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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飘花如梦

时空穿越文--恋恋清风  作者:卿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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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3:31:47 | 显示全部楼层
误会

  “哎呀,萝姐姐,你怎么在这儿发呆呢?十四阿哥正到处找你呢。”忽然,喜珠紧张兮兮地跑了过来,打断我的沉思。
  “十四阿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直觉地问,说实话忙碌了一个上午,我现在已经身心俱疲,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养养神,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应付胤禵了。
  “说是有要紧话要跟姐姐说,我也不清楚,反正十四阿哥非让我找着你不可。”喜珠气喘吁吁地说,大概已经把整个长春宫都翻过来找了一遍了。
  我估摸着胤禵真有什么事找我,因此没再推辞,转身去西暖阁见胤禵。
  胤禵的心腹太监朱贵儿一早就候在那里,见了我急忙打千行礼,将我带进阁子里去。
  “你可真是个大忙人呵!我刚才找了你半天,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你这是上哪儿去了?” 胤禵一见我就大发牢骚,仿佛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似的。
  “十四阿哥身份尊贵,自然清闲得很,奴婢生来就是个贱命,只有等主子们酒足饭饱了才敢去厨房扒两口饭吃吃,难道奴婢连吃个饭也得向十四阿哥请示不成?”我没好气地说,因为深知胤禵的脾气,又仗着他对我青眼有加,我才敢如此直言不讳地顶撞他。
  站在一旁的朱贵儿听了我的话,吓得张大了嘴,暗地里拼命向我使眼色,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你……”胤禵先是涨红了脸瞪着我,随即跺了下脚,把无处宣泄的怒气撒到了朱贵儿的身上,“该死的奴才,爷和萝姑娘说话,你指手画脚的做什么?还不快滚,在这里碍什么眼?”
  朱贵儿闻言,立即连爬带滚、抱头鼠窜而去。
  “十四阿哥,您也别拿奴才出气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但凡奴婢力所能及的,奴婢绝不敢在您面前说一个不字。”想着朱贵儿离去时的狼狈,联想到自己的卑微和无奈,我的语气自然冲得很。
  “是吗?合着在我这里你就是个奴婢,到了十三阿哥那里你就没有奴婢的自觉了,对不对?”胤禵暗暗地握紧了拳头,额上更是青筋暴露,显然心里已经气得不行,但又极力隐忍,没有立即发作出来。
  “十三阿哥?”我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扯到胤祥身上去了?
  “你刚才在前厅和他……”胤禵怒气腾腾地指着我,别扭地嘟囔道,“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自己清楚。”
  “我跟十三阿哥怎么了?我们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这小子到底在吃哪门子的飞醋哩?我有些哭笑不得地叹气。
  “你非得让我说出来才肯承认是吗?”胤禵“啪”地一掌拍到旁边的书案上,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好,你尽管和他眉来眼去、勾肩搭背吧,不过我提醒你,十三阿哥的福晋可不是好惹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免得到时候后悔。” 胤禵说到后来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了。
  我看着他又心痛又着急又懊恼的模样,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当一个人知道自己被别人如此在乎的时候任谁都不会加以嗤笑的,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生在帝王家的天之骄子,我除了满满的感动之外实在形容不出心底那种复杂的感觉,看得出来,胤禵是真心喜欢我的,但是他眼中的“我”到底是哪一个呢?是过去的舒必禄•仙萝还是现在的我呢?望着胤禵青涩而执着的脸孔,我第一次陷入迷茫的心绪中。
  “奴婢几时和十三阿哥眉来眼去、勾肩搭背了?”我沉声反问道,不过是我一时好奇、想看看康熙的庐山真面目,结果被十三阿哥胤祥强行按住头颈而已,哪里有他形容得这么不堪?
  “是我亲眼所见,你别想抵赖。”胤禵鼓着腮帮子,一字一顿地说。
  “就算奴婢和十三阿哥眉目传情,又碍着十四阿哥什么事了?”面对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小毛孩,我连解释的力气都没了。
  “好!好!你可真有本事,算我自作多情了,你走,去和你的十三阿哥风流快活吧。”胤禵恼羞成怒地别过脸,颤抖着手指着门外,示意我即刻在他面前消失。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我深知如果我此刻不走,任凭自己的感动泛滥成灾的话,那么无论我将来是否愿意,都将无法避免地陷入和胤禵的感情纠葛中,而这是我一直以来不容许发生的事情,因为我明白在皇宫里无所谓永远的爱情,只有昙花一现的激情。
  电光石火之间我已做出决定,当我转身离开西暖阁的一刹那,胤禵猛然攥住了我的胳膊,用干涩得近乎嘶哑的声音问我:“为什么?我有什么比不上十三阿哥的?”
  我沉溺在胤禵受伤的眼光里,觉得自己异常残忍,我举起手怜惜地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苦口婆心地说:“十四阿哥,您会找到比奴婢更好的女子的。”
  “不错,我一定会找到比你更好的,因为她的眼睛里只会有我,而不会有别人。”胤禵颓然地松开手,放任我离开。
  我脚步一阵虚脱,差点站立不住,从西暖阁到长春宫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百米路程,我却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
  远处,一团黑压压的云随风飘了过来,天色骤然间阴暗了下来,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闷气息。
  本来我还担心胤禵不会轻易放过我,我怕他会傻乎乎地跑到十三阿哥那里去求证,到时候弄得满城风雨的,替我招来一些不必要的是非,不过显然我是多虑了,因为胤禵最近都在八阿哥府里走动,很少到长春宫来了,即使来也只是直奔德妃的寝宫,请了安就匆匆地离开,似乎已经把我当成了隐形人,所谓有爱才有恨,胤禵越是欲盖弥彰越突现了我对他的伤害,这让我犹如一个罪人似地充满了愧疚,每回见他过来问安,我就默默地站在一边,近乎自残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把祈求原谅的目光投向他。
  这样的折磨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十天后胤禵就随康熙出塞,到木兰围场进行一年一度的秋狝大典去了,同行的还有皇太子胤礽、皇长子胤褆以及其他几位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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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3:32:07 | 显示全部楼层
  爱心觉罗氏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康熙帝为了保持满族传统的骁勇善战本色,抵拒怠惰颓靡的娇奢恶习,让自己的儿子们置身艰苦的环境中,勇敢地以围场作战场,与猛兽作殊死的搏斗,借此激励儿子们不忘祖宗创业时的拼搏精神,居安思危,使大清朝千秋万代绵延下去,更主要的是为了加强对蒙古各部的管理,巩固北方边防,与蒙古贵族联络感情,其次才是避暑纳凉,两地移住是北方游牧、狩猎民族的固有习俗,爱心觉罗氏也不例外。
  于是乎我终于可以静下心来,与德妃的花花草草为伍,尽情享受畅春园的大好风光了。宫里的生活无聊而单纯,所以我便变着法地找些新鲜游戏和喜珠、春禾、秋月她们玩,借此打发枯燥乏味的日子。
  喜珠她们开始还矜持地守着笑不露齿的千古明训,不敢玩得太疯,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的本性开始自自然然地流露出来,到最后更是变本加厉,结果笑得最疯的反倒是她们了,而我则心满意足地看着她们笑闹,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大学时代。
  “哟!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在这里疯?宫里不比外头,由不得你们放肆,要玩要闹也得等飞上枝头做了凤凰才行。”我正陶陶然极享受地闭着眼,蓦然钱德来的鸡公嗓突兀地插了进来,喜珠、春禾、秋月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收了手中的沙包,跪伏在地上连连告罪。
  钱德来的话明着是教训喜珠她们,其实是针对我而来,因为最近德妃对我越发的亲近、越发的倚重了,平常有什么决断不下的事情德妃第一个想到的是我,而不是身为长春宫总管太监的他,因此他的失落是可想而知的,尽管他没有明着找我麻烦,但是暗地里不知对我使了多少手脚,给了我多少难堪,就象现在,他夹枪带棍地拿话讥讽我,我却一概不与他计较,只把他当成一条被人踩了尾巴后到处乱吠的狗,免得逼急了他,老古话总是不错的,狗急也能跳墙呢!
  “钱谙达教训得极是,奴婢记下了。”我不卑不亢地对钱德来说,虽然极讨厌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刁奴,但是我不想为了自己一时的口舌之快而置喜珠她们于不顾,到时候老刁奴对付不了我,转而把无名火烧到她们身上就不好了。
  “嘿嘿……萝姑娘这话说的,咱家怎么敢教训您哪!都是这些小丫头闹的,咱家也是因为头上这顶总管太监的帽子,不得不尽忠职守说她们几句,其实有姑娘这样的明白人在这儿,何用咱家多嘴呢!”钱德来皮笑肉不笑地打着哈哈,见我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不由有些小人得志的得意。“对了,今儿个四阿哥的两位福晋和小阿哥要过来给德主子请安,德主子想让她们在宫里用了午膳再走,你先去御膳房拟个菜单,一会儿回来照应着这些小丫头们,别有什么差池,知道吗?”
  “知道了,奴婢谨遵钱谙达吩咐。”见钱德来拿眼角余光瞄着我,我哪敢怠慢?连连点头应诺,钱德来这才满意地转身走了。
  钱德来一走,喜珠她们才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跪了半天,膝盖都红了,一个个呲牙咧嘴地捂着膝盖一边揉一边嘀咕,恨不得把钱德来的祖宗十八代骂一个遍。
  “好了,别骂了,反正人家已经是断子绝孙的人了,再骂也没用,还是忙正事要紧。”我笑着安慰喜珠,随即各自忙自己的活去。
  我一到御膳房,管事的大厨子就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问道:“萝姑娘,今天长春宫又有贵客了吗?”
  “是呵,的确是贵客呢!”四阿哥的福晋、侧福晋,未来的皇后和妃子,不是贵客是什么?我笑着点点头,顺便翻看着架子上的蔬菜,心里琢磨着那拉氏和李氏的口味,一时有些犯难。
  “宫里的妃子大多喜欢清淡的,每样菜只吃几筷子,姑娘信得过小的的话,这件事情就交给小的来打理好了。”大厨子自告奋勇地请命。
  “也好,那我就把这事儿交给你了,回头得了赏钱算你的。”我历来是不欠人情的,对我而言,再多的钱都没处去花,倒不如用这些钱买个好名声。
  “姑娘客气了,这是小的分内之事,怎么还敢要姑娘的赏赐?”大厨子谄媚地笑了起来。
  “应该的,我出钱你出力嘛!”虽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但是我依然一脸的和颜悦色,在宫里一个钱德来就够我对付的了,我不想再莫名其妙地多一个敌人,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我何苦跟这些古人较真呢?
