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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怪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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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 17:43:01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年男子漠然点点头,身影逐渐消失。
  温家兄弟从狭小的窗户处又努力地挤了回来,临关窗子的时候,温乐沣有些担心地摸了摸窗棂,觉得它似乎有点变形……
  “看来我猜得没错,这小姑娘的确经常出走。”温乐源活动活动筋骨,说,“不过没想到是个富家姑娘……奇怪,她那模样看不出来呀。”
  “现在这个倒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和她的父母联系?”
  “这个不是最重要的吧?难道你不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
  “啊?什么?”
  “林哲,楚红……”
  
  
  
  “叔叔叔叔!你全身为什么这么硬?”
  “叔叔叔叔!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呢?”
  “叔叔叔叔!你为什么不喜欢晒太阳?”
  “叔叔叔叔……”
  林哲开始有点后悔和那小丫头太接近了。一个星期中的五天,楚红会有八个小时都在上班,而这就造成了一天中的大部分时候林哲必须和那小丫头单独呆在一起。
  小孩子不是猫狗,关在笼子里就会乖乖的不乱吠乱叫。小孩是喇叭,是恶魔,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的结合体,她可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只要她想,就会没完没了地纠缠着你,在你耳边喋喋不休,一有不满就撒泼打滚哭闹直到你投降为止。而你必须忍耐这一切,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她是小孩!
  林哲每天都得面对她的自言自语闲言碎语胡言乱语千言万语,即使是最无聊的话也必须有所应合,否则就是天大的罪过,小姑娘会更加奋勇地纠缠他,直到把他纠缠得想再死一次为止。
  如果这是在过去,要他给这种烦得令人发疯的小孩的父母提点建议的话,他一定会说“这种孩子嘛,打一打就听话了”,可是现在,即使他很想抓住她把她的屁股打开花,他也不会动手。
  因为他舍不得。
  为了那个未出世便在梦想中夭折的女儿,他舍不得。
  所以他就拿着一张报纸在狭小的房间里东躲西藏,心里忍不住地祈祷这个小丫头的精力快点消耗完,如果能现在就去乖乖睡觉就太好了。实在不行,楚红提前点回来的话也可以吸引她大部分的注意力……
  他刚坐到窗子下面,小姑娘又迅猛地扑了上来,差点把他已经没有肌肉保护的肋骨压折。他气得正想责备她两句,忽然,眼前一黑便从小凳子上摔了下来,全身的骨骼已全不听他的指挥,他甚至可以听到骨头散乱地掉到地上的声音。
  隐约听见小姑娘的一声惊叫,他的魂魄便缓缓沉入了深眠之底,怎么也爬不出来。
  当林哲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眼前竟围了一圈人,除了楚红和那个小姑娘之外,还有阴老太太和温家兄弟,连温家兄弟的那三只小猫也挤在他身边歪着脑袋看。
  “这是……?”
  “噢,莫事咯!”阴老太太是一条腿跪在地板上的,看到他醒来,她呼了一口气,按着温乐源的脑袋当拐杖站了起来。
  温乐源痛叫:“我头发都被你拔掉了!死老太婆!”
  阴老太太好像没有听到似的,向楚红招了招手,两人一起走到了门外。小姑娘想跟上去,被温乐源拉住了。
  “讨厌!”小姑娘愤愤地挣扎。
  “我……怎么回事?”林哲茫然地问。自从他回到这个身体之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像刚才那样的情况。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乐沣一只手放在他的臂骨上,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他什么也没说,就只是那样看着他。
  林哲与他的眼神对视,慢慢地,好像了解了什么。
  “没时间了……是吗?”
  温乐沣用极为缓慢的速度,轻轻点了点头。
  楚红用手掩住眼睛,小声哭了起来。
  阴老太太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腕。
  “魂魄依肉身而动,他能在骨架里停留这么久已经算不错喽!放他走吧。”
  “我不要!”楚红带着浓重的鼻音,断然道。
  “你这孩子……”
  “他好不容易才回来,我好不容易才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
  “不管他是不是总有一天要消失,至少他现在还在这里!从他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一定要珍惜所有和他一起的时间,即使注定他在某一天的某一刻会消失,那就必须是那个时候!就算提前一分一秒也不行!我决不答应!”
  阴老太太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温柔的女性竟有如此坚韧的一面,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还是放弃了。
  “算喽,劝也没用哈……随你吧。”
  “对不起,老太太。”楚红低着头,仍然带着浓重的鼻音说。
  “不过哈,有句话你要记住。”
  “什么?”
  “长痛不如短痛……”
  长痛不如短痛,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到时你也许会忍不住责怪,他为何不在死去之后便从此消失,不再回来。
  
  
  
