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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KILLJPN

恐怖小说:婴骨花园(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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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2:05:16 | 显示全部楼层
也许孩子的名字该叫林林。?

  ——林林。?

  林红悚然一惊,已经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

  两年前曾经有一个夜晚,她在宿舍里独自面对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女婴的父母是凤凰镇附近乡下的农民,他们在下午丢下女婴偷偷跑了。女婴的母亲三天前注射了“利凡诺液”,她的生命本该在母亲子宫里时便终止。但奇迹降临在女婴身上,她在穿越生死之门时成为死神的漏网之鱼。但那个夜晚,女婴的皮肤已经泛青,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越来越冷,但她的啼哭却愈发响亮。林红知道,她是把所有力量与生命都用在了啼哭之上。啼哭是她向这冷酷的世界证明自己存在的惟一方式。?

  下半夜,女婴的哭声愈发响亮,那哭声像夜里的一枝烟火,直冲到黑暗的苍穹上。林红不住拍打着婴儿小小的身子,嘴里不知不觉哼着一首记忆深处的儿歌,心里被一些忧伤的情绪充满。女婴的脸色开始变得阴暗,适才还在扭动的小胳膊小腿已经变得一动不动,但只有她的哭声,仍然顽强地刺穿黑夜,发出一些让林红感动的力量。?

  林红不记得自己那时是否哭闻,却记得自己在女婴哭声渐灭时便使劲掐她的人中,让她的哭声能再度响起。她知道,没有了哭声,死神便带走了她。她把女婴抱得很紧,嘴里喃喃念叨着“我会延续你的生命,我会带你重新来到这世界上……”女婴在黎明将至时终于死去,她的哭声像是生命的休止符,在一些细若游丝的呜咽声最终消散后,终于从这世界上消失。守候了女婴一夜的林红没有感到丝毫疲倦,她站在门口盯着远方那片气势磅礴泛着青白的云层,一些久违的激情让她在那个清晨,迫不及待想要做些什么。?

  林林后来被林红埋在了凤凰山的南坡。林林便是林红替那女婴起的名字。她站在林林那小小的坟盈前,用生命来发誓,一定要带林林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傍晚的薄暮在山林间缭绕,青白的曙光透过一蓬松针的罅隙折射到林红脸上,林红的脸便斑斑驳驳的,有种扭曲和破碎的感觉。?

  两年之后,林红奇怪自己怎么会把林林给忘记了。她湿淋淋的身子在淋浴下面已经站了很久,关于林林的回忆让她忍不住激动起来。?

  她知道她的腹中一定是个女孩,那是林林来找她了,她已经迫不及待要来到这个世界了。那么,莫非喷桂花香水的女人和穿雨衣的男人出现在她的身边,都是林林在冥冥中的安排??

  如果是这样,她还有什么好恐惧的呢??

  林红上床之前又到窗口往下看了看,那个叫秦歌的警察不知睡着了没有,车里一片黑暗。这时,林红不禁有些担心起来,如果警察发现了穿雨衣的男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穿雨衣的男人曾经让她异常恐惧,现在,她为什么会担心起他的安危来?是不是她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他就是腹中胎儿的父亲??

  ?

  在孩子们出发的地方?

  父亲在永远地守望?

  ?

  哪里才是婴儿出发的地方?林红躺在床上,脑子里慢慢现出一个男人站在山坡上的画面——凤凰山。她把林林埋在了凤凰山的南坡,那里必定是林林开始出发的地方。那么,穿雨衣的男人真的会在那里永远守望吗??

  ——凤凰山。凤凰镇。?

  林红心里微微痛了一下,关于凤凰镇的回忆无论经过多长时间,都会被血污沾满,那些在血污里挣扎尖叫的女人,在梦中都会变成她的脸。?

  林红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强迫自己抛开关于凤凰镇的回忆。?

  睡吧睡吧,也许睡着了,她便能再次见到那个喷桂花香水的女人和穿雨衣的男人了。林红翻来覆去大约半个小时,终于进入梦乡。?

  这晚在梦里,她没有见到穿雨衣的男人,却见到了喷桂花香水的女人。?

  27?

  柳青生了孩子之后,仍然坚持不让丈夫进屋。好在他们家有三间房,丈夫的妹妹出嫁后,其中一间还空着,这样,丈夫每天晚上只能睡在以前妹妹的房间。家里除了她跟丈夫,还有婆婆。婆婆中年丧夫,一个人靠打零工把一双儿女拉扯大,挺不容易。现在老了,没人再请她做工了,她便在家帮别人带孩子。孩子是邻居家一对年轻夫妇的,一岁多一点的小男孩。婆婆在柳青怀孕期间,经常把小男孩带到柳青跟着,让柳青多看看多抱抱,说这样她就能帮她生个孙子出来,这样,他们家就算有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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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2:05:40 | 显示全部楼层
 婆婆想要个孙子,这是她在柳青一过门便表露出来的心思。?

  现在,柳青偏偏生了个女孩。?

  在医院里,柳青看到婆婆的脸色变得铁青,好像谁刚重重地扇了她一巴掌。她把孩子抱在手中,怔怔地端详了半天,柳青还看到她的手伸到了薄毯里面,在孩子的下身一阵摸索。
医生已经告诉她是个女儿了,难道她还指望能摸到别的什么东西??
  婆婆脸上的失望让柳青的心都揪了起来。她看到婆婆手伸出来时,毫不犹豫地就把孩子丢到了丈夫的手上。丈夫抱孩子的姿势特别僵硬,两只手平伸,几乎是把孩子端在手上。?

