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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塔——作者:谢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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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19:46:47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三十八
  
崔哥把表拿在手里,用指甲抠了抠那块小铁盖上的字,确认没有其他发现。这时他又自言自语一声:“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边说边抽出一把剪刀,把剪刀的一头从铁盖的一侧插了进去,然后慢慢撬动,铁盖边缘与表体连接处生的一些铁锈“啪啪”四处飞溅。
  
  终于那块表被打了开来,表里的一些残水哩哩啦啦从表体里流出来。崔哥顾不得擦手,把表提起来,等水沥得差不多干了,把脸贴在表盘上看起来。
  
  我们三个也同时把头凑过去,把那只表围成一圈,但是结果却让我们失望,那铁盖的另一侧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有,铁盖下面就是交错复杂的齿轮,没有电池,看来是块机械表。
  
  崔哥拧了拧表的发条,居然可以拧动,于是他就把发条上满了,一边拧一边观察着表的动静,但是正如我预料的一样,这块破表终于没有走动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却因此一起松了口气。
  
  我把表从崔哥手里拿过来,侧着往那盘齿轮里看进去,里面稍微有些铁锈。于是我拿过老于的酒,往里面倒了几滴进去。
  
  这时候小川说他饿了,经他这一说,我们才都觉得胃里饿得难受,于是我们四人就近跑去食堂吃顿晚饭。
  
  狼吞虎咽的过程中,心情逐渐放松了一些,我们边吃边说着第二天的安排。鲁迅路那地方我熟得很,就离我家不远,路边有个图书馆,我经常去那借书。明天就准备顺着鲁迅路一直走,找尾数为“7”的房子,看看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我们边吃就边这么定下来了,走出食堂,身心俱疲的我们又在篮球场边坐了一会儿。我不禁回想起几天前刚出事的时候,老于、小川还有我就坐在这条椅子上焦头烂额地商量对策,谁知道一晃几天过后,居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休息完后,我们三个回了寝室,崔哥回了他自己的寝室,可就在我们三个推门进屋的一刹那,一阵“嚓嚓嚓嚓”细密的机械表响清晰地传进我们的耳朵。
  
  我的头发“噌”的一下就竖起来了,一瞬间,我竟辨不清是不是在梦里。走在前面的小川哆嗦了一下,连忙拔出钥匙把门卡上。这时候崔哥也在走廊另一头开门,还没进屋,小川朝他大喊一声:“崔哥过来!”
  
  崔哥几步跑过来:“怎么了?!”
  
  “表响了!你听!”
  
  崔哥隔着门听了几下,然后说:“别怕,你……你先把门打开。”
  
  小川哆嗦着把门打开,不知谁临走关了灯,寝室里一片黑茫,那“嚓嚓嚓嚓”的声音好象一把剪刀在不断剪合,从四面八方迎面扑来。
  
 崔哥一把拍在墙上的开关,屋顶吊着的节能灯管闪了几下后“啪”地亮了,只见那只表就在桌子上,纹丝未动,但它真的走动了。
  
  我们四个打量了一下寝室四角,没东西,然后靠在一起挪了过去,崔哥慢慢走近那块表,然后探头一直看,我们随后也围上去,低头盯着那表,谁也不敢动手。一直盯了几分钟,那表一直“嚓嚓嚓嚓”走得很正常,秒针规律地顺时针旋转,轮流指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没……没事。这表还能走。”小川说了句废话。
  
  我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握住了,越握越紧,快透不过气来。谁也不知道再说什么,这表怎么突然就变好了?这又在暗示我们做什么?
  
  仔细回想,这声响好象真与梦中无异,一样急促,一样刺耳,就象是要催命一般,搅得人心神不宁。
  
  晚上肯定睡不塌实了。我心里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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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19:47:25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三十九
  
   我们就这样一直熬了几分钟,除了表动,也没有其他的状况出现,我们这心慢慢放了下来。这时崔哥说:“没事,别害怕,是我刚才上的发条,可能是因为表芯的质量好,表去了锈后,重新走起来也不奇怪……要不这样,我今天把表带我那去,你们在这好好睡着,养足精神了咱们明天还得出去,好不好?”
  
  崔哥一番话说得我心头一阵释然,但又同时担心崔哥自己在那边住出什么事。老于和小川没好意思表态,眼看着大家都挺为难,我这时忍不住硬着头皮说一句:“得,崔哥,我今天去你那睡吧,一边各睡两个,这样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接着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跟崔哥过去了,崔哥把表小心地平放在窗台上。我看了一眼,根本没敢去动,方便完后赶紧就钻上了床。
  
  夏天的晚上闷极了,崔哥把门仔细反锁好后,居然又默默地把窗户关严实了,我看在眼里,猜得出他的心思,心头这么一想,背后渗出层冷汗来,我忙拉过条毛巾被缠住身子,耳边的“嚓嚓嚓嚓”不绝于耳。
  