  楚红和小姑娘一起一边说笑一边做饭的时候,林哲悄悄出门,走到了楼梯口处。
  “冯小姐,你在吗?”
  前后都是背影的冯小姐从无灯的黑暗中浮现出来,向他挥了挥手。
  “怎么了?”她阴森森地说。
  “我……很想问你一件事。”
  “?”她歪了歪头,“什么?”
  “……”
  “没有关系,有什么话你就问出来……虽然我恐怕不一定能帮到你。”
  林哲犹豫了一下,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冯小姐……”
  “嗯?”
  “你死了有……多久了?”
  “不记得了,”冯小姐干脆地答道,“死了以后就没计算过。不过大概有几十年了吧。”
  “你为什么还留在这个世界上?”
  冯小姐显得有些困惑:“我不能留在这儿吗?”
  “不,我是说……我是说,为什么你能留在这里,但是我却不能?他们说我必须依附肉身才能留下,可是为什么你不需要?为什么宋先生不需要?为什么他儿子不需要?为什么只有我?我和你们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只有我?!”
  说到最后,林哲的语气变得异常激动,声音也逐渐高亢起来。
  冯小姐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压低声音,他这才讪讪地收了声。
  “你的问题很好回答,”冯小姐淡淡地说,“那是因为你仍然想活下去,而我们已经不想了。有时候你很想要某样东西就会得不到,不下想要的时候它就会追着你来,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林哲又激动起来,“可是这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把重要的东西给不需要的人!为什么要把我们甩在一边?我们——!”
  “林哲。”
  “我们并没有犯什么错!”
  “你犯了。”
  “我犯了什么!你告诉我!我犯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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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 17:43:14 | 显示全部楼层
冷风拂过,冯小姐的头发却一丝不动。
  “你已经死了,林哲。这个世界没有你的位置,你再留下来,对楚红没有半点好处。”
  “你不是我们!你怎么知道这样对她不好!”
  “我知道你很珍惜她,但是这种珍惜的方法只会让她更痛苦。”
  林哲后退了两步,表情悲伤而疼痛:“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串通好的是不是?从那对兄弟搬来开始,你们就害我失去了保存这个身体的能力!害我的身体腐化!害我变成这个样子!现在又伪善地说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
  他大概以为冯小姐会辩解什么,但是冯小姐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等他说完。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划出一个不和谐的高音符,断裂了。
  “林哲,”见他终于安静下来,冯小姐依然平静而阴森地说,“我们当然要珍惜我们手里还抓住的东西,比如你,比如楚红。但是并不是说什么东西我们都必须紧抓不放,这一点却是你必须弄清楚的。我们必须抓紧,把手里的一切都抓紧,可是如果那东西已经腐烂了呢?你还要抓住它吗?还有必要吗?”
  林哲痛苦地用指骨抓住了自己的头盖骨。
  “我不是要问你这个问题的……”
  “我知道。”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和楚红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牵系了。”
  
  
  
  --林哲,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呢?
  --除了爱情之外,还有什么呢?
  --如果我们消失了,还有什么能证明我们的爱情呢?
  --如果,我当初,能早点和你结婚,生个小孩就好了。
  
  
  林哲紧抱着自己的头盖骨,放声痛哭起来。
  冯小姐张开了屏障,将他围绕在里面。可是不知谁的电视却又放出了那首歌,穿破耳鼓,插入空空的肋骨中间。
  “你懂不懂 爱
  哭不哭 海
  ( )
  异乡的尘土
  抱着你 啊
  总想哭 啊
  你不 说话
  还有一句话没说
  我把它埋在山谷
  沉默开满的旅途
  它却陪着我说了一路
  不许哭
  I LOVE YOU
  不能输 了全部
  ……”
  
  
  
