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界服务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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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真的可以从第一级直下第十五级，需要的莲花女，应该不止一个了。”（最后四级秘密灌顶仪式中，根据经文的不同而有异，少至八个，多则六十四个。）张真仁又道，“那么那里应该有很多个女孩子，能避过众多视线把那么多女孩子藏起来的地方，在整个城市都应该不多，除了小晴外，暂时本市的警方都没有接到很多女孩子失踪的报案，就是说，那些女孩子应该都不是骗拐或者掳走的了，所以这就证明了那些女孩子的消失都是大家认为合理的范围……”

　　小乾抢道：“我想到了，新希望福利院！”

　　张真仁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想，所以，他们的藏身位置，应该离福利院不远。我们可以在附近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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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哪里？”小晴在一片模糊中逐渐恢复意识，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躺在一片五彩缤纷的花卉之中，香气扑鼻而来，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精致的手工毛毯，都是些佛教形象，其中有端庄的佛，也有凶恶的魔，还有飘逸的飞天，淫秽的罗刹女，神态神似，每个都仿佛要从画中跃出一般，只看得她心惊胆跳，不知所措。

　　整个房间金碧辉煌，连自己身下那块毛毯，也是美纶美绘，绝对的上乘手工制作，至于桌椅等物，也是贵重之物，就是室内灯光如晦，一盏奇怪的油灯摆在桌上，走过去一看，那些油较一般的油厚腻，还有一股味道。

　　“奇怪，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她坐在椅上，慢慢回忆起来，“我正在看小乾他们比赛，忽然有个阿姨过来和我说了几句话，又帮我擦了擦汗……啊，对了，是她！天啊，我怎么那么大意，竟然没有看清楚就……该死该死！我这是被他们捉了来吗？可是我在哪里呢？小乾他们知道了吗？”她越想越怕，失声哭了起来，“他们会怎么对我呢？妈妈快来救我啊……”

　　哭得累了，嗓子沙了，口也渴了，看见桌上放着一把茶壶，摇了摇，居然有水，她正想仰脖喝下去，转念又想道：“要是里面有什么毒药可怎么办呢？”

　　想了想，终于忍住了，还拿起茶壶走到地毯边角处，倒空了里面的水，装作已经喝完了水，又重新把茶壶放到桌上。

　　不能再哭了，小晴你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哭是没有用的！要想办法逃出去，绝对不能任由他们摆布，小晴你要勇敢些，再勇敢些！她紧紧的握住拳头，一边为自己打气。

　　她仔细的察看了四周的墙壁，掀开那些唐卡，敲了敲那里的墙壁，是实心的样子，地板也是水泥地，没有窗户，空气相当憋闷，应该没有别的出口了。

　　她懊悔地跌坐在地上，看来除了有人来救援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又迷迷糊糊地靠着墙壁睡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她立刻警觉地醒了过来，可是没有睁开眼睛。只听见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走了过来，她以为会是一帮坏蛋来了，想不到竟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女孩子声音——

　　“你瞧，她还没有睡醒呢，要不要让她多睡一会儿？”

　　又传来摇晃茶壶的声响，一个男声道：“她喝了，好吧，可以叫醒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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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就被一只软软的手推了一下，好几个女孩子的声音道：“起来吧，起来吧，姐妹……”再也装不下去了，只好慢慢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站了七八个女孩子，一个个和她差不多年纪，都是脸容姣好，身段纤细的女孩子。都没有我漂亮。小美女第一感觉。即使身处险境，依旧微微感觉骄傲。

　　“你们是谁？”她显出很害怕的样子。

　　“你不用害怕，我们都是莲花女神，你也是——”

　　“你们说什么，我不懂……”

　　“你跟着我们来就懂了，这是上天赋予我们的神圣使命，平凡的女生还来不了呢！”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小晴拼命推开那些拉她的手，惊慌失措。

　　一个女孩子手一扬，对后面一个光头喇嘛道：“你来试试看吧！”那个光头喇嘛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是，遵命！”说罢，毕恭毕敬地走到小晴面前，在她耳边低声念道：“Omhrisavaha！”

　　小晴心知不妙，要是再毫无反应的话，肯定会被人拆穿的，如果要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装作茫茫然地点了点头，乖乖站起来，跟随她们出了门。那些女孩子一个个欢天喜地的样子，没有一个是愁眉苦眼，两个亲热的挽住她的手，甜甜的以“姐妹”相互称呼。

　　她抱定一问三不知的想法，只听她们说。只见她们穿过许多红红绿绿的长廊，基本看得出是藏式风格，只是还是暗室，看不到阳光。一路都有灯火，都不甚光明。她们时而对后面几个光头喇嘛呼呼喝喝，叫他们做这个做那个，一派主子的模样，公主般不可一世，半点不象被强迫留下的样子。

　　她们说说笑笑，有时候说到“上师”或者“转世朱古”时，神色便肃穆起来。

　　在这个地下城堡般的地方转了几个圈，便来到一个宽阔的大厅。大厅里更是金光闪闪，当中一个座位竟是黄金铸成的。上面就盘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喇嘛。

　　其他女孩子在那喇嘛面前，都驯服地低下头去。她也连忙低头。

　　“请各位莲花女神上座……”后面的喇嘛道。只见那些女孩子有次序地在那喇嘛的四周盘围成了一个圆圈盘坐下来，她机灵地留到最后，恰好坐在那老喇嘛的背后，尽力把自己隐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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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喇嘛也不多言语，便开始念起经文来，其他女孩子就跟着他念，小晴也照着样子念，只见其他人念着念着，脸上就浮现一副飘飘然的神态，显然陶醉其中。