  从御膳房出来,我就直奔长春宫而去,远远地就望见宫门口丫鬟们出出进进地甚是忙乱,我知道那拉氏和李氏已经到了。
  那拉氏出身名门,系原任步军统领费扬古之女,这费扬古可是鼎鼎大名的董愕妃的亲弟弟,曾随康熙皇帝平定三藩之乱,又在平定葛尔丹叛乱中立下汗马功勋,生前深得康熙帝的荣宠,去年因病故世,那拉氏族痛失擎天巨柱,顿时声威大减,门可罗雀了,那拉氏虽贵为福晋,没了娘家人撑脸面,也骤然失色不少。
  而侧福晋李氏系知府李文烨的女儿,为人谦和恭顺,贤淑谨慎,又因她为四阿哥胤禛生了弘盼、弘昀两个小阿哥,虽然弘盼未满两岁就夭折了,但是她依然深得德妃的喜爱,这回李氏带着三岁的弘昀过来,让德妃顿时笑逐颜开。
  那拉氏和李氏对我倒是非常友善的,大概是因为我在德妃面前比较受宠的缘故吧,加上我平素对她们也礼敬有加,因而她们对我印象不错,时常在德妃面前褒奖我,夸我聪明能干。
  此时那拉氏所生的儿子弘晖已经六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弘昀则稍显瘦弱,脸色有些苍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德妃吩咐几个小太监带小阿哥下去玩耍,自己则和那拉氏、李氏在花厅闲话家常,我闲着没事就溜到荷塘边透风。
  荷叶田田,荷花迎风绽放,一片翠绿中点缀着数抹嫣红色,极目处一株白荷亭亭玉立,宛如一位对镜梳妆的少女顾盼生姿,绝世独立,引人遐思。
  我贪婪地呼吸着幽幽的荷香,沉入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幻象中,如痴如醉,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蓦地两道童稚的欢笑声在不远处的回廊上响起,我睁开眼望去,只见弘昀歪歪扭扭地追赶着弘晖,往我这边急奔而来,两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连声喊着小心,但是两个小孩哪里听得进去,顾自笑闹着追来逐去。
  弘昀毕竟年幼,没跑几步就被小太监逮了个正着,当下耍赖地在小太监怀里哇哇大哭,弘晖年长,体力又好,小太监根本追不上他,弘晖顿时跑得更欢了,回头还向小太监吐舌头扮鬼脸。
  我失笑地看着这好玩的一幕,不觉回想起童年的快乐时光来。
  那时候妈妈也曾带我到公园里玩,我在前面跑,妈妈在后面追,笑声缠绕在我的记忆里久久挥之不去。
  正当我沉浸在童年的回忆中时,蓦然耳边传来一声响亮的落水声,接着小太监惊慌失措的喊声尖锐地刺入我的耳膜。
  我循声望去,只见弘晖大半个身子已经没入池塘里,小太监手忙脚乱地伸手去够他,却怎么也够不到,小太监不会游泳,急地在边上连连跳脚。
  我不及细想,便一个百米冲刺,飞身上前,跳入了池塘,施展我难看的狗刨式游泳技术,向弘晖奋力游去。
  “姑姑,救我!”弘晖小脸煞白,小手拼命拍打着水面,嘴里连吃了几口池水,眼看就要沉入水底,急得我心胆俱裂,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划动了几下,终于在要紧关头抓住了弘晖的一角衣服。
  此时禁卫军得到快报,急急地赶了过来,帮我一起把弘晖救上岸来,弘晖陷入昏迷前死死地拽着我的衣服,而我也全身瘫软地跌倒在弘晖的身边,不停地喘着粗气。
  长春宫瞬间陷入一团混乱,太医们轮番上阵为弘晖把脉诊治,幸好抢救及时,弘晖吐出两口污水后就苏醒过来了,算是虚惊了一场,那拉氏得到消息时差点昏厥过去,后来见儿子安然无事,这才缓过气来,见了我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等事情告一段落后那拉氏才特地到我房中来,感激涕零地握着我的手,连声道谢,并郑重许诺将来要好好报答我、不会亏待我之类的话。
  一时间我成了巾帼英雄,长春宫里上上下下都把我捧到了天上,而我却不由开始担心起自己未来的命运来,正所谓爬得越高,摔得越重,我努力要做的不是出人头地,而是韬光隐晦,掩藏起自身的万丈锋芒,做一个无欲无求的逍遥派。
  也许是过于紧张和疲累,当晚我竟迷迷糊糊地发起烧来,头疼得一如脑瘤发作时的光景,我心想,难道上天终于要大发慈悲放我回转属于我的世纪了吗?可是当我睁眼望见头顶的雕花梁子,我知道自己又在做黄粱美梦了。
  这一次感冒也真是怪,居然拖了足足半个月才渐渐好转,德妃因为我保护小阿哥弘晖有功,赏了我不少珠花首饰,并特意恩准我多休息了几日,直到八月中旬才让我进宫伺候她饮食起居。
  而我也渐渐淡忘了这件事,全心全意地打理着长春宫的一草一木,小心谨慎地饲养着德妃的虎皮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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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3:42:44 | 显示全部楼层
示爱

  八月底,秋狝大典结束,康熙帝回转畅春园,诸皇子也跟着回了自己在京城的府邸。
  竖日,德妃如同往常一样去了静室参神拜佛,诵读佛经,而我则抱着虎皮猫随意地在廊下溜达。
  过了回廊,是一座人工雕琢的假山,我拾级而上,想到假山上的凉亭里坐坐,不想走到一半,竟发现胤禵也在那里,本能地想要抬腿往回走,却被胤禵急急地叫住。
  “怎么了仙萝?干嘛见了我就躲,难道怕我吃了你吗?”胤禵睁着一双深幽的眼睛定定地望着我,脸上带了点讪讪的笑意,三个月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皮肤更加黝黑了,眼神也凌厉了许多。
  “奴婢参见十四阿哥。”我无可奈何地站在原地,进退不得。
  “你不是来纳凉的吗?快上来呵,呆站着做什么?”胤禵好象全然忘了那天的事,热切地招呼我上去。
  虎皮猫在我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喵呜”了一声后又温顺地闭上眼开始假寐,而我则在胤禵的催促下走进了凉亭,和他并肩而立。
  “对不起。”过了良久,胤禵率先打破沉默,低低地开了口。
  “什么?”我惊愕地望着胤禵的侧面,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三个和他身份地位决不相符的字句。
  “十三阿哥已经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是我多心了。”胤禵别扭地红着脸,讷讷地说。
  “是吗?”我知道胤禵迟早会这么做的,所以并不感到意外。
  “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害我胡思乱想了好些天,差点就……”失去了你——这是胤禵的未竟之语,只是他不好意思把它说出来,而是用极致温柔的目光深深地围绕住我,“这次你救了四阿哥的儿子,震动了皇宫大内,皇阿玛说要好好奖赏你,如果我现在向他要你的话他应该会欣然答应吧?”
  “不!”我如遭雷击般瞪大眼,急急地摇着头,我不想在这样的情境下嫁人,毕竟在我的感觉里胤禵还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无法给我承诺的孩子,我对他仅有姐弟之情,离男女之情相去甚远,我不能仓促地和他成婚,免得事后后悔,“十四阿哥,您还小,婚姻之事是急不得的,为什么不想想清楚再做决定呢?”
  “我小?哈哈……”胤禵豪放地笑了起来,“我已经十五岁了,别的阿哥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娶了福晋了,我皇阿玛更是十二岁就大婚了,你呀也不过比我大了两岁而已,却端出一副大姐姐的样子来欺压我,要不是我平日让着你,你以为我是好欺负吗?”说着胤禵强势地揽我入怀,对着我的嘴唇就吻了下来。
  我惶急地别过头,胤禵的唇就深深地亲到了我的左脸颊上。
  “十四阿哥,您不能这样,求您不要逼我。”我奋力推开胤禵的胸膛,眼中早已泪水婆娑,怀中的虎皮猫显然受了惊吓,“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而我更是心惊胆战地急速逃离凉亭,往山下飞奔。
  “仙萝,你回来,该死的!”胤禵大声喊着我的名字,见我对他置之不理、继续往长春宫方向跑,气得一脚踹向凉亭的柱子,“嘭”的一声红漆柱子立时斑驳了一大块。
  我一路跑回长春宫,正要转过回廊的时候却意外地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我吃痛地捂住自己的鼻子,满怀歉意地望向那个被我撞到回廊另一端的人,是四阿哥胤禛,他手脚利索地抓住回廊上的柱子,稳住自己摇晃的身子后才怒气腾腾地朝我的方向扫视过来。
  “是你!”胤禛一见是我,顿时收起满脸的愠怒,好奇地审视着我的脸,显然我的兔子眼引起了他的注意,“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
  我不是被谁欺负,而是被胤禵的举动吓坏了,可是这话我可不敢对着胤禛的面说,只要他不多管闲事放我过去就万事大吉了。
  “奴婢该死,奴婢冲撞了四阿哥,请四阿哥责罚。”望着胤禛刀削般冷峻的脸孔我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刚才对他的无礼冲撞来,急忙诚惶诚恐地跪下身去。
  但是还没等我跪到地上,胤禛已经先我一步扶住了我的胳膊。“既是无心之过,就不要跪了,下次走路小心些就是了。”胤禛的唇边不期然地泛起一丝怜惜的笑容,也许是我脸上的泪痕激发了他内心深处潜藏的同情心吧,他取出一块淡蓝的丝织手绢递给我,不无戏谑地在我耳边说道,“这可一点都不象你呵,听说那日你跳下池塘救弘晖的时候极勇猛的,难道传言有误?”
  “四阿哥……”很难想象清冷的四阿哥也会用这么诙谐的语调和我说话,我一时惊诧得忘了该如何回答他,只是下意识地拿着他给我的手绢轻轻擦去眼角残存的泪水,心思辗转中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沁入我的鼻孔,我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忙道,“这手绢给奴婢弄脏了……”
  “不要紧,回头扔了就是。”胤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蓦然没头没脑地说,“皇阿玛已经在为十四弟物色福晋人选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宫里就该有喜事了。”
  我心里顿时格登一下,惊讶得无以复加,我惊讶的不是康熙要为胤禵指婚这件事,而是胤禛向我透露这个消息的用意,看来这次塞外秋狝大典途中胤禵已经在十三阿哥胤祥面前说了不少有关我和他的事情,不然谨言慎行的胤禛不会冒冒失失地告诉我这个内幕消息,或许他是想借机向我投桃报李、作为我奋不顾身救他儿子的酬劳吧!
  “是吗?那奴婢倒是应该给十四阿哥道一声喜了。”说实话,胤禵成婚对我而言反倒是好事而不是坏事,但是我一想到胤禵刚才如同困兽般挣扎的眼神就不自觉地酸楚起来,对胤禵即将面临的尴尬我充满了爱莫能助的无力感。
  “你……不难过?”胤禛微微一愕,随即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额娘一直夸你聪慧机敏,非寻常女子可比,如今看来此言果然不假啊!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转身离开我的视线。
  我呆呆地目送着胤禛渐渐远去的背影,有点无措地握紧掌心的手绢,我终于明白刚才在凉亭里胤禵为什么会那么焦灼了,他是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我真心真意的回应,他需要我给他勇气,给他支持,以面对乃父康熙带给他的巨大压力,他抵触、他惶急、他愤懑,但也很无奈,他不甘心地做着困兽之斗,不到最后时刻他绝不会轻易放手,这个无知无畏的热血少年呵让我震撼、让我感动、让我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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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3:43:04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我一个小小的侍女能为他做点什么呢?我既不能毫无顾忌地接受他的示爱,又不能残忍地让自己置身事外,我只能默默地守护着这个男孩,陪伴他经历成长的剧痛,尽我所能地减少命运对他的伤害,即使有一天我会为了他而死去,他的真他的情也足够我心满意足地长眠地下,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虽然胤禵并不是我最终的感情归属,但我不会放任胤禵一人去面对难关,因为他是我在这个世纪最初也是最不能舍弃的倚靠。
  一整天我都处在一种忐忑不安的情绪中,做事有些心不在焉,打翻了桌上的茶水不说,还把德妃非常宝贝的美女团扇给弄湿了。
  “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德妃一边轻柔地抚摸着虎皮猫的头,一边惊讶地盯着我的脸问。
  望着德妃满是关切的眼神,我慌乱地跪下地来。“奴婢该死,奴婢把娘娘心爱的团扇给弄湿了,请娘娘责罚。”
  “团扇只是一件玩物,不足挂齿,湿了就湿了,倒是你今儿个有点魂不守舍的,让我瞧着忧心,得,起来说话吧。”德妃摆了摆手,示意我起来回话。
  “谢娘娘。”我这才战战兢兢地立起身来,低着头不敢与德妃正眼相对,嘴里则解释道, “兴许是昨天口渴,多喝了几口茶,奴婢昨晚都没睡好,所以有点走神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早些歇着去吧,让喜珠过来服侍我就可以了。”德妃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慵懒地合上眼,靠在绣榻上闭目养神。
  “娘娘,奴婢……”我犹豫着要不要为胤禵说项,身为侍女,我有什么立场为胤禵说话,难道我能告诉德妃:胤禵喜欢的是我,所以请你们尊重他的意见,不要把他不喜欢的女人强加给他吗?我猛地打了一个寒噤,毕竟我站着的土地不是推崇婚姻自由的国度,而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大清王朝!