  我突然有些后悔过来睡了。
  
  一夜无话,我并不记得我是怎样睡着的,也不知道崔哥能否很快入睡,但是我直到今天还都清楚的记得,我和崔哥在第二天早上是怎样醒过来的。
  
  那天夜里我又梦见了表响。
  
  其实我当时并不确定那就是梦里的声音,因为我睡得并不塌实,一直游离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上,但是,那让我心烦意乱的声音好象就真真切切地响在我的枕边,我的身体为此一直绷得硬梆梆的。
  
  那声音开始是匀速在响,好象一切都如平常一样,但后来突然开始出现变奏,“嚓嚓”声时缓时疾起来,不规律的响动让我一瞬间特别难受,我张着嘴要喊出来什么,但是上半身居然全麻了。
  
  紧接着,这声音毫无征兆地突然停了下来,耳边瞬时一片静寂,让我一时间很不适应,脖子后面好象突然丢出来一条绳子勒住我,没几下,我渐渐觉得嘴也麻了,上身无力,舌头在嘴里僵硬起来。
  
  这时候只听见一个声音对我说:“哎!”
  
  我又感觉一只手拍在我的胸口,我猛然惊觉那个声音很熟悉,我慌忙张开眼,从梦境里挣扎出来,见崔哥早已把灯打开了,站在床梯上盯着我。
  
  “啊?怎……怎么了?几点了?”我仍觉心有余悸。
  
  “现在……6点了。”崔哥突然把两手合着平端到我眼前,盯着我再不说话。
  
  上面正是那条表,睡眼惺忪的我,感觉好象哪里有点不对劲……我刚想问怎么了。
  
  “表停了。”他说。
  
  那表针果然不走了,我心头一寒,立刻回想刚才的那些声音是否不是在梦里听见的,而就是实实在在响在这身边的,就在这时,崔哥的手机却大清早的在他床上刺耳地响开了。
  
  我突然有阵不祥的预感,盯着崔哥匆忙下了我的床梯,又爬上自己的床,只见他刚一拿起手机,就开始两手微微哆嗦起来,把那块手表小心地搁在床上,接起电话。
  
  “喂,小蓓?”
  
  电话耳机里突然刺出一阵连续的尖叫,几秒后,就变成“呜呜”的哭声隐隐传来,伴着不时爆发出来的一声声大喊,我看到崔哥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我惊在一旁没敢打岔,崔哥开始一句话也没说,后来突然拉开门冲了出去,边开门边大声喊道:“没事!你放心!没事!……”接着他就几步走远,我就听不见了。
  
  我惊在一旁,完全傻了,小蓓怎么了?彻底疯了?!
  
  这时候走廊里“咣咣”响起几阵敲门声,我这才知道崔哥是去敲我们寝室的门了,我赶忙爬下床去,也出了门。
  
  宿舍楼里空荡荡的,一放假人全走了,除了我们四个之外,连个鬼影都没有,早晨的一阵风吹在身上,我整个脊背都麻了。
  
  寝室门开了,老于和小川惊呆地看着崔哥,他还在对着电话喊,几句过后突然边喊边哭了,整个走廊全是他歇斯底里的回声。
  
  终于挂掉电话,崔哥脸上全是眼泪,他忽然上手在脸上胡乱一抹,瞪大了眼睛说:“快快!现在就走!打车去!”
  
  “怎么了崔哥?小蓓怎么了?”
  
  “李晓冉死了!”
  
  简直是晴天霹雳,我们快疯了!她上个月还给我们挨个寝室发口罩呢!
  
  “怎么死了?!恶化了?!”
  
  “咬舌头死的!死前还把手表含嘴里了!”崔哥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一转头来,看着我问,“表呢?表呢?”
  
  我连忙跑回寝室,在崔哥床上找到那块表。刚要上手去摸,我这浑身的血就倏地一下子全涌到头上去了——那表又开始走了!
  
  我忽然隐约想到了什么!
  
  崔哥见我愣在那里不动手,走过来劈手就把表抢在手里,那“嚓嚓嚓嚓”的声音让他也一瞬间就不动弹了。老于和小川不明所以,愣在一边紧张地看着我们俩。
  
  崔哥狠狠咽下一口吐沫,颤着音说:“没……没时间了……快!快走!”
  
  “怎么了到底?!”小川终于忍不住问。
  
  “昨天表停了!昨天李晓冉死了!下一次就不知道轮到谁了!”
  
  一边说,崔哥一边狠命地拧那手表的发条——他一定是想给表上满弦,让表走得久一些,可谁知“啪”地一声脆响——那发条外面的旋钮居然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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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19:48:17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四十
  
  崔哥猛地一惊,手顺着断了的发条头就滑了下来,再一看,那发条头已经不见了踪影,我们四个登时“啊”的一声大叫,俯下身来就开始找起来。
  
  眼尖的小川一把捏住床角旁边的一个地方,大喊一声:“在这!”崔哥赶紧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把那小东西拈过来,手一直在颤着。
  
