    忽然一声大喝响起:“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旁边的人群被开出一条路,康熙在侍卫的护拥下走了过来。顿时一片“叩见皇上”的声音,极目所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跪了一地。

    我愣愣地看着他,猛然惊觉自己竟然没有跪拜接驾,急忙挣扎着要起来,他却一眼看到了我,见着我的境况,脸色猛地煞白。

    “曦敏,你怎么了?!”他惊叫着,冲了过来,顾不得许多一下子跳进池子里,引得周围之人一片惊呼。

    他却不理不顾,径直冲到我面前,也不管冷水湿了衣服,蹲了下来捧起我的脸惊道:“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忽又看见我脸上鲜红的刮痕,立刻震怒道:“怎么回事?!什么人竟敢打你?!”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只觉得恍如隔世,又酸、又涩、委屈、难堪……众多的情绪涌上心头,喉头哽咽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他一下子把我打横抱起来,走上石地,小六子眼明手快拿来了一件棉袍要给他披上,他看也不看直接就抓过来把我密密裹住,同时紧紧把我抱进怀里。的

    见我只是低着头不肯说话,他转头怒视着周围大声喝问道:“快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满园子宫女太监,见皇帝龙颜震怒,无不瑟缩。但谁又敢指责皇帝嫔妃的不是?当下只能低着头不敢说话,有些稍微大胆一点的便用眼睛瞟向陈贵人的方向。康熙是个决定聪明的人,哪里还能不明白?当下凌厉的眼光便扫向了一边吓得浑身发软的陈贵人等人。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严厉的声音飘向陈贵人,此刻康熙的脸上已经没有表情,偏偏滔天的愤怒却明明白白笼罩在那人身上。

    见到康熙如此宝贝我,陈贵人哪里还不知道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祸,吓得双脚一软就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着说:“回……皇上,是她……她犯了规矩,对主子……不敬。”她还想狡辩。

    康熙冷笑一声道:“犯了规矩?什么规矩?对主子不敬?怎么不敬?”

    陈贵人硬着头皮说道:“她……她打坏了宫里的东西,还……还跟臣妾顶嘴。”

    康熙又是一声冷笑道:“打坏了什么?”顺着众人暗示的眼神看到地上碎裂的盆栽,不由冷冷一笑,“当年她砸了养心殿外藩进贡的宝瓶朕也没有责罚过她,何况只不过是一盆小小的盆栽?再说,你说她顶撞你?是真的吗?”

    他严厉的眼神扫了周围一圈,看得人人心惊肉跳,旋又对陈贵人身边的宫人们问道:“你们老实说,曦敏有顶撞过她么?”

    众人急忙摇头,开玩笑,皇帝的意思再不懂她们就是笨蛋了,别说真的没有,就算有也只能说没有。

    康熙勃然大怒,冲着陈贵人喝道:“欺君罔上,你这才是滔天大罪!即日起你废为宫奴,永世不得平反!并且杖责三十,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打!!”

    陈贵人知道他不过是找个名目给我报仇,况且三十廷杖连个男人都受不了,打在她身上那不是存心要她的命吗?当下吓得魂飞魄散,重重地磕着头,连声哀叫:“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康熙却不理她,径自又问道:“她脸上的耳刮子,谁打的?”

    刚才那个打我的宫女自知难以幸免,只能猛磕着头,连声求饶,哭花了脸。

    康熙看看我红肿的脸颊,气得脸色发青,怒道:“廷杖五十,给我重重地打!!”