　　小晴暗地想道，幸好我没有喝那些水，不然的话，我也会象她们这样任其摆布。

　　那老喇嘛咕啦咕啦地念经，她也搞不懂，后来就停了下来。那老喇嘛便用流利的汉语为她们解释，都是佛家经文，多半是称颂菩萨的，俨然是课堂授学的模样。

　　小晴既不能捂上耳朵，只好听下去。心中暗念，我是少先队员，优秀红领巾，三好学生，无产阶级接班人，可不能被这个迷惑了！

　　四周氤氤氲氲地浮起檀香，使周围的景物都变得有些不确切起来。加上金光闪闪，唐卡里神佛栩栩如生，人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竟有堕入天堂之感。一个女孩忽地奔到老喇嘛的脚下，疯狂地亲吻他的手臂、指尖、喃喃道：“上师，请让我为朱古献出一切吧……”

　　话音刚落，围坐在四周的女孩子纷纷涌上前去，向老喇嘛磕起头来。小晴十二万分的不情愿，也得装模作样的磕起来。

　　那上师挥了挥手，道：“好。我相信转世朱古会知道大家的心意的，灌顶就在今晚举行。到时，大家要竭力让我们的转世朱古获取更强大的力量……”

　　“是……”

　　那老喇嘛说罢就走入氤氲中不见了，好象腾云驾雾般神奇。然后有一个喇嘛就捧着一个金盘子上来了，上面摆着各式糖果，让女孩们挑选。

　　小晴悄悄问旁边一个，“什么叫转世朱古啊？”

　　那个女孩道：“就是由无所不能的天神转生的上尊啊。”

　　“那……我们可以为他做什么？”

　　那女孩神秘的笑了一下，道：“就是让我们这些莲花女神，化身成为‘智慧女’，通过一个仪式，让他拥有超自然的神力啊。”

　　小晴越问越不懂，正要再问，那喇嘛已经到了面前，只好在金盘子里面抓了一把，放在衣袋里面。

　　岂料这一举动却让一个女孩子见到了，“咦，你怎么不吃？”她吃了一惊，很快反应道：“我……我舍不得吃……”大家一起笑了，“傻瓜瓜儿，我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啊，还有啊，你那身衣服实在太破了，象我们，先要什么华丽衣服就有什么华丽的衣服呢！你要不要换一套？”果然，她们都打扮得华贵非凡，相比之下穿着校服的小晴就略显朴素。

　　什么了不起嘛，我家多的是漂亮衣服，你们那叫一个没品味呢。虽然心里愤愤不平的，但脸上还是挺谦虚的，“我本来就没有诸位姐妹漂亮，这套校服倒是穿得习惯了，不想换啦。”她不愿意再纠缠在不吃糖的问题上，巧妙地换了话题，“这位姐姐的裙子真是好漂亮啊，白色最漂亮啦……这位妹妹头发又滑又黑真好……”

　　众女孩又说说笑笑一起回去了。走到原来的房间门口，一个女孩对她道：“你愿意回去休息呢，还是去和我们一起玩？”“一起玩？到哪里玩？”小晴更加惊奇，看来在她们眼中，这里是行动自如的地方，倒真不象是被囚禁一般。她道：“好啊，一起玩吧。”

　　她们就带着她到了一个大房间，里面有数不清的芭比娃娃，毛毛公仔，木马等等堆满了整个房间。她们就在里面各自玩了起来。小晴偷偷把糖果塞在一个毛公仔的嘴巴里，可是又渴又饿，几乎便要晕过去了。

　　“请问，你们知道洗手间在哪里吗？”她想在那里可能会有一些干净的自来水喝。一个女孩子道：“啊，我也要去啊，你跟我一起去吧。”果然那些喇嘛十分恭敬地让开了路。那个女孩子很熟悉地带她转了一个弯，果然有个小小的洗手间。“你先进去好了。”那个女孩子道。

　　小晴出来后，便对里面喊道：“姐姐，我有点累了，我先回房间睡一会儿啊。”

　　“你认识路吗？”

　　“我记得啦。”

　　里面的女孩半点也没有怀疑，“好吧。等吃饭的时候我们再去叫你吧。”

　　“嗯”。小晴赶快见路就逃，初时还怕碰到喇嘛，可整个地道都静悄悄的，间或见到一个光头喇嘛，还对她恭恭敬敬的，她也就大大方方地走路。

　　可是她转来转去都没有找到出口，正在烦恼之时，前方出现了一个岔口，她选了右边的。没走多远就有一扇门。她轻轻地拧动一下，是开的。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放心地推开门——

　　里面的情形让她仿佛从古代一下子飞到了未来，只见里面灯光通亮，是电器的灯，正中竖立着一个注满了水的大试管，四处摆放着舒服的真皮沙发，没有地毯铺垫，却有磨纱陶瓷地砖，空气异常的清新。

　　“哈，你也是来和我玩捉迷藏的吗？”一个男孩的头从沙发下突然冒了出来，吓了她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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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忽然传来匆乱的脚步声，有人呵喝声：“你们去那边，其余的跟我来，她应该还没有跑出去！”

