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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纯然太太

【短篇更新完毕】一枚糖果与庄秦的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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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5 14:55:59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张啊,你还记得一年半前,这条索道上曾经发生过一起事故。一个产妇在索道断电的时候早产,她产后大出血而死。这件事你一定记得,因为这让你们公园赔了不少钱。当时有对情侣拍下了那个女人最后的影象,还为照片取名为“黑色的瞬间”。
  有个热爱摄影,做梦都想拍出震撼人心的照片的年轻女子,在看到“黑色的瞬间”后,立志也要拍出同样震撼的照片。她想让她的好朋友成为自己照片的女主角,于是定下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她要让女友以为自己得了绝症想要自杀,而她在一旁记录下这所有的过程,就如一个冷眼的旁观者。
  哦?!你问她是怎么让女友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很简单,你知道吗?有一种化学元素叫砣,当人少量摄入后,会产生中毒反应,具体的表征就是掉头发,人越来越瘦。头发会掉光,人也会瘦得皮包骨头。而这样的症状又和爱滋病的症状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热爱摄影的女子在网上的秘密渠道买来了砣,偷偷加在了女友的饭里,又让女友在医院里拿到了证明患有爱滋病的诊断书。
  哦?!你问她是怎么让女友拿到错误诊断书的?这个问题我最后给你说。呵呵,别心急,既然是讲故事,肯定得留一点悬念的。
  女友以为自己得了爱滋病,茶饭不思。为了让她继续摄入微量砣,这个热爱摄影的女子借口为她调制营养中药,在中药里又加进了砣,每天还逼着女友在她面前喝下又苦又涩的中药。天哪,那中药真是苦。
  女友掉头发与瘦弱的状况越来越严重,终于,她决定自杀。她为了报答好朋友几个月来对她的精心照料,就让好朋友用相机拍下她自杀的全过程。她知道,这会让热爱摄影的好朋友一举成名,功成名就。她要用自己的死亡成全好朋友的事业。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中了好朋友的圈套,成了中套的羔羊却恍然不觉,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后来的结果当然就是,那个热爱摄影的女子,高价卖了她所拍的照片,也成了摄影圈子里最耀眼的明星。而她的女友则成了一坛骨灰,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她得的是爱滋病,她的亲人只想早点解决这事,连尸检也没有做。
  嗯,这个故事就这样,完了。
  哦?!你又问在医院是怎么拿到错误的诊断书?哈哈,小张,我差点忘了这一茬。
  当这个热爱摄影的女子与她的好朋友一起去医院检查,做完血检,女友晕倒了,护士让这个女子去送血液样本。这个女子在去检验室的走廊上,扔掉了那支血液采集管,然后用事先准备好的三棱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然后盛进了另一根采血管里。
  小张,你一定猜到了吧,真正得了爱滋病的人,是这个热爱摄影的女子。医生早就告诉她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她为了让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年能够过得绚烂无比,于是定下了这么一个计划。
  不过她后来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每天都会做噩梦,梦到那个被骗的女孩天天来找她索命。其实,她并不害怕女孩的冤魂——鬼又怎么斗得过人?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真正要她命的是,爱滋病的症状渐渐在她身体上展现了出来。她不停地掉头发,人也越来越瘦弱,身体偶尔还会平白无故地出现青色的淤痕。她知道自己的时日已经无多,与其慢慢被病魔击倒,还不如落得个痛快。她决定找个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在同时,这女子又梦到了那个被她所骗的女孩。女孩说自己很孤单,希望她早点来陪伴她。于是这女子作下了最后的决定,她已经考虑好了在什么地方结束自己的生命。
  嗯?你问这个狠心变态的女人是谁?你还问她准备在哪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哈哈,你猜吧,猜对了有奖。
  小张,你看,我们快到山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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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5 14:56:12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小张转头望向山顶的时候,徐曼猛然拉开了吊篮的护栏,然后纵身跃下。她将事先写好的遗书留在了吊篮的座位上。
  警察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大舆山,是山谷里找到了徐曼的尸体。索道的监控录像与小张的证词,还有徐曼的遗书都表明徐曼死于毫无悬念的自杀。因为在证词里提到过徐曼患有爱滋病,警方也调查了与徐曼曾经交往过的男人。可惜的是,他们调查一番后却毫无所获。徐曼真的没和任何男人有过交往,那么她的爱滋病又是怎么得来的呢?