  温乐沣按照麻雀们的情报找到了幸福路,虽然因为它们不识字而搞不清楚小姑娘的妈妈工作的是哪个宾馆,不过幸运的是那条路上只有两家宾馆,而且当时麻雀们说是有旗的那家,他很快就找到了。
  可是他想见小姑娘的妈妈的时候却出了点麻烦,因为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小姑娘的名字,而她妈妈的名字就更弄不清楚了。他在服务台那里和前台服务员好费了一番唇舌,结果在他讲得口干舌燥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长得好像小姑娘的成年版的女人和几个客户从楼梯中走了出来,他立刻直奔她而去。
  那女人一听他说“关于一个小姑娘的问题”立刻微笑着制止他再说下去,并请他在一边先等一会儿,她将那几个人送走之后才折转回来,用非常职业化的笑容面对温乐沣。
  “实在对不起,你是想说我女儿的事吧?她现在在贵处吗?”
  “是的,她已经在我们的公寓呆了一个多星期了,我想她的父母一定很担心……”
  “哦,”那女人脸上的妆容没有丝毫的变化,罩着浓厚职业气息的表情令人厌恶,“我的确是非常担心,多谢您专门通知我这件事,我这就让人去接她回来。”
  她嘴上说着担心,但表情却看不出到底哪里担心,就好像他们正在讨论的是别人的孩子一样。
  温乐沣忍不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弄错了人……
  不过等他把那个女人派遣的员工带到楚红房间的时候,这种怀疑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小姑娘和那个女员工看起来绝对认识,而且很熟。
  当他们进去的时候,小姑娘正在一个人打游戏机,楚红上班去了,给他们开门的是林哲。
  当听说温乐沣带来的陌生女孩是来接小姑娘回去的人时,林哲的脸上露出了强烈失落的表情。
  “是……是她妈妈派来的呀……快请进……”
  发现进来的人,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姑娘只是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又回头去继续打自己的游戏。
  “要回去了哟,你妈妈让我来接你了。”女员工微笑着对她说。
  “她为什么自己不来?”小姑娘紧盯着电视屏幕说。
  “你妈妈很忙……”
  “我也很忙。”屏幕上的光影在小姑娘的脸上闪动,使她的表情显得冷漠异常。
  女员工依然微笑着说:“不要这么不听话,这是在别人家里,别人也有事呢。”
  小姑娘歪了歪下巴,指着林哲道:“你问问他,有事没。”
  林哲手足无措:“我?这个……”
  “不可以这么不听话哟。”女员工仍然在笑,但是看得出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小姑娘冷冷一笑:“我不听话怎么样?你最好回去和那个女人讲,我在这里还要多玩几天。否则等我回去,你就得收拾行李回老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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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 17:43:25 | 显示全部楼层
女员工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小姑娘的游戏死了一局,她丢下控制器大笑:“你知道你现在这位置咋来的不?我帮你炒掉了你头上的人,所以你才升上来的!不信就回去问那个女人!看看她为我炒了多少员工!”
  女员工铁青着脸站起来,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让两个站在一边却全被当作透明的男人哑口无言。
  小姑娘看看他们的表情,脸上立刻又挂上了天真的笑容:“讨厌~不要这么看我嘛。其实你们都不知道,我妈她怎么虐待我的。我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你不要胡闹了!”林哲一声暴怒的怒吼,让小姑娘全身都猛地抖了一下,“你怎么能这么乱来!在别人面前张口闭口叫你妈‘那个女人’!她是你妈妈!再看看你身上,哪里有被虐待的样子!你不知道说谎是要受惩罚的吗?”
  小姑娘被他吓住了,他的声音刚一落地,她嘴一咧便哇地哭了起来,刚才还声色俱厉的林哲立刻慌了手脚,上前又是哄又是劝,那种模样让连在一旁的温乐沣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转身走了出去。
  “亲生女儿啊……”温乐沣敲自己房间门的时候还在想,“怎么会这么冷淡呢?不过有这样的妈,也难怪那孩子老是离家出走了。”
  小姑娘在林哲的身上足足哭了一个小时,把他的衬衫也给哭得透湿。
  “对不起,对不起,叔叔不该骂你,别哭了,别哭了……”
  “那你还骂我不!”小姑娘哭着叫。
  “不骂了,绝对不骂了!”
  “那我要去哪儿,你跟我去不!”
  “跟你去!跟你去!”他终于知道那些可怜的父母在面对任性的孩子时是什么心态了……
  看着那么小小的人在你眼前掉眼泪,那真能把人心都揪疼!
  小姑娘抹抹眼泪站起来,到门口去换鞋。
  “怎么了?你要去哪?”
  “你不是说我要去哪你都跟去!”小姑娘的大眼睛里又开始储蓄泪水,林哲立刻举手投降。
  “我去我去我去!”
  这个孩子……时而世故冷漠,时而天真无邪,究竟有怎样的经历,才会练就她如此截然不同的表情?
  这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细雨,林哲想起阴老太太说的话,刚一踏出去又慌忙回来,在房间里拿了伞才又出门。