    那宫女凄叫一声,软瘫在地上。

    我看的心中不忍,轻轻拉了拉康熙的衣服,他忙低下头看着我,关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朕马上传太医。”说着便要抱我起来。

    我急忙拉住他,轻声说道:“皇上,求皇上放过她们。”

    他一愣,随即看了看哭着瑟缩成一团的两个人,满脸不豫。

    我苦笑一下,宫里面争风吃醋,动辄死一两个人不算什么,我这还算轻的了。况且以陈贵人身为康熙的嫔妃的身份来说,她的行为其实也没有什么错。何况,若非康熙的宠爱,若非他将我发回乾西,这种事情又怎会发生?于是我轻轻说道:“皇上,今日之事,奴婢也有责任,皇上宽大为怀,就放过她们吧。”

    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神一黯,叹了口气道:“好吧,都依你。不过陈贵人廷杖可免,贬为宫奴一事不变。”

    他又看了看那宫女,我急忙说道:“她不过听命行事,皇上……”对这个宫女,我是真的不怨。

    他看着我,再次妥协道:“好吧,不过仍然要罚,就改成十下吧。”说完再不给我求情的机会,抱着我大步而去,只留下讨回一条性命的陈贵人和那宫女在后面感激涕零,大呼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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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八章

作者:晓月听风


回到乾清宫,康熙立即召太医给我看病,但我因大冷天的落水,情绪上委屈抑郁不解,结果竟然就病倒了。我一向身体还比较好,不轻易生病,但一生气病来就不可收拾,结果这一拖就拖了十多天,一直浑浑噩噩躺在床上发烧。清醒之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却觉得心里面像是突然放下了很多包袱,轻轻松松的,十分舒坦。

旁人告诉我康熙这几天急坏了,不但要为吴三桂的事情烦心,回来还要担心我的病情。我自是知道此刻吴三桂必然势不可挡,难为了他还有心记挂我的事情,我甜甜地笑着。又说起那天康熙在御花园里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如今已经传遍了宫里宫外,人人都知道了我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虽然有人在孝庄面前试探地提起,孝庄也是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声“罢了”便闭口不言,可见我身上圣眷的隆重。末了,这个多话的小宫女还羡慕地说了一句:“皇上对你真好。”我听着,淡淡付之一笑。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康熙大步走了进来。我住在乾清宫的偏殿中。康熙长大了,我不该再与皇帝共处一室,况且康熙有自己的妃子,难不成他们“办事”的时候还要我在旁边守着不成?所以我便搬了出来。好在康熙是懂我的,凡有关后宫嫔妃的事情一律不让我插手,否则我迟早精神崩溃。

见我已经醒了过来坐在床上,他精神大振快步走过来,一面说道:“曦敏,你好些了么?”

我便要下床参加,却被他一手压住,说道:“你的病才刚有些好转,不用多礼了。”说着自己也在床沿坐了下来。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满意地说:“烧退了,这便好了。”

我轻笑道:“多谢皇上关心,奴婢真的好多了。”

他敏感地察觉我神态上的变化,脸上顿时阴沉了许多,呆呆地看着我,许久才涩声说道:“曦敏,你……还在怪朕么?”

我愣了一下,不由笑道:“为什么奴婢要怪皇上?”

他欲言又止,挣扎了一番,终于还是嗫嗫说道:“曦敏,朕……那天是气糊涂了,啊,并不是真的生你的气,就算全天下人都背叛了朕,你也会站在朕的身边,朕是知道的。只是……”

看着他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好的为难样子,我禁不住发笑,伸手轻轻拂过他的脸,轻轻浅浅地说:“皇上,奴婢明白的,皇上不要自责了。”

我是明白的,真的明白——康熙那不过是迁怒而已。虽然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受鳌拜压制,但他少年帝王,十四岁亲政,十六岁便凭借自己的智勇谋略铲除了把握朝廷的权臣将天下置于掌中,几年里勤理政、兴王道,让凋敝的天下很大程度上得到恢复。他要的东西,没有什么要不到的,想做的事情,也没什么做不到的,因此他很自负,真的很自负,充满了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然而那样的自负与自傲却被吴三桂的反叛击得粉碎,当初是他自己力主撤藩,结果令得吴三桂造反更是令他颜面无存,所以他生气,他震怒。但是怒火却没有地方发泄,他迫切需要什么东西来疏解他心中的痛苦,而我,只不过恰巧在他身边,我的事情只不过恰巧撞倒了这个风口浪尖上。他才借题发挥。是真的不恼我,恰恰相反,恐怕正是因为与我心意相通,因为认定了我懂他,了解他真正的心情,才会放心大胆借我来发泄他的怒火吧?这一点我想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