  一个年轻的警察在调查完毕的时候,对着天空缓慢曳过的白云,缓缓地说:“也许徐曼是在几年前曾经被一个偶然路过的爱滋病病人强暴了,才患得了这样的绝症。一场偶然发生的事,常常会改变一个人甚至许多人的命运。”
  小张非常地沮丧,他把自己关在了山顶下行索道的值班室里,默默地喝着闷酒。他常常在梦里哭泣,醒来的时候枕边全是湿漉漉的泪水。
  但是,整个大舆山公园里最悲伤的并不是小张,而是管理处的胖子处长。
  胖子处长一想起一年前的事,牙齿就恨得格格作声。
  一年前大舆山公园曾经发生了一起事故,在摄影大赛刚开始的时候。因为电力中断索道曾经在空中静止了两个小时,一个孕妇因为惊吓过度而破了羊水,最后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这件事虽然让公园赔了不少钱,但却也让大舆山名胜大噪,去山顶神庙求子拜佛的游人翻了几番。
  胖子处长也因此受到了公园投资方的奖赏。但是,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其实是处长一手
  策划的。电力中断的时间,他是清楚知道的,他也看到了那个孕妇即将登上索道的吊篮。孕妇前面的那个吊篮坐的那对年轻情侣,是处长的妹妹与妹夫,他们的数码相机就是处长为他们准备好的。当时他们只是想拍一张当索道停止时,孕妇恐惧的面部表情,但没想到那个孕妇却因为小产失血过多而死亡。
  胖子处长倒并不在意那个孕妇的死,他凭借着这次事件而一跃成为了投资方心目里的能人。那天,就是陈琳自杀签定一天,胖子处长与投资方的老板在市区喝了一夜的酒,喝完后他叫了一辆出租车,本来想回家的,但却不知道怎么了,下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了公园的大门前。回忆了一下,他猜一定是自己在给出租车司机说地点的时候讲错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最近在大舆山的山顶住进了两个美女,顿时他觉得自己心痒难搔。趁着酒意,他干脆乘坐索道上了山顶。
  在支开了值守下行索道的小张后,胖子处长走进了山顶寺庙旁的树林里,在他与小张交谈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长发美女神情萧索地踟躇进了树林之中。
  胖子处长看到了徐曼,正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发呆,他凑了上去,一把按倒了徐曼。本来他以为徐曼会反抗,但没想到徐曼却相当配合,在他脱她内裤的时候还主动抬起了臀部。不过当处长准备进入徐曼的身体时,听到了徐曼吐气如兰般幽幽说道:“你千万不要后悔!”
  当时处长不知道徐曼为什么会说这么一句话,但是到了今天,他终于明白了。
  他也曾经想过说不定自己没出事,不过只过了一个礼拜,他就发现自己的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食欲不振,人也越来越瘦。他在地摊上买了一本医学期刊杂志,看到里面说爱滋病初期症状从潜伏到发生就是一年左右的时间——现在正是出现表征的时间。
  胖子处长开始害怕了,他不再去上班,每天都把呆在家里疯狂用酒精麻醉自己。一天,他在喝得头昏目眩的时候去上厕所,他一低头看到自己两腿间长的那个玩意,不禁狠狠地骂道:“都怪你这东西,不该硬的时候偏要硬。”
  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处长越看越气,竟一气之下走进厨房,抓起一把菜刀向自己的胯下砍去。手气刀落,他还不够解气,又把割掉的玩意扔进了抽水马桶,使劲一按,水流旋转着把那玩意冲进了下水道里。
  直到剧烈的疼痛放射般在体内迸发时,胖子处长才反应过来。他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经过紧急治疗,血总算止住了,但可惜他的子孙根已经被冲进了城市脚下的化粪池里,再也没办法拣回来了。
  当然,他还算有点良心,在检查的时候,他主动说自己可能患有爱滋病。医生小心翼翼为他治疗的同时,也将他的血液送到了检测中心进行检查。握着虹吸采血管去检测中心的是个年轻的护士,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真是怪了,去年一个晕血的女孩被查出了有爱滋病,今天一个想练葵花宝典挥剑自宫的男人居然也有爱滋病。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啊。”
  结果是在一天后出来的,当胖子处长拿到了检验结果后,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他的所有检测结果都为正常,他最关心的HIV检测结果为阴性,意思是说——他并没有得爱滋病。
  命是保着了,可是,命根子却没了。处长扑在了病床上,痛苦地号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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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5 14:56:30 | 显示全部楼层
  胖子处长的事传开后,警察也传讯了处长,理由是涉嫌强奸妇女,不过苦于没有证据,只好释放了他。
  处长竟然没有得爱滋病,这实在是个意外的结果。好在徐曼的亲戚在省外,还没赶到本市,所以她的尸体一直停放在殡仪馆的太平间里,警方决定对徐曼重新做一次HIV检测。结果出来后,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她并没有染上爱滋病,所有的检测项目都标明了阴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负责侦破的那个年轻的警察百思不地其解。