  “嗯?还有什么事吗?”德妃睁开眼,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打起精神从绣榻上欠起身来。
  “没……没事,奴婢只是想向娘娘保证,奴婢一定竭尽所能,还娘娘一把完好如初的美女团扇。”我急急地拿起桌上的美女团扇,退出了德妃寝宫,我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说出不该说的话来。
  我直接去了耳房,让喜珠接替我去伺候德妃,然后心事重重地回转自己的房间。
  我边走边想着胤禵的事,愁肠百转,步履沉重,所谓一步错,步步错,我万万不能让感情凌驾于理智之上,做出对胤禵对自己都不负责任的傻事来,刚才我差点在德妃面前失态,脱口代胤禵求恳,幸亏及时悬崖勒马,才没有因此铸成大错,实在是万幸,万幸呵!
  可是当我回转下人房,看到房前站着九阿哥胤禟时不由一阵错愕,虽然胤禵和九阿哥走得很近,但是九阿哥于我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他的眼神过于狡诈,让我直觉地把他列为拒绝往来户,免得惹祸上身,根据我对清史一知半解的认识,这位九阿哥可是八爷党的核心人物,担当的是一个狗头军师的角色,听说书的贵喜说,这位九阿哥虽然没有可与其他阿哥相媲美的才能,但却有着敏锐的经商天分,凭借查抄权臣明珠家时中饱私囊的数百万财产,做起了贩卖人参和木材的生意,所以在所有的阿哥里面九阿哥应该说是最富有的,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所以出手极为阔绰,笼络了一帮宫里的太监为他做事,甚至还打探一些发生在康熙身边的小道消息。
  胤禟听得动静,便回过头来,一见是我,连忙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看他绷着一张脸,一副来意不善的样子,心里就有些发怵,于是规规矩矩地走上前去准备向他行礼,可是还没等我把九阿哥三字叫出口,他的手就迅雷不及掩耳地捂住了我的嘴。
  “嘘!”胤禟用他那双死鱼般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随即做了个让我噤声的动作。
  我惊骇莫名地望着一脸讳莫如深的胤禟,一颗心急速地跳动起来,他不会是想杀人越货吧?我只是一个可怜的丫头,每个月的月俸就一两二钱银子,要劫财也轮不到我身上吧?
  “跟我来,别说话。”胤禟放开手,让我得以重新自由呼吸。
  “我不……”我本能地想要转身,却被胤禟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的手宛如一把铁钳,令我瞬间动弹不得,只能跌跌撞撞地随着他穿出月洞门,往西南方走去。
  因为不知道胤禟要带我去哪儿,所以我心里充满了未知的恐惧感,听说这宫里有许多犯了事的宫女被偷偷沉到井里淹死,或者被生生活埋的,这远比跳楼还可怕,跳楼的话只需一分钟就没有知觉了,可是要是水淹、活埋的话最起码得好几分钟,那种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痛快些。
  我被胤禟拖着往前走,一直走到了西南角的宫墙边,一路上虽然见着几名宫女太监,但一见我身边的胤禟,谁敢上前来问,远远地就闪身避开了。
  “九阿哥,您这是带我去哪儿呢?”我一边无助地挣扎一边忍无可忍地问道,根本无暇顾及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
  “带你去见一个人,尽管我并不希望你去见他。”胤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神里含着一丝轻蔑的意味。
  “十四阿哥,是十四阿哥吗?”我脑中自然地浮现胤禵兔子般的红眼睛。
  “哼!”胤禟猛地甩开我,指了指边上一座显然废弃已久的木房子,面无表情地道,“他在里面,你自己去看吧。”
  我的脑子突然停摆,但是我的脚却自动做出了反应,直直地跨进了木房子的门槛,房子里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酒味,另外还夹杂着一股难闻的霉味,让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十四阿哥,十四阿哥!你在哪儿?”我焦急地在房子的角落里搜索着胤禵的身影,透过蒙尘的桌椅,我看见了蜷缩在桌子底下的胤禵,他头发散乱,烂醉如泥,酡红的脸上沾满灰色的尘土,眼神迷离地望着我,根本无法集中焦距看清眼前的我。
  “十四阿哥,你这是何苦呢?”我的泪毫无预警地涌了出来,纷纷地掉落在胤禵握着酒壶的手上。
  “仙萝,你……来啦?你终于……肯来了,呃……哈哈!”胤禵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怔怔地盯着我,随即憨憨地笑了起来。
  “喝酒伤身,你知不知道?”我恼怒地夺下他手中的空酒壶,扔到一边的地上去。
  “不,不……要走,仙萝,给……给我酒,我只有喝……喝了酒才可以梦……梦到仙萝。” 胤禵不由分说地爬过去,将酒壶牢牢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十四阿哥,请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也别再折磨奴婢了,好吗?”我喉头哽咽,自责、心酸、感动,各种情绪齐聚心头,结成一团解不开的乱麻,如果不是碍于九阿哥在外面,我真想抱着胤禵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好,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听……你的,仙萝。”胤禵一头栽进我怀里,象个孩子似地寻求着倚靠,“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胤禵蓦然睁开迷蒙的眼,痴痴地望进我眼底深处,“那是你……摔下马来的……第三天,呃……也就是你……苏醒过来的……第一天,当你……用手指着我……让我不要靠近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你一定……不知道吧?”
  我当然不知道,我一直认为他爱的是舒必禄•仙萝,而不是我呵!为什么他爱不是舒必禄•仙萝,而是我呢?我可不可以残忍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随即让这一切化为虚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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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3:50:23 | 显示全部楼层
美女团扇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射进来,把我和沉睡中的胤禵笼罩在暧昧的光影中,胤禵年轻的脸庞闪耀着青春的光泽,令我没来由地一阵羡慕,我也一样年轻,可是和热情执着的胤禵一比,我却有着历经沧桑的萧索和无奈,虽然我只有二十三岁,可是我已经在鬼门关来回走了一遭,有谁能懂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苦楚?胤禵,你是炼狱的火,给我温暖,给我希望,也可能就此焚化了我。
  “他睡着了吗?”不知何时胤禟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望着我怀里的胤禵,低声问我。
  “嗯。”我点点头,默默地替胤禵抚平纠结的眉心。
  “你抚得了他的眉心,抚得了他的痴心吗?”胤禟抱胸而立,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惊讶地抬头,看着胤禟有些不屑的面容,浑身机灵灵一颤,我扪心自问,我能无怨无悔地为胤禵做一只扑火的飞蝶吗?
  “奴婢……不敢。”我无力地垂下瘦弱的肩膀,大概是我的动作令胤禵感受到了轻微的震动,他不安地在我怀里动了一下。
  “不敢?哼,是要不起吧?”胤禟突然一声冷笑,唤回我迷离的情绪,“按理说十四弟贵为皇子,岂是你这个小宫女可以染指的?但是十四弟偏生认死理,独独喜欢你,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却故作清高屡屡伤害他,你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你真地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为十四弟的福晋吗?”
  胤禟刻薄的话刺痛了我,本就自怨自艾的我实在难以承受这种俗不可耐的指责,不由狠狠地瞪了回去。“九阿哥说得极是,奴婢自知身份微贱,所以一直没敢接受十四阿哥对奴婢的垂爱,奴婢没有伤害十四阿哥的意思,更没有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念头,奴婢只想尽奴婢自己的本分,做自己该做的事,因此请九阿哥把十四阿哥弄回去吧,就当奴婢没有来过这间木屋子。”我轻轻地放下胤禵,愤然地站起身来。
  “等一下。”胤禟伸手阻住我的去路,眼睛里闪过一抹深不可测的幽光,“你喜欢十四弟吗?”
  “喜欢,但不是九阿哥所指的那种喜欢。”我没有必要隐瞒什么,所以我实话实说。
  “哦?怎么说?”胤禟新奇地挑起了眉毛,也许是我不卑不亢的态度令他刮目相看了吧?胤禟的脸上开始少了点傲慢,多了点凝重。
  “除了一个奴婢对主子的尊敬和喜欢之外,九阿哥难道希望奴婢还有更深一层的喜欢吗?”我讥讽地反诘回去,尽管我没有说实话,但是却吐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我没有告诉九阿哥的是,在我心里胤禵是我在这个世纪最在乎的亲人。
  “其实我并不反对你和十四弟来往,只要你认清自己的本分,不要让十四弟因为你而做出得罪皇阿玛的事,将来自然有你坐享荣华富贵的时候,你是聪明人,应该懂我这句话的意思吧?”胤禟直直地盯着我的眼,说。
  我自然懂得胤禟这句话的意思,他在向我传递一个信息,只要我不要贪得无厌,妄想做十四阿哥的福晋,那么将来做十四阿哥的侧福晋自然不在话下,说白了就是让我给胤禵做小老婆,嘿嘿,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天之骄女到了十八世纪竟然沦落到只能给人做小的地步了,真是见了大头鬼了。
  “谢九阿哥教诲,奴婢记下了。”虽然胤禟的提议让我揪心,但是我并不想反驳他,身为阿哥,他有这种男尊女卑的想法正常得很,更何况作为八爷党一员的胤禵,如果不娶一个有名望有地位的贵族女子做福晋以增加政治筹码的话不是太可惜了。
  蝼蚁尚且偷生,我又何必硬往胤禟的枪口上撞呢?
  接着胤禟让我先走,自己则盘腿而坐,陪着呼呼大睡的胤禵。出了木屋子,我连忙狠狠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胸口的憋闷立时消退了不少。
  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我匆匆地往回走,我不知道胤禟会怎么和胤禵说我的事,但是我已经可以预见我和胤禵至此以后将陷入纠缠不清的感情漩涡中了,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自我见到胤禵的第一天起,命运就把我和胤禵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不是吗?
  回到下人房的时候,我这才醒起自己日里曾经向德妃保证过,要还给她一把完好如初的美女团扇的,结果搜遍了全身上下,只找到了四阿哥胤禛的那块蓝色丝绢,美女团扇却消失不见了!
  一定是刚才胤禟拉我走的时候被我挣到地上去了,这把团扇用的乃是天蚕丝织就的扇面,羊脂白玉的扇柄,翡翠做的扇坠,都是价值千金的贵重之物,我当下脑子一热,急忙冲出房间满地乱找。
  春禾和秋月正好端了水果点心过来,见我一副热锅上的蚂蚁模样,急忙关切地询问我。
  我忙问她们有没有看到这把美女团扇,春禾、秋月面面相觑之后就直摇头,我知道这把团扇不是被人捡拾了去就是丢在去木屋子的路上了。
  我不死心地往木屋子的方向找去,睁大了眼低头搜索着团扇,想着偌大的团扇不会凭空消失,应该就在附近的某个角落,因此我一寸寸仔细地找,生怕错过了团扇的踪迹。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不想耳边却响起了一道柔和的声音。
  “你在找这个,是吗?”
  我一眼看到了那把美女团扇,急忙宝贝地接过来人手中的团扇,口中连连称谢,眼睛却只关注着团扇是否污浊和损坏。
  “大胆奴婢,见了太子爷居然不跪地请安?这么没有规距?”一声清亮的鸡公嗓突兀地穿入我的耳朵,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太子爷?我循着小太监的声音望向那才将团扇递给我的人,眼前顿时一亮,虽然早就听说皇太子胤礽身材颀长,容貌俊美,但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眉清目秀,气宇轩昂,与八阿哥胤禩极为神似,只是胤礽多了些傲然的气质,而胤禩相对地比较内蕴一些。我心里不由感慨,康熙帝生的这群儿子个个出类拔萃,各有千秋,难怪他难以取舍了!
  “奴婢该死,奴婢无礼,轻慢了太子爷,请太子爷恕罪。”我“扑通”一声跪下地来,对着胤礽连连地磕了三个响头,心想冲在胤礽帮我保管扇子的分上,我这三个响头磕得也值了。
  “起喀。”胤礽饶富兴味地打量了我一下,笑着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起身回话,“你是哪一宫的?叫什么名儿?”