  丈夫也很失望,柳青从他黯淡的脸上就能看出来。他平端着婴儿的时候,满脸惶然,好像婴儿不是他的女儿,而是谁强塞给他的一件可以替他带来麻烦的东西。?

  柳青出院的时候紧紧把女儿抱在怀里,她在为这个小女孩的命运担心。?

  回到家里,婆婆和丈夫几乎看都不看小女婴,他们也没有准备任何婴儿用的物品。这样,柳青反倒安心了。她成天把自己和女儿关在屋里,不让婆婆和丈夫进来。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一些危机正在慢慢逼近她,而那制造危机的人,正是她的婆婆和丈夫。?

  他们想伤害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女儿。?

  丈夫家原本在乡下,十几年前磷矿扩大生产规模要征集一片土地,丈夫就是土地带人成为矿上的职工。这些年,他们家还保留了很多农村人的生活习俗,其中最重要一点,就是一心想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丈夫曾笑嘻嘻地让柳青一定要替他生个儿子,他第一次带柳青回家的时候,将来的婆婆便盯着柳青的屁股看了好久,一脸疑惑的神情。后来丈夫便跟她说:“我妈看你的屁股不够大,将来不一定能生儿子。”?

  柳青沉下脸来:“那你就去找个屁股大能替你生儿子的女人吧。”?

  丈夫那会儿天天为找到柳青这样漂亮的媳妇偷着乐,把柳青娶回家是他那时惟一的心愿。生孩子是以后的事,以后的事当然要留到以后再说。?

  “我不管你能不能生儿子,只要你能成我老婆我就满意了。”他说。?

  还沉浸在爱情与对未来生活憧憬中的柳青也没有多想,但是婆婆阴冷的脸色还是让她有点担心:“如果你妈真不喜欢我怎么办?”?

  “我妈不会不喜欢你,她只是想要个孙子。”?

  “可是如果我真的生个女儿呢?”?

  丈夫微微皱眉:“这倒是个问题,不过没关系,那就再生一个。你看农村一家生四五胎都算很平常的事。”?

  “那是农村,现在你还在矿上上班,矿上要知道你违反计划生育政策,非把你开除了不可。”?

  丈夫又点点头,他的憨厚让他在柳青面前说不了假话。?

  “以前家在农村的时候,村里有人家生了闺女,又实在不想因为生育被罚款,便会故意把闺女弄残或者弄死,这样就能再生一个了。”?

  柳青露出凄惨的表情大声道:“这些人还是人吗,对自己亲生骨肉能下得了手?”?

  “下不了手的那些人,便把闺女送人。在农村小女孩不值钱,但有些人贩子却不管男孩女孩,他们出很少的钱便能收到小女孩。”?

  柳青听得呆了,她真不敢相信这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父母。现在,她生了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婆婆与丈夫的冷漠让她又想起恋爱时丈夫的话。她躲在屋里恐惧地想,婆婆和丈夫会不会也那么做??

  婆婆越来越变得古怪,她早出晚归,带着那个邻居家的小男孩四处蹿门,好像那个小男孩是她的孙子,而柳青的孩子不是她孙女似的。她只在吃饭时回家,甚至连吃饭时都端了碗回自己屋。柳青毫不怀疑她不想看到自己和孩子,心里便忍不住生出些委屈来。还有丈夫,恋爱时与生产前的体贴现在都已消失不见,柳青常常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脊背上,她的脊背很疼,有种被针刺的感觉。现在连丈夫都开始仇视她了,她悲哀地想。?

  到了晚上,她坚决不让丈夫进屋,丈夫没有表露一点反对的意思,他心甘情愿地到妹妹出嫁前的房间里睡。柳青无时无刻都在害怕,害怕有一天醒来,睡在身边的女儿会消失不见。?

  后来有一天夜里,柳青蓦然从梦里醒来,看到床前站着一个黑影,正俯下身来拽住了女儿的一条腿把她拎起来。柳青尖叫一声扑了过去,抱住黑影又掐又咬,逼迫他把女儿重新放回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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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2:06:03 | 显示全部楼层
黑影捂着被咬的手臂,又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用憎恶的目光与柳青对峙。?

  柳青这时已经看清了面前的黑影,赫然就是自己的丈夫。?

  ——他终于要开始伤害他的女儿了。?

  柳青变得愈发恐惧,就从那夜起,她连房间的门都不出,只每天搂着女儿躺在床上,提心吊胆地注视着紧闭的房门。她相信终有一天,丈夫会劈开房门冲进来,带走她的女儿。?

  丈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残了呢??

  也许他只是想要一个儿子,所有阻碍他愿望达成的人都是他憎恶的目标。为了达成这个愿望他会不惜一切的,包括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柳青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屋里一切搬得动的东西都档在了门的后面,这样,丈夫想夺门而入就不那么容易了。她整宿整宿地睁着眼睛盯着紧闭的房门,任何一点微小的动静都能让她受到惊吓。这样没有几天,她就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实在困极了,她会把女儿揽在怀里睡一觉。但每次睡不多久,她便会从噩梦中惊醒,沉身都已被汗湿。?

  在梦里,她又看到了那一大团沾血的棉花,血迹正汩汩地从中流淌出来。随着梦的继续,那些血越流越多,渐渐漫过了床沿。那些在血水中游动的婴儿已经能在她的枕边游来游去了。?

  她每次都在血水即将漫过她的头颅时惊醒。?

  她在黑暗里隐隐听到了一些声音,她起身到门边,把耳边贴到门上,没多久,便判定那是丈夫磨刀的声音。?