　　“坏了！”她慌忙关上门，走到沙发后面躲了起来。只见那个男孩趴在地上，七八岁的年纪，脸庞又黑又圆，一双黑玉丸般的眼睛睁睁地望住自己，竟有几分骇怕的样子。

　　“你……你是谁？难道你也是来伤害我爸爸的么？”

　　“嘘——小声……”小晴竖起食指按在唇边，低声道，“有坏人在后面追我……躲起来……不要被他们发现……”

　　坏人？我知道了。的确是坏人。因为我也不喜欢他们。

　　他们开门进来时，我很生气的对他们说：“出去出去！你们不陪我玩就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们！”他们很听话地退了出去。

　　“他们走了，你出来吧。”我喊她。可是她却很奇怪的瞪着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第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看来要认真回答才好。

　　“我是我爸爸的儿子。”我便正告她。

　　她笑了，“谁不知道你妈妈是女人啊？我是问你名字。”

　　光头的家伙好象叫我扎西达杰，可是我不喜欢。每次他用这个名字叫我，我都没理他。所以，还是爸爸叫我“儿子”比较好。

　　“儿子。”

　　她大笑起来，“天下间哪有人叫‘儿子’的啊？”她笑得真好看，我从来没有看过人会笑得那么好看的。光头家伙固然不笑，爸爸的笑很轻，而且我每次在那光头家伙面前笑，他就会骂我，打我，说我“轻浮”。

　　她叹了一口气，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爸爸叫我在这里呆着。”我老老实实地答她。

　　“那你爸爸是谁啊，小弟弟。”她问。

　　“爸爸就是爸爸。”我道。我从来不知道爸爸的名字。真的。可是她好象不信，一会才轻轻地叹道：“可怜的孩子……”什么孩子嘛，她自己不也是个小孩儿吗？可是她把手掌放在我头上，软绵绵的，我很欢喜。

　　她的身体内忽然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我知道这种声响代表什么，于是指着一个柜子道：“你饿吗？那里有东西吃嘛。”她点了点头，“有面包和水呢，好啊……”我以为她会一口吃下去，她却没有，拿到我面前，笑道：“那你呢？”

　　“我不饿。你吃吧……”虽然我还没有吃晚饭，可是她一定比我饿得多。

　　她又笑了，眼睛弯弯的，“不行，我一个人吃不完的。”她掰下一块递给我，又倒了一杯水，然后眼都不眨地盯着我吃下去。我以为她还会再掰一块给我，谁知她两口就把那块面包吞了下去，然后咕噜噜地把水也喝光了。

　　我尴尬地把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咽了一口口水。我的肚子也开始不听话了，可是没关系，因为以前不听话的时候，光头家伙也会罚我饿饭。一顿不吃是饿不死我的。“他们怎么会追你的？”她小嘴一扁，道：“他们啊，都要我回去帮一个叫什么转世朱古的家伙得到神力，还关了很多女孩子呢，我不愿意，自己逃了出来。对了，你知道怎么才能到外面去吗？”

　　“外面……”我喏喏道，“我从来没有去过外面。打我一生下来，就在宝宝床里面，见的就是爸爸和光头家伙。爸爸让我教我写字看书，光头家伙骂我打我，又逼我干不喜欢的事……”

　　“可怜的孩子……”她再三怜悯道。我很想对她说，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样很苦，倒有些乐在其中，我只是不愿反驳她。

　　“外面的世界可好玩了，有游乐场啦，里面什么都有，摩天轮啦，旋转木马啦，碰碰车啦……”她津津乐道地道。我什么都不懂，只是看着她笑呵呵。“摩天轮……你没有坐过吧？就是一个好大好高的轮子，上面挂着很多车厢，人就坐在里面，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整个城市都可以看见……哇噻，我还去过东京迪士尼的那个，人好多好多哦，足足排了三个小时才轮上我和老爸老妈……”

　　我乞求道：“要是你出去了，能带我去坐摩天轮吗？”

　　“没问题！”她一口答应，我正欢喜不尽，她忽然惆怅地长叹道，“唉……现下连能不能出去还不知道呢。”

　　“能的，能的！”我连忙道，“我知道怎么出去，从这里出去往……”我在地上比画着给她看。

　　她不信，“你说自己从来没有出去过，怎么知道出去的路？”

　　我又点头又摆手道：“我知道的，因为——有人从那里进来了……”

　　“你怎么知道有人进来了？”

　　“我感觉他的气。就象……在水里一样，他的气——一波一波的，又起有伏，又起又伏，我真的可以感觉得到，他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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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你们是鬼吗？”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女孩忽然跑进地道，看着面前那些光头喇嘛，不禁脚都软了。

　　喇嘛们对望一眼，疑惑不已，有人问道：“小姑娘，不用怕，我们都是修行的僧人。只是你来这里干什么？”

　　小姑娘依着墙壁，低声抽泣道：“小花跑丢了，妈妈叫我上山找。它，它这么大……红红的冠子，花花的羽毛，你们瞧见了么？”

　　喇嘛们道：“没有没有，这里可不是你随便跑进来的地方，快走吧！”

　　那小姑娘眼珠子一转，长长的睫毛下微微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不可能不在的，我遍山都找了，大和尚，你们是不是藏起来吃了？啊，你们偷吃了我的小花是不是？哼，待我告诉我妈妈去，我还找警察叔叔来抓你们！”

　　喇嘛急拦住她，一个忽然道：“小姑娘，你几岁了？”