  “去找个修表的地方给修好!”崔哥一边说一边开始急三火四地穿衣服。
  
  可现在正早上6点,哪有能修表的地方呢。
  
  我想说先等一阵,却见老于在一旁什么也没说,突然坐在椅子上,把崔哥电脑打开了。
  
  “现在你还上什么网?!”崔哥喊道。
  
  老于回过头,紧皱眉头说:“现在没地方去修表,先等一等,以前出了事网上马上就有人发帖子,我看看现在网上有没有什么动静。”
  
  老于一边说一边在地址栏敲进了学校网址。打开后,他在登陆的“用户名”一栏处双击了一下。因为我们几个都经常来崔哥这上网,那里面保存着我们几个登陆过的用户名。
  
  双击开以后,下面出现了一川,老于的用户名的开头是汉字“鱼”,他用鼠标拖着右边的小滑块一点点往下挪。
  
  突然他浑身好象僵住了,脑袋呼的一下字贴到了显示器前面。
  
  我突然感觉不对劲,往前探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水草河土”!
  
  是谁?!是我们当中的?!我感觉心脏被人拧了一下,血液呼地窜上去。
  
  老于慢慢把头缩回来,没言语,崔哥和小川伸头往显示器上看去,我连忙盯着他们三个每个人的眼睛,希望能看出来什么。
  
  要么是这个电脑还被别人动过!要么就是他们三个人当中的一个!是谁?!
  
  他们一齐张大了嘴,我没在谁的脸上看出异样,这时他们又都转过了脸来,往其他三个人的脸上不住地瞄来瞄去。谁也不说话了,各怀心事。
  
  过了几秒,老于打破尴尬:“崔哥……你这电脑……都谁用过?”
  
  “就我,你们三个,还有小蓓……再没别人啊!”不知道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因为别的,崔哥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适时地盯着他们三个人,居然发现他们三个也都在打量我。我连忙说话:“看看那些登陆过的用户名,看看有没有咱们之外其他人的。”
  
  一边说着,我居然有些心虚起来,好象这一切就是我干的似的。
  
  老于转过身,在下拉的“用户名”一栏里一个一个核对登陆名,希望找到一个陌生的登陆名,但是遗憾的是,除了我们四个、及小蓓的登陆名,就是那个“水草河土”了。
  
  没有其他人,到底能是谁?会不会……那个河坟里埋的并不是“水香”本人,“水香”并没死,是她来发帖的呢?可她又怎么进到崔哥寝室的呢?
  
  我突然觉得自己身处在朦胧的黑暗中,身边的亲哥们一个个突然让我有了距离感——在得到最终答案之前,我得自己提防着点儿,还不知道是谁,但别哪天我突然栽在谁的手里了!
  
  想想也确实奇怪,学校这么大,得病的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我们四个的照片会上论坛,而不是其他人。我越想越觉得心里发空。
  
  老于没再登陆,直接点进了学校论坛的一个灌水的版块。放假了,近两天的发帖数应该很少,而今天当日的只有一个。只几秒钟,蓝色的进度条打开了——一个怪异的帖子标题排在了帖子列表的最上面。
  
  那是一长串零碎的笔画,横竖撇捺什么都有,当时我们根本顾不得看是什么意思,直接就点了进去。
  
  又是照片!照片上是李晓冉!她翻在地上,瞪着两只大眼直朝天看,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嘴里汩汩的鲜血冒了出来,把地上散乱的头发全泡红了,我仔细一看,半截舌头藕断丝连地吊在嘴外面!
  
  我这人见不得人出血,赶忙后退几步扭过头去,老于保持住最后一丝冷静,用鼠标把照片下面的空白地方一罩——但是这次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时小川突然指着画面的一角喊到:“你看!看这!我写的!”
  
  我们齐看过去,只见李晓冉的头歪向右边一侧,血涌出来后被她的脸和头发挡在了,右侧左边的地上没有血,却散落了一张纸,折叠了了几下,纸上有一行字清晰地显露出来——“你也准备分手么”——红色的!正是小川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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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19:48:53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四十一
  
   “是李晓冉撕下来的?她为什么要撕?为什么她会先死?”老于喊道。
  
  这时候,好象四周突然静寂了很多,一种熟悉的声音又不见了!
  
  我们四个一起明白过来,回头就扑向那只表去——又……又停了!
  
  崔哥一把扔下表,抓起电话就打,几秒过后——“喂?!小蓓吗?!是小蓓吗?!”
  
  那头终于有了微弱的回应,崔哥突然变得异常激动,大声朝电话喊道:“没事就好!你爸你妈今天在不在家?!”
  