  丈夫在深夜里磨刀,能做的似乎只有一件事。柳青奔回床上,更紧地把女儿抱在怀里,恐惧得全身都在抽搐。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儿,泪水不住地落下来,落在女儿的脸上。?

  女儿睡着时的模样可爱极了,粉嫩的小脸儿光滑白皙,一头蓬松柔软的头发比黑夜更黑。她来到这世界上才十几天的时间,但已经非常懂事地在母亲恐惧时保持缄默。有谁忍心伤害这么可爱的孩子呢??

  柳青最后一次梦到那些血水,它们终于漫过了她的头颅。她拼命挣扎,但身子却动弹不得。那些血水把她淹没,她似乎能感觉到血水像波涛一样在汹涌,好多婴儿在她身边游动,他们划水时的双臂还不时荡过她的脸颊。血水顺着她的鼻腔涌了进来,她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她的女儿呢?她在身边摸索,临睡前女儿就躺在她的身边,但现在却不见了。?

  女儿已经被那些游水的婴儿带走了。?

  柳青睁开眼,身下的席子湿漉漉的,那全是她梦里出的汗。女儿还躺在她的边上,不发出一点声响。女儿是这世上最乖的孩子,她在梦里脸上都挂着甜甜的笑意。柳青轻轻抚摸女儿的脸颊,心里的柔情让她几乎忘了刚才的噩梦。?

  但是,噩梦又岂是轻易可以忘记的,那些血水刚才几乎让她窒息。?

  放下女儿,她呆呆地倚在床头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平静地下床,默默地把挡在门口的东西搬到一边。她很快就满头是汗,但她搬东西时的神态很专注,好像连擦一把头上汗水的工夫都没有。?

  门终于打开了,吱呀呀的声音在静夜里森然可怖。?

  屋外静悄悄的,柳青屏气凝息,听到了丈夫在东屋的呼噜声。她没有犹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她的目的地是厨房。衣衫不整头发蓬乱的柳青在夜里的行走轻飘飘的,犹如一个宿冤未雪的鬼魂。?

  厨房在院子的西边,她在厨房里稍微找了一下,便将案板上的一把菜刀握在了手中。?

  刀是不锈钢的,她将刀举起来时,钢刀反射月光透着种森然。?

  柳青的脸在月光下变得铁青,她在穿越院子时停了一下,目光往院中那棵树上瞄了一眼。她记得产前的某个深夜,她在树上看到过一个摇晃的婴儿。?

  婴儿现在当然已经不在了,所以柳青只瞄了一眼,便轻飘飘地走进屋去。?

  她走进了丈夫睡觉的房间。?

  丈夫还在酣睡,他根本不会想到与他近在咫尺的危机。丈夫睡觉的样子柳青很熟悉,嘴巴微微张开,却用鼻子呼吸,张开的双唇随着鼻子吸气一张一合。现在,丈夫的这副模样让柳青觉得厌恶。?

  她甚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厌恶,便举起了手中的刀。?

  刀锋直直砍在丈夫的脖子上,喷出一股血柱,丈夫只来得及睁开眼,看了看面前面无表情的妻子,便立刻死去了。?

  柳青站在丈夫的尸体前,面上现出些满足的表情。她俯下身,轻轻为丈夫合上眼皮,并且,用一个欲哄孩子睡觉的母亲的口吻道:“现在,你终于不能再来伤害我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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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2:06:25 | 显示全部楼层
柳青离开丈夫的尸体,开始往另一个房间去。她没有忘记,这家里还有一个对女儿的存在起到威胁的人。那是她的婆婆。?

  老妇人睡觉时有磨牙的习惯,一副永远吃不饱的样子。?

  柳青因为有了先前的经验,所以这一刀下去时心里已经有了目标。刀砍在婆婆的脖子上
,老妇人的生命力还很强,睁开眼,还发出了痛苦的呜咽。柳青怔了怔,这时,老妇人鸡爪般的双手已经向她伸过来。?

  那双手已经近在咫尺,柳青变了脸色,眼中又现出惊惧的表情。但那双手在最后触摸到她的瞬间,却自己软软地耷拉下来。?

  老妇人终于停止了呼吸。?

  柳青如释重负,她舍了刀退后几步,仰天发出几声大笑。现在这家里再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女儿的存在了。她杀死了他们,死人是不会再伤害任何人的。现在,她需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女儿,这样,她就能放心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女儿。柳青悚然一惊,她觉得离开女儿已经好长时间了,长得她想起来都觉得可怕。她低低尖叫一声,转身就往自己房间奔去。?

  她在杀死丈夫和婆婆时非常镇定,这一刻,却慌张得像撞入网中的麻雀。?

  女儿还安静地躺在床上,这让她稍微放心了些。但当她抱住女儿时,却发现女儿已经停止了心跳。?

  柳青随之而来的哭泣如同一个死人临死前凄厉的哀号……?

  第二天,邻居那对年轻夫妇送孩子来,柳青家大门紧闭。他们便绕到屋后去敲窗。透过窗帘的空隙,他们看到老妇人满身是血躺在床上。?

  刑警队很快便封锁了现场,经过斟察,确认男人和老妇人被一把菜刀砍死,而那名青年女子周身并无伤痕,死因不明。法医对青年女子尸体进行了尸检,最后确认为受到突然刺激导致肾上腺激素大量分泌,最后心肺功能衰竭,突然死亡。?