  下班后他垂着头走出警局回家,在路过一家百货公司的时候一头撞到了一个人,抬头一看,竟是那个在大舆山值守索道的男孩小张。小张是被派来陪护胖子处长的,这会正准备跑到百货公司的橱窗来看场世界杯预选赛。
  年轻的警察转过脸望向橱窗里的电视屏幕,现在还没到足球比赛的时间,画面上是个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正面色严肃地对着摄影机说着什么,声音通过了橱窗后变得很是细微,但却正好可以让年轻的警察与小张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医生模样的中年人语速迟缓但却一字一顿地说道:
  “请所有两年内在市立医院做过爱滋病HIV检测的病友们注意,很抱歉地告诉大家这条消息,当时那个批次的HIV试液在运输过程中被污染,所以对血液样本做出了错误的评估。而那个批次的HIV试液在本院一直使用了接近一年,所以在这一年内我们做出的HIV检测都不甚准确。因为大部分的患者当时没有留下真实的电话号码,所以我们事隔这么久只有通过这样的途径向大家致以我们最诚挚的道歉,另外约请所有的患者凭借当时的收费凭据到我院来办理退款事宜。同时我院会为您进行免费的重新检查,并会对您的损失做出适当赔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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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5 14:56:41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
  小张还有件事没有弄明白,为什么徐曼没有得爱滋病,但却在后来的一年里,头发不停地脱落,人也越来越瘦。而胖子处长也是一样的症状。
  那个年轻警察看了看天空中不停变换的云彩,说:“我猜,那是因为她在害了人后,背上了难以为常人想象的负担,心理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所以得了重度的抑郁症与精神衰弱也是完全可能的。别忘了,抑郁症与精神衰弱在临床上的表征也表现为掉头发与逐步瘦弱。总之一句话,她是自作自受。胖子处长也是同样的原因,要知道做了亏心事,夜半三更走夜路总是会撞着鬼的。”
  小张笑了一笑,露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他慢慢地说:“我倒更情愿以为,徐曼的病,是因为陈琳的冤魂在地府得知了真相,前来缠住了她的身上,找她报仇。谁让她会为了一个黑色的瞬间,而制造这样的悲惨事件!而处长则是因为强奸了徐曼,被徐曼的冤魂割走了子孙根。”
  年轻的警察听完后,却说:“正如我说过的另一句话,。一场偶然发生的事,常常会改变一个人甚至许多人的命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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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15 15:05: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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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16 12:51:34 | 显示全部楼层
em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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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1 11:43:58 | 显示全部楼层
 《婴骨坟场》
  文/庄秦
  
  1 从恐惧中醒来
  黑暗粘稠得像胶水,我在狂奔,身后传来了狗叫的声音。回眸望去,蜿蜒逶迤的山路上,有星星点点的火把,那是追赶着我的人吧?有鼎沸的人声,似乎全是女人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追赶我,我只知道如果被抓住了,我会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与折磨。
  我继续奔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奔跑。尖锐的草芒从我的脚脖子划过,我却感不到一丝疼痛。狗叫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我的耳边,就连叫声之间的喘气,我也听得清清楚楚。
  我就像一部机器,一部已经开始运转的机器,只知道奔跑,再也停不下来了,永远都不知道疲倦。我不知道这被追逐的游戏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人终究是跑不过狗的,终于,我被那些狂吠着的狗追到了。我的肩膀一沉,那是狗的爪子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回过头去,绝望地看到了绿幽幽的眼睛,是狗的眼睛!它张开了嘴,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利齿,正闪烁着悚人的寒芒。一股腥臊的气味从它的嘴里涌了出来,扑向我的面颊。
  黑夜里,我只能看到这条狗绿幽幽的眼睛与白森森的牙齿,它身体的其他部分都隐没在了胶水一般的黑夜里。是的,这是一条与黑夜一样黑暗的黑狗。
  恶心的感觉在我的胃里翻涌。我竭力想要忍住呕吐,但在这个时候,我终于感到了疼痛。疼痛是从我的颈子传来的——狗咬到了我的颈动脉!