　　“我十二了！我是大姑娘了！”

　　“十二……”众喇嘛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跑丢了一个，现在用这个顶上也不错啊，反正上师刚才也没看清楚跑丢那个的面目……

　　一个喇嘛手一扬，慢慢的道：“小姑娘，你瞧变法术……”那小姑娘抬起纯真无邪地瞧着他，只看他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只见那喇嘛的手指忽然变得软绵绵，好象没有关节一样，忽然缠绕在一起，忽然又松散开，好象随风而动的柳枝一般。

　　“好玩好玩，大和尚你好厉害啊！”

　　那喇嘛笑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嘛，我叫张真真！”小姑娘笑道，“不过，爷爷有时候也叫我小人（仁）儿……”

　　“呵呵，张真真，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不就是张真真吗？”

　　“不，你是上天派来的莲花女神，你会化身为智慧女，让转世朱古获得神力……对不对……”喇嘛盯着她，声音极其缓慢、柔和。慢慢的，张真真垂下了头，喃喃道：“我是莲花女神，我会化身为智慧女……”

　　“总算凑够了！”喇嘛们十分庆幸。他们便带着这位刚到手的小姑娘朝密道走去。可是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每到一个岔路，这新到手的小姑娘的手腕里就会轻微地抖动一下。

　　这是离新希望福利院不远的煤山中一个山洞。以前用来作矿井，后来就丢弃了，辗转被一个美国归侨买下，用途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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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大厅之上却是另一番景象——在檀香弥漫中，纳仲巴措喇嘛正合什盘坐在中央，四个喇嘛快疾地把许多彩色的砂子铺泻在早已画好记号的地面上，手法十分纯熟，看来练习已久。最里面的是蓝色和橙色，代表时间之神与时间女神，下一圈则是黄色，代表末日之火，再下是一层蓝色，代表末日之星（就是吞食日月的罗瘊星），再下还有三层沙分别代表日，月和莲花。周围磕跪在地的是八个身穿彩衣的“莲花女神”，她们就是代表《时轮经》秘密灌顶中的“智慧女”。这就是最深一重坛城，它的名字叫做“极乐坛城”。

　　忽然，纳仲巴措的身子微微一震，手中转动的念珠停了下来。“大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站在旁边的何理解问道。这老喇嘛脸容本就瘦削，再加上两道长眉倒垂下来，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诡异非常。他缓缓睁开眼睛，阴冷地道：“没什么，不过有只小蟑螂跑了进来……时候差不多了，你去接扎西达杰过来罢。”

　　“好的。”

　　当三个喇嘛把张真真送到老喇嘛面前时，老喇嘛用半闭的眼睛打量了她一番。“上师，我们把她捉回来了！”“哦。你……上前来。”老喇嘛伸手做了一个“来”的手势，动作宛如风吹柳絮。

　　张真真低垂着头，温驯地走到老喇嘛面前。

　　老喇嘛伸出干柴般手指，索索地往她脸上抚去，喃喃道：“不错，很漂亮……皮肤如雪水般洁净，眼睛如明镜透亮……”又往她耳朵抚去，又脏又长的指甲伸入耳朵，几乎便戳穿她耳膜，她依旧如同毫无知觉地一动不动。“耳垂饱满，好，好……”他的手顺着脖子慢慢往下——

　　“然后……要有鸽子一般的胸部！”他的手指突然变得刀锋般锐利，竟把她的前襟齐刷刷地划开一道口子，从中间斜往左侧，差点就直抵心脏。

　　“龙神护驾！”张真真猛然一声嗔喝，一条紫色的蛟龙从她的左手腾空而起，龙吟冲霄，龙身便如紫带缠绕在她的身上，把她紧紧护住。她身轻如燕，凭空划了个圈子，反纵到一侧去，右手虚握成拳，凝神戒备。“没想到还是骗了不了这家伙！”她暗暗急躁。

　　“大胆狂徒，竟敢擅闯禁地！”旁边的密宗弟子手持兵刃蠢蠢欲动。

　　老喇嘛心中更加诧异，“江西龙虎山的龙啸功？何故他们玄门中人要来淌这趟浑水？”当下也不敢十分进迫，淡淡问道，“道宗张家与我密宗并无纠葛，你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张真真朝那些莲花女神扫了一眼，小晴竟不在其中。“难道已经死了？”又见地下那些砂土还没有铺完，这才稍微放下心来，“看来灌顶还没有开始，她应该无恙。”她嘴角轻扬，慢慢收了架式，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朝老喇嘛行礼道：“在下龙虎山门人张真真。未知大师在此驻锡，冒昧打扰，有失礼数请大师见谅！”又道，“在下老家便在山下，因见此山中佛光隐现，知有高人在此，所以上来拜见，并无冒犯之意……”

　　老喇嘛半眯着眼睛，似信非信地盯着她道，“龙啸功乃张家不传之技，一般弟子纵有天赋亦不能习之，不知阁下与掌教张天师如何称呼？”

　　“这……”张真真为难了，顿时语塞。要说只是张家的普通弟子还说得过去，可那老喇嘛明明白白地问与掌教张天师有什么关系，事关名声，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说谎了。“我便是……”

　　这时，密道外突然传来“轰隆”一声爆响，似有什么东西爆炸一样。“转世朱古有变！”老喇嘛脸色一变，挥手朝密宗弟子道：“快去查看！”弟子应声而去后，在场只剩下老喇嘛、两个密宗弟子、张真真，以及一帮眼神迟滞的少女。