  小姑娘带着他一起,在街道与街道之间穿梭而行。他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怕问题一出口她又哭给他看,只好闭口不言。
  小姑娘走到了一个极高的建筑物前,带着他就往里进。林哲一把拉住她。
  “哎,看清楚,这里是酒店!”
  牌子上巨大的“红杉酒店”几个字,就算是近视眼也能看得很清楚。
  “我知道!”小姑娘反手抓住他,把他拖了进去。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居然是这么有钱的,她从她的裙子口袋里摸出了一个纸包——之前楚红为她洗衣服的时候还以为这里面装的是她的什么玩具,便也没有在意——打开,里面竟是一张信用卡!
  她很熟练地与柜台的小姐攀谈了几句,便用信用卡刷了一间最顶楼的套房,拽着仍然如坠五里雾中的林哲上了电梯。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上去你就知道了。”
  虽然是这么说,可是这小丫头一进套房就欢呼一声倒在了床上开始看电视,一边看还一边兴致勃勃地评论林哲他们那里的电视频道太少,没有少儿台的动画片云云……林哲一想问她些什么,她就立刻岔开话题。
  电视里的钟表走到了6:30的位置,估计楚红已经回来了,林哲拿起电话,拨响了他们房间的号码。
  听到他按键的声音,小姑娘忽然回过头来厉声问:“你打哪儿?”
  “咦?我和楚红说一下我们在哪儿啊。”
  “哦……”她又回头看电视去了。
  她在担心什么呢……当电话拨通的时候,林哲还在想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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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 17:43:37 | 显示全部楼层
七点多钟,外面灰蓝色的天空已经被墨黑的颜色所笼罩,大片恍如银河星数的璀璨灯火也逐渐亮了起来,将这黑沉沉的底色衬托得美轮美奂。
  小姑娘关掉了电视,一个人趴在宽大的窗户上看着外面的景色。
  她的背影孤单而细小,林哲走到她的身后,手放在了她瘦弱的肩上。
  “你其实想回家去,是吧?”
  “不想!”小姑娘说得很决绝。
  但是林哲知道她在说谎。
  “那为什么不回去呢?你妈妈专门让人来接你了。”
  “接我?”小姑娘冷笑,“她又不是亲自来,我干吗要回去?”
  “你这孩子……”
  小姑娘忽然刷地拉开了窗户,巨大的风夹着雨点呼地一声灌了进来,林哲忙压住了帽子,以防被风吹走。
  “你这是干什么!?”
  她爬上了宽阔的窗台,半个身子都探出去往下看。
  林哲捉住她的脚踝,厉声道:“快回来!不要掉下去!”
  小姑娘一手扶着窗子,一手指着不远处另外一栋灯火辉煌的高大建筑。
  “看见没?那就是我妈妈工作的地方。她把她一辈子都给了那里,把我和爸爸也给了那里。”
  林哲用力地抚摸着她的头,她拉住了他的腕骨。
  “骨头叔叔,你知道不?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妈妈有钱!她可有钱了!我爸爸说她的钱能养我们一家子三百年吃喝不愁!可她从来都不回家,我见着她的时候老是在她工作的地方!爸爸老和她吵,问她要这么多钱干啥,连家都不要了!可她根本不理,每天在外面忙她的工作,连我的生日都想不起来!我问她……我问她我生日是哪天,她就给我钱,给我信用卡,让我别打扰她工作!工作!工作比我还重要吗!比爸爸还重要吗!”
  “很危险!不要再往前了!”林哲紧紧地抓住她的脚,防止她掉下去。小姑娘的裙子已经湿了,也许有很大一部分是眼泪,只有很小一部分才是雨水。
  “所以爸爸和她离婚了,我想跟着爸爸,可她却怎么也不让我和爸爸走,吓唬我说爸爸要给我娶后妈,剪我的手指头。可是我真的跟了她又怎么样?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以前还有爸爸在家里陪我,现在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害怕呀!我好害怕呀!我有朋友,但总不能让她们每天都到我家里来呀!我就一个人……我就一个人……”
  很大很大的家里,一个很小很孤单的孩子,缩在沙发深处,缩在墙角里,为不知名的恐惧而惊怕着,却没有人拯救她。
  林哲的心中溢满了对这孩子的母亲的愤怒,他真的很想紧紧抱住这个孤单的孩子,但是他不敢,因为他的身体一定会吓着她。
  “我再也受不了每天都那样,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离家出走。我第一次不见的时候妈妈是真的很担心,她跑了很多地方,最后在一个派出所里找到我,她狠狠打了我一顿屁股,我们两个都哭了,但是我很高兴,因为她来找我了。可是回去以后她根本就没变!还是整天整天看不到她人影。我受不了一个人在家,就又跑出来,她又来找我回去……”
  然而任何事也是有限度的,在母女两人三年的拉锯战中,母亲也慢慢麻木了,到后来甚至告诉她叛逆讨厌的女儿“我会给你的卡里打钱的,你爱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吧!”,于是女儿和母亲比赛起了“谁能更加冷漠”的游戏,在一次次出走的戏码中,母女两人的心越走越远。
  “我就想让她多注意我一点!多看我一点也行!为什么她不管我!我真的是她的女儿吗?她花在任何人身上的时间都比我多!我恨死她了!”
  林哲想象着这个孩子一次次被迫离家出走的情景,立时心痛如绞。怎么会有人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什么已经拥有的人不珍惜,无法拥有的人却想求也求不到?
  他的心忽然动了一下。
  如果……她来当他们的女儿?他一定不会像那个女人一样对待她!他一定会让她过得很开心!很幸福!
  是的,如果上天可以给他一个机会的话——
  