  我猜我的反应一定很快,在它的牙齿还没有刺入我颈子最柔软的皮肤时,我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挥起手一拳头打在了狗的身体上。我的力量一定很大!人在最危急的时刻,常常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在我的重拳之下,黑狗咽呜了一声,摔在了地上,但随即一个翻滚跳了起来,喉间狺狺低吠着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作势想向我扑过来。
  我感觉到了恐惧,我必须要逃跑!但是逃跑有用吗?我的速度永远比不过这条黑狗!可我不愿意就这样束手就缚坐以待毙。我转过了身来,隐约中,我看到面前是一片密密麻麻茂盛的草丛。
  有风拂到了我的面庞,草丛后是深邃的黑暗。黑暗中会有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
  我撒开脚丫,冲进了茂盛的草丛。
  忽然脚底一滑,我感觉全身的重量突然消失了。我的身体向下坠去,那是一处隐藏在草丛后的悬崖!
  狗吠声消失在了我的上方,我急速向下滑坠。这是一个深渊,生命的深渊。下坠的过程中,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时间也停止了。
  地心引力,自由落体!
  我绝望地尖叫,死亡的阴影如聚集在骨头上的蚂蚁一般,笼罩了我的全身。我面如死灰……
  
  我颤栗地坐起,浑身冷汗,心口突突突地乱跳着。
  我这才恍然明白,刚才我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
  在梦里,一只像黑夜一般黑暗的大狗在疯狂地追逐我,为了躲避它,我跌下了一处悬崖。在自由落体的过程中,我恐惧地感到死亡的阴影像黑色的丝绒一般缠绕住了我的脖子,令我无法呼吸。
  梦魇之后,才会感觉到活着的幸福。
  我终于镇定了下来,坐在床上环视四周。这时,我才惊异地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农家小屋里,身上盖着一床破烂的薄棉絮。棉絮里散发着经年的霉烂气味,稍稍让我感觉到有点恶心。
  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到处都是痰痕与水渍,一盏油灯挂在低矮的天花板上,散发着微弱且摇曳不定的光芒。
  屋里的一角,有一个燃烧着的小炉子,炉子上有一只陶土做的药罐,此时正在发出药烧开后的汩汩声,药罐散发出的药香味也让屋里霉烂腐败的气味不再是那么刺鼻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试着想要挪动一下身体,突然间却觉得全身的关节一阵剧烈的疼痛。我痛苦呻吟,发出一声哀号。我垂头望去,这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身上满是淤青的痕迹,各个关节都敷着土黑色的药膏。药膏发出很香的气味,这让我感觉很舒服。
  可我为什么会躺在这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弄不明白了。
  ——难道刚才我梦见跌落悬崖的情形并非梦魇?其实我真的是跌下了悬崖然后身受重伤,然后被好心的山民救到了农家屋里?
  如果真是这样,我倒希望与武侠小说里描述的一样,我被一个心地善良的农家女孩所救,而这个女孩又一定是貌美如花,不谙世事,清水出芙蓉。再然后,我与这个农家女孩真心相爱,厮守一生。
  
  我暗笑了一下,心想自己可真是会胡思乱想啊。
  就在这个时候,破败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走进一个人——还真是个漂亮的女孩。
  这个女孩大约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土布百褶筒裙,手里端着一个盛满了药水的土碗,袅袅婷婷地走到了我躺着的床边。
  我挣扎着露出一个微笑,对女孩说:“你好,谢谢你了。”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我的身体好几个地方都隐隐传来了疼痛。
  女孩望着我,眼里似乎满是忧愁与疑虑。一阵莫名其妙的沉默,她突然对我说了一句令我不敢相信的话:“老公,你醒了?”
  老公?!
  我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正想发问的时候,女孩转过了身,大声叫着:“姆妈,二黑哥醒了!姆妈快来啊,二黑哥醒了!”
  破败的木门又一次被推开,门外走进一个脸上满是沟壑的乡村老太太。她一进门就满脸惊喜地向我扑来,嘴里大声说:“我的儿啦,你终于醒了!姆妈好高兴啊!”