他轻轻抓住我的手贴在脸颊上,依恋而又愧疚地说:“当天晚上朕就后悔了,但朕……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只能逃避你,不敢去看你,也不敢让你回来,怕在你眼中看到对朕的愤恨……但又想你想得厉害,才会在听说皇祖母召集嫔妃在御花园饮茶以后匆匆赶去,只因那里离乾西近,或者可以看到你。谁知一到那儿就发现你被人欺负,朕早该想到的,宫里面的人会对你做什么……朕该早早把你接回来的……”

我看着他的自责,微微叹息着,柔柔地说道:“皇上,奴婢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他缓缓抬起眼睛,看进我的眼中,释然的笑着。然而笑着笑着,他的脸色突然大变,双手抓住了我的双肩,惊问道:“曦敏,敏敏,你是不是还在恨朕?是不是不再爱朕了?”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必定是他看到了我眼中的云淡风轻,不由轻轻笑着,软软地说:“奴婢一直都是爱皇上的,从来没有变过。”

“真的?”他惊疑交加,细细审视着我的表情。

“真的。”我点点头。

不爱他了?怎么会呢!一直到现在,我也没考虑过跟他以外的人共度一生的可能,仍然想留在他身边,看到他会觉得满足,没看到会感到孤独。但,心——却淡了。淡了,是的,以前虽然嘴上说不萦怀,看到他的嫔妃们却仍然忍不住妒嫉与心伤,浓浓烈烈的感情充斥在心间,让我备受煎熬,让我无法释怀。然而此刻,却突然看得开了。爱,是仍然的,但却并不把这份爱当成我感情的全部,管他多少嫔妃,管他宠辱兴衰,我只爱我的。陪着他度过人生的风风雨雨,与他共同见证一生的不世奇功,纯粹地以一个知己的身份陪在他身边,这便是我的愿望了。至于他是否爱我,爱我到几时,我也不再挂怀。毕竟人生里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不是?不做夫妻做朋友,留在他身边便是我的幸运。如果有哪一天我再度离开他,那便是我的幸运用尽了,那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不是么?知道他过得很好我便也可以释怀,不论是徜徉于天地之间还是幽居于陋室之中,只要心里放得开,生活自然富足,生命仍旧精彩。

放开了啊,并不是放开了他,而是放开了我自己,放开了我的心。他,再不是我生命中的主宰;爱他,却也要活出我自己的精彩。

他惊恐的眼神逡巡在我的表情和眼波之间,越来越阴暗,越来越沉痛。然后,缓缓地,仿佛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他将我搂进怀中,声音里是我从未听过的沉重,夹杂着颤抖的嗓音:“你一直不愿进宫,是我硬把你拉进来的;你不愿看到我后宫佳丽三千,我却任性将你强留在身边,自私地不愿去体会你的哀戚。然后,我又为了自己任性地伤害你,让你为了我的自私而心伤。我爱你,却也是我亲手将你推开,将你爱我的心扼杀。想要让你接近我,却终是让你渐渐远离了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敏敏……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的心重重一震。他在干什么?老天,一国之君正在向我道歉啊!!单薄的衣衫渐渐传来一阵湿意,更是令我的心狠狠一绞——他哭了?!那么自负、那么骄傲的人哪!!受制于鳌拜的时候他没有哭,被吴三桂蒙蔽背叛的时候他没有哭,如今,他却为我哭了……