  
  
  
  接完林哲报告他和小姑娘都在外面的电话之后,楚红一直觉得心慌不已。
  那是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虽然她不知道究竟这个预感是怎么来的,但她感觉得到,一定和林哲有关。
  她急匆匆地穿上刚脱下的鞋,连包都来不及拿,抓起钥匙就冲出了门去。
  温乐沣听到隔壁关门的巨响以及女子慌慌张张的脚步声便开门去看究竟,正巧和楚红对了个脸对脸。
  “怎么了?”
  “林哲……我觉得林哲一定出事了!”
  温乐沣向屋里叫了一声:“哥!”
  正在看电视的温乐源像弹簧一般跳了起来,换上鞋子,三个人一起跑出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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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 17:43:57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姑娘跪在窗台上的膝盖猛地打了个滑,她惊叫一声向前栽倒。她的脚踝从林哲的掌骨中滑脱了出去,林哲用力一抓,却只抓到了她一只鞋。
  大风卷着更加猛烈的雨灌入了房间里,林哲早已将帽子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为手中的小鞋子微微一愣之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出了窗户。
  小姑娘尖叫着不断下坠,但她的身体仍然受着风的阻力,而随后落下的林哲全身没有半丝肌肉,风从他骨骼的间隙中呼啸而过,他很快追上了她的速度,猛地伸手一捞,抓住了她的另一只脚。
  随即,他另一只手骨喀嚓一声插入了墙壁之中,暂时阻住了他们下坠的势子。
  “骨头叔--”小姑娘努力看向抓住她脚的人,却忽然愣住了。
  林哲知道为什么。
  因为在开始坠落的那一瞬间,他的帽子已经飞走了,他现在的模样,是他的真身。
  “你听着!”他在风中用力地大声喊,“现在你不要管我是什么样子!闭上眼睛!叔叔一定会把你平安地送回家去!”
  小姑娘有极短时间的沉默,但是很快就接上了他的话:“我相信你!骨头叔叔!”
  骨头叔叔……
  林哲自嘲地笑笑。现在……真的是骨头叔叔了吧。希望以后他不要变成这个孩子的恶梦就好。
  前臂骨支撑不住小姑娘的体重,啪喳一声断裂了。两人又开始飞快地下坠,小姑娘不断尖叫。
  林哲将剩余的断臂再次猛插,又插入墙壁之中,两人又停住了。
  
  
  
  
  楚红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全湿了,可是她全顾不得这些,一边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四处寻找着林哲在电话里所说的那家酒店。
  “真的是红杉酒店吗!?”温乐源手放在额前挡住流入眼睛里的瓢泼似的雨,身上冷得直发抖。
  “没错!林哲这么跟我说的!”
  温乐沣从远处跑过来,指着自己身后大叫道:“是那里!红杉酒店在那里!”
  
  
  
  
  
  雨水,是驱魔除恶的东西。
  不知为何,这句应该是从来没听过的话在林哲耳边悄悄响起。那是“衣服”对他说的话,他后来才想起来。
  原来如此,所以他身上的力量才会流泄得这么快,现在甚至连骨骼之间的连接也很难保持了。
  现在唯一支持他的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手中的小孩。他一定要救她,让她安全落地。
  可是现在他们距离地面还有十多层的距离,这么跳下去,小姑娘必死无疑!
  能有什么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定要想出来!
  一定要!
  一定……
  对了!
  他对小姑娘叫道:“你听着!我马上就要跳下去了!在掉到地上之前我会尽量把你往上扔!你要保持住平衡,让脚先落地!你行吗?”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那你怎么办?”
  林哲笑起来:“我没有问题!你看我这样还怕什么呢!”
  “可是——”
  “没时间了,我支撑不了多久的!你准备好了吗?”
  小姑娘用力点了点头:“准备好了!”
  林哲正想放弃已经开始断裂的臂骨,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对小姑娘叫道:“要答应叔叔!以后不要再离家出走了!外面很危险!你妈妈一定很担心你!”
  “叔叔你干吗现在说这个!”
  “你答不答应叔叔!”
  小姑娘沉默了一下,再次用力点头:“我答应!我发誓!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
  林哲呼了一口气,看向墨黑的雨滴降落的天际,又低头看看手中的小姑娘。
  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幸福的人生,决不让你遭受半点痛苦。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萌萌!”小姑娘用很大很大的声音说,“我叫张萌萌!张--萌--萌!”
  “好名字……”
  如果是我的女儿,一定也会拥有这么可爱的名字。
  啪喳一声,上臂骨也断裂了。
  两人像风里两匹轻飘飘的白布,向地面飞去。
  在落地之前的那一秒钟,林哲脑海里只回旋着一句话————连一句道别都没有对你讲,对不起,楚红。
  