  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
  
  “那你在家等我!我现在就过去!”说完他就挂掉电话。
  
  “今天我不能去了!我得去看着她!你们马上去!千万别耽误了!”他扭头朝我们几个说,然后把那块表塞到我手里,“这个!先拿去修了!把发条上满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拿起钱包就飞了出去。
  
  寝室里顿时剩下三人,我脑子里一团乱,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那手里“嚓嚓”走响的表,就像握着一个随时引爆的炸弹,我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只想一把扔掉它。
  
  老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句:“帮我把窗打开。”然后又一下又一下刷新刚才那个页面。
  
  小川过去推开窗,又赶紧跑回电脑旁,三个人盯着显示器,一直在流汗。
  
  我不时看一下屏幕右下角的系统时间,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耗过去,终于没过几分钟,又一个新帖子冒出来了。
  
  老于点进去,果不然又是一张照片!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探头去看了一眼,结果立刻后悔了——那照片里面是我不认识的一个男的,他赤身裸体躺在浴缸里,两手用力按在浴缸两侧,头往上撑着,双眼鼓了出来,好象想奋力挣扎出去但被人死死按在里面,喷头的水正好喷在他头上,他头发精湿,嘴角吊着一小块被水冲得发白的肉——那是他的舌头!舌头上冒出来的血把整个浴缸灌成一个红色的染缸。
  
  老于哆嗦了一下把手松开,鼠标上全是汗。
“是李……李晓冉的新男朋友。”小川很不情愿地说,
  
  下……下一个是谁?我盯着手里的表,它还在走。
  
  老于像根弹簧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抓过旁边一个杯子,把里面的水“咕咚”一口喝干。
  
  “快快快!修表去!”老于一边说着一边把电脑的电源插头直接拔了下来。
  
  我们三个“咣”的一声把门合上,跑到寝室里套上衣服裤子,然后就冲了出去。
  
  我紧紧攥着那块手表,跟着他们两个一阵狂跑,远远看见学校小卖部那条街有人影了,跑近一看,钟表铺开门了!
  
  我们一头扎了进去:“师傅!修表!”
  
  那师傅认出又是我们,咧嘴一笑:“又来了?”
  
  “不开玩笑!师傅你快看看!发条的头掉了!你看还能不能上弦了!”我把表两手递给他。
  
  “怎么又是这块破表?你们要它干什么?”他看看表又看看我们,“文物啊?”
  
  “你快点!你先看看能不能修!”老于急了,“我们有要紧事!多少钱都行!”
  
  那修表师傅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低下头来,熟练地把表的后盖打开,然后拿过一个放大镜夹在眼睛前面,往那盘复杂的齿轮上看去。
  
  “师傅你小心了!千万别把表弄停了!”我在一旁大声说。
  
  那修表的师傅没理会我,用小镊子把表里的零件一小件一小件拆下来,然后用用放大镜仔细看,最后冒出一声:“哎呀,怎么断在这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能不能修?!”我们三个一起盯着他问。
  
  “你这个发条断到根了,你看到没?”他拿镊子指着表说,“要是断在外面的话我直接就在外面给你焊个发条头就行了,现在是断在里面,我就得把表拆了重新换一根整的了。”
  
  “换整的?”我说,“那是不是要先把零件拆下来?”
  
  “那肯定了。”
  
  “拆下来表不就停了吗?!”
  
  “那肯定了啊。”
  
  我们三个人一对视,不知道该怎么办,让表停了吗?但谁知道表停了会怎么样?崔哥现在肯定还没到小蓓家,真要在这段时间小蓓出个三长两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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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19:49:20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四十二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满脑子都是半截子舌头。
  
  “先不修了……走。”老于突然发话。
  
  “等一下……师傅,这种机械表,上满发条能跑几天?”我问。
  
  “这个表……也就两三天吧,你这份老表可能两三天也跑不上。”他说。
  
  “那先谢谢你师傅!需要的时候我们再过来!”老于边说边拍拍我和小川走了出去。
  
  我心里暗自一沉,心想那发条是前一天晚上崔哥上的,已经……过去半天了!于是一阵紧张,觉得那表随时都能停下来,差点急出尿来。
  
  “你认识那地方是不是?”老于问我,
  
  “哪?”
  
  “鲁迅路!”
  
  “知道,不过得一个门牌一个门牌找。”
  
  “那赶紧吧!”说着我们三个就直奔校门口。
  
  校门口冷冷清清的,小川很快就拦到一辆车,我们三个接连跳了上去。
  
  “去鲁迅路7号!赶快!”我冲司机喊。
  
  坐在车上,我在前排不停地催着司机,出租车在大连横七竖八的胡同里拐来拐去。
  
  我心里突然想到刚才那个登陆过的“水草河土”,于是心底生出些顾虑,从倒后镜里偷偷看着老于和小川,只见两个人如出一辙地紧张焦虑,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于是我又偷偷把眼睛转回来,微微松了口气,但心里却始终放松不下,这一件接一件的怪事确实把我弄得快要崩溃了。
  
  十几分钟过后,车停在了鲁迅路路口,我们交钱下了车,我摸出兜里的手表看看,还在走着。我把表又翻过来,仔细看了一遍——没错,“鲁迅路**7号”。
  
  我努力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分辨了一下方向,招呼他们两个顺着鲁迅路走下去。
  
  没走几步,这时候小川手机响了,是崔哥。
  
  “崔哥?怎么样?!”
  