　　“看来那边已经开始动手了，无论如何我得拖他一拖！”她心念如电，忽然道，“大师，闻说西藏始祖乃罗刹魔女，但那罗刹魔女不是丑恶魔类吗，如何能受万人尊崇？”

　　老喇嘛答道：“并非如此，与藏人起源有关的是岩罗刹，她与观音菩萨点化的猕猴相恋结合，繁衍出数百万藏族男女，是以被西藏人尊为始祖母……”

　　“哦，受教了……”张真真又道，“听说西藏的地形为女魔仰卧之形，藏王松赞干布修建十二镇魔寺以镇压女魔四肢关节，又说拉萨地形并不具足八种吉祥之相，而且有八种或五种地煞。那为什么不干脆迁地为都呢？”

　　老喇嘛见她竟对密宗之事熟悉如此，不禁有些愕然，脱口便道：“那是因为……”正要说下去，从密道半空中忽然扑扑扑扑地蹿来一物，两人定睛看去，竟是一只秃鹫，这秃鹫在西藏是神秘之禽，不知为何会在此处出现。它浑身冒血，羽翅颓然，摇摇欲坠，勉力支撑至此，便“啪”的一声掉落在地，眼睛巴巴地瞧着老喇嘛，似有许多话要说般。

　　一个密宗弟子慌忙上前抱起它，一个连忙从怀里拿出治伤之药要为它敷上，可是那秃鹫把药一头甩开，却用一种阴森森的神情望定了张真真。

　　它突然“嘎”的叫了一声，长翅骤起，朝张真真横扫而出。大秃鹫双翅长达两三米，这一扫之力，就是平常的虎狼也不敢轻易擢其锋，幸好张真真早有预备，身上紫龙腾起，龙尾猛然朝那翅膀一摆，便把它的半边翅膀生生砍了下来。它本已奄奄一息，此刻受此重创，哪里还有活命，双眼一翻，就此软了下去。

　　“大师，这……”张真真还想申辩，老喇嘛阴阴地狞笑道：“灵界辅警的手段，果然不凡，今日算是见识了……”一枚银色的徽章躺在地下。原来方才张真真出手时，不慎掉落。

　　那两个密宗弟子的背后暴然裂出了两片巨大的黑翅，脚渐渐变化成一双闪着寒光的锐爪，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张真真毫不畏惧，反而从容地挽起两袖，笑笑道：“本人乃龙虎山现任掌教天师，便请佛兄指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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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密宗弟子一声长啸，四张巨翅骤然一拍，身躯腾在空中，瞬间来到她的脸门之前，举起利爪便往她的头顶抓去，猛不可当。原来这些弟子都是百年秃鹫所化，素为上尊身边的护卫，实是能化为人脸鹫身的凶悍之物。

　　张真真手腕抖动，将全身的功力集于掌中，喝道：“龙杖！”，只见一柄紫檀色的龙头权杖在他掌中璨然现出。他挥杖横扫，带出一道紫芒，紫芒到处，宛如道道气刃，他们的爪上立马现出几道血痕，两个密宗弟子认得厉害，不敢冒然进攻。

　　两人对望一眼，从左右分袭过来，张真真刚赶急舞龙杖挡开一个密宗弟子的利爪，右手化拳为爪，竟生生地迎向那巨爪而去！秃鹫之爪连耗牛皮都能洞穿，有摧铁撼石之力，她的手却是纤白无力，不堪一握，这一招相差悬殊，连那密宗弟子亦不禁一愣。

　　谁知两爪相交，他顿觉一股怒滔般的力度狠狠击来，张真真的手嘭地增大，浑然被一股黄色的光芒包裹住，两爪互抵，竟相持不下。

　　一旁静坐的老喇嘛忽然道：“左以龙神为守护，右以虎神为搏击，龙虎相承，可谓神通，龙虎山英华卓然，雄倨道宗指日可待，为何偏偏要管我密宗的闲事？”

　　张真真朗声道：“降妖除魔，本是我道宗天职，大师说什么闲事？”一边说，右手虎爪频频朝密宗弟子拍去。虎爪之力雄浑非常，秃鹫不敢硬接，但秃鹫之爪较锋利，两者互有优劣，各持胜场。

　　这边的密宗弟子附身横翅疾扫过来，张真真身上的紫龙啸动，挡住了铁翅，张真真眼见他重心移低，陡地一吸气，竟纵身跃过了他的头顶，身形突然一坠，右脚径踏在鹫背之上，那秃鹫受不住突如其来的猛坠之力，身躯朝地上撞去。

　　张真真更是踏前一步，狠狠的踩在密宗弟子的琵琶骨上，无论是妖物还是人，凡是有修炼武力的，只要被制住这一处死穴，那是再无还手之力了。果然那密宗弟子无力地挣了几下，便连举起翅膀的力也没有了。

　　张真真把龙杖点住他的脑袋，示意另外一个密宗弟子住手。她原意不过是拖住这边的几个人，好为小乾他们争取时间。岂料脚下的密宗弟子突然剧烈一震，嘴里溅出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来，就再也不动了。原来他为了不让同伴有所顾虑，竟咬舌自杀了。