  
  当你失去一个重要的人的时候,那种痛必定是撕心的,惨烈的。
  那么,如果你第二次又失去了那个人呢?尤其是在你还没有做好再次失去的准备之前?
  那种痛,是否会变成十倍?百倍?千倍!
  楚红听到了骨骼散乱地掉落到地上的声音,之后才是小姑娘摔落在地的痛呼。
  然后她回头,用似乎是慢镜头的动作,看着林哲的头骨滚落台阶的模样,看着他的腿骨一路蹦跳着跃至街道正中,被满是泥水的汽车一辗而过,听到了它折断的惨叫。
  在以后的很多很多年里,她在想,一直在想,从来没有放弃过地在想--林哲,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这么做其实是不对的,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爱你,可我无法原谅你。
  因为你回来,因为你又走了。走得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给我剩下。
  如果你那时候就离开不再回来,那我必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你让我把最锥心的疼痛品尝了两次,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痛。
  她追上了他的头骨,在泥水中发疯地寻找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但是他已经被摔碎了,她怎么也找不到那些残缺的骨块,她只能拼起一个残缺不全的尸体,却再也找不回林哲。
  温乐沣抱起了小姑娘,她紧紧地抓着温乐沣已经湿透的衣服,看着林哲已经摔碎的骨骼尖声嚎号啕。
  温乐源抓住了徒劳地拼装着林哲的楚红,她拼死挣扎,在他身上又踢又咬。他把她的手腕拧到身后去,在她的面前一遍一遍地嘶吼着“林哲已经不存在了!他已经没有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楚红尖叫,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在林哲的手中,楚红也许的确曾抓住过某些重要的事情,但是她忘了,林哲早已开始腐朽,从他手中,她不可能再得到更多的东西。
  --我们应当珍惜--我们当然应当珍惜。但是当你发现你手中紧抓的东西已经腐烂的时候,为何还要继续紧抓不放?
  ——请放手。然后你才会明白这个决定会有多正确。
  立冬的雨水落到人的身上,冷得人全身发颤。
  从今以后,也不会有比今天更冷的雨了。
  楚红望着深黑色的雨滴降落的天空,持续不断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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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 17:44: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雨停了。可是天依然灰蒙蒙地,好像随时都会有雨水从那里掉落下来。
  小姑娘的妈妈亲自来接她回去了,母女两人的重逢冷淡却心酸,但是温乐沣看得出来她的母亲很痛苦,之前那种冷淡的表现只是职业化外表所给予她的、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的伪装罢了。
  她很爱自己的女儿,但是她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
  临走的时候,小姑娘忽然提出要让妈妈等一等,她有点事要办。
  温乐沣、温乐源和她的妈妈愕然地看着她跑上楼的身影,不明白她还有什么事情。
  小姑娘迅速地跑上了二楼,走到了楚红的房门前。
  从昨晚到现在,楚红的房门连一个缝隙都没有开过,无论谁对里面说什么,她的回答都只是一片寂静。
  小姑娘将一只小手放在门上,推了推,发现仍然无法打开,她低下了头。
  “阿姨,我要走了,这段时间谢谢你和骨头叔叔,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仍然是一片寂静。
  “阿姨,骨头叔叔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你知道骨头叔叔最后和我说了什么话吗?他问我我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他了。然后他说,‘好名字’。”
  那是林哲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说,萌萌真是个好名字。
  “阿姨,我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骨头叔叔,如果我是你们的女儿,就好了。”
  楚红靠在门板上听着她的声音,心痛如绞,肝肠寸断。
  小姑娘开始掉眼泪,但是她努力地抑制着自己带哭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但是……是我害死了骨头叔叔,对不起。我想你也不会喜欢我当你们的女儿……对不起……阿姨……我知道,从昨晚到现在你根本没出过门,因为你一眼都不想看我,可是我还是要向你道歉,我喜欢骨头叔叔……也喜欢阿姨……真的很喜欢……我不知道怎么办才能让骨头叔叔回来……对不起……”
  房中始终没有动静,就好像那里面连一个人都没有一样。
  小姑娘哭着说完自己想说的话,用力抹抹眼泪,转身往楼下走去。
  她决定了,不管阿姨是不是原谅她,她一定会再回来,她要向阿姨道歉,一定要等到她原谅为止!
  楚红的门忽然咔哒一声开了一条缝。
  “你不用这么难受。”
  小姑娘站住了。
  “林哲早就死了。在好几年前就死了。”
  小姑娘猛然回头:“阿姨--”
  门,又被重重地关上了。
  “所以有没有你结果都一样,你走吧。”
  “阿姨!”
  “你回家去吧,别再离家出走了。”
  “阿……”
  “别让你的骨头叔叔……担心。”
  小姑娘的眼泪又哗啦啦地落了下来,但是她努力地咬住牙,不让哭声泄漏出去。
  “阿姨……阿姨……再见……阿姨……”
  楚红坐在地上,看着手心中被拔下的几缕头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也是你的希望吧,林哲。
  祝你幸福,我们的“女儿”。
  
  
  
  
  ……
  抱着你 啊
  总想哭 啊
  你不 说话
  还有一句话没说
  我把它埋在山谷
  沉默开满的旅途
  它却陪着我说了一路
  ……
  
  
  
  还有一句话……
  还有一句话没说。
  我想和你结婚,林哲。
  
  
  
  
  --鬼怪公寓 第七个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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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 17:44:26 | 显示全部楼层
鬼怪公寓 第八个故事--烟雨生平
  
  
  (看了前面部分的同志们恐怕已经看出来了,本人和西安有很深的渊源……我以前就在西安上过三年学,现在更是在这里安家落户,所以很多街道地名用的就是这里的,不过不代表我会全用,当你们发现我写的地方和你们知道的完全不同的时候……呵呵……就请不要追究了!我全是乱来的!)
  