  “回太子爷,奴婢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侍女,叫仙萝。”察觉胤礽的眼光有些火辣,我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和他正眼相对,心里头却蓦然警铃大作,看来人果然是不能貌相的,这位看上去和颜悦色的皇太子只怕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浮夸之人呵!
  “仙萝?你就是那个勇救四贝勒儿子弘晖的小丫头?”胤礽细长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回太子爷话,奴婢只是碰巧赶上了而已,换作他人也一样会下水救人的。”我不安地揉捏着柄上的翡翠坠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逃离这位皇太子的身边,在某种程度上这位皇太子比九阿哥胤禟还要惹人讨厌。
  “嗯,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玲珑丫头,真想问德妃娘娘要了你去。”胤礽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的脸,眸子里幽光流动。
  一旁的小太监立即谄媚地进言:“太子爷想要仙萝姑娘的话,那还不容易,回头去长春宫和德妃娘娘说一声不就得了。”
  我一听这茬,顿时头皮发麻,全身如浸入冰窟一样一阵颤栗,恨不得地下赶紧裂出一条缝儿来把我吞了去。
  “那怎么成?纵然德妃娘娘肯割爱,也得仙萝姑娘自己愿意才行,强扭的瓜不甜,不是吗?”胤礽扬起眉,迫切地逼视着我,见我战战兢兢地不敢做声,不由轻轻一笑,“得了,我这是说笑玩儿的,做不得数,仙萝姑娘别往心里去。”说着叫了声小太监的名字,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了。
  “奴婢恭送太子爷。”我急忙冲着胤礽的背影施了个礼,心底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全身却早已冷汗涔涔。
  这位一生下来就没了母亲的皇太子胤礽着实让我胆战心惊了一场。
  回到自己屋子,我犹自神魂不定,坐在床上东想西想,心里第一次没了底,我发觉自己已经卷入了一个更深的漩涡,转不出来了。一个胤禵已经够我头疼的了,现在又冒出了更难应付的皇太子胤礽,我该怎么办呢?
  对着德妃的美女团扇,我陷入了沉思,美女的鼻子嘴唇已经被水模糊成了一片,看不真切了,但是美女的眼睛却无比哀伤地大睁着,看着和她一样幽怨的我。
  要是妈妈在我身边的话就好了,她会安慰我,鼓励我,不计一切地帮我排忧解难,可是如今我能依靠呢?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
  一时悲从中来,泪水飞速溢出眼眶,我抽抽噎噎地掏出胤禛给我的手绢擦拭着眼角的泪,无意中却发现手绢一角居然写着几行蝇头小字。
  我好奇地展开来看,原来是一首题为《园居》的诗。
  “懒问沉浮事,间娱花柳朝。
  吴儿调凤曲,越女按鸾箫。
  道许山僧访,答将野叟招。
  漆园非所慕,适志即逍遥。”
  胤禛的字迹圆润如玉,运笔流畅自如,结构严整,书法堪称一流,放到现代定是价值不菲的珍品了,字里行间流露出恬淡的、与世无争的心境,活脱脱一个富贵闲人,其时太子当权,八阿哥势力也不弱,胤禛也只有韬光隐晦的份儿,不过这诗清新雅致,琅琅上口,非常投合我的口味,我爱不释手地捧着这块蓝色丝绢,默默吟诵着最后一行诗,心里不由喟然而叹,为什么我不能抛开俗世的纷扰,作回那个无欲无求的自己呢?
  我小心地将丝绢折叠好,放进贴身的衣袋中,我暗暗地告诉自己,从现在起,我要把它当作护身符,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学会适志即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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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3:55:28 | 显示全部楼层
指婚

  抬眼望望窗外,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我却一点胃口也没有,索性把德妃的美女团扇清洗干净,放在架子上晾晒起来,随即取来笔墨颜料,铺开宣纸,专心致志地描画起美人图来,学服装设计那会儿我对人物素描最感兴趣,顺带学习了一些国画知识,虽然画得够不上旷古绝今,但也有板有眼、栩栩如生。
  美女的雏形已经跃然纸上,我正聚精会神地做着最后的修补着色,却蓦然听得院子里春禾叫了一声“十四阿哥”,我一听胤禵来了,心没来由地一慌,差点把美女的脸蛋抹黑了,只听得胤禵的脚步声停在了我的房门外,然后就没了动静。
  我诧异地抬头去看,只见胤禵讪讪地站在门口,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十四阿哥,奴婢……”我放下画笔,直觉地想要给他请安。
  “起喀吧,以后见了我不用行这些虚礼。”胤禵连忙大步走了进来,扶住我的胳膊,此刻的他神清气爽,与日间醉酒的他判若两人。
  “那怎么成?奴婢可不敢破了这宫里的规矩。”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胤禟在木屋子里所说的那些刻薄的话,我不由苦涩地笑了笑。
  “你在画什么呢?”胤禵一时找不到话说,便拿起我桌上的画作端详起来。
  “日里不小心把娘娘的美女团扇给弄湿了,上面的美女就模糊了,所以奴婢打算重新画一幅,然后把它绣上去,这样一来就不怕弄湿了。”看来胤禵当时的确酒醉得厉害,忘了日间在木屋子里和我说过的话了,我心里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语气瞬间欢跃起来。
  “画得挺传神的,仙萝,想不到你的画技如此了得,改天你也给我画一幅,如何?”胤禵眼中满是激赏之色,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好呵,奴婢一定给十四阿哥画一个天仙般的美女。”察觉到胤禵火热的目光,我的心跳顿时失去了原有的规则,我强自镇定,说着苍白的笑话。
  “我不要天仙,我只要你,仙萝,纵使得不到你,能日日面对你的音容笑貌也好。”胤禵蓦地握住我的手,神情中是无法割舍的依恋和痛苦,“让你见笑了吧?那个醉酒的我是不是很傻?”
  “十四阿哥,我……”眼前的胤禵是我所不熟悉的,我蓦然发觉这个任性的男孩子突然间长大了,虽然他的目光依然执着,但已经不再迷乱,他爱恋地望着我,就象所有深情的男子一样望着生命中割舍不下的女人,无奈而忧伤!
  “什么都别说,就让我做一个永远不会醒的梦吧,仙萝。”胤禵轻轻地揽我入怀,将我的头紧紧地按在他的胸口。
  “十四阿哥!”这一次我没有反抗,因为他近乎哀恳的话,我顺从地倚靠在他的怀里,静静地聆听他擂鼓般的心跳。胤禵是懂我的,他知道我之所以没有接受他,并不只是因为我们地位上的悬殊,而是我的心还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尽管我的确很关心他,爱护他,怜惜他,但却没有倾心于他的念头。
  也许是指婚的日子已经迫在眉睫了,所以这几天,胤禵有事没事老往我这边跑,来了也不多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边看我绣美女,眉宇间含着一股和他年纪不相符的苦闷。
  我有心想安慰他几句却又无从安慰起,望着他日渐消瘦的脸,心里只能干着急。
  就连德妃也隐隐觉出了我和胤禵之间的不寻常,但是她却聪明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她深信我不会令她失望,如果我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话,怎么配做她的贴身侍女呢?
  美女团扇终于绣好了,在一个晴朗的午后,这把凝聚了我不少才思和精力的团扇陪我渡过了心灵的莫大煎熬,以完美的姿态呈现在德妃的面前。
  德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爱不释手地拿着团扇左右端详,啧啧赞叹不已。
  “仙萝,你不会是织女星下凡吧?这比苏州府进贡的绣品不知好看几倍,好一双巧手呵!”
  “奴婢只是随性而作,娘娘过奖了。”我不好意思地说,德妃也太夸张了吧?我的女红虽然差强人意,但是比起正宗的苏绣高手可就差得远了。
  “胤禵年底就要和侍郎罗察的女儿完颜姑娘大婚了,改天你替我绣一对龙凤枕头给他们作贺礼,行吗?”德妃笑眯眯地看我,接着状若无心地摇了摇手中的美女团扇。
  “奴婢遵命。”果然姜是老的辣,德妃就是德妃,看她生的两个儿子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好惹的了,只要一个小小的眼神就足以令我无处遁形了,我那些心眼到了她这里全是纸糊的窗——一点就亮,如果我是千变万化的孙悟空,那么德妃就是不露声色的如来佛,不经她的同意,我根本别想逃出她的手掌心。
  “仙萝,你是个明事理的丫头,别让我白疼了你。”德妃蓦然长叹一声,意味深长地对我说。
  “奴婢理会得,娘娘的知遇之恩奴婢时刻铭记在心,不敢或忘。”宫里的女人深谙权术,懂得一张一弛,收买人心,德妃自然也不能例外,虽然我对德妃的感觉已经不如初见面时那么强烈了,但是我依然敬重她,身为母亲她必须未雨绸缪,为儿子扫清前进中的障碍,即使这个障碍是她十分倚重的人。
  德妃见我一副俯首帖耳的模样反而有点不忍心了,当下话锋一转,推心置腹地对我说:“其实有你照应着胤禵是好事,胤禵这孩子心眼直,脾气倔,做事又不顾轻重,容易犯错,如果有你看着他我也可以省下不少心思,只是如今时机不对,等过个一两年,如果你们两个还……”
  不等德妃把下面的话说完,我忙急急地跪了下来。“娘娘,奴婢对十四阿哥仅有主仆之情,没有其他,奴婢敬重十四阿哥,爱护十四阿哥,绝非出自男女私情,如果奴婢有一丝半点的攀龙附凤之心,叫奴婢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唉!你这丫头又较真了不是?”德妃连忙把我搀了起来,眼中的防备之意尽数褪却,剩下的是满满的爱怜和疼惜,说实在的,德妃对我还算是有些情意的,要是换了别的嫔妃,说不定早把我这种“不安分”的丫头赶出宫去了,根本用不着虚张声势,许诺我将来做胤禵的小老婆。
  我知道这已经是德妃最大的让步,犹如胤禟那日在木屋子里所提议的一样,在德妃和胤禟的眼里,我能够成为胤禵的小老婆已经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了,如果我再招惹是非的话就是不识好歹了。
  竖日,康熙帝正式颁布圣旨,将侍郎罗察的女儿完颜氏指给胤禵,拟于十二月底为两人完婚,并特赐胤禵宅邸一座,自此胤禵也和他的那些成婚的哥哥们一样有了一座专属于自己的府邸。
  九月中旬,康熙帝决意南巡,这位文治武功两不误的圣祖皇帝精力充沛,一分钟也不让自己闲着,先是忙着稳定内政,接着开疆拓土,而今又要忙着治理黄河了,其时黄河泛滥成灾,给黄河两岸的人民带来莫大苦难,也严重影响了康熙朝的国计民生,历代帝王都极为重视黄河的治理,但都功亏一篑,没能很好地遏制黄河水患,康熙帝自三十六年五月胜利结束征讨葛尔丹的战争后就将治河提到了重要议事日程上来,在总结了多年的治河经验后,康熙形成了“上流既治,下流自治”的治河新思想,并在三十八年第三次南巡时做了深浚河底、改修清口、拆毁拦黄坝、引水归江四项具体部署,但河道总督于成龙却阳奉阴违没有认真落实这四项措施,致使黄河之灾没能得到根本治理,于成龙病故后,康熙委派江南江西总督张鹏翮为河道总督,河工才真正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治理阶段。
  康熙这次南巡的目的主要是对张鹏翮三年来所建河工项目进行验收,同时视察黄河沿岸的民生情况,随行人员有皇太子胤礽、皇四子胤禛以及皇十三子胤祥。