　　“这下坏了！”张真真不禁暗暗心惊，秃鹫虽然冷漠无情，但同修百年的情谊总是在的，剩下那密宗弟子犹如疯魔一样连连怪叫，两眼之中一片血红，迅猛无比地朝她撞去，显是不顾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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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撞之力竟是连护身紫龙也挡他不住，张真真被推倒在地，双臂被秃鹫两张铁翼牢牢压住，无处出力，眼看那密宗弟子的嘴脸慢慢变化，他要变出秃鹫的第二样厉害武器——钢啄来把张真真的头颅啄开！张真真只得凝聚精神，让紫龙紧紧地箍住他的脖子，不让他伸出颈子来。

　　眼看秃鹫的钢啄越伸越近，张真真额上的冷汗涔涔，护身紫龙须以真气驱动，所以十分容易损耗真气，那秃鹫本就抱着同死之心，连颈子被勒得血筋毕露都置若不顾，一心要在她的脸上啄出一个血骷窿来。

　　双方都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较着死力，老喇嘛忽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的咳嗽，听在全力应付中的张真真耳里，不由浑身一震，这个老家伙还没有出手，要是他一出手，自己当真不堪设想。这一分神，真气骤然凌乱，紫龙的力气稍微一弱，那秃鹫钢啄往下狠狠戳来，张真真猛然用力往侧闪去，恰恰闪过致命一击，那锐利的钢啄却深深地啄入她的肩膀之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正在那一瞬间，她猛然张开嘴一口咬住那秃鹫的颈子，那秃鹫的颈子本就脆弱，刚才又被紫龙勒紧，她一口下去，只疼得它嘎嘎狂叫，身子狂动起来，她便趁着往旁一滚，摆脱了它的压缚，龙杖在它的脑上狠狠一砸，只见白色脑浆涂地，巨大的身躯便颓然不动。

　　张真真衣衫上已全是鲜血，她撕下一角衣服迅速包裹好，然后转身对那盘坐着的老喇嘛冷冷道：“轮到你了，纳仲巴措上师……”

　　话音刚落，一条纤细的手臂好象柳枝般缠上了她的脚踝，她低头一看，那手臂竟来自一个目光迟滞的女孩。她们，都向她慢慢走了过来，目光同样的迟滞，然而行动也是一致，就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紧紧地把她拉住，抱住，缠住。

　　“你们……”术数和武功可以用来对付敌人，却不能随便用来对付普通的人类。这是灵界的共识。

　　“想破坏仪式的话，就杀死这些莲花女吧，来吧，动手啊……”老喇嘛的声音仿佛从遥远地方传来，然而字字都带着腥风血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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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剧痛阵阵，意识开始有些溃散。

　　巨大的疼痛，是可以吞噬意识的。

　　“喂，等一下！”

　　“怎么了？”小仁和红衣喇嘛都停下脚步来。

　　“我是想——如果，如果万一……万一的话，小晴已经变成了我们都不认识的人，那该怎么办？”那个傻小子忽然提出一个古怪的问题。

　　红衣喇嘛合什道：“阿弥陀佛……”

　　小仁问道：“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总之、总之你们得答应我，绝对，绝对不能伤害她哦！”小乾郑而重之地道。

　　四人在矿洞前站住了，谁也料不到小乾竟会在这时候想出这种古怪的拜托来。

　　“如果她要杀人呢？”

　　“那就阻止啊！”

　　“万一实在阻不了，而她要杀的人偏偏是我，那就很对不起了！”小仁星眉一扬，冷冷道。

　　小乾急叫起来，“不会的！她绝对不会杀你的，因为……喂，冷漠鬼，难道你不知道她……她喜欢你吗？”

　　这下小仁顿觉头脑都被炸开了一样，他呆了呆，几乎不敢相信地重复了一遍：“她……她喜欢我？”

　　“所以，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你也不能出手伤害她，知道吗？”小乾极其郑重地道，“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小仁愣了一下，竟结结巴巴地再重复了一遍道：“她……她喜欢我……这不可能、不可能……”

　　小乾道：“是真的。她在你比赛的时候，一直看着你呢！很认真，很专注。”

　　小仁忽然抢道：“那时候你也在比赛，你怎么知道她很认真，很专注地看着我呢？”

　　眼见小乾没不作声，小仁冷哼道：“其实是某个人喜欢她吧？对不起，本人对那种小女生实在没有一点感觉。”

　　“冷漠鬼！”小乾的眼里快冒出火来。

　　“不过我答应你，”小仁忽然很认真地道，“即使她对我出手，我也绝对不伤害她。因为，好象我不答应，就会失去一个朋友……”

　　“谢谢你！”

　　小仁不领他的谢，径直走到红衣喇嘛面前道，“再往里面应该是个矿洞，大师可否感应到里面的情况？”

　　红衣喇嘛道：“要是使用感应之法，里面那位应该也会马上感应到贫僧的存在，打草惊蛇并非上策，贫僧倒是有个方法，不知道施主愿不愿意尝试？”

　　“愿闻其详。”

　　“依贫僧所愚见，这洞中应有许多岔路，一个不慎，不但救不了人，反会妄丢性命。施主应有非常人之质，若能穿上女装，先行进洞迷惑其护卫，在沿路留下印记，然后……”

　　“里应外合！”小仁顿时明白。

　　“为什么要扮女生呢？”小乾好奇问。

　　红衣喇嘛看了小仁一眼，小仁不等他回答便道，“第一，女生不容易引起警惕。第二，他们可能还没有收集到足够的莲花女，可以趁机找个送上门的。第三，我恰好有一套女装。”他对张雄道：“你去把车上我那套衣服拿来吧。”