  
  从A城的朝阳门出来一直往东走,有一条名叫霸河的河流。现在是旱季,被橡胶坝围起来的地方倒积存了很深的水,橡胶坝之外的地方就是涓涓溪流,看起来有些凄凉。
  霸河上有一座连接东西方向的大桥,叫做灞桥,是A城的交通要道,平日里人来车往热闹得很。
  不过再怎么繁忙的交通要道也有休息的时候,前几天就已经过了冬至,早上六点钟锻炼可不是好主意,现在的灞桥上冷冷清清地,只是偶尔有几辆车飞驰而过,连行人也很少见。
  温乐源和温乐沣就是在这种悲惨的时候被踢出绿荫公寓大门的。
  既是房东、又是食堂主,还是他们姨婆的阴老太太直接闯入他们的房间,掀开他们的被子,拔掉他们的电热毯,打开窗户,让小刀子似的寒气在两个只穿了裤衩背心的年轻人身上下死力割。
  “你们给我去灞桥东边!我认识的人昨晚死嘞,今天早上他就到那!你们把他接来哈!”没有任何的歉疚或者不好意思,老太太颐指气使地发出了这条指令。
  冻得半死的温乐源对她进行了很不礼貌的破口大骂,结果那个瘦小精干的老太婆当即把他扔到了窗户外面,可怜的人在寒风嗖嗖的树上足足呆了五分钟,这才口服心不服地和弟弟一起到桥头等人。
  桥上风很大,两个年轻人穿上了他们所能找到的最厚的衣服,可就那也挡不住桥上那种带着糁人呼哨的冷风,他们只得找了个挡风的桥栏,两人紧紧地挤在一起,这才感觉好了点。
  “那个死老太婆!”温乐源第无数次骂出这句话,顺便狠狠吸了吸流得老长的清鼻涕。
  温乐沣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给他,温乐源接过来,使劲拧了拧鼻子。
  “你又不是她的对手还爱骂……亏老太太没和你认真计较。”
  “认真计较怎么啦!认真计较怎么啦!”温乐源又瞪上了他的牛眼,“那个死老太婆忒狠心你知不知道?我们可是叫她姨婆的!可她居然收咱们的房租!而且吃饭要钱!符咒更贵!她当不当我们是亲戚!”
  温乐沣叹了一口气,白气在他的口中呼出来,凝固在空气中逐渐散去。
  “可你从来不说她收咱们房钱只收一半,你每次吃饭一个人吃三个人的……”
  “谁说我吃三个人的了!我吃的只是你的三倍罢了!”温乐源怒叫。
  “……你觉得这种事用这么大声音说出来很光彩吗?”
  “光彩!怎么不光彩!”大概是心里的气全都堵在嗓子眼上了,温乐源朝着四面八方大吼起来,“我每顿吃五碗饭!我吃六个肉夹馍!我吃九个馒头!我吃十一个烙饼!怎么不光彩!哪里不光彩!谁有意见就给我提出来!说啊!谁敢说!”
  一个刚刚走近他们的老头被他的大嗓门吼得一个趔趄,转身急匆匆地跑掉了。
  温乐沣捂住耳朵躲得离他远了点。
  “我爱吃这么多!怎么了!死老太婆你吃不了这么多怨谁!不要以为你厉害我就拿你没办法!总有一天在你饭里放巴豆——”
  温乐沣又往远处走了点,在这种时候,要他承认和那个人有血缘关系还真是一件让人脸红的事情。
  一个穿着白色短大衣的长发女性低着头从灞桥东边而来,在越吼越起劲的温乐源身边缓缓走过,对他震耳欲聋的吼声充耳不闻。
  温乐源忽然停住了声音,盯着那名女性的肩膀,脸上露出了讶然的表情。温乐源忽然停止的噪声吸引了温乐沣的注意,他也往他目光所及之处看去,同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那名女性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只是自己慢慢走着,表情木然。
  温乐沣走回温乐源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哥,我想起一件事。”
  “嗯?什么?”
  “姨婆让我们来接人,可她连那人的年龄长相性别好像都没告诉我们……”
  “……”这下完了!
  那名女性走到了桥的最中心,靠上了桥边的围栏,身体微微有些前顷,就好像在看桥下有什么东西。
  “好像开始了。”温乐沣说。
  女性的身体又前顷了不少,但她的双手却紧紧地按在围栏上。
  “虽然诱惑很强,不过看来意志很坚定。”温乐源评论。
  女性的身体又退回来了一点。
  “的确很坚定,但是……”
  女性的全身忽然猛一前冲,双脚也离开了地面,整个人只有双手和腹部还撑在围栏上,全身就像跷跷板一样在围栏上前后晃荡,眼看就要掉到桥下去了。
  “好像还是诱惑比较强。”
  “她也在拼命挣扎啊。”
  “要不要打赌,她最后绝对受不了诱惑的。”
  温乐沣生气了:“你到底帮不帮忙!”
  温乐源非常纳罕地看着他:“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吧?你着什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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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 17:44:42 | 显示全部楼层
温乐沣气得扭头就走。
  “你就在这里袖手旁观吧!我一个人去帮她!”
  一见温乐沣发怒,温乐源立刻换上了一张亲切的笑脸,跟在他身后又是搓手又是作揖:“开玩笑的!我开玩笑的!乐沣,我真是和你开玩笑的。别这样嘛,我一定帮!当然,一定帮的!刚才和你说着玩……”
  温乐沣气得直摇头,指着他正想提出几点意见,便听见一声尖叫,温家兄弟慌忙回头,发现刚才还在围栏上的那名女性已经不见了。
  温乐沣几步跨到灞桥另外一边的围栏上,伸着脖子急切地看。如果那名女性是从刚才那个位置掉下去的话,那么他在这边就应该看得到被水冲过来的她才对。
  可是很奇怪,他等了有一分钟左右也没有见到那名女性的身影,就算是水流再缓慢也不该如此。
  他又跑到刚才那名女性掉下去的地方,伸头一看——立刻松了一口气,回头瞪了温乐源一眼。
  “你既然已经做好接住她的准备就和我说一声!让我吓了一跳。”
  温乐源露出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那名女性从桥下缓缓地升了上来,那姿势就好像有一个透明的人在抱着她一样,她有些惶惶然,带着一脸惊恐的表情四下里乱找,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掉下去了为什么还能升起来。
  将那名女性放到地上之后,温乐源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发现指针已经指向了七点的位置,天也基本上亮了。
  他一抬手,将胳膊挂上了温乐沣的脖子:“行啦!我看那个人不会来了,回家吧!那死老太婆真会折腾人。”
  新死的魂魄还没有和白日对抗的能力,所以阴老太太才会在六点钟就把他们赶出来接那人,可既然到了现在嘛……那肯定是没法完成任务的了。
  “哦……也对,回去吧,今天真是挺冷的。”温乐沣进行了完全的附议。
  于是两兄弟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从桥下升上来的女性一样,高高兴兴地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请……请等一下!”
  身后传来那名女性的叫声,两兄弟站住了脚,开始互相打眼色。
  ‘喂,你打算和她接触吗?’
  ‘最好不要。’
  ‘我……我也是,怕被传染……’
  ‘你又没事!一个狮子吼就解决了!’
  ‘你废话!我是在说你!你要被传染怎么办!’
  ‘她又不一定是原体!’
  ‘不能冒这个险。’
  见两兄弟很长时间都不回头,也不见对她的呼叫有什么回应,那名女性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声音太小他们没听见……
  “前面那两位先生!请等一下行吗?”
  温家兄弟继续打眼色。
  ‘我不想接近那种东西……’
  ‘你做得可跟说的不一样,我看你简直爱死管闲事了。’
  ‘你给我闭嘴!’
  鼓了几秒钟的勇气,温乐沣尽量在脸上堆出了一副平静的表情,僵硬地、缓缓回头面对她:“您有什么——”
  他没有想到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后,一转身就发现她已经到了距离他不到两米的距离。他盯着她的双肩看了一会儿,一声不哼地向后倒了过去。
  温乐源“啊”地一声惨叫,在他身后托住了他倾倒的身体。
  “我叫你别接近!你就是不听——”
  发现温乐沣昏倒,那名女性急忙跑了过来:“他怎么样!没事吧!要不要我叫救护车?”
  发现她居然就这么接近了过来,温乐源一把将温乐沣的身体向后拖了几步,连声音也带上了异常痛苦的腔调:“求你别接近我!谢谢你了!有什么事你站那儿说!”
  她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好像没有什么异状,便又向前了一步:“我只是想问问——”
  那名女性已经到了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肩头,就好像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在压迫过来一样。
  “我警告你!不要过来!”声音变调了,怎么听也没有威慑力。
  “我只想知道刚才救我的人是不是——”
  “某样东西”很恐怖地压到了温乐源的脸上,温乐源再也没有了他男人的自尊,用巨大而凄惨的声音吼叫起来:“救命啊————————————————”
  距离他们几十米远的橡胶坝轰地一声炸得粉碎,水柱高高地窜了起来。
  