  “……”
  
  “没事就好!那你可得看住她!我们现在已经到鲁迅路了,在找。”
  
  “……”
  
  “要换发条就得先把表停了,所以我们没敢换,你放心,这表应该能跑个两三天没有问题,我们今天先找着,就这一条路,应该会挺快就能找到。”
  
  又说几句,挂了电话,这时候我们已经走到鲁迅路7号了,抬头一看,是间小型的西餐厅。
  
  顾不得太多,我们看准了门牌号,然后有些卤莽地撞了进去,两个小姐站在柜台后面擦杯子。
  
  “小姐,麻烦问一下,你这是不是鲁迅路7号?”我问。
  
  “啊?是……你们是……”
  
  我突然不知道再该说什么,手里攥着裤兜里的表,想掏出来问问她们见没见过,但又突然觉得这样简直太荒唐。
  
  “小姐,请问你们家房东是姓什么的?”老于突然问。
  
  “你们是谁啊?干吗?”
  
  “啊,我就问问,你们家房东……姓不姓‘水’啊?”老于问。
  
  “房子是我们老板的,我们老板不姓水。”一个小姐有些警惕地看着我们。
  
  “我们九点才开业,现在还不到时间。”另一个小姐简直在撵人了。
  
  “那……那打搅了”老于有些尴尬地说。接着我们就灰溜溜又出了门。
  
  早晨阳光不足,大街上人少车少,身上感觉有些凉。
  
  “咱们不能这样找。”老于说,“这样太慢,咱们得分头找,电话保持联系。”
  
  “好,这样好!”小川说,“尾数是‘7’的房子肯定都在路的这一侧,马路对面都是偶数号的房子,咱们分开找,应该很快就能找着……”
  
  “问题是找什么?怎么找?”我打断小川,“就靠问房东姓什么吗?那个‘水香’一旦不是房东,只是个租户呢?”
  
  我这一句话说得大家直皱眉头,互相看着没了主意。
  
  老于想了想说:“这样,现在确实没什么线索,但是现在时间太紧,一点也不能耽误,咱们先分开了找,保持联系,发现什么有可疑的东西,就赶紧集合,想到什么好主意也赶紧互相说一声,没准就能撞上。”
  
  “也好。”我点点头。
  
  “鲁迅路是从哪到哪啊?有多长?”小川问我。
  
  “从这个广场,顺着有轨电车的线路一直走,走到岔道口还往前……这样,我顺着鲁迅西路往东找,老于你从鲁迅中路往东找,小川你就近从东路往西找,各包一段。”
  
  “好好,那赶紧的吧!”
  
  然后我就拉着老于往东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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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19:5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四十三
  
   我先把老于带到鲁迅中路,放下他,老于叮嘱我看好了手表,千万别出差错,我应了一声,又赶紧向西跑去。
  
  我一边跑着一边低头看表,那声音让我觉得两腿有些发软,却催得我一刻也不敢停下来,结果跑着跑着就出了一身大汗。
  
  跑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我停下来大口喘着,再一看前边的路标牌,居然已经写的不是“鲁迅路”了,我吐了口吐沫,回头又一看,身边的路标牌写着“鲁迅路”三个字,我自己才知道我终于跑到头了。
  
  于是我又开始一头大汗地往回走,边走边仰头挨家挨户看门牌,结果终于找到第一家“鲁迅路377”的门牌,是户小平房,开了一家小卖铺,可大清早的人家还没开门。
  
  我犹豫了一下,不想打搅人家,于是想迈步往下一家走去,但刚一迈步又缩了回来,心想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况且下一家也不一定大清早的就能开门。
  
  我走过去,开始“咣咣”敲人家玻璃,过了一会,小气窗拉开了,里面伸出个胖乎乎的头来,我心头一惊,突然觉得这人像是具浮尸,是不是就是我要找的?
  
  机会来了我却突然有些畏缩,那人看我愣在那,问一句:“买什么?”
  
  我脑子一糊涂,上来就问一句:“请……请问您家姓‘水’吗?或者认识姓‘水’的人吗?”
  
  那人斜眼看我一看,摇摇头,不耐烦地问:“你买不买东西?”
  
  “不买……”
  
  结果话音刚落,窗户就被“唰”的拉上了,接着里面的小窗帘也放了下来。
  
  顿时我脑子里涌起一股血来,嘴里大骂一声“我不该骂人,请管理员封我ID的”,狠命踢了窗下的砖墙一脚,然后又往前赶去。
  
  我看了看手里的表,还在不紧不慢地走,我把表捂在胸前,心里祈祷千万别停,那“嚓嚓嚓嚓”的声音就像有把剪刀在一根根剪断我的血管。
  
  一路走一路心慌,紧接着我又忽然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有的地方根本就没有门牌,比如“377号”有门牌,但“367号”就没有,我只好从“365号”和“369号”来推测中间的地方就是“367号”。但更困难的是,有时候一连串的几个地方都没有门牌,想推测都无从下手,更增加了寻找的难度。
  
  于是我就在“367号”那里浪费了许多时间,我挨户逐个点数后,最后才确定下来一家书店就是“367号”。可书店又没开门,他妈的!
  