  这是怎么回事?自从我醒来后,已经不知道心里有过多少次这样的疑问了。
  我忍住伤口的疼痛,前言不接后语地说:“等一等,你们叫我什么?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我这话刚一说出来,女孩与老太太突然变了脸色。老太太用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她的眼神让我感觉有些发麻。老太太张开嘴,露出一派残缺的牙齿,然后缓慢地对我说:“你是我的儿啊,我怎么会认错。一定是你发烧过了头,脑子给烧坏了吧?”
  我既好气又好笑,我说:“你们真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儿子,我也不叫二黑。”
  “你不是二黑,那你说你是谁?”老太太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哈哈,我当然不是二黑,我是——”突然之间,我的话刹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
  是啊,我是谁?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抹去了我的所有记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头像要裂开了一样,好疼好疼好疼!仿佛有无数支细小的尖针插进了我的太阳穴里,我无力分辩,也无法思考。
  “你就是二黑,我是你的姆妈,这是你的媳妇春秀。你答应了姆妈今年要给姆妈生个小孙孙的,难道你都忘记了吗?”耳边传来老太太絮絮叨叨的碎碎念,还隐约听到那个叫春秀的女孩,轻声的抽泣声。
  我绝望地仰躺在散发着霉烂气息的床上,两眼一片漆黑,我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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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1 11:44:14 | 显示全部楼层
  2 借尸还魂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声张,先是半睁开双眼梭巡了一下四周。我看到那个叫春秀的女孩正半蹲在煎药的陶土罐子旁,小心翼翼地看着炉子下的火苗。火苗不时窜动着,春秀的影子也拉得一会儿长一会儿短。
  我闭上了眼睛,暗暗梳理着思绪,想要搞明白为什么我会呆在这里。我真的想不起我是谁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就连这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我的记忆真的莫名其妙失去了一长截,我只记得曾经被一只凶猛的黑狗追逐,然后跌入了深渊。但是,我现在连这记忆的真实性也无法证实。也许,那也只是一个恐怖的梦魇而已。而我,也许真的只是个叫二黑的山村青年。
  我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春秀听到了我的呻吟,蓦地转过头来望着我,眼中充满了关切之情。
  “二黑哥,你醒了?”
  我的头更疼了,我摇着手大声说:“你别叫我二黑哥,我不是什么二黑!”歇斯底里的吼叫令我的胸腔一阵阵刺痛。
  春秀难过地埋下头,手里拧着筒裙的一角,然后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扭头走出了土屋。在门打开的一刹那,我看到了屋外墨一般浓密的夜色。
  
  过了一会,那个自称是我姆妈的山村老太太与春秀步履蹒跚地走进了屋里,和她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个和她差不多老的老头。
  “村长,二黑自从醒过来后,就像是中了邪一样,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老太太对老头说道。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个老头是这里的村长。我的心里稍稍平静了一点,毕竟一村之长多多少少明白一点事理,也许我可以从他嘴里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我大声说:“村长,我不是什么二黑,我也不认识什么二黑!你快给这老太太说,放我走,我要回家!”虽然我这么说,但我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家又在哪里。
  村长并没有接我的话,他点了一根烟,皱着眉头看着我,然后缓缓地问我:“二黑,你真的是中邪了吧?怎么连你姆妈都不认识了?那你还认识我吗?我是你叔叔啊!你爸爸的亲弟弟!”
  我摇了摇头。
  “我是陈村长啊!”他也摇了摇头,又问,“既然你说你不是二黑,那你说你是谁?”
  我的脑袋里又像同时插进了无数支尖利的细针,顿时一阵疼痛。
  是的,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我绝对不是什么二黑!
  陈村长拿过了一面镜子,递给我,说:“你看看吧,你究竟是谁?”
  镜子中,我胡子拉茬,两眼无神,嘴皮上冒出一串水疱,脸上还有许多受伤后留下的血痕。但镜子里的人我绝对认识——他就是我!
  “你就是二黑!村里所有的人都认识你!你是我的亲侄子!”村长一字一顿地对我说。他很冷静,似乎是想叫回我的魂。
  我苦笑了一下,说:“陈村长,我真不是什么二黑。你们告诉我,二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一定可以证实我懂许多他不懂的事!”
  村长犹豫地望了一眼老太太与春秀,然后问我:“你认识字吗?”