  那把作为凶器的菜刀最后确证上面沾有青年女子的指纹,从技术角度,大家一致认为是那名青年女子杀死了自己的丈夫和婆婆,在杀人后,由于惊吓过度导致她突然死亡。?

  现场还有一个让所有警察都疑惑不解的事,那就是在青年女子的床上,有一个用薄毛毯裹的塑料娃娃。那青年女子早已过了玩娃娃的年龄,就算她喜好这些玩具,也不会用薄毯将娃娃包裹得像一个真的婴儿。?

  在对周围群众的走访中,大家终于消除了心中的疑惑。周围的邻居说,那家的媳妇不久前分娩,生出来一个死婴。她回来后便成天抱着一个塑料娃娃把它当成自己的女儿。她的丈夫和婆婆曾经试图拿走那个娃娃,这样,她便认为丈夫和婆婆要加害自己的女儿。如果丈夫和婆婆真的是她杀死的话,那肯定和那个塑料娃娃有关。?

  邻居们最后都说,那个女人其实已经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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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2:06:48 | 显示全部楼层
林红看的第一场电影,是乡里放映队在村里的谷场上放的《小兵张嘎》。她坐在人群里,对电影的内容一点都没有看进去,她只在奇怪那一张大白布上怎么会有人在动。后来在卫校上学的时候,她还很喜欢看电影,学校里也经常组织这样的活动。那时候林红觉得看电影真的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你不仅能从上面看到一个故事,而且还可以窥探到一些陌生人
的生活。?
  嫁到海城,林红已经很久没有去过电影院了,除了她家里有一套高档的家庭影院,更主要的是她开始觉得电影里的人生太虚假,谁愿意再花上一个半小时看一段虚假的生活呢??

  现在,林红又有了看电影的感觉。电影里惟一的角色,就是那个喷桂花香水的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正在化妆。通过场景,林红知道她在自己的家里。?

  化妆台前的灯亮着,白衣女人在往脸上抹粉底。她的动作很轻柔,不放过脸上的任何一个部位。接下来,她开始画眼影,扫腮红,抹唇膏。林红认得那些化妆品都是她的,它们有很多买来便摆在化妆台的抽屉里一直没用,她不喜欢浓妆艳抹出去见人。现在,这些化妆品成了那白衣女人最好的装饰。?

  林红能感觉到白衣女人艳光四射,但还是看不清她的容貌。?

  林红梦里见到的所有人都面孔模糊,你可以感觉到他是谁,却看不清他。?

  接下来,白衣女人开始换衣服。她站在镜子前,慢慢脱去身上的衣服,赤条条地站在镜子前。她在端详镜子里赤裸的女人。她的腰还很纤细,腿上没有一点的赘肉,皮肤绸缎般光滑细腻。林红看到那女人露出很满意的表情,然后换了一套黑色的内衣,再换上另一条白色的长裙。?

  林红觉得自己如果穿白裙子,一定不会在里面穿黑色内衣。?

  现在,那个女人已经梳妆完毕,她在镜子前左右前后端详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林红不喜欢她化完妆的样子,脸上的妆过浓了些,身上的白裙子又短又透,不仅两条大腿全都露在外面,而且胸前可以清晰地看到胸罩的蕾丝花边。林红想如果白衣女人这样走在海城的街上,一定会有很多人把她当成在夜里讨生活的夜女郎。?

  白衣女人似乎根本看不见林红,她梳妆完毕便转身出门。?

  画面还继续停留在梳妆台上,林红有些着急,她想看看白衣女人出门要去哪儿,她是不是去找那个穿雨衣的男人?如果是,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没过一会儿,白衣女人重新出现在画面里,这回她蹲下身,从化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瓶香水,对着自己的胸前与腋下喷了起来。桂花香水的味道立刻弥漫在房间里。?

  林红想原来桂花香水一直在自己的化妆台里。?

  喷完香水,这回画面便跟随着白衣女人开始移动了。白衣女人打开房门下楼,她经过小区大门时,林红看到门边的保卫室里,两个年轻的保安趴在桌上睡觉。白衣女人站在路边等车,不一会儿,便上了一辆红色的桑塔那。?

  司机是个矮胖子,白衣女人坐到他边上他便不住地抽动鼻子,眼睛不住地往女人那边瞟,脸上露出贪婪的表情。白衣女人好像看不到自己雪白的大腿就在胖司机的手边,也感觉不到胖司机色迷迷的目光不安份地在她身上钻来钻去。她低低说了一个地方的名字,林红没听见,胖司机却听见了,车子一溜烟地向前驰去。?

  林红想梦里的画面怎么会如此清晰?她甚至可以看见车子驰动时前方的街道与两边的建筑。这一定是在梦里吧,如果不是梦,她又怎么能像看电影一样看见白衣女人的一切行为??

  林红就是这时有了看电影的感觉。?

  车子停在了路边,白衣女人从车上下来,径自走进了边上一家酒吧。林红在她进门的一瞬间,看清了酒吧的名字叫做“女郎”。?

  白衣女人进入了“女郎酒吧”,她显然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地坐到了吧台前的高脚椅上。?

  林红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酒吧,她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酒吧,深更半夜居然还会聚集这么多的人。酒吧左侧的小小舞台上,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孩在拉小提琴,她坐在转椅上,不时地将两条雪白的腿互相交替叠放。前面大小约有几十张桌子,此刻全都坐满了人,男人个个衣衫光鲜,女人浓妆艳抹,他们与各自的伙伴交谈,并且有人不停地走来走去,交换着位置。?