　　张雄果然拿了一套小女生的衣服来，还有一双紫色的缎子鞋。

　　“你怎么会在车上放套女生衣服啊？难道你有那种倾向？”小乾嘿嘿地取笑道。

　　“是我的双胞妹妹张真真的……她总爱乱丢东西！”小仁拿起衣服就向草丛走去，不一会儿便出来了，衣服一穿上身，竟立刻从翩翩少年儿童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女生。

　　“啊……”小乾已经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有红衣喇嘛依旧低念佛号道：“阿弥陀佛……”

　　里应外合……里应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你们了吧！

　　张真真奋力把身体里仅剩的一点真气凝聚起来，大喝道：“拨雾见月，虚妄还真！”随着真气如波潮激荡，四周的幻象如布幕撕裂，又如玻璃破碎，那些拉扯着她的女孩子都不见了。四面都静了下来。

　　然而这静，却是恒古的静。能让人丧失所有意志，渺小得令人绝望的静。

　　张真真慢慢地低头看下去，原来她已经踏入了一个光华流转的圆形之城。

　　坐在当中的老喇嘛缓缓道：“你既然一意孤行来阻我，我便不必留下情面。反正，你们道宗与我们密宗，并非同道。”

　　“坛城大法……”张真真的身子一震，脸色惨白。

　　（依照资料所载，如果坛城建在一个非藏传佛教的领地，喇嘛就必须先降服，毁灭本地非藏传佛教的神灵。而在喇嘛的意念中，通过此修练已使其吸取了更多的能量，占领了更多的地方。意念中的坛城是越来越坚固了。所以西藏喇嘛会在世界各地尽可能地多举行此仪式。这里所写的坛城大法，是杜撰出来的，借用了这一概念，指用密宗的“法”来破除其他宗教的“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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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喇嘛口中念念有辞，在他的身后浮起一尊蓝色的凶恶神像，三个脖子二十四只手，围着一条虎皮裙，身上装饰着毒蛇和死人骨，极是可怖。老喇嘛闭目缓缓转动手中的念珠，一边喃喃道：“恶魔Vajravega（智慧之神的一个化身），请以你的神威，降伏他教的邪灵吧……”

　　张真真只觉一股寒意如细线般从指尖游移遍身，连忙唤出护身紫龙，右手裹上虎神之力，凝神以对。

　　那凶恶神像双目一瞪，骤然如鬼魅般纵身飞来，如此快的速度，张真真竟忘了闪避！只觉得毛发悚然，就在一瞬间，她身上的紫龙已被凶恶神像一手扯住，双手一分，如同扯断一条紫带一般，紫龙立刻烟消云散。

　　她再也受不住，“哇”的一声，竟吐出一口鲜血来。原来紫龙乃是由她的真气所化，紫龙被摧毁，她的真气亦受重损。

　　老喇嘛冷冷森森的话在密室中幽幽回荡:

　　“你们道宗的法术在坛城大法里是没有用的,哈哈,哈哈.......“

　　“龙杖！”她狠狠地咬了咬唇，右手扬起龙头权杖，点点紫芒宛如星落长空，疾电飞闪，朝凶恶神像上不住推送。龙杖是张家的掌门信物，威力不亚三清观的玄武伏魔剑，可是紫芒碰在凶恶神像身上，却如泥牛入海，威力消失无踪！

　　张真真心里大急，她越打越快，可是龙杖打到凶恶神像身上，他竟毫发未伤，这龙杖是龙虎山降魔制妖之圣物，可是对于这样的怪事，实在令她不得不骇然失色！

　　凶恶神像突然发出巨雷般的一声暴喝，蒲扇大的手掌猛地朝张真真拍下，张真真脚步正欲往后退，岂料背后仿佛驻起一堵无形的厚墙，竟无法退后半分。避无可避，她只得举起龙杖迎上——

　　她猛觉重锤当胸，那凶恶神像的手掌居然穿过了龙杖，狠狠地砸在她的胸口，她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终于眼前一黑，身子无力地掉落在尘埃之中……

　　话说小乾三人跟着张真真一路留下的印记，来到了一个岔路口。正在此时，洞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人赶忙在黑暗处隐蔽起来，只见何理解脚步匆匆地赶来，又转入另外一条路去了。

　　“我们要不要跟着他？”张雄问小乾，自从进了矿洞以来，那红衣喇嘛就一声不响了，也不知道在默念着什么经文。小乾点了点头，三人便跟着何理解来到一扇铁门前。

　　门微微虚掩，从里面传出何理解的声音，“儿子，上师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灌顶仪式很快就要开始，爸爸抱你过去好么？”

　　一个小孩的声音撒娇道：“爸爸，我才不去呢！我不爱灌顶，我想你陪我玩儿~”

　　何理解十分焦灼地道：“不行不行，我这些年来，可就等着今天了！等这仪式一结束，我就对外宣布你是世界上第一个‘死而复活’的人，哦，不，还是神，等仪式完了，就会有好多好多的人跪倒在你面前，而我的名字，也会永远留在科学神殿上……”

　　小孩好象听不懂的依旧撒娇道：“爸爸，你带我去有好高好高轮子的地方好不好？我还想吃果冻、雪糕、花生米……”

　　何理解一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谁告诉你的？你老老实实告诉爸爸，不许撒慌。”