  我点头。
  村长耸了耸肩膀,他对老太太说:“真有点奇怪了,以前二黑斗大的字也认不了一箩筐,现在他居然说自己会认字了。”说完,他若有所思地走出了门。过了一会,他拿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纸片走了进来。
  “二黑,既然你说你认识字,那就读给我听听。”陈村长把纸片递到了我的眼前。老太太与春秀也着急地看着我。
  在摇曳的油灯光中,我高声念道:“寻人启事,赵蓓蕊,女,二十一岁,于一月前在赴旅游途中离奇失踪,望知情人能通知家属,定有重报……”
  这是一条简单的分类广告,那个走失了的女孩,一定想不到这张寻找她的广告,竟然可成为证实我不是一个叫二黑的山村青年的证据吧。
  显然我的话语让他们都感到了不可思议。他们瞪大了眼睛望着我,似乎是不敢相信我居然可以把报纸上的字都读出来。
  陈村长又问:“那你说,你还懂什么?”
  我微笑了一下,说:“虽然我现在记不清我是谁,但我还记得自己以前仿佛从事的是文字方面的工作。要不要我来背几首李白的唐诗?或者是朗读北岛食指的现代诗?”
  他们肯定不知道北岛与食指是谁,更不会听说过他们的诗。
  当我开始朗诵北岛的《红帆船》与食指的《热爱生命》时,陈村长焦急地在土屋里踱来踱去,大口大口吸着香烟。他当然可以肯定,一个叫二黑的山村青年,没法朗诵出这样的诗歌。
  也许他应该相信我没有撒谎了吧,我开始感觉到一点希望。
  
  突然之间,陈村长转过了身,大声对老太太说:“大姐,你别着急,我看,二黑的病根我找到了!”
  春秀紧张焦急地问:“陈村长,病根究竟是什么?好治不?”
  陈村长陡然将手里的烟头扔到了地上,用力踩熄,然后屏住呼吸,一字一顿地说:“他这是——借尸还魂!得给他收收妖才行!”
  老太太与春秀同时爆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
  “借尸还魂?!啊——”
  
  借尸还魂?他以为这是恐怖小说吗?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狂笑引起的肌肉抽搐,弄得我全身被扯得生疼。
  陈村长继续说:“借尸还魂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这样的例子古已有之。二黑兄弟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最后一个。我记得,在《金史•五行志》里有段记载,是说大定十三年的时候,在宛平有个叫张孝善的人,他有一个儿子叫合得,因病在早上死了,但是到了晚上又活了过来,他一醒过来就说自己是良乡人王建的儿子喜儿,而这个喜儿早在前一年就已经死了。这件事是记载在正史上的。还有一个例子,印度有个叫贾斯丁的三岁半男孩死于了麻风,没有及时埋葬,当天晚上又活了过来,几天后又能讲话,他说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贾斯丁,而是某村某人的二十二岁的儿子,是吃了带毒的糖果而死的。后来一查,还真有此事。这就是借尸还魂!”
  这个山村里的村长竟然懂这么多东西?这实在是让我感觉有些奇怪。
  我强忍住了笑意,大声问:“陈村长,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一会儿是《金史》上的记载,一会儿又是印度的事,真是莫名其妙。”
  陈村长很严肃地望着我,然后扬起了一本书,说:“这些知识,都是我从这本科教书里看到的。”
  我一看那书,不禁哑然失笑。
  这是一本叫做《茶余饭后》的大开本杂志,旧得已经翻出了毛边。我记得以前曾经也看过几本这样的杂志,里面刊登的全是道听途说的传闻。什么东边生了一只有六条腿的猪啦,西边有个会用耳朵识字的小孩啦。这种杂志登出借尸还魂的典故,一点也不会让我感到意外。但是一村之长竟然把这样的杂志当作科教书,这才让我感到嘀笑皆非。
  “难怪村外头的荒山上多了一处坟茔,说不定就是那个死了的人阴魂不散,邪灵侵入了二黑的脑筋里去。”春秀若有所思地说。
  
  陈村长点点头,板着脸对老太太说道:“姐,我明天就来为二黑驱妖。二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你千万别让他跑了。要是他想跑,你就拿铁锤敲断他的腿!”而春秀已经从还燃烧着的炉子旁,拾起了一柄铁锤。
  我的心乱了起来,像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挠一般。刹那间,我不由得冷汗凛凛,浑身毛发根根倒竖。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山村啊?我开始感到一阵没有来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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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1 11:44:33 | 显示全部楼层
 3 不正常的山村
  以前我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女主角就是为了留住心爱的男人,用铁锤将男人的膝盖敲碎,囚禁在了家中。一旦男人的膝盖眼看要痊愈的时候,她就再一次用铁锤敲碎。
  ——难道春秀也要这样对待我吗?