  林红看到白衣女人已经端起了一个高脚杯,里面盛了一些鲜红的液体。她的腿也像舞台上拉小提琴那女孩的腿一样交叠着,在昏暗的酒吧里雪白刺目。她的目光四处逡巡,鲜艳的红唇在高脚杯上留下清晰的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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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2:07:16 | 显示全部楼层
林红这一刻忽然恐惧起来,她隐约已经猜到了白衣女人来这里的目的。?

  她想到了家里留下的男人气息,想到了茶几上那束鲜艳的玫瑰,还想到了自己与那个穿雨衣的男人在床上的厮缠与扭动。?

  难道白衣女人就是在这里找到的那些男人??

  她的床单上留有这个女人和不同男人留下的痕迹,他们在她的床上做着肮脏的勾当。林红一瞬间对白衣女人满心憎恶,甚至有了些恶心的感觉。?

  这场戏她已经觉得索然无味了,不管白衣女人在这酒吧里要做什么,都与她没有关系,她也没有丝毫兴趣窥探下去。她现在只想着赶快从这梦里醒来,她甚至有些害怕见到后来发生在白衣女人身上的事情。?

  一个花衬衫的青年男子已经坐在了白衣女人的身边,他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终于停留在了白衣女人两条腿上。他开始与白衣女人攀谈,白衣女人开始时不屑地用眼角的余光瞟他,但没多一会儿,俩人便谈笑风生了。?

  林红不想看下去了,但画面仍然执着地出现在她眼前。她开始挣扎,试图离开,但像有双无形的手狠狠按住她的头,让她的视线不能移开分毫。她想闭上眼睛这时都成为奢望。?

  花衬衫的手已经搭在了白衣女人的腿上,林红有吞了一只苍蝇的感觉。?

  片刻之后,花衬衫的手搭在女人的肩上,俩人同时起身往酒吧外面去。在过道的阴影里,俩人搂在了一起。一只多毛的手在白衣女人的屁股上摸来摸去,林红血往上撞,有种冲上去的冲动。?

  但这是在梦里,她只是个旁观者,或者,她只是个坐在电影院里的观众。?

  但她实在不能再看下去了,这是件奇怪的事,白衣女人的行为再让她不齿,但似乎也不会让她不能承受。是不是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白衣女人跟她之间,有着某种莫大的联系??

  画面里的白衣女人忽然一把推开了花衬衫,紧跑几步奔出门去。她抓住路边的护栏弯腰呕吐起来。那花衬衫紧走几步跟了出来,但当他正要再走到白衣女人身边时,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回头,看到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花衬衫面上露出凶恶的表情,但随即便呵呵笑笑,闪出了画面。现在,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到了白衣女人的背后,他拍拍白衣女人的肩膀。?

  ——林红!林红!?

  是谁在叫林红?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林红奇怪地盯着那男人看,忽然一下子就认出他是谁了——秦歌,那个在她家楼下监视她的警察。?

  ——秦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也进入了这场梦中?抑或他也是这场电影的观众??

  ——他在叫林红的名字,难道他能看见这场戏的另一个观众??

  白衣女人回过身来,用一张纸巾擦拭嘴角的秽物。她跟秦歌说了些什么,秦歌便怔怔地盯着她看,不说话,眉峰皱得很紧。?

  他们在说什么呢?林红想,白衣女人会告诉那个警察些什么呢?她死死盯着白衣女人看,忽然发现她的面孔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林红惊得呆了,血液那一刻都像被冰封住不再流淌。?

  ——她看到了自己。?

  ——她看到了林红。?

  那么,我是谁?如果那个白衣女人是林红,我又会是谁?黑暗在瞬间来临,像断了电的电影院,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不见。凝固的血液让林红晕眩,整个天地或者说梦境中的天地真的开始旋转。?

  这是在梦里,梦里发生任何事情都可以理解。?

  但为什么这个梦境会这么黑?为什么梦里可以感觉到脑袋裂开似的痛??

  林红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答案,她已经陷入到无知无觉的黑暗之中了。?

  ?

  小天不喜欢黑暗,即使在睡着的时候。?

  小天是杜兰替捡到的婴儿起的名字,他是个男孩。杜兰认为他是老天爷送给她的礼物,所以,就叫他小天吧。小天小天,她心里叫了两遍,已经觉得非常顺口了。小天小天,她再多叫两遍,便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孩子。?

  已经是第四天了,这四天杜兰都在担忧中度过,她害怕忽然的某个时候,会有人来敲她的门,来带走她的小天。但事实上这四天过得很平静,除了忘带钥匙的赵飞,根本没有人来打搅她。?

  她让赵飞到那家美容院替她请了假,她留在家里专门照看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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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2:07:43 | 显示全部楼层
小天像个降落凡间的天使,给杜兰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快乐。杜兰整天守着他,看着他哭哭笑笑,看着他拉屎拉尿,小手儿一摆,小腿儿一蹬,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到了第三天,她就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这个孩子了。?

  但小天终究是别人的孩子,终有一天他的父母会找上门来,把他带走。到了那时,难道她还能阻止父母带走自己的孩子??

  杜兰已经管不了许多了,小天留在她身边一天,她就要好好待他一天。?

  她命令赵飞去商场里买了奶瓶奶粉纸尿裤,还抱着他去商场的童装柜买了好些衣服。赵飞结帐的时候皱着眉头盯着几件大号的衣服嘀咕:“这几件给小天当风衣倒合适,你买了孩子能穿吗?”?

  杜兰目光只停留在小天身上:“等孩子再长大点就能穿了。”?