沉沉地叹息着,我轻轻环住他抽动的双肩,疼惜啊,为什么不呢?让这样杰出的一个男人为我流泪,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不管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有了今天的一切,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没有说话,我只是静静的环住他,任他真情流泻,哭个痛快。我们之间,注定已经回不去从前,那么,就让他发泄尽兴吧。之后,我会用全新的态度来对待他,是情人,是朋友,这份感情却无法诉诸言语,只能让聪明的他自己去体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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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第九章

作者:晓月听风


    一切仿佛又都回到了原点。

    我病好了以后便回到康熙身边,仍然是他最宠爱的宫女,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变的只有心境,我开朗了许多,仿佛又找回了刚进宫时的闲散自在。对于我的变化,康熙只是带着宠溺的笑容一旁看着,他对我愈见温柔,我也敞开心胸对他,六年的隔阂仿佛从不存在,我们之间竟是相处得更加和谐了。

    三月里,耿精忠也反了,然而有了吴三桂的先例,虽然南方的战况火上浇油,朝廷里却不复原来的惊慌失措。因为战祸的关系,饭庄里北京与南方各地分店的消息几乎断绝,所幸再怎么打仗饭还是要吃的,虽然生意受到严重影响,倒还不至于支持不下去。自从发生了上次那件事后康熙就调回了博赤哈,将整个信息网完全交给我打理。我是无可无不可的,于是饭庄收集情报的重点就从南方三藩改为了尚未叛变的尚可喜的广东及西部和北部地区。

    进入五月,局势已经坏无可坏,朝廷反而镇静下来,至少表面上是如此。康熙三天两头上景山打猎,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皇帝和太皇太后都很沉得住气,这多少起了些安抚人心的作用。

    这天,他又要去打猎,我为他换上行服,穿上紫貂马褂,趁着穿衣的空当禀报新来的情报。

    “皇上,最近许多汉官都悄悄把自己的家眷送出北京,居心所为,昭然若揭。”我轻轻说道。

    康熙冷笑一声道:“他们的主意朕很清楚,大清一旦败亡了,他们便可改事新主不是么?如今政局不稳,且先记下,等打败了吴三桂再来收拾他们。”

    我抿嘴笑着,他看了看我,好奇地问道:“曦敏,你还从来没说过,你对这场战事看法如何啊?你认为大清有胜望吗?”

    我笑道:“这还用说吗,皇上?吴三桂先是反明降清,如今又打着反清复明的口号,就算那些迂腐的文人秀士都大多不屑,更别提他重起战乱扰民乱世,更是不得人心。况且大清以全国之力敌一隅,如今吴三桂他们不过是趁着朝廷措手不及、准备不足的空隙势大,一旦朝廷缓过劲来,他们的失败指日可待。”

    他也笑了,说道:“你倒是说得头头是道,真是个七窍玲珑心,聪明慧黠。有你这番话,朕的胆气也足了三分呢。”我哧哧笑着,他在我脸上轻轻一吻。

    穿戴好衣服,他提步往外走去,忽又顿住对我说道:“你把那些汉官的名字都记下来,还有,严密监视他们的动向,以免他们内外勾结。”

    我盈盈一福,说道:“奴婢遵旨。”

    ****

    送走了康熙,我便回到屋里整理新来的情报。过了一阵子,忽然听见外面有宫女叫道:“曦敏姐姐,裕亲王求见皇上。”

    我愣了一下,便站起身来。福全去年受命去云南“考察吏治”,适逢吴三桂叛乱,历尽艰辛才在两个月后回到北京。康熙嘉奖了他,从此他便经常出入皇宫,兄弟两个反复研究平叛之法。因此康熙特赐他随时进入宫掖的特权。不过今日康熙出去了,他怕是白跑一趟。

    我急忙迎了出去,看见福全正站在庭院里,神态安然,仍然是一副潇洒出尘的样子。

    我走上前请安道:“奴婢见过裕亲王。”

    他转过身来看见是我,眼中闪过一丝纳闷。点了点头道:“曦敏,皇上呢?”