  我感到不寒而栗。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保住自己的膝盖最重要!我连忙大声叫道:“姆妈,春秀,我想起来了,我就是二黑!刚才那些诗都是我瞎编的。”
  老太太的身体颤了颤,转身望着我,眼神里多了些缓和。她面带喜色地说:“你真的记起来了?”
  我连忙点头,大声说:“姆妈,你叫村长别给我收妖了,我已经全记起来,我就是二黑!”
  春秀惊喜地扑到我的身上,开心地叫了起来:“老公,太好了,邪灵离开你的身体了。”
  说实话,她的这一扑,让我全身的伤口又一次开始疼痛了起来,但我还是忍住疼,苦笑着说:“是的,我全都记起来了,你是春秀。”
  
  老太太出了屋,屋里只剩了我与春秀两人。有风拂过油灯的火苗,火苗被拉得忽长忽短,摇曳不定。我躺在床上,依旧浑身疼痛,几乎不能动弹。
  春秀定定地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点羞涩。当着我的面,她慢慢地褪去了身上的衣物,满脸通红地钻进了我的被窝里。
  说实话,春秀很漂亮,身材也很完美,错落有致,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一点也不像乡下的女人。不过,我的伤口还在疼痛,即使是她浑身赤裸地躺在我身边,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办法可以做出点什么。
  春秀抚着我的胸口,喃喃地说:“二黑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好好养伤,要不了几天,你就会没事的。”
  我无话可说,唯有苦笑。
  或许,我真的就叫二黑吧,或许,就像陈村长所说的那样,我真的是被借尸还魂了。
  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所有的记忆被删除了,我只记得曾经被一只凶狠的黑狗追逐。我突然问春秀:“我是怎么受伤的,是被一只黑狗追下了山崖吗?”
  春秀诧异地望着我,说:“老公,你的脑子真的烧坏了吗?你是在修理屋顶的时候,不小心从房上摔了下来,脑袋着的地,当场就晕过去了。你足足晕了五天,我们都以为你醒不过来了,结果你突然醒来后,就说你不是二黑,被邪灵侵了体。哪有什么凶狠的黑狗?一定是你在做梦吧。”
  也许真是在做梦吧,也许连现在躺在我面前的春秀,也是一场梦境吧。只是不知道这场梦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我盼望在醒过来的时候,可以记得自己是谁。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日光透过窗缝投射到床上,我开始感到一点暖意。但我依旧没有力气坐起来,伤口还在疼痛。
  我挣扎着扭过头来,看到春秀正在煎药,屋里土墙的一面墙的窗户上,糊着几张旧报纸。不过,旧报纸似乎被人戳穿了几个洞,洞外隐藏着几双眼睛,正偷偷地打量着我。
  是谁在墙外?外面的人为什么要窥视我?
  扭头的时候,我身上的伤口又一次被扯疼了。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这时我听到窗户外传来几声唏嘘——是女人的声音!
  春秀听到我的呻吟后,转过声来,看到我的目光正对着窗户上的破洞。她扭过头去,冲着窗户那边大声吼道:“看什么看?没见到我男人醒过来了吗?你们快走吧!”
  屋外传来脚步离去的声音,很嘈杂,似乎不是一个人。
  “春秀,屋外是谁?”我问。
  春秀端着药碗,走到我的床边,说:“老公,是村里那些无聊的女人,听说你醒了,非要来看看。”
  “干嘛不请她们进来坐坐?”
  “进来干嘛啊?这群无聊的大婶,整天就知道搬弄是非,没劲!”春秀一边说,一边将一海碗又苦又涩的中药汤灌进了我的喉咙。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来。我真想走出这昏暗的土墙屋,看看屋外的山村到底是什么模样。于是我对春秀说:“能不能扶我到外面晒晒太阳?说不定这样对伤口有好处的。”
  春秀皱皱眉头,说:“老公,你动一动都疼,我怎么扶得动你?”