  赵飞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跟杜兰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杜兰没有隐瞒,把她的事都跟他说了。他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要跟她在一起。爱情的力量可以超出所有人想象,杜兰可以全心全意地对他,他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杜兰的一点缺憾呢?何况他也曾经有过别的女人,还不止一个。?

  杜兰生理上的缺憾有时候也让赵飞心情郁闷,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子女,那么这辈子活得就不算完整。现在,小天的出现似乎是上天对他们的垂青,赵飞完全能理解杜兰的心情,因为,他也非常喜欢这个老天赐给他们的孩子。?

  小天不是个安份的孩子,经常深更半夜不肯睡觉。后来杜兰发现当他哭个不停时,必须抱着他来回走动才能让他安静下来。于是杜兰跟赵飞便整宿整宿地不睡觉抱着小天来回走动。夏天的晚上屋里闷,小孩子又不能吹电风扇,她跟赵飞便抱着小天到外面小街上,俩人不停地走啊走,走到夜深人静,走到街道上空旷得只剩下他们俩人。?

  小天不喜欢黑暗,即使睡着了,如果关灯,他也会立刻醒来。从此,杜兰家里晚上睡觉再没有熄过灯。?

  一天夜里,赵飞抱了小天两个多小时,交给杜兰后便睡了。杜兰又哄了孩子一个多小时,小天终于闭上眼睛睡着了。杜兰躺在床上,看着边上的小天,心里由衷地漾起种幸福感来。她转头看边上的赵飞睡得很香,便轻轻地撂起衣裳,将小天抱到胸前。小天在睡梦里张开嘴,准确无误地含住她的乳头。?

  孩子的吮吸让杜兰觉得长出了翅膀,展翅便能飞上天空。?

  那一晚,杜兰做了一个梦,梦到小天会说话了,拉着她的手叫妈妈。她喜极而泣,紧紧地把孩子搂在怀里。但突然之间,她的怀里空了,小天不见了。她发疯样地在街道上跑,街上人潮如织,但是就是看不见小天的影子。?

  她蓦然惊醒,看到小天还躺在她的身边。?

  她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口中叫一声小天的名字,眼泪便不可抑制地流了下来。?

  29?

  林红费力地睁开眼,看到身边模模糊糊站着一个男人。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棂折射进来,白晃晃的有些刺眼。这样的情形林红依稀记得曾经发生过,她索性并不急着睁开眼,而是使劲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记起来自己在家里的卫生间晕倒了,因为她在卧室的床上发现了婴儿的尸体,又在镜子上面看到了殷红的字迹,还有从镜子里看到的那个穿雨衣的男人。记忆似乎在这里出现了断层,她确信这是自己晕倒的原因,但为什么她能知道后发生的事?床上的婴儿尸体已经不见了,镜子上的字迹已被抹去,还有此刻站在她床前的男人,他是石西。?

  她错了。当她睁开眼发出些轻微的响动时,那男人转过身来,阳光虽然在他的背后灿烂,他的脸被一些阴影笼罩,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他不是石西,他是那个在她家楼下监视她的警察——秦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眯缝着眼说,有些不太适应刺眼的阳光。?

  “你晕倒了,我就把你送到医院来。”秦歌说。?

  “你怎么会到我家里去?”林红声音已经变得严厉。?

  秦歌一愣:“我没有到你家里去,我是在路边碰到了你。”?

  路边在一家酒吧的外面,穿白裙的喷桂花香水的女人弯腰蹲在路边呕吐。她转过身来时,林红看到她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所有失去的记忆都在这一刻涌了上来,林红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深更半夜你去酒吧干什么呢?你应该知道,怀孕的女人不该乱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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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2:08:07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看到我去酒吧了?”林红愈发觉得奇怪了,昨晚她只是个坐在电影院里的观众,发生的事情只是她在梦里看到的,但秦歌却能看到她,是他走进了她的梦中,还是她真的去过那家酒吧??

  秦歌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我想你已经发现我在监视你,你从楼上下来经过我的车边时,还冲我笑了笑。我那时就在想要不要跟着你,你发现了我,再跟着你显然没有了意义
,但是,好奇却让我跟在了你的后头。我不明白,一个你这样身份的女人,深更半夜浓妆艳抹出门,到底要干什么。”?

  寒意瞬间遍布林红的全身,她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那样的现实是她不愿面对的。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警察,即使她想逃避,警察也不会让她如愿。?

  “你确定我出门时浓妆艳抹了?”她不安地问。?

  秦歌再沉默一下,满眼都是疑惑,而且,他显然有了些不耐烦:“你有没有浓妆艳抹,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我不清楚!”林红忽然提高了声音,“我真的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你就把你看到的痛痛快快都告诉我吧。”?

  秦歌皱起了眉,林红发现他皱眉时的模样跟石西有点像,脑门上都有几道明显的褶子。秦歌不想再继续这样跟林红谈下去了,这个女人要么得了失忆症,要么就在装模做样。如果跟她在这些不相干的事情里纠缠下去,他们的谈话不可能有任何结果。这是个城府很深的女人,秦歌提醒自己要加倍小心。?

  但女人的模样虽然声厉俱下,但却掩饰不了她心底的恐慌。她在大声说话时,目光闪烁,根本不敢与秦歌的眼神对视。她在害怕什么呢??

  难道昨夜发生的事,她真的全不记得了??

  “昨晚我看到你出了小区,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到了一家叫做女郎的酒吧。没多一会儿,便一个人冲了出来,蹲到路边呕吐,一个花衬衫的男人色迷迷地走到你跟前,被我给打发了。我看出来你那时极不舒服,但到了医院,我才知道你其实是怀孕了。”?