  于是我给老于打电话,告诉他现在都没开门,根本找不了,然后又问他怎么找的。他电话里告诉我说,先找能找的,找不到的先记下了,等开门了再回头找。
  
  我硬生生咽了口气下去,也只能这样了。
  
  接着我又往前赶,那是一栋居民楼,外表相当破旧,门洞旁边赫然写着“鲁迅路357号”。
我抬头一看,五层还是六层记不得了。我操!怎么找?!真的要挨家去找?!
  
  心头一急,我却突然想起来老于说的话,他说那沉在河底的石棺应该已经埋了很久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水草河土”要我们找的,肯定应该是个老房子了。
  
  眼前这楼看起来至少是八十年代建的了,暗灰色的砖块,砖缝里灌的水泥,整个楼看起来脏乎乎的。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凛,突然想给他们两个打电话,叫他们一起过来,但又转念一想,还是自己先上去看看,发现了什么具体的东西,再叫他们也不迟。
  
  我抖擞了一下精神,就进了楼洞,楼洞里真黑,夏天的大清早还是黑咕隆咚的,我刚一踩进去,感应灯就亮了。
  
  我心里有些发毛,先看到一排绿色的铁皮报箱,我就一个一个报箱扒着看过去,希望能看出些什么端倪。报箱上全是灰,厚厚一层,全粘在我的手上,正在我聚精会神地找的时候,楼上突然传下来关门声和脚步响,我赶忙擦了擦手,开始装模作样地往楼上走去。
  
  楼上果然下来一个白胡子老头,我赶忙拦住他,问:“大爷,我打听个人,您这楼里有没有哪户姓‘水’的?”
  
  老头晃了晃头说“没有”,然后就走了下去,我道了声谢,有些沮丧,接着又继续往楼上走。左右看看,每层有两户,木门外面包着铁皮,上面用图钉钉着“福”字什么的。
  
  正在这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少了什么东西——我的表呢?!
  
  我一把摸向自己的裤兜——还在!但是已经不响了!停了!表停了!
  
  我把表掏出来,静静地看着那秒针一动不动,感觉心脏一下子凝固了。
  
  发条就这么停了?!小蓓现在怎么样了?!崔哥一定在她身边,崔哥又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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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19:51:31 | 显示全部楼层
才搞了一半,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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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20: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四十四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眼底一阵湿热,抓起电话就想给崔哥拨过去,但又在一瞬间止住了自己,我真的怕再次听到崔哥那发了疯一般的喊声。
  
  我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麻,哆哆嗦嗦地拿着那块破烂不堪的表冰冻在楼道里。
  
  如果小蓓真的……那个什么了……崔哥一定会打电话过来吧?是不是没打给我?而是打给老于跟小川了?
  
  我脑子里浑成一团,一手握着表,一手握着手机,简直快傻了。
  
  我盯着手机半天,手机却一直没响,我咬了咬牙,先把电话拨给小川,响了两声就接起来了。
  
  “喂小川?……怎么样?”我问。
  
  “都没开门啊,上哪去找啊?我像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你怎么样啊老谢?”
  
  我这时稍稍把心放下——崔哥没给小川打电话。
  
  “我也没进展,都抓紧吧。”
  
  然后又说几句,我就挂掉电话,接着又给拨老于的手机。
  
  庆幸的是,老于虽没找到什么,但也没有接到崔哥的电话。
  
  我这时稍微放下心来,犹豫一下,还是给崔哥打了一个电话。
  
  可这时候崔哥的手机却占线了。
  
  一阵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我急忙挂掉电话,刚要重拨,一个电话却打了过来——正是崔哥!
  
  “喂……”我接了起来,不知道电话那头要传来什么声音。
 我越想越急,三步两步跳着往上窜,眼看顶楼就近了。楼上的光线稍微好一些,阳光从楼道里那脏兮兮的玻璃透进来。
  
  这时候,我却感觉裤兜里突然重了一些,裤兜有些往下坠,我刚要看看怎么回事,一阵“嚓嚓嚓嚓”的声音又从裤兜里钻了出来!我感觉整个左腿都随之麻了!
  
  我战战兢兢摸出表来一看——果然又走了!我我不该骂人,请管理员封我ID的!当时我只想破口大骂出来!可油然而生的一阵强烈的恐惧感又立刻把嘴边的话硬生生压了下去!
  
  我咬了咬牙,只觉得又恨又怕,于是把全身力气全集中在拳头上,狠狠砸向左边那户的房门,大喊一声:“有没有人?!”
  
  里面没人响应。我又“咣咣咣”的连续砸上去,可砸了半天里面还是没人。我这一通发泄完后理智了一些,突然觉得还是应该礼貌一些,否则不要想打听到什么东西。
  
  于是我又轻轻敲了敲右边那几的门,没过几下,里面那扇木头门开了,一个男人隔着外面那道防盗铁门的空隙问我:“干什么?”
  
  “大哥,我打听个人,请问您这栋楼里有没有谁家是姓‘水’的?”
  
  谁知道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又响了,我禁不住头皮一阵发紧,赶紧侧耳一听——没事!那手表还在走着!
  
  紧接着我就把手机掏了出来,一看,是小川,我接起来。
  
  “老谢快过来!这是……我也不知道这是多少号了!在一个图书馆东侧100米的一个路口!我和老于在路口等你!你快!”
  