    我笑了笑道:“王爷来的不巧,皇上去景山打猎了。”

    他听着皱起了眉头道:“如今天下局势正乱,皇上怎么还跑出去打猎呢?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好?曦敏你也是的,怎么不劝着一些?”

    我抿嘴笑道:“王爷,吴三桂一日没有渡江作战,就一天不能威胁到北京的安宁。如今北京虽然有些混乱,但皇上有大批侍卫护卫,安全当无虑。况且皇上越是镇定,越能安抚百官和百姓的心,对于稳定局势也是颇有利的。”

    他讶然看着我,叹道:“难怪皇上如此看重于你。听说打小你就由着皇上玩耍嬉闹不加规劝,与旁人不同。我原不信,今日才知真相如此。”

    我笑了笑说道:“对于对皇上没有损害的事情,奴婢何苦多嘴扫了皇上的兴致呢?”

    他又看了我两眼,忽然一笑,叹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我还以为经过那件事,你会改变许多呢。”

    我笑着不说话。实际上我是变了的,只不过是变回了从前,找回了恬淡的心境。当然那时福全尚与我不熟,自然无从体会。

    他默了一阵,忽又敛了眉,低声道:“我一回来就听说你病重,本想来看你,皇上却不许。你……可大好了?”

    我笑笑说道:“多谢王爷挂心,奴婢已经没事了。”事实上经过瀛台宴会那件事,康熙明着不说,实际上却禁止我跟福全见面,以至于他们商讨事情的时候都不让我接近。这样其实也好。

    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但反复了几回,终是忍不住说道:“我……如果当时我在,是决不会让你受那样的委屈的。”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敛眉低头,是不知说什么好。

    他看着我的表现,长叹了一声道:“如果……如果当时我向皇上讨你,而皇上又应允的话,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却望进一双真挚的眼眸,忙又别开眼去,轻轻说道:“‘如果’不过是一种假设,不会成真的。”

    他愣了半晌,然后深深叹息着,轻轻说道:“是啊……不会成真的。”他苦笑一下,“曦敏,我知道你喜欢皇上,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这个深宫,不惜一切代价我也会让你如愿。”

    我心头重重一震,看着他,心情澎湃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慈宁宫的太监李元生急急忙忙冲了进来,一见我就大声嚷嚷道:“皇后娘娘快生了,太皇太后请皇上马上过去。”

    我吓了一跳,急道:“皇上去景山打猎了,不在宫里。”

    李元生也愣了一下,急道:“那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道:“我马上派人去找皇上,你且回去向太皇太后禀报。”

    李元生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便点了点头。回头一看才看见福全就在我身边,吓了一跳急忙跪下道:“奴才见过裕亲王。奴才刚才着急没向王爷请安,求王爷恕罪。”

    福全摆了摆手道:“罢了,事急从权,你快去办事吧。”

    李元生听到这句话,急忙爬起来一溜烟儿跑了。我自派人去找康熙,也是急得不行。史书上说赫舍里生完娃娃就一命呜呼了,要是见不到康熙一面我可就罪过大了。

    处理完了一切才发现福全正定定地看着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愣住了。

    福全凝视了我一会儿,才问道:“皇后娘娘已经是第二次生产了,皇上也已经有好几位阿哥,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么?”

    我又是愣了愣,方才笑笑,云淡风清地说道:“大清龙脉昌盛,是件好事,奴婢为什么要在意?在意什么?”

    这回换他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不是喜欢皇上吗?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我轻笑,道:“如今奴婢与皇上朝夕相处,便是正宫娘娘也没有这等幸运,奴婢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当然爱他,否则不会甘愿就这样埋没在这深宫。

    他震撼地看着我,许久,泛起无奈的苦笑,叹道:“曾经我说过,后悔把你送回宫来。如今我也是同样的心思,但此刻,我却有些不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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