  秦歌飞快地把事情说完,目光死死盯着林红,看她还能再耍什么把戏。?

  林红的声音已经有些凄厉了:“你真的确定看到的人是我?”?

  “那你觉得现在站在你身边的人是不是我呢?”秦歌没好气地道。?

  林红已经听不出来秦歌话里的讥诮了,秦歌的话像一根大棒,重重砸在她的心上。她的脑海里瞬间一片混乱,耳边响起类似于大厦倒踏时的轰鸣。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么是这世界,要么是她自己。她看到的那个白衣女人居然就是她,这样的结果足以击溃她这么长时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

  林红呻吟了一声,飞快地把床单拉上来罩住脑袋。那些白晃晃的阳光让她晕眩,整个世界此刻都在摇晃坍塌。?

  ——那个白衣女人怎么会是我,我怎么会往身上喷那种廉价的桂花香水,我怎么会在深夜浓妆艳抹出门,我怎么会和陌生男人那么随便。?

  ——那一定不会是我,一定是这个警察看花了眼。这世界上模样长得像的人有很多,就算她真长得跟我一模一样也不稀奇。?

  ——可是如果她不是我,那为什么可以轻易在我的家里出入?她跟男人在床上厮缠,为什么我会有那么真实的生理体验?如果她不是我,为什么跟男人上床的是她,而我却会怀孕??

  林红觉得脑袋要裂开了,里面有一个恶瘤,此刻正在飞快地膨胀。她看到白衣女人在冲她微笑,空气里又开始弥漫桂花香水的味道。她看到穿雨衣的男人在白衣女人身后渐渐消散,终于融入到空气之中。面目狰狞的婴儿扑向罗成,多肉的小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再不能呼吸。然后婴儿又向她飞了过来,撞入她的小腹消失不见。?

  脑中的恶瘤终于膨胀到了极限,林红听到了它破裂发出的迸然巨响。?

  秦歌站在床边正惊诧林红为什么会用被单蒙上脑袋,突然之间,被单下发出一声凄厉到了极致的尖叫,接着,林红上半身蓦然坐了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征兆,她的腰上像安了弹簧,就这样直直地坐了起来。她面目狰狞,目齿尽裂,鼻孔里流出两道鲜血。她坐起来时,那声尖叫还没有从她嘴里结束,她像一头濒死的母兽,目光死死盯着秦歌,但里面却空洞而茫然。?

  秦歌吓得往后连退了三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他惊恐地瞪着林红,不知道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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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2:08:32 | 显示全部楼层
 尖叫声蓦然消失,同时,林红也向后仰倒,再次平躺在了病床上。?

  秦歌上前一步,看到床上的女人双目紧闭,面色煞白,鼻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流,口中似有些白沫正汩汩涌动。秦歌试了试她的鼻吸,感到呼吸微弱。他心中惊疑到了极点,不知道这陡生的变故究竟因为什么。?

  秦歌到处面叫了医生与护士,林红很快被送进了急救室。?

  秦歌坐在急救室外面的长椅上时,把事情经过梳理了一遍,想是不是自己的话刺激了林红。他把自己说话的内容重新温习了一遍,忽然有了种怪怪的感觉:也许林红真的不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梦游。秦歌脑子里最先跳出这个词来。林红的症状显然不属于失忆,她没有遭受到重击,脑部没有受到任何损伤,那么,便只剩下梦游这惟一的解释了。秦歌想起她出门的时候已是深夜,而梦游岂非也总是发生在夜里??

  假设林红真的是梦游,而自己跟踪的是一个丧失自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林红。最后,在酒吧门外,自己上前叫她的名字,将她从梦游状态唤醒,从而引起她的晕厥。这样的解释完全合乎逻辑,也可以替林红深夜出门找到理由。但是,今天林红的突然疯狂又怎么解释?如果她真的是在梦游,必定不会知道自己梦游时都干了什么,这样,即使告诉她梦游时发生的事,也不会引起这么强烈的反应。秦歌推断,必定有些事是她不愿意面对的,现在,它们突然隆临在她头上,她才可能如此异常。那么,她不愿意面对的又会是什么呢??

  罗成的死亡。秦歌一震,觉得自己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假设林红在梦游时杀死了罗成,她清醒后必定会发现一些留在她身上的痕迹。这样,她便隐隐猜到罗成之死与自己有关,但却不敢确定,也不敢面对。现在知道自己真的有梦游症,对罗成之死已再无疑虑。亲手杀死自己丈夫这样的现实让她受到强烈的刺激,从而出现刚才的异常情况。?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确证林红患有梦游症,这样,整个推理便算有了依据。?

  梦游症当然要由医生来诊断,但秦歌想有一个人一定知道林红的情况,那就是石西。他跟林红的关系不同寻常,秦歌几乎在一见之下便确定他们俩人的暧昧关系。如果林红有什么异常,石西不会不知道,也许他可以从石西嘴里得到想了解的情况。?

  何况,林红现在躺在医院里,石西也应该来看看她。?

  想到这里,秦歌掏出手机打电话给石西。石西的电话号码是那天在罗成死亡现场,石西留下来的。?

  ?

  林红看到了一道刺眼的光亮,自己正在循着光亮慢慢向前。?

  她以前看过一本书,作者是几个自称从死亡边缘逃脱回来的人。在他们描述的死亡中都有这样一道光亮。?

  现在,林红就在这道光亮中走着,没有恐惧,没有好奇,也没有任何正常人能表露的喜怒哀乐。她走得很慢,却走得执着而坚定。她记得自己好像已经这样走了好久,从出生那一刻起,便在朝着这道光亮前进。?