  我二话没说就挂掉电话,回头说了句“打搅了”就三步并作两步飞了下去。
  
  下了楼我就开始朝东跑,一连闷头跑过三个路口,感觉气喘吁吁跑不动了,这时候左右看了一眼辨别下方位,发现已经在鲁迅中路了,再过两个路口应该就是图书馆,已经看得到图书馆大门了。
  
  我又拖着两腿跑,没过多久,终于看见他们两个在前面远远地冲我招手,一边招手一边用手指着身体右侧的一座房子。
  
  我往那方向看去一眼,好象他们站的那地方依稀有些眼熟,我正要细想,突然一些零碎的记忆猛地窜进脑子里点醒了我——是那所房子?!难道真就是那所房子?!
  

  
  “表是不是停了?!”崔哥在那边大声喊道。
  
  “是……崔哥……”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眼泪快下来了。
  
  “网上刚刚又出来照片了!又……又死一个!”
  
  “啊?!那小蓓……”
  
  “她在我身边!没事!你们怎么样了?!”
  
  “我们在找!就快了就快了!”我心里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
  
  “拜托你们了!我一刻也走不开!我得一直守在这!”
  
  “崔哥你放心!没事就好!……好了不说了!我要上楼了!”说完我就挂掉电话。
  
  这才发现一脑袋全是汗,我用力抹了一把,盯着眼前的一户户死寂的房门,到底该找哪家啊?!
  
  我迈开步子就往上走去,准备从顶层往下挨门挨户问!妈的!今天我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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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20:13:13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四十五
  
   这时候我已经彻底跑不动了,我一边往他们俩的方向慢慢挪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栋房子,回忆起高中时候发生的一些事来。房子一点一点切近,记忆也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我当时上的高中就离前面那图书馆不远,走着走五分钟就到了,我们那届从高中毕业以后,学校就迁到了市郊去了,旧的教学楼就随之拆掉了,所以我们是在那旧校址就读的最后一届高三学生。
  
  到了高二到高三放暑假那段时间,上面教育局抓得严,为减轻学生压力,不许学校在寒暑假里私自组织补课,于是学校教室就不许留人了。但是高三的学生哪还顾得了苦累,都恨不得多学一会儿,于是我们几个想自习的同学就结伴跑到那图书馆的地下室去上自习,一下午才花一块钱。
  
  从学校去图书馆,就要路过那栋房子,我要说的那件事,就发生在那个暑假、那栋房子里。
  
  当时每天雷打不动一起上自习的有五个人——脏宝、瑞子、小然、小王八,还有我。
  
  真名我就隐去了,上面都是些外号,我那时候也有外号,因为瘦得一根杆儿,所以班里都管我叫“猴子”。
  
  那个夏天热得不行了,地下室跟外面接触的只是一道窄窄的小窗,透风差极了,而且屋子里连个风扇也没有,于是坐了一会,这身上就满头是汗。
  
  这时候我刚要出去透透气,只见一个人进来了,原来是小王八的男朋友,拎了个书包进来了。我以为他是来自习的,可他走到小王八身边后,神秘兮兮地轻轻说了句:“走啊?一会儿去那看看去啊?”
  
  声音不大,都是气声,但偏偏被我听见了,当时我以为这俩人是要找地方去约会呢,正巧我也要出去透口气,于是我就想偷偷跟他们一段,看他们去哪。
  
  谁知道他们要去的正是附近那栋房子。
  
  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去哪,买了瓶水就跟了出去,看他们两个一开始还沿着鲁迅路慢慢地走,不一会儿突然加紧了脚步。我心里有些纳闷,赶紧也跟着走过去了,当时心里还挺兴奋,不知道他们要去哪,想到时候突然出现,跟他们开个玩笑。
  
  结果过了几条马路后,他们在就转过一个街角不见了,那街角就坐落着那栋房子,是个二层小楼,楼外带一个小院,看起来像是当年的日本人留下的。
  
  我赶紧跑过去看,发现这两个人居然已经进了院子了。那栋房子正前方是黑红色的两扇门,紧紧合在一起,门上的油漆都爆裂开了。
  
  我这时候趴在院门口,怕被他们看见,结果他们倒像轻车熟路一般,直接就奔向楼院的后面去了。
  
  那院子实际上很小,只围住小楼周围窄窄的一小条地方,宽度只能容两三个人通过。所以当时我就在想,那两个人绕到楼后能去哪呢?难道院子后面埋着什么东西?还是这楼有后门,他们要进这楼里去?
  
  我当时也想不通,心想这两人肯定不会是去偷东西的,因为他们根本不是那种人——那他们又往这里钻什么呢?为了寻刺激?
  