  见我面有难色,春秀连忙又说:“这样吧,我干脆和姆妈一起把床搬出去,你就躺在床上晒太阳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春秀把老太太叫进了屋,然后喊着号子连同我一起,把床搬到了屋外。
  刺眼的阳光几乎令我睁不开眼睛,好一会儿我才适应了屋外的日光。
  屋外是个大晒坝,凹凸不平的地面铺着刚打下来的玉米粒,黄澄澄的一片。而不远的地方是堵不高也不矮的土围墙,围墙外,站着几个女人,目光呆滞、衣衫破烂。她们的年龄都不大,但肚子都是鼓鼓囊囊的——她们全是孕妇。
  而更远的地方,是个小山坡,山坡上也站满了女人,她们都向我这边张望,还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议论着什么。
  “老公,别管她们,这些女人就爱嚼舌头,她们一定在听说你被借尸还魂了,然后来看热闹的。”春秀在我耳边低声埋怨。
  “哦。”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这时,围墙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是陈村长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我,然后问了老太太几句话。老太太与春秀欣喜地告诉他,我已经恢复了记忆,他这才摇头晃脑地走出了院落。
  陈村长一走出院子,就被山坡上的那群女人发现了,她们唧唧喳喳地嚷嚷起来,似乎在问陈村长什么问题。可惜离得太远,再加上山村的方言实在是难懂,她们问的什么我一句都没听得清楚。
  不过陈村长立刻高声咒骂了一句,然后又用土话说了几句什么,那群女人顿时闭了嘴。接着她们在山坡上聚集到一起,似乎是在商量着什么。
  她们一会低声说话,一会又互相吵骂,声音忽高忽低。突然有谁高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几个女人扭打到一起,互相扯着头发,撕着土布做成的衣裳。她们大声叫骂着我听不懂的土话,扭打的人越来越多,变成一片混战。歇斯底里地发作,使得地面腾起一层尘土。
  我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眼前的一幕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时,一个肚子挺得很高的孕妇捧着肚子走进了院子,声音含糊对春秀说:“妹,快把你家二黑带回屋里去吧。他现在身子骨虚得很,吹不得风的。”
  我连忙说:“我还想再晒晒太阳。”可我还没说完,老太太已经阴沉着脸走过来,和春秀一起抬起了床。我又被搬回了死气沉沉的土屋里。
  在进屋前的一刹那,我回眸望向墙外。此时,山坡上女人们之间的争斗已经结束了,那群山村婆姨全都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而其中却有两个女人,被陈村长带着,向山顶快步走去,转眼就翻过了山脊,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我一直都在屋里呆着养伤。说来也很是神奇,春秀为我煎的中药很有效果,服用之后,每天我都觉得身体的伤痛会消减一些。
  而在这个月里,每天晚上春秀都试图与我同床,却被我以伤口还疼的缘故拒绝。
  其实并非我真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柳下惠,我只是在想,或许真有个叫二黑的山村汉子长得和我一模一样,春秀是他的妻子,只是把我错认成了她的丈夫。如果我现在占了她的便宜,以后真正的二黑回来了,我又能如何脱身?我只是在奇怪,那个叫二黑的山村汉子究竟到哪里去了?为什么现在还不见回来?
  春秀家很少有人来窜门,偶尔只有那个腆着大肚子的孕妇会到屋里来看看春秀。从她们之间的对话,我才知道那个孕妇叫阿慧,是春秀的姐姐,不过我却从来没见过春秀的姐夫。
  山村的夜晚很安静,偶尔会听到几声狗叫。但让我奇怪的是,我从来没听到过小孩的哭闹声。我一直都以为,天高皇帝远,这么偏远的山村一定是计划生育政策鞭长莫及的地方。看来是我错了,说不定这里的山民一直很自觉地遵守着法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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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8-21 11:44:46 | 显示全部楼层
  而且,似乎我也从来没在这个山村里见到过男人,除了那个姓陈的村长。也许所有的男人都外出打工了吧。
  我也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在春秀与老太太的面前表露出伤势好转的迹象。我一直假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但在他们离开房间的时候,我总是悄悄活动着四肢,积聚着身体的力量。
  我知道,他们不会让我轻易离开这里的。在每个人的心目里,我就是那个叫二黑的山村汉子。如果我要离开,他们一定又会以为我是被邪灵侵体,借尸还魂。说不定春秀为了留住我,会毫不留情地用铁锤敲碎我的膝盖胫骨与髌骨——这个月的时间里,的确我常常看到春秀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若有所思地双手抚弄着一柄结实的铁锤。
  每当我看到这一幕,总会感觉胆战心惊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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