  现在,这道光亮的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那是一个女人,穿着白衣,脸上浓妆艳抹,正是林红在梦里见过的喷桂花香水的女人。?

  林红想自己见到她应该很激动的,应该有很多话要问她。但事实上,她很平静,走到她面前时,甚至还冲她微笑了一下。?

  “你该回去了,你还没有做完你要做的事。”白衣女人说。?

  林红回过头,似乎听见来时的路上有些什么声音。她仔细听了一会儿,那声音若有若无,还是听不清楚。?

  “那你告诉我,我没做完的事是什么?”她说。?

  白衣女人摇摇头,叹息一声:“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出现了吧,你真的忘记了一些事情,我来,就是为了提醒你。”?

  “那么,你告诉我你是谁,我的事为什么你会知道?”?

  “因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到现在还没想到吗?”?

  林红点点头:“我已经想到了,但为什么会是这样呢?这世界上有两个我,而且,我们是那么不同,除了模样。”?

  白衣女人苦笑一下,很无奈的样子:“其实我就在你的心里,在你这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我们从未分离过,那时,我们一点区别都没有。但是,后来你遗忘了一些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否则,你会遗憾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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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3 02:08:58 | 显示全部楼层
 “那究竟是些什么事呢?”?

  白衣女人停顿了一下:“你再听听,看是谁在叫你?”?

  耳边的声音似乎大了些,但林红还是听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她皱眉道:“我听不清楚,还是你来告诉我吧。”?

  白衣女人叹口气:“我们曾经有过一段经历,它让我们终生难忘。那些在血污里挣扎的女人,她们满足了男人最荒淫的欲望之后,却要让自己承受撕裂般的痛苦。我们无力改变别人,却发誓不要做那样的女人。”?

  林红想到了无数丑陋的、沾满鲜血的女人器官,它们面目狰狞,如同深深的沼泽,盛载了太多的罪恶,无数弱小的生命在它的血污里挣扎,并终被淹没。?

  “你还记得白露吗?是恐惧杀死了她。”白衣女人说。?

  林红看到白露躺在楼下的血泊里,她沾满血渍的脸上透着轻松和解脱。边上围着很多人在议论她的死因,只有林红知道,是恐惧杀死了她。?

  林红脸上露出凄惨的表情。?

  “所以,我完全理解你选择的生活方式——远离男人,远离那一切罪恶的根源。如果不是你曾经答应过别人一件事,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跟你分开。”白衣女人叹了口气,接着说,“现在你可以听清楚那声音了,你只要回过头去,便能知道是谁让我出现了。”?

  林红点点头,慢慢回过身去。?

  她的后面站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目光怔怔地盯着林红,眼里有些埋怨,还有些期待。她的嘴唇动了动,忽然脆生生地叫了声“妈妈”。?

  ——妈妈。?

  林红想起来了,刚才听不清楚的声音原来都是这小女孩在叫妈妈。?

  她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小女孩,但她却一下子认出她来。?

  ——林林。?

  那个埋葬在凤凰山南坡、她答应要延续她的生命、带她来这花花世界的林林,现在来找她了。?

  她想到这么长时间,她真地把林林给忘了。?

  “妈妈,妈妈。”林林脆生生地冲她低声叫,眼泪从眼中溢了出来。?

  林红蹲下身,飞快地把林林揽在了怀里:“林林,是我错了,我真的把你忘了。现在我向你保证,我再不会忘记你了,我要延续你的生命,我要带你进入这个花花世界。”?

  林林的小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脖子。?

  林红抱起林林,转身面向露出微笑的白衣女人:“谢谢你让我记起这一切,否则,我真的会为这件事抱憾终身的。”?

  白衣女人也微笑:“现在,林林已经跟你在一起了,你一定已经知道你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情了吧。”?

  林红点头:“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和我分开的,我们本来是一个人。”?

  白衣女人想了想,说:“你一定知道意识。其实你并不是真的忘记了林林,只是把他放到了你的潜意识里。我从你的潜意识中来,只是把你留在潜意识里的事情做了一遍。现在谈论过程是件很不愉快的事,你只要知道,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我让林林进入了你的身体,所以,我也到了该消失的时候。”?

  林林向她伸出手去,口中叫:“妈妈。”?

  林红没有妒意,因为她知道,白衣女人也是林林的妈妈。?

  白衣女人再微笑道:“你该带着林林回去了,那个世界还在等着林林和你。而我,其实并不是真的消失,我只是又回到你的身体里去,我们又能回归一体了。”?

  林红点头,想了想,忽然又道:“等等,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林林的父亲,那个男人,他究竟是谁?”?

  白衣女人怔一下,摇头道:“我说过,谈论过程会是件很不愉快的事,但你一定要知道,我也可以告诉你。他只是我在酒吧遇到的几个男人中的一个,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想再见到他。”她停了一下,声音变得缥缈起来,“那些往事,就让我们一起忘记吧,我们只要记住,一切都是为了林林。”?

  林红从白衣女人缥缈的声音里知道她一定想到了跟那男人在一起的情景。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男人一双手的游移,让女人的敏感的触觉像某种藤类植物,缓慢但却无休止地生长。厮缠与绞柔,扭曲与根植,现在,都已渐行渐远,就要永远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了。?

  ——事如春梦了无痕。?

  “但是,我曾见过那个男人。”林红说。?

  “你是在梦中见过吗?那其实是我——另一个你带给你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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