  原本胤禵也要随驾南巡的,但却在临行前变卦,说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恐耽误乃父南巡大计,因此委婉请辞告假,康熙帝心疼儿子,自是不疑有他,慨然应允。
  其实胤禵哪里是身体不适,他只是心里不痛快,对乃父康熙心怀怨怼而已,更何况年底他就要和完颜氏完婚,因而他私心里希望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快快乐乐地和我过一段神仙般的日子。
  可惜德妃却不容许自己的儿子胡来,康熙帝出巡前的那天晚上,她让钱德来带了个口信给我,说是四阿哥的贴身太监苏培盛扭伤了脚,不能随侍四阿哥南巡了,另找别的太监宫女又怕四阿哥不满意,所以德妃想来想去,想到了我这个聪慧机灵、办事牢靠的小宫女,又说我和四阿哥的儿子弘晖有缘,与四阿哥平时也处得不错,所以让我随身侍奉四阿哥胤禛,照顾他南巡时的饮食起居。
  我听了这个消息,心底不由一阵冷笑,看来德妃终究还是信不过我呵!怕我留在长春宫和胤禵惹出什么祸事来,所以找了个蹩脚的借口把我从胤禵眼皮底下支走,断了他的痴念,一想到从此和胤禵再不能无拘无束地并肩而坐、同看夕阳的瑰丽,我的心就禁不住一阵落寞。
  我最终还是失去了我在这个世纪最亲密也是最可靠的朋友——十四阿哥胤禵,往后胤禵这棵小树再也不能为我遮阴蔽雨,不过能远远地看着小树茁壮成长,直至长成参天大树对我而言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而让我更不安的是,命运的车轮竟然在这时莫名其妙地将我推向四阿哥胤禛的身边,自从跌入这个世纪来,我和四阿哥胤禛几乎没有正面交集过,除了第一次见面不小心跌入他怀里以及回廊上那次无意识的碰撞之外,对这个素有冷面王之称的四阿哥我一向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尽管他风度翩翩、目光深邃,神神秘秘的个性一度曾勾起我探索的欲望,但是每每想到他登基后对待亲兄弟的狠辣手腕我就不寒而栗,我知道从现在起我必须夹着尾巴做人了。
  如果我聪明,想要在这个世纪生存得长久一点的话我似乎应该抓住这一次难得的机遇获取胤禛的好感,从此象树熊一样牢牢地攀附在胤禛这个大树上,可是我不想为了这个放弃我做人的尊严和原则,成为和德妃一样的宫廷女子,我还是乖乖地做我的侍女,不愁吃不愁穿就足够了,南巡意味着出宫,我正可趁此机会游览一下三百年前的中国大地,体验一下康熙朝的繁华盛世。
  正所谓适志即逍遥,德妃已经决定了的事,我除了遵从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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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4:02:18 | 显示全部楼层
南巡之旅(一)

  出发那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早早地起床了,为了不惊动隔壁屋子里的春禾和秋月,我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去院子里汲水洗脸,在早晨的新鲜空气中过滤着自己紊乱的心绪,虽然我很想把烦恼撇开,将这次南巡视作轻松的免费旅行,但是毕竟是第一次离开长春宫出远门,心里面竟然有点割舍不下的感觉,也不知道胤禵在知道我随康熙的大队人马南巡之后会作何感想。
  我把脸深深地埋进阴冷的水中,直至脑中一片空白,我才探出脸来长长地舒了口气,胡乱地擦了把脸,正准备往回走时却发现胤禵静静地站在我的房门口,如化石般一动不动地望着我,显然他已经来了很久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十四阿哥,您不是正在养病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知道我问的是费话,可是除了以此来化解我此刻面对胤禵的尴尬外,我实在找不出更好的句子来。
  “我来送送你。”胤禵神情还算镇定,就是脸色不太好,有点苍白和疲惫,显然这一夜他和我一样没有睡好。
  我不知道胤禵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但是德妃的打算显然他已经心知肚明了,德妃可能还向自己的小儿子透露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不然以胤禵的表情不会如此平静,一丝懊恼、愤懑的神色都没有,有的只是对我远行的担心以及接下来所要承受的相思之苦。
  “奴婢走了以后,十四阿哥自己要多多保重,凡事都得隐忍着点,毕竟是要成婚的人了呢!”离别在即,我对胤禵也莫名地多了一份牵挂。
  “仙萝,你的口气越来越象我额娘了。”胤禵戏谑地说,眼角眉梢布满了喜悦的笑意,我关心的话语让他感到窝心。
  “是……是吗?”我讪讪地红了脸,刚才一时感情冲动,说了一个奴婢不该说的话,实在是有些头脑发热了。
  “不过我喜欢你这样跟我说话,事实上,额娘已经把你绣的那把美女团扇赏了我了,我会一直珍藏着它,等你回来。”胤禵的眼睛闪亮得犹如天上的晨星,照亮了周遭混沌的景物。
  呵呵!原来德妃已经和自己的儿子达成了共识,而我这个卑微的小宫女,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不管我心里愿不愿意,我接下来的命运已经被他们设定好了,多则两年,少则一年,我就会“如愿以偿”地进驻胤禵的府邸,做他的小妾了,嘿嘿!我就象一只美丽的花瓶,成了德妃母子手中的交换筹码,一股冷冷的寒意直直地窜上了我的脊梁骨,让我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
  “团扇有什么好的,我接下来给十四阿哥和完颜姑娘绣的龙凤枕头才叫漂亮呢!”胤禵啊胤禵,原来你和一般的阿哥一样,丝毫不把我的感受放在眼里,枉我疼惜你,你却从不站在我的立场替我着想过,你真正在意的只是如何把我弄到手,而不在意我是否心甘情愿。
  “仙萝,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在我心里,龙凤枕头永远及不上你的团扇。”胤禵无比认真地向我保证。
  “十四阿哥的话奴婢记下了。”我的心仿佛被一把烈火焚烧着,痛楚蔓延进了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我只想快速逃离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墙,我佯装看了看远处鱼肚白的东方,提醒被喜悦冲昏了头而显得有点得意忘形的胤禵,“天要亮了,奴婢该动身了。”
  见我转身要走,胤禵蓦地拉住我的手臂,两眼灼热地盯着我的眼。“仙萝,等着我,不要被外面的湖光山色迷惑了,而忘了为你茶饭不思的我。”
  我惊愕地回望着突然面红耳赤的胤禵,霎时明白了他这句话中隐含的意思,他……他担心我和四阿哥胤禛近水楼台、擦出爱情的火花吗?我不由有些憋气,为他的想当然耳,但是转念一想,胤禵的担心自有他的道理,毕竟四阿哥胤禛也是个风流倜傥的皇阿哥,年纪轻轻就已被封为贝勒,身份尊贵不说,最要紧的是他身上有胤禵所没有的成熟气质,我朝夕和他相处,伺候他的饮食起居,难保我和胤禛日久生情,就是连我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对胤禛我虽然是惧怕多于好感,但是对这位被后世口诛笔伐的雍正皇帝的好奇心却足以吞下一头大象呵!
  “十四阿哥说笑了,外面的湖光山色又怎么及得上畅春园的美轮美奂呢?”我没有直接回应胤禵的试探,而是把我心底真实的感触告诉了他,无论是四阿哥还是他,都是我所要不起的呵!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胤禵立时眉开眼笑,望着我的目光更加温柔了。“走吧,别去晚了。”
  “嗯,十四阿哥保重。”我回身进屋,拿起昨晚就收拾好的衣物,走了出来。
  天渐渐亮了,胤禵把我送到长春宫门口就回转了,毕竟他如今是在“病”中,这样堂而皇之地在宫内走来走去实在是不太妥当。
  我刚出长春宫,便有一个小太监快步迎了上来,恭谨地向我打千行礼。“奴才福儿给仙萝姑娘请安。”
  我见这太监面生,猜想不是长春宫的人,便问他:“你是哪一宫的?”
  “回姑娘话,奴才是四贝勒府的,奉四阿哥之命来接姑娘的。”福儿约莫二十来岁年纪,模样儿甚是机灵乖巧,肤色白皙,说话轻声细语的,让我顿时起了亲近之意。
  “四阿哥已经到了吗?”没想到胤禛会派人来接我,这倒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也让我忐忑的心里有了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还没,不过这会儿应该已经在来畅春园的路上了。”福儿边说边神秘兮兮地冲我一笑, “四福晋说您是小阿哥的救命恩人,这次由您侍奉贝勒爷南巡期间的饮食起居,她心里踏实多了,所以临行前特地让奴才代为传达谢意,并奉上一点心意,请姑娘务必收下。”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绣工精美的荷包来递给我。
  我茫然地接过荷包,看着上面鸳鸯戏水的精致图案,嘴里好象吞下了一只苍蝇,喉咙里堵得慌,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为什么宫里的女人都是一副嘴脸,八字都没一撇的事都能扣到我头上来?如此看来这个长相清秀的福儿是乌拉那拉特地派来监视我和四阿哥的人了。
  “四福晋太客气了,奴婢服侍四阿哥是应该的,无功不受禄,这……奴婢怎么敢收四福晋的礼呢?福公公还是替我还回去吧。”我只想快点把手里的烫手山芋扔回给福儿。
  “这怎么成?仙萝姑娘不收的话奴才可就没法向四福晋交差了。”福儿哪里还肯收回荷包,只是一个劲地摆手。
  我无可奈何地将荷包收入怀中,心里却闷闷地,极不好过,以前我在长春宫当值的时候和乌拉那拉四福晋井水不犯河水,她自然对我客客气气,可是如今我和四阿哥既为主仆,自然要共处一室,贴身侍奉,而我虽然不是天姿国色,但也清丽可人,身为女人的乌拉那拉怎么能放心得下呢?
  “姑娘不看看荷包里的东西吗?”福儿惊讶地望着我,不明白我为何对四福晋的礼物不屑一顾。
  “礼轻情意重,福晋的心意我回头自会掂量的,现在时辰不早了,奴婢得快点赶到正门去,免得耽误了四阿哥的正事。”刚才一时气愤,竟然忘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了,当着福儿的面就这样草草地把四福晋赏赐的东西塞进怀里似乎显得怠慢了点,我连忙找了个借口蒙混过去,心里想着等南巡回来,我再托人交还给乌拉那拉算了。
  “仙萝姑娘说得在理,那咱们快走吧。”福儿连忙头前引路,往畅春园正门方向赶去。
  此刻的畅春园外一派忙碌景象,内务府总管海喇孙正指挥着一帮太监宫女,把装满了生活必需品的数十口大箱子往马车上面搬,另有一些太监则仔细地清扫着地面,然后铺上华丽的红地毯,以备皇帝御辇通过,一时间人声鼎沸,呼喝声此起彼伏。
  “小心,小心!别碰坏了万岁爷的宝贝。”海喇孙叉着腰,指着两个小太监大声嘱咐道。
  两个小太监一听自己手上的箱子是万岁爷的东西,立时神情一凝,加倍谨慎地把箱子抬到马车上,轻轻放下,犹如手里抬着的不是木箱子,而是一堆一碰就碎的瓷器。
  福儿领着我绕到海喇孙的身后,然后径自上前给海喇孙行礼打千,我也连忙跟着福儿向海喇孙福了一福。
  “海总管,奴才可算找着您了,四阿哥的侍女已经来了,您看——”福儿用手指了指我,然后偷偷地向海喇孙使了个眼色。
  海喇孙这才转过脸来打量我,随即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她就是德妃娘娘临时指派给四贝勒的丫头吗?人倒是挺机灵的,来,跟我过去吧。”
  我不敢多问什么,当下低着头紧跟在海喇孙的后面,海喇孙把我带到一辆可容四人乘坐的马车前,嘱咐道:“一会儿你就坐这辆马车好了,我这可是冲着四贝勒的面子,等下若是有人问起来,你可千万别提我的名字,知道吗?”