  
  
  “……今天清晨七点钟左右,灞桥附近的橡胶坝发生了不明原因的爆炸,附近居民称听到了一声很像炸弹的巨响,公安机关已派出警务人员封锁现场,事故原因正在调查当中……”
  一只苍老的手抖抖瑟瑟地关掉了电视,那只手的主人——阴老太太恶狠狠地回头看着她的两个外甥孙子,浑身发抖——不是害怕,而是在大怒。
  “让你们去接鬼!接鬼哈!不是让你接活人!我让你们接的鬼嘞!哪里去了!好……好……鬼莫接到,带个活人回来就罢了!炸人橡胶坝啥意思哈!”
  温乐源坐在吃饭的椅子上低头做忏悔状:“我神经细,受得刺激大了点……”
  “你神经跟桌子腿有啥区别!还刺激!原子弹爆炸能刺激到你喽?”
  “别这么说嘛……其实我还是很纤细的。”
  阴老太太鄙夷地做出唾弃的动作。
  温乐沣按着仍然有点蒙蒙的头,坐在小凳子上痛苦地按摩:“对不起,姨婆,都是因为我害怕才晕过去……”
  阴老太太的声音立刻柔和了许多:“莫关系莫关系,那种东西正常人当然害怕哈,昏倒也莫啥。”
  温乐源愤怒了:“姨婆你什么意思!我不是正常人吗!?”
  “你是正常人……”阴老太太哼一声,哼得全身都在抖动。
  温乐源跳起来向她竖起了中指,温乐沣拼命拦住他。
  “既然你说我不正常我就不客气了!死老太婆!我要和你决斗!你不要跑!不要跑!”
  阴老太太摇着头走到门口,哗啦一下将门打开,露出门外手足无措的那名女性。
  “有话和她说哈。”
  温乐源大叫一声,转身窜到了里屋去。
  温乐沣也禁不住有点畏缩,但却努力做出很平常的表情面对着她:“你好……”
  那名女性尴尬地掠了几次头发,才鼓出比他更大的勇气道:“对不起,虽然知道你们不太欢迎我,但是我实在很想知道,刚才把我救起来的人是谁?还有……到底我哪儿吓着你们了?我真的很想知道……”
  温乐沣比她更尴尬:“这个嘛……”他快速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她更疑惑了,“肩膀有问题吗?”
  “不是……”温乐沣再次指指自己的肩膀,“你这里……”
  她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肩膀,觉得那里好像没有长出盔甲之类的东西。
  “怎么了?”
  “你的肩膀上,有某种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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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 17:47:4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个……你不会是什么算命的吧?”她的表情有些啼笑皆非,看得出她已经不太想信任他了。
  温乐沣也不跟她争辩,开始讲述道:“你叫任烟雨,今年24岁,未婚,在某大公司内任职2年,年薪200万左右……”
  任烟雨的表情霎那间异常吃惊,他应该是说对了。不过她还是纠正了一点:“年薪不是200万,是20万,有200万我就不会老想着跳槽了。”
  温乐沣继续道:“你的上司对你有好感,常常与你单独相处,周围人对此闲言碎语很多。而你的男朋友有大概10个左右,每天一换,生活极不检点。你和你父母就因为这样相处不好,所以你不住在家里,而是一个人在外面独居……”
  “胡说八道!”任烟雨气得高叫出声,“你怎么能和我那些同事一样乱讲话!我只有一个男朋友!我们都打算结婚了!我和我父母也相处得很好!你真是--乱说!”
  温乐沣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求你别叫……我总觉得那玩意又长大了……”
  任烟雨慌忙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脚下连连后退:“什么?你们到底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你们为什么知道我这么多事?为什么你知道在公司里那些人说我的闲言碎语……”
  “我们在你的肩膀上看到了……”他用手指指了指她,前臂轻轻晃动,就像某种软体动物:“蜚语蛇。”
  “蜚语……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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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6-3 17:48:12 | 显示全部楼层
蜚语蛇,一种长着很恶心的绿色鳞片的人面蛇,生长在人的双肩处,尾穿过肩胛而缠住心脏,依靠人类之间的流言蜚语而生。生长在左肩的为雄蛇,最好无中生有地传播流言,右肩为雌蛇,最好听取流言。雌雄双蛇有时会同时寄宿在同一个宿主身上,也有只被其中一种寄宿的人。
  被它们寄宿后,雄蛇将会引导宿主传播他所知道的所有的事情--无论真假。而其他宿主的雌蛇则吸引雄蛇集中流言至她们的宿主身上,也就是说,雄蛇所寄宿的人会是流言传播者,而雌蛇所寄宿的人将是被流言侵袭的对象。
  蜚语蛇有极强的传染性,即使只通过宿主的视觉与其他人接触亦可能被传染。传染他人十次以上的蜚语蛇就是原体,传染性会由于传染的人越多而越强。因此大多数时候只要有一条“原体”,某个公司或者整个集团都有可能被染上。
  “你刚才跳河的时候其实不太情愿对吧?刚跳下去就后悔了?”
  想到自己肩膀上居然长有一条蛇,任烟雨全身都僵硬了,她僵直着背部,硬邦邦地微微点头。
  “因为你身上是一条雌蛇,她已经吃够流言了,不用再依托你而生存,所以她要离开,首先要做的就是杀掉你。”
  很多人被流言所困,当他们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留恋的时候,也就是雌性蜚语蛇已经吃饱的时候,她们会为此在那人耳边喋喋不休地告诉他世界已经变得如此丑恶,还不如一死了之这样干净。只有少数人能抵抗得住她们的诱惑,而大多数人……很可惜,都不能。
  “我不知道我的话你能相信多少……”温乐沣觉得总看那只雌蛇太刺激神经了,在礼貌和自保之间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把眼睛闭上了,“你的资料都是那条雌蛇透露的,她会把所有她臆想出来的东西和真实相互混淆,然后告诉雄蛇,雄蛇再添油加醋告诉它的宿主,然后他会和他的宿主一起不断地重复那些被夸大的事实或者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再反馈给其他的雄蛇……你被流言困扰很久了对吧?就是因为你身上的雌蛇太有魅力了,追求她的雄蛇很多……”
  任烟雨大张着嘴,就好像在看怪物一样看着温乐沣。
  “你是说……流言就是这么产生的?”
  温乐沣摊了摊手:“这么说也没错,但是……”
  “哈……哈哈哈哈!”任烟雨僵硬地笑了几声,“这真是富有想象力的说法!不过我没时间继续这个科幻话题了,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们,再见。”
  她僵硬地转身,同手同脚走出大门,那姿势看起来就好像她真的看见自己的肩膀上有一条蛇一样……走到门口,她扑通摔倒,爬起来拍拍土,又僵硬地离去。
  “她好像不相信你。”温乐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温乐沣的身后,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说。
  温乐沣一胳膊肘捅上他的胃,温乐源抱住肚子滚倒在地。
  “活该!让你一到关键时刻就逃哈!”阴老太太掀起里屋的帘子,幸灾乐祸地说。
  “你有资格说我吗!死老太婆!”
  刚才还在门口拉帘子的阴老太太瞬间就骑到了温乐源的背上,胳膊挽住他的脖子用力往后扳:“骂!再继续骂哈!”
  温乐源惨叫:“不要啊!亲爱的姨婆!请你原谅我--”
  
  
  
  
  温家兄弟的工作的确是为人民解除鬼怪问题的,而且有时也会免费帮别人做些这种事。但是他们不是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大智慧者,既然任烟雨不想相信那些事,他们当然也不会纠缠她,双方都乐得轻松。
  --不过,这都只是温家兄弟的一厢情愿而已。
  任烟雨自从那天回家之后就没有一个晚上睡好过,她终日被噩梦所围绕,总在被蛇缠到窒息的梦境中惊醒。温家兄弟没有告诉她那条蛇长在她的哪个肩膀上,她便不敢碰触自己任何一侧的肩膀,甚至连洗脸的时候也要鼓足很大的勇气才能把手抬上去。她不敢照镜子,不敢洗澡,不敢扭头,生怕自己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就看见那条可怕的东西……
  不是没想过也许那对兄弟是骗她的,但他们所说的关于她的一切都是正确无误的,甚至连那些不负责任的谣言也说得一字不差。她想不出来,除了那条蛇的理由之外,那两个陌生人能凭什么知道她的事情?这太可怕了!
  那段时间是地狱,在她垂垂老矣的时候同样这么想。不过好在老天没让她多过几天这种日子--因为她崩溃了。
  她打碎了所有的镜子,撕烂了所有的床单,踢翻了桌子椅子,把床和立柜都捅了个底朝天。在歇斯底里地发作过之后,她终于决定去找那对兄弟,让他们对她现在这种恐怖的境况负责!
  好吧!即使不负责也没关系!也不管肩膀上的东西是真是假,更不去理会那两个人是不是在戏弄她--她都不在乎!现在她只要个心安!想睡个好觉,好好洗个澡!再这么下去,在她还没有被流言打倒之前就要被那条看不见摸不着的蛇打败了!
  她再次来到那栋老旧的公寓,找到了那个被两兄弟称为姨婆的老太太。
  “……所以你要来找他们?”
  任烟雨点点头。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睡好了,眼圈黑黑地,非常憔悴。
  “其实……要我说哈……”阴老太太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想了一下,道:“你不如就忘了肩膀上那点事,过去不也过得挺好莫?”
  任烟雨痛苦地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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