　　小孩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支唔了一会儿，忽然传来小晴的声音：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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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晴！”小乾不顾一切冲了进去，只见里面灯火通明，四周的布置一如普通人家，只是中央竖着一个透明的水管子，不知有什么用途。而小晴就站在一张沙发后面，还有何理解和一个爬在地上的小男孩。

　　“小乾！你们来啦……”小晴忍不住要哭出来，“我好怕！”

　　何理解喝道：“你们是谁？”

　　小男孩望了望小晴，又望了望小乾，道：“爸爸，他们就是来接这位姐姐走的人。”

　　何理解惊讶道：“儿子，你怎么可以和她……”

　　“小乾，里面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呢，她们好可怜，还以为自己是神仙，你要去救她们啊！”小晴喊道。

　　“你们还想走啊，哼，谁都走不了！儿子，用你的力量把他们留下！”何理解命令道。小男孩摇了摇头，道：“爸爸，姐姐不想在这里，你就让他们走吧。”

　　何理解突然发出一声嘶叫，这种叫声，根本不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倒象是地狱里的鬼魂厉声尖啸一般，悲凄至极，即使众人捂住了耳朵，仍觉有一条尖刺插入耳膜，毛骨耸然，难以自控。

　　尖叫声后，他脸上的皮肉一块块地掉落下来，渐渐只剩下一副白骨骷髅。小晴吓得也尖叫起来，何理解本来离她最近，此刻更是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而他手上的皮肉，也在块块掉落。有一小块掉在她的鼻尖上，只觉一阵巨大的恶臭钻入鼻端，她忍不住要吐。

　　白骨一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拎起，一手掐住她的脖子，空荡荡的口中森然道：“不许走……谁都不许走……”

　　“爸爸……”趴在地上的小男孩显然也被吓呆了，连滚带爬逃到角落去。

　　一旁的张雄喊道：“邪鬼休要伤人！”右拳扬起，拳势凌厉，狠狠朝白骨打去，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却暗藏十数年的功底，是张家传与一般弟子的“北斗辰气波”中的一招。原来玄门之中，有纯以法术见长的门派，也有以武功称雄的门派，但许多在灵界立足的门派，往往两者兼修。因此，张家的一般弟子所习多数是以武功为主，法术为辅，只有嫡亲子弟，才可以学习高深的法术。

　　白骨一时没有防备，被他一拳打在头颅之上，只听见“咔嚓”一声，头颅齐骨断去，象皮球般掉落在地，竟滚到小男孩的身边去。吓得小男孩惊恐地叫了起来。失去头颅的白骨身体正和张雄拼斗着，它把小晴一把丢开，十指发出森森白光，尖锐无比，快疾地往张雄的身上插去，而小乾却要照顾晕迷过去的小晴，无暇帮助。

　　那白骨头颅却在此时开口说出模糊的话来，“儿子……把我的头接上……”

　　小男孩尖叫了起来，四肢并用，再次连滚带爬要逃去。可是那白骨头颅自己滚动起来，竟追着他不放，“儿子……接上我的头……我不能，这么死了……我还要荣耀……”

　　“不不不不不，你不是爸爸……”小男孩惊骇地叫。

　　面前一片深红拦出了他的去路。抬头一看，一个披着红色衣服的光头家伙正低目看着他。

　　“救我！”他扯住红袈裟，两眼充满企求。

　　红衣喇嘛的神色很复杂。他轻轻的抚了抚小男孩的额，道：“他是你爸爸。”

　　“不是！他……他是妖怪！”

　　“他并不是天生如此，是你给了他力量，是你令他如此的。”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听着。

　　“阿弥陀佛。”红衣喇嘛道，“你回身看看。”

　　小男孩回转头去，只见红衣喇嘛袈裟拂动，白骨头颅赫然化成何理解的模样，嘴里嚷道：“儿子，跟我去……灌顶，哈哈，你就是神，我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啦……”

　　小男孩有点怕，可是还是爬了过去，呆呆地看着那枚地上的头，道：“爸爸，我怕你现在的样子……”

　　“别怕，儿子，只要你再象上次那样，帮爸爸恢复，爸爸……”

　　你不要再相信他了！”小晴刚醒来就看见了这一幕，“你爸爸已经疯了！他不过想利用你而已，你只是他的一件工具，一件实验品，一件可以让他得到名誉的实验品！他根本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儿子，从小到大，他疼爱过你吗？他亲过你吗？他带你出去玩过吗？你连名字都没有呢！”

　　小男孩大声申辩道：“我有名字的，我叫扎西达杰！”

　　“是他给你起的吗？”

　　小男孩气短了，“是那些光头家伙改的……可是，爸爸，他，他不会不疼我，不爱我的啊。”

　　小晴眼看他就要去抱住那个头颅，急叫道：“你瞧，我们都会走路，你呢，你连走路都不会呢！他从来就没有教过你吧，世界上没有一个爸爸不教自己的孩子走路的，在他的眼里，你根本就是一件工具！”

　　“啊！”小男孩早就模模糊糊觉得自己与别人总有些不同，此刻看看这些人都是高高在上地站着，而自己却连应该怎么站起来走路都不会，忽然间，他觉得身上有某个地方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感到眼泪在不停地打转，打转……

　　正在此时，张雄一记北斗辰气拳打在白骨身边的墙上，蓬然如爆炸般的巨响，迅速引来了四个密宗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