  “是,奴婢记下了。”我连忙点点头,恭敬地回答,此时方始明白,我这样的丫头在长春宫里或许风光无限,但是放眼整个皇宫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够资格坐马车的侍女除了康熙身边的侍女就是皇太子身边的侍女了,象我这样的就只能徒步而行了,为了让我不至于太辛苦地走路,想必四阿哥胤禛给了海喇孙不少好处,一向韬光隐晦的胤禛居然会为了我一个小丫头作如此煞费苦心的安排实在令我惊讶,又让我不自觉地有些不安。
  福儿自去向四阿哥胤禛交差去了,我一人茫然地看着迎风招展的旌旗,听着周遭嘈杂的声音,陷入一种孤独的心境中。
  天色已经大亮,文武百官陆续骑马而来,见了面少不了一番嘘寒问暖,我站在马车旁,正四处张望时,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双双骑着骏马来到我面前。
  “奴婢给四阿哥、十三阿哥请安,四阿哥、十三阿哥吉祥!”我连忙上前问安。
  “嘿,仙萝,你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着?脸色这么难看。”十三阿哥胤祥朝我咧开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当免费早餐。
  “不会吧?奴婢昨晚戌时就睡了,一觉到天亮,睡得可安稳呢!”察觉到四阿哥的眼光好奇地往我脸上扫过来,我连忙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你是第一次出宫吧,仙萝?”十三阿哥诡谲地扬起了眉,问。
  “回十三阿哥话,奴婢虽然是第一次出宫,但对宫外并不陌生,奴婢原就是来自宫外的人嘛。”我知道十三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无非是想套我的话,拿我取乐,在我所接触过的阿哥里他是最具亲和力的一位。
  十三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顿时愣了下,转而笑道:“仙萝,你不要这么精明好不好?你把我想说的话都拿去说了,不是让我太无趣了嘛,四哥,你说是不是?”
  胤禛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道:“好了,别顾着和仙萝姑娘说笑了,皇阿玛就快到了,我们赶紧到前面去吧。”
  “是!”十三闻言立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情转为严肃,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一个人的脸上瞬间看到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简直比变脸绝技还快,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才明白十三阿哥胤祥并不是我表面所看到的那么单纯,他能为雍正所倚重,自有他精明过人之处,他说我精明,事实上他远比我这个自以为精明的人精明多了。
  “我们先过去了,一会儿自己小心。”在掉转马头的一刹那,胤禛突然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我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因此心照不宣地冲他点点头,示意他我会沉着应对,绝不会给他制造任何麻烦。
  胤禛见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才安心地和十三阿哥一起离开。
  没过多久,康熙的龙辇从畅春园正门出来,缓缓经过红地毯,文武百官立时抖擞精神,下跪在地,山呼万岁,康熙帝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透过人群的缝隙,我偷偷地往正门方向望去,只见旌旗飘动处,御林军分成两队分列在道路两旁,文武百官们按着品级自上而下跟在皇帝龙辇后面,皇太子胤礽骑一匹白色骏马随侍在康熙龙辇的左侧,容光焕发、神采奕奕,而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则随侍在右侧,胤祥不时地和胤禛低声交谈着什么,而胤禛也一反往常的冷凝形象,面带微笑。
  号角声处,康熙一声令下,皇太子胤礽率数十骑骁骑兵在前开道,胤禛、胤祥则护着康熙龙辇,开始往南方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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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4:05:20 | 显示全部楼层
南巡之旅(二)

  我刚在马车上坐稳,就来了四个身着华丽宫装的侍女,容貌娇美,气质不俗,俨然是一副大家闺秀模样,我猜想她们不是康熙身边的侍女,就是皇太子的侍女了,所以为免她们疑心,我不卑不亢地朝她们颔首微笑,算是打了招呼。
  这些侍女一见我俱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车上还有一个人不识时务地抢占了她们的位置,但是她们见我神色镇定,气质也还算高贵,一时也不敢责问我,只是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即陆续跨上马车来。
  当中一个穿粉红宫装的侍女倨傲地睥睨着我,嘴角一努,示意我往旁边坐,原本想不理睬这个眼高于顶的女人的,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识相地往窗边挪了挪。
  这侍女连忙招呼其他三个侍女坐在她身边,四个人立时把我摒除在她们的圈子之外,围在一起吱吱喳喳地谈论起天气、衣服首饰以及出游的兴奋心情来。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乐得清净,转头去看窗外古色古香的风景,我好奇地感受着只有在电视画面上才能看到的壮观场面,心情没来由地激动起来,能身临其境地来康熙盛世走上一遭,体验真实的皇家气派,实在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我应该放下心中的一切包袱,痛痛快快地游历一番才算不虚此行呵。
  尽管康熙此行不想惊扰百姓,但是龙辇过处,却依然有成千上万的百姓蜂拥而至,争相目睹天子风采,康熙自登极以来一直施行仁政,民众安居乐业,百姓爱戴之情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耳边依稀是山呼万岁的声浪,而我的思绪却仿佛飘进了另一个遥远的世纪,一个车水马龙的世纪,一个海陆空随心所欲的世纪。
  “喂!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呢?”穿粉红宫装的侍女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顺着我的目光往外看。
  “看天上的云。”我幽幽地说,虽然对这女子没多大好感,但是也不想因此得罪她。
  “云?云有什么好看的?”她讶然而笑,神情间含着一丝淡淡的不屑。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姑娘不觉得这云美得就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吗?”我笑眯眯地还以颜色。
  大概是听出了我口中的嘲讽意味,这侍女脸色变了一变,但又一时半会儿找不着适当的话来反驳我,只能别过脸暗自生闷气。
  “你是万岁爷身边的人吗?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另一个苹果脸的侍女小心翼翼地试探我,神情间已然多了一份恭谨。
  我立时便知道这四个女子是皇太子胤礽的侍女了,当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算是默认了,反正康熙帝身边的侍女多如牛毛,她们也辨别不出来。
  几个侍女听了我的话,立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眼中虎视眈眈的意味瞬间消退,换上的是殷殷的笑意。
  “姐姐才思敏捷,不愧是万岁爷身边的人呢!”穿粉红宫装的侍女当下也不敢再和我怄气了,巴巴地上来拍我的马屁。
  唉!这世道,连小小的宫女都分等级,难怪宫里的嫔妃要明争暗斗了?
  车子一路颠簸着前行,浩浩荡荡地行了将近百里,于傍晚时分到达宛平县,康熙和几位阿哥们驻跸于县衙内,其他文武百官则就近在客栈住了下来。
  马车刚一停下,我便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去,逃离那几个在我耳边聒噪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侍女,眼光则下意识地搜索着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身影。
  “仙萝,我们在这儿!”一旁的石阶上,胤祥挥舞着手,喊了我一声,在他身边,胤禛目光深邃地望着我,唇边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犹如迷失方向的小鹿找到了希望的曙光,雀跃地向胤祥他们快速奔去。
  “四阿哥,十三阿哥!”我高兴地上前行礼。
  “没人为难你吧?”胤禛轻柔地问。
  “唔。”我点点头,虽然胤禛问得轻描淡写,但我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关切之意,“和我同车的是皇太子的四个侍女。”
  “嘿嘿!皇太子的侍女?”一旁的胤祥听了我的话,顿时诡秘地笑弯了嘴角,我正自纳闷时,胤禛却突兀地咳了一声,胤祥这才讪讪地收起脸上的笑容,不再继续往下说。
  “走吧。”胤禛径自往内院走去。
  我见胤禛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当下不敢多问,远远地跟在胤禛后面进了内院,因为怕遇见皇太子胤礽的那四个侍女,露了自己的真实身分,所以我不敢离胤禛他们太近,免得被她们拿住话柄,要知道这几个侍女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胤禛和胤祥也没刻意地等我,径自去了各自的房间安顿。
  稍顷,胤禛身边的那个小太监福儿便笑嘻嘻地迎了过来,引领着我去胤禛在衙门西厢房的房间。
  “爷,仙萝姑娘来了。”福儿站在门外禀报道。
  “让她进来。”胤禛的声音一改往日的低沉,显得格外清亮,似乎心情不错。
  而我却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双脚更是象被灌了铅一样迈不开步伐,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这个未来的雍正帝,我就象一只受到触动的田螺一样自动自发地躲进坚硬的外壳里,把自己层层保护起来,不让来自他的触须有任何干扰我的机会。
  “仙萝姑娘,爷让你进去呢!”福儿看了看表情有些呆滞的我,好心地出言提醒我。
  “哦!”我如梦初醒地应了一声,无奈地走进胤禛的房间。
  我进去的时候胤禛正悠闲地坐在书案旁看书,见我进来也不抬头,只是指了指一旁的雕花木椅,示意我坐下。
  “四阿哥,要不要奴婢给您沏一壶茉莉花茶来?”知道胤禛喜欢茉莉花茶,纯属无意,某日听德妃偶然间提起,我就悄悄地记下了,此刻正好用来做逃遁的借口。
  “茉莉花茶?”胤禛闻言抬头,目光如剑向我扫射过来。
  “四阿哥不喜欢茉莉花茶的话奴婢可以另换别的。”我的心被胤禛的眼光盯得毛毛的,但脸上却不敢露出一丝半点的情绪来。
  “茉莉清香怡人,最适合怡情养性,不过我现在不渴,等下再说好了。”胤禛见我一派拘谨的模样,眼光渐渐地转为柔和,“仙萝,你知不知道娘娘为什么让你离开长春宫随同我南巡吗?”
  没想到胤禛会开门见山地问我,这可一点都不符合他深藏不露的个性呢!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直觉地答道:“娘娘说四阿哥的贴身太监苏培盛病了,所以特地派我来照顾四阿哥的。”
  “你信吗?”胤禛哂然一笑,将手中的书本轻轻地放到书案上。
  “难道不是为了这个?”我除了装糊涂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如此明摆着的问题即使我不回答,想必胤禛也是心知肚明的,为什么非得让我自己说不可呢?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当然不是,而且也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胤禛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道,“仙萝,你就没想过是别的什么原因吗?”
  除了十四阿哥的事,还能有什么原因?我震惊地望着紧锁眉峰的胤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极大的不安,难道胤禛他……
  胤禛见我一脸惊讶,定定地凝视了我一会,随即莫测高深地笑了笑,道:“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也未尝不可。”
  我的脸瞬间象火烧了一样,热得发烫,看来事情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可是会是什么原因呢?“四阿哥?”我可怜兮兮地望着眼前这个闷葫芦似的男人,恨不得冲上去破开他的脑袋,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秘密。
  “不要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眼睛有时候也会欺骗自己的主人。”胤禛好整以暇地重新拿起那本看了一半的《资治通鉴》,道:“说了半天我还真有些口渴了。”
  “奴婢这就去给四阿哥沏一壶茉莉花茶来。”我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胤禛不愿多说,我也只能带着满腹的疑问退出房间来。
  我后脚刚跨出门槛,福儿便笑盈盈地在廊下朝我招了招手,我心想这大内密探倒是盯得紧,忙快步走到他跟前,客气地问:“福公公是在等奴婢吗?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吩咐奴婢?”
  “仙萝姑娘,您这不是折煞奴才嘛!奴才怎么敢吩咐姑娘呢?姑娘有事倒是可以随时使唤奴才的。”福儿没想到我会直接点破他的行踪,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奴才站在这儿,只是想和姑娘说一声,一会儿提醒爷不要忘了用膳的时辰,因为爷每次一看书就会废寝忘食,误了吃饭的时辰。”
  “多谢福公公提醒,奴婢还真忘了这茬了。”我佯装出一脸恍然的模样,感激万分地说,见福儿依然站着,没有举步离开的意思,便笑问,“福公公还有什么事要交待奴婢吗?”
  “仙萝姑娘言重了,其实奴才和仙萝姑娘一样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把主子哄开心了,咱们做奴才的心也就尽到了,交待不交待的不是太见外了吗?”福儿也学我皮笑肉不笑地打哈哈。
  他这几句话倒是大实话,我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表示赞同。以前读书的时候看过不少武侠小说,上面最常见的一句话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将这句话演绎得最酣畅淋漓的莫过于《天龙八部》中的悲剧英雄乔峰了,其实以乔峰的武功修为他大可不必操刀自刎的,但是为了忠义二字他硬是将一腔热血抛洒在战火纷飞的沙场上了。
  如今,我既没有割舍不下的情爱,又没有拆解不开的民族情结,我和福儿之间本就没有什么恩怨情仇,他是四福晋乌拉那拉的人,自然得为她办事,而我是奉了德妃的命令来侍候四阿哥胤禛的饮食起居的,只要我尽职尽责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又何惧他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去和一个仰人鼻息的小太监较真呢?