  寻刺激?!我突然想起来,我每天来来回回路过这楼多少次了,可真的没见过这楼里有人进出过——难道这楼里……
  
  我心头一寒,抬头看了看那楼,只见青灰色的楼体外面,被爬山虎一类的藤蔓爬满了,那枝叶异常茂盛,从尖状的屋顶上一直爬下来,烟囱上、窗户上、水泥墙体上,到处都是墨绿一片。
  
  我又把目光移下来,转向后院的位置,希望能看见他们,同时竖起耳朵听有什么动静,可是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中午太吵了,也什么都听不见,
  
  我正要往里迈步看个究竟,只听“咣当”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我以为他们俩出来了,赶忙把头缩回来,准备装模作样往另一条路走,然后不时回头偷看一眼,可谁知还没见着他们两个的影子,于是我又回过身来,一步一步挨近那院门口。
  
  过了好久一阵,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犹豫着要不要走人,不凑这热闹了,这时候却依稀听见眼前那两扇黑红的木门在“咯咯”作响,好象有人用什么东西在上面用力抠着。
  
  我登时心头一震,心想,难道这两人还真进屋子里偷东西去了?正想这里,那木门竟突然“咚咚咚咚”响了起来,那声音就像是在击打一面沉闷的大鼓,我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噶啦”一声,那木门被撞开了,小王八跟她男朋友两个人一起滚了出来。
  
  两个人同时张着胳膊朝天胡乱挥舞着,一路爬一路滚地撞了过来,满头满脸全是灰土,我竟一瞬间认不出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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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20:13:51 | 显示全部楼层
正文 四十六
  
   完了出事了!我反应过来以后,顾不得再躲避他俩,赶紧几步冲上去,一手一个,把两人从地上提了起来,边拽边大喊:“怎么了?!怎么了?!”
  
  谁知他们两个却并不说话,张大着嘴“啊呀啊呀”地疯叫着,同时两手往自己脸上用力拍去,还把手指伸进嘴里一个劲掏。
  
  我当时就吓傻在那里,什么劲都使不上了,他们“啪”地打开我的手,然后两手一起往嘴里含进去,好象要掏出来什么东西。
  
  这时候路上围了好多行人,我扑上去掀开小王八的男朋友,看他已经开始翻白眼了,喉咙里也开始往外翻白沫了,我急得直哆嗦却不知道怎么办,这时候人群里不知道哪冲出一个老爷子,大喊一声:“闪开!”
  
  我被他“咣”地撞在一边,只见他把小王八的男朋友的头抓起来,把他的两手扒拉到一边,然后一手死死顶住他喉咙,一手扳开他的嘴就把手指伸了进去。我不明所以地在旁边看着,完全呆了。接着没过多久,只见他指头上捏着一条舌头从他嘴里出来了,同时放下他的头,用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他的人中穴。
  
  这时候他对我大喊:“你过来按住了!”说着他又扑向小王八。
  
  这一阵折腾过后,地上的两个人的呼吸总算是顺畅了,闭着眼睛大口喘气,只是两人都伸着长长的舌头半天缩不回去,样子十分可怕。
  
  “没事了!一会就好!”他说一句,然后看也不看旁人一眼,就要迈步走出人群去,结果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低声跟我们说一句:“以后别再进去那里面!”
  
  我简直不敢相信几分钟内发生的这一切,直到那老爷子走得不见了我才惊醒过来,赶忙扶着地上的两个人起来,然后打了辆车就把他们分别送回家里去。
  
  一路上我什么也没敢问,他们也什么话也不说,就一直哆嗦着那发白的嘴,眼睛警惕地射向窗外。
  
  送完两人回来,我跌跌撞撞地走回图书馆,一边走一边浑身冒冷汗。
  
  路过那栋楼的时候,我忍不住瞟了一眼,却发现那楼前的黑红色的大门已经关上了,门把手上加缠了一条铁链子。
  
  那天的事我谁也没讲,怕吓着一起自习的那帮人。之后我也旁敲侧击地尝试问起小王八和她男朋友那天的事,可都被他们胡乱搪塞过去了。
  
  于是我一直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边想着,我一边就走到了那栋楼前了,老于和小川在岔道口招呼我:“过来看!这个楼有点邪门!”
  
  我心里“咯噔”一下,走过去先问了一句:“怎么邪门了?”
  
  “你没看,这前门拿大铁链锁的这么严实,窗户上还都贴着大字报?”
  
  大字报?!我往窗户上看过去。
  
  在院子外面看得并不清楚,于是他们两个带着我往院子里走去,我感觉心像被人狠狠捏着,挣扎了半天才迈步过去,这才靠近了窗户。
  
  说实话,我之前还从没见过真正的大字报,那些文革的产物我都是在书上看到的。但我的眼睛一接触到窗上贴的那些东西,立刻就感觉被那段历史击中了。
  
  高中那次我没仔细看这窗户,这次终于看得仔细——那些白纸红字、白纸黑字的大字报满满登登地贴在玻璃窗的内侧,经过三四十年的氧化,已经变得发黄发皱,但字迹却是清晰如旧。
  
  我胡乱撩了几眼,只见上面写着:“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等等字样。
  
  这时候,小川突然兴奋地指着靠上一层的玻璃念到——“破除四旧,坚决打倒破鞋荡妇水香……”

[ 本帖最后由 001001001 于 2006-9-4 20: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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