  于是我的笑意慢慢地浮现在眼底,道:“福公公说的极是,俗话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福公公和奴婢都是四阿哥身边的人,服侍好四阿哥才是正理,哎呀,光顾着说话,差点忘了,四阿哥还等着奴婢沏茉莉花茶来呢!”
  “这样呵,那仙萝姑娘快去吧,别误了四阿哥的事情。”福儿边说边用手指着左前方,道,“茶房就在前面岔路口左转,过一个月洞门就到了。”
  我由衷地说了声谢谢,便急急地转身往茶房走去,好不容易甩开福儿的纠缠,到了月洞门处,却蓦然发现皇太子胤礽身边的那个苹果脸侍女端着茶盘正从茶房出来,我想要闪避却已不及,只好硬着头皮微笑上前招呼她。
  “水莲姑娘也来泡茶吗?”胤礽的侍女都以花卉命名,穿粉红宫装的高傲侍女名字叫芙蓉,另外两个一叫海棠一叫牡丹,都是好记的名字。
  “是啊,仙萝姐姐,这么巧。”水莲柔柔地笑着,目光澄澈。
  “水莲姑娘泡的是什么茶?闻着好香呢。”我没话找话说,总不能和对方干巴巴地站着大眼瞪小眼吧?
  “是碧螺春,太子爷最喜欢我泡的碧螺春了。”水莲眼中霎时溢满温柔,神情间自有一股夺人心魂的妩媚,看得出水莲对皇太子胤礽似乎有着某种非同一般的情愫,猛然想起十三阿哥胤祥刚才听我说起水莲她们的诡异笑容,我脑子里顿时电光石火般的一闪,原来她们虽然名为侍女,但是事实上却是皇太子胤礽的掌中尤物,如同袭人之于贾宝玉,不由想起那日畅春园内初见皇太子胤礽的情景,他落在我脸上的目光何等火辣,让我至今想起来都会不由自主地起一层鸡皮疙瘩。
  “碧螺春得趁热喝,快去吧,等下茶凉了就不好喝了。”我意味深长地冲水莲一笑,“别让太子爷等急了。”
  “那我就不等仙萝姐姐了,以后得空再和姐姐好好聊聊。”水莲见我看破了她的心事,不由粉脸生春,连忙羞涩地低下头,转身离开。
  可怜的女孩,爱上了一个视她为玩物的风流皇子!我惋惜地目送水莲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深处,这才没精打采地走进茶房泡茶。
  淡淡的茉莉花香沁入心脾,给我疲累的身体注入一股新鲜的活力,端着清香四溢的茉莉花茶,我步履轻松地折回西厢房。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胤禛和某个男子的谈笑声,听音质不象是十三阿哥,傲然中带着点轻浮的味道,俨然是皇太子胤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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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4:18:07 | 显示全部楼层
南巡之旅(三)

  我下意识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周遭静静的,只有远处廊檐下几个小丫头正无聊地聚在一起整理行李,所以我大着胆子悄悄地立在门外,没有即刻进屋去。
  两人先是说了一会不着边际的闲话,从德妃的身体一直说到十四阿哥的婚事,说德妃的好脾气,说胤禵的少不更事,然后话题渐渐地变了味,紧跟着两人的声音也渐渐变得越来越低沉,暧昧得让我心里想要抓狂。
  “这次多亏四弟帮忙,不然以她的聪明,定然不会轻易就范的。”胤礽语气中难掩兴奋之情,仿佛捕捉到了什么猎物一样。
  “不过是一个侍女,值得皇兄如此大动干戈吗?”胤禛不解地问着。
  我努力地支起耳朵,心脏控制不住地怦怦乱跳。
  “虽然只是个侍女,但是仙萝绝顶聪明,又善解人意,是我平生所见过的最美丽动人的女子,那日长春宫外惊鸿一瞥之后我竟然不能忘情于她,午夜梦回之际更是难耐相思,真是连我自己都觉得非常惊讶呢!”胤礽有点激动地曝露自己的心迹,我站在门外差点当场晕厥过去,害人不浅的美女团扇呵我可被你害惨了,不过我此刻关心的不是胤礽,而是胤禛的态度,但愿信佛的他还有一点怜悯之心,不要把我当人情送给这个风流皇太子!
  可是愿望虽然美好,但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只听胤禛干笑了两声,道:“仙萝的确与众不同,皇兄果然好眼光,只是不同寻常的女子往往有出人意表的个性,仙萝虽然聪慧,但是脾气甚是刚烈,恐怕皇兄还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打动伊人芳心呢!”
  胤禛,你可真是一堆臭狗屎!我的心霎时坠入万丈深渊,比起胤礽的淫邪来,胤禛的残忍无情更令我痛心,原来电视中的那个铁血男子毕竟是小说家杜撰出来的,真实的他就是一头伺机而动的猎豹,只对至高无上的权利有兴趣,至于一个侍女的生死全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此刻,我不由自主地想念起远在畅春园的胤禵来,心想如果他在我身边的话,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吧?
  “那是当然,更何况她是长春宫的人,我自然不会亏待她的。”胤礽志得意满地哈哈大笑。
  “仙萝能得皇兄青睐,实在是好福气,但愿她能明白我额娘的苦心才好。”胤禛的声音蓦然有了一丝捉摸不透的惋惜意味,然后我听得胤礽起身告辞的声音,急忙飞速躲到廊柱侧面,只见胤礽眉开眼笑地走了出来,胤禛则殷勤地站在门口相送。
  一直到胤礽走远了,胤禛才似笑非笑地往我藏身的地方扫视过来。
  “快出来吧,别躲了。”
  我挺直了背脊,脚步沉重地站了出来,目光冷冷地迎视着面带微笑的胤禛,一步一步地走上前去,如果目光能够杀人,想必胤禛已经被我千刀万剐了好几回了。
  “你都听见了,是吧?”胤禛坦然地望着我,一点惭愧的意思都没有,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
  “是,奴婢刚好领略到了一幕兄友弟恭的动人场面,四阿哥为奴婢找了一个好归属,奴婢真是感恩不尽。”我嘲讽地对着胤禛冷笑,此际我眼前一片死灰,自然把一切荣辱置之度外了,站在我眼前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四阿哥,而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龌龊无比的野心家!
  “还有呢?接着往下说。”胤禛面不改色地望着我,眼睛里闪过一抹揶输的光影。
  “奴婢死不足惜,只求四阿哥让奴婢死得痛快一点,不要半死不活的就成。”想起临死不能见爸爸妈妈一面,我不由悲从中来,红了眼圈。
  “怎么?你不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吗?宫里的侍女多如牛毛,有几人能有这样的好运气,要知道皇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一旦成为他的女人,荣华富贵岂不是唾手可得了?”胤禛直直地审视着我的眼,目光森冷,深不可测。
  “荣华富贵于我何益?我本就是个将死的人,要这些身外之物做什么?就算你权倾天下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我无畏地与胤禛对视,既然决心慷慨赴死,我就决定无视他阴沉的表情和变幻莫测的眼神,把积郁心中的愤懑之气吐一个畅快。
  “你……不怕死?”胤禛的声音有点难以掩饰的激动,也有点兴奋的期待。
  他大概是期待我认输,期待我向他屈膝投降吧!我偏不让他如愿,漠然地抬头望天,道: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自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好惧怕的?黄泉路上,多的是冤魂,说不定阴间比阳间更有人情味呢。”
  “我看,你也不用留取丹心照汗青了,还是喝一杯茉莉花茶败败火吧,哈哈!”见我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胤禛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声清亮如鸣钟,遥遥地传了出去,引得远处廊下的丫头们好奇地朝我们这儿引颈相望。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呆呆地望着胤禛,不懂他在笑什么?但是乍见他如此酣畅淋漓的笑容还是令我心头莫名地一阵悸动,这笑容不同于胤禵的直率,不同于胤祥的风趣,也不同于胤禩的柔和,深沉得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探究其中的含意。
  “还愣着干什么?快进屋吧,福儿可在看着我们呢。”胤禛径自走进屋去。
  我震惊地看着胤禛的背影,心想这人的心思果然不是我能度量的,原来他早就知道福儿是乌拉那拉派来检视我的心腹,却依然能不动声色地和我谈笑风生,不愧是善于玩弄权术的行家高手。
  随即又默默地想着胤禛无意中说的那个“我们”,心里居然有些异样的感觉,脸颊不自禁地热了起来。
  我急忙心虚地跟在胤禛身后进了屋,顺手倒了杯茉莉花茶给他。“四阿哥请用茶。”
  胤禛不客气地接过茶一口饮尽,随即把空杯子还给我,道:“真是好茶,你也来一杯吧。”
  “奴婢不敢。”我刚刚从鬼门关历劫回来,哪有心情喝茶?
  胤禛却不想饶了我,硬是拿起这只空杯子,倒满了一杯塞到我手心里。“算我赏你的,总行了吧?”
  “谢谢四阿哥。”这可是他刚刚用过的杯子,我要是再喝的话岂不成了间接接吻了吗?但如果我不喝的话就有怠慢之嫌了,无奈之下我只得红着脸一口喝光了杯中的茶,而且因为胤禛顺口问了一句茶的味道,我还迫不得已地露出一脸陶醉样,直夸茉莉花茶香醇清口,是茶中君子,清雅怡人,于是胤禛自己又倒了一杯,再次品尝了一回茉莉花茶的香醇,我见他状若无心地和我用同一只杯子喝茶,全身的鸡皮疙瘩顿时掉了满地。
  “该是用晚膳的时辰了,走吧。”胤禛语调轻松,似乎心情不错,仿佛诸葛亮稳坐中军帐,不动声色地号令我,难道他准备用空城计和皇太子周旋吗?
  一进饭厅,胤祥就笑着迎了上来,我赶紧屈身向他问安。
  胤祥见我神情恍惚,不由关切地问道:“仙萝,你身子不舒服吗?脸色这么差?”
  “没有,只是有些疲累罢了。”我佯装没事地昂起头,打起精神来。
  “既然累了就不要在这儿伺候了,回屋歇着去吧。”胤祥担心地看了看我的脸,好心地说。
  呵呵,胤祥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我最怕在用膳的时候看见皇太子那双色迷迷的眼睛了, 我如逢大赦,正想隆重地叩谢胤祥一番,不想胤禛却凌厉地盯了我一眼,别有所指地道:“遇事不能总是退避吧,仙萝?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知道吗?”
  我恼怒地红了脸,心想胤禛呵胤禛,你为什么苦苦逼我?明知道我不喜欢皇太子,却想法设法地让我去面对他,你到底是何居心?什么喝杯茉莉花茶败败火,原来你使的是缓兵之计,太可恶了。
  “四哥,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呢?”胤祥惊愕地看看愤怒到极致的我,又看看老谋深算气定神闲的胤禛,好奇地扬起了浓眉。
  此刻门口一阵响动,康熙帝到了,陪伴在他身边的正是我的烦恼之源——皇太子胤礽,宛平知县则诚惶诚恐地跟在康熙父子的身后。
  “皇阿玛来了,我们快过去吧。”胤禛神色一正,和胤祥一起迎上前去。
  宾主坐定之后,康熙帝先举起筷子,示意开饭,宛平知县战战兢兢地说了一些歌功颂德、太平盛世之类的场面话后率先向康熙敬了一杯酒,康熙含笑端起酒杯,一口饮尽,席间顿时杯觥交错,宾主相谈甚欢。
  康熙帝问了问永定河的治理情况,得知张鹏翮将永定河两处急湾浚直后清水大通,河底日深,去路急速,水患比往年大幅减少后心情甚是欢畅,再次叮嘱宛平知县要以张鹏翮为榜样,克己奉公、为民办实事,宛平知县受教地连连点头。
  皇太子胤礽见状,不失时机地拍起皇帝老子的马屁来。“皇阿玛高瞻远瞩,用人得时,依儿臣看,黄河永绝水患已经为时不远了,皇阿玛功标青史,应当将治河事宜敕令史官汇集成书,永远遵守才好。”
  “太子爷所言甚是,皇上,此书一成,定能造福后世,保我大清万年基业繁荣昌盛呵!”宛平知县连忙起身附和。
  康熙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道:“河性无定,怎么能光靠一种治河方法治理它呢?只有委任得人,相其机宜加以变通,才能使黄淮之地长治久安,如果不计后果,硬性规定,不但后人难以仿行,就是连朕自己也还不能确信这种方法是否真能一劳永逸呢!更何况河工还没有告竣,怎么能草率地编纂成书呢”
  “皇阿玛眼光深远,儿臣远不能及也。”皇太子胤礽本想讨个好彩头,往乃父康熙帝脸上贴贴金,以赢得康熙的欢心,没想到吃鸡不着反而蚀了把米,当下灰头土脸,讪讪地坐回座位上。
  “臣愚昧,皇上教训的极是。”宛平知县红着脸坐下。
  胤禛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的情绪,目光则紧紧地追随着乃父康熙,好似看着天上的神祗一样。
  而我满脑子只在思索一件事,就是接下来该如何面对皇太子胤礽,如何让他知难而退、不要来打我的主意。
  “仙萝,太子爷的酒杯空了,你去帮他斟满吧。”胤禛蓦地回头吩咐我。
  “什么?”我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他是想借此把我推向皇太子胤礽的身边,不由肝火直冒,脸色刹那间就白了。
  “你没听见我的话吗?还不快去!”胤禛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吓得我脚下一阵哆嗦,只能端起酒壶挪到皇太子胤礽的身后。
  我本就心头有气,再加上胤禛的无情逼迫,心里委屈得不行,老天爷,你让我穿越时空落到这里来就是让我来遭罪的吗?那还不如让我一头摔在水泥地上脑浆迸裂算了。
  拿起酒壶,我一声不吭地想要往胤礽酒杯里倒酒,没想到胤礽无意中转过身来,撞翻了我手中的酒壶,酒水顺势泼下,瞬间污损了他的衣服。
  “该死的奴才,你没长眼睛吗?来人,给爷拖出去杖责二十大板。”胤礽头也不抬,只是恼怒地擦着衣服上的酒渍,他刚刚被乃父教训了一通,一口恶气正好出在了我的身上。
  “喳!”两旁闪出两个太监,把惊慌失措的我架到了饭厅外的台阶下,还没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我已经被那两个太监按在地上,接着两个手持棍棒的太监凶神恶煞地就冲了上来,对准我的屁股就狠狠地打了下来。
  “呵!”一阵椎心刺骨的疼痛顿时席卷了我纤细的神经,让我禁不住惨叫出声。
  那两个太监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下手特别重,噼里啪啦地接着往死里打我,我心想这下我可真地玩完了,二十大板下去我不死也得落个残废的下场。
  胤禛,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不知道为什么,在昏厥过去的一霎那,我恨的居然不是始作俑者皇太子胤礽,而是为虎作伥的胤禛,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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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27 14: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南巡之旅(四)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反正当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俯卧在碌碌而行的马车上了,抬眼对上的是水莲温柔似水的眼眸。
  “仙萝姐姐,你可算醒过来了,真是担心死我了。”水莲高兴地握住我的手。
  浑身的骨头仿似被打断了似地一阵酸疼,我刚想换一个姿势,谁知牵动了屁股上的伤口,火辣辣的感觉瞬息间淹没了我的心神,让我禁不住呻吟出声。
  “那些奴才也真是的,下手这么重,也不知道留点余地。”水莲一边抱怨那两个执杖太监,一边按住我的身子,“姐姐先忍着点,你那里的伤口还流血呢,动不得。”
  “我睡了多久了?”我咬着牙,不再哼哼唧唧地叫疼,但是人却虚弱得提不起精神来,声音也嘶哑得可怕。
  “姐姐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了。”水莲满怀歉意地低下头,真诚地替自己的心上人说明原委,“对不起呵仙萝姐姐,太子爷不是存心要责罚姐姐的,他当时气糊涂了,没有看清冲撞他的人是姐姐你,要是他早知道是姐姐的话一定不会和你计较的。”
  望着一心替皇太子求情的水莲丫头,我的心不由一阵感动,水莲的单纯仿佛一阵清风融化了我心中的樊篱,面对天真的她我竟然有些自惭形秽,在皇宫里象水莲这样心无城府的女子实在是少之又少,简直是稀有动物了。
  “水莲,我不会怨怪太子爷也不会怨怪别人的,有得必有失,我只求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心满意足了。”我心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样一来,皇太子胤礽应该不好意思再纠缠我了吧?胤禛这家伙虽然有点可恶,但是歪打正着,正好去了我的一块心病,不,不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吧?莫非让我给皇太子倒酒是他布下的一着棋吗?他算准了我的愤怒,算准了皇太子的反应,然后轻而易举地将我和皇太子之间的瓜葛消弭于无形?
  我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胆寒,我是不是刚跳出樊笼又入虎穴了?胤禛,这个深不可测的男子就此出其不意地在我心头描下重彩浓墨,如影随形挥之不去了。
  水莲说幸好康熙及时发话,没有把余下的十二大板打完,不然我的小命早没了,由此可见皇太子胤礽不但好色,而且生性暴戾,难怪康熙帝后来会废黜他的太子之位了。
  车子继续往前行去,而我的心情也随之焦躁起来。
  马车走走停停,不久就到了清河,天妃闸前,河道总督张鹏翮早已迎候圣驾多时,见了康熙,连忙趋前相迎,君臣把酒言欢之后就弃车登舟,沿运河南下视察两岸河工。
  我被安置在一间狭小的船舱内,一个人呆呆地望着船窗外的壮丽景色,一点游览的心情都没有。
  笃笃笃,舱门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我以为是水莲去而复返,这丫头,两天没见自己的心上人就魂不守舍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于是我特意找了个理由把她撵走,虽然我心里对水莲的感情归属有些不以为然,但是人各有志,只要水莲高兴,我何必以常人的眼光度量她和太子的感情呢?她一定是放心不下我,赶着回来照顾我了,于是我想也不想地柔声道:“不是让你别管我、多陪陪你的太子爷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人是奇怪的动物,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成为朋友,而有些人却可以在短短的几天里就成为推心置腹的知己,而我和水莲就属于后一种状况,除了隐瞒我来自现代这一节,我和水莲几乎无话不谈,水莲虽然心无城府,但是我相信她绝对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
  推门进来的不是水莲,而是皱着眉头的胤禛。
  我一见他心里就莫名地来火,纵然他的确助我渡过了眼前的难关,但是那狠狠的八大板子却实实在在地落在了我的屁股上,痛在我心里,或许在他眼里我只是一粒无关大局的棋子,他可以任意地摆布我,直到我失去存在的意义,我最后的命运也只能是跌落深渊,然后和尘埃为伍,无声无息,不留一丝痕迹。
  “你还好吧?伤口好些了没有?”胤禛见我满脸愠怒,也不动气,只是缓缓地走到我床前,静静地凝视着我,目光中有探询、有自责还有一抹深深的怜惜。
  “奴婢谢四阿哥关心,托四阿哥的福,奴婢只是受了点皮肉之苦,倒没什么大碍,胃口比没打板子那会儿还好了些呢!”我冷冷地还以颜色,猫哭耗子假慈悲,他不是想借我毁了皇太子的名声吗?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何必再来我面前惺惺作态!难道他还指望我对着他叩谢大恩大德吗?
  “你在怨我?”胤禛惊讶地注视着我。
  “奴婢怎么敢怨四阿哥呢?奴婢自己犯了错理当受罚,纵然被打死了也是活该,怨不得别人,谁让奴婢生来就是一条贱命呢?”满腹的委屈顿时齐齐涌上心头,要不是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气支撑着我,我定然在这个没有人情味的男人面前哭得一塌糊涂。
  “你以为那板子打在你身上我就不难过吗?可是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又如何快刀斩乱麻,断了皇太子对你的痴念?”胤禛的神情变得有些激动,素来不动声色的脸居然有了一丝和常人一样的愤懑之气,“在宫里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知道皇太子的个性吗?他看中的女子有哪一个能逃脱得了他的手掌的?你让他见识了你的美丽,见识了你的善解人意,他势必想方设法、不择手段地把你弄到手,除非你能自毁容貌,或者有皇阿玛给你做后盾,否则以皇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地位,谁敢保你清白?”
  “那么四阿哥你呢?你敢吗?”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什么难过不难过的,我和他非亲非故,只不过因为我曾经救过他的儿子,所以我们之间才有了某种若有似无的牵系,他这些话是专门拿来哄骗我这个卑贱无知的小丫头的,以为自己是完美无暇的救世主,然后费尽心思地把我从皇太子设下的樊笼里解脱出来,而我这个苟且偷生的小丫头从此就该心甘情愿地任他予取予求,算盘打得倒是挺精明的,可我不吃他这一套,去他的清秋大梦吧!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我有没有实力的问题,我是贵为贝勒没错,可我也只是一个贝勒而已,仙萝,你是聪明人,你该懂我的意思,如果我与皇太子正面交锋,不但于事无补,而且也根本无法解决你的危机呀!”胤禛第一次流露出一种爱莫能助的无力感,眼神却依然清冷,在他而言这些话已经是他所能曝露的底限了,深深的不甘和惆怅化作青烟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他的周围,让他整个人显得既落寞又孤单,这些心事恐怕他从不曾与外人说起吧?
  我愣愣地望着胤禛,半晌没有出声,事实上我发觉自己一直在自我逃避,胤禛说得没错,我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我还是一个洞悉胤禛命运的现代女子,在胤禛让我给皇太子倒酒之前我对他的意图其实是有所觉察的,以我的小心谨慎却没有避开皇太子的无意碰撞这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这只能说明在我的潜意识里是认同胤禛这一步棋的,或许我当时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胤礽恼怒之下会赏给我一个耳光,或者赏我一记飞毛腿,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胤礽会当着康熙的面杖责我,而胤禛居然也没有站出来为我说话,这才是令我真正心痛的地方,我把他当盟友一样信任,而他却临阵脱逃,置我于不顾!
  “奴婢懂四阿哥的意思,但是四阿哥可曾想过,如果皇上不及时阻止的话,奴婢今天可能就不能这么面对面地和四阿哥说话了?”我的语气虽然没有了刚才的愤慨,但是不无怨尤。
  “唉!说来说去你还是在怨我,看来十三说得没错,好人是做不得的。”胤禛不自禁地露出一丝苦笑,神情间有了一丝疏离,“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反正我问心无愧,你我一报还一报,算是两清了,时候不早,我该走了,一会儿还要随皇阿玛巡游子牙河呢!你尽管安心养伤,千万别落了病根,我有福儿侍候着就行了。”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我的脸,随即决然地掉头离开,留下一室的空旷和静寂陪伴着形单影只的我。
  明明觉得自己挺委屈的,可是被胤禛这么一抢白,我反倒变成一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了,说句实话,胤禛肯出面帮我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却还贪得无厌地期望他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明,不费吹灰之力就解除皇太子加在我身上的危机,我对他是不是太苛求了?
  想着胤禛离去前的决然神情,我的心蓦地一阵失落,眨眼间我失去了一个关注我的朋友,不管他的关注是出自私欲还是出自真心,我那些没上没下的话都已经深深地伤害到了他。
  我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我到底在奢望些什么?
  我正唉声叹气的时候,水莲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我心里一惊,怕水莲听到我和胤禛的对话以后产生一些没必要的误会,因此我的脸色瞬间变了一变。
  “刚才我在船舷上撞见四阿哥了,他板着一张脸好可怕,吓得我的腿直打哆嗦,都不敢过来看你了,也不知道是谁得罪这个冷面阿哥了?”水莲惊魂未定地按着自己的胸口,自言自语地说。
  知道水莲没有听到我和胤禛的对话,我内心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淡淡地笑了笑,说:“谁敢给四阿哥气受呵?他本来就是个严肃的人,是你自己做贼心虚吧?”
  “好呵仙萝姐姐,你笑话我,我……我不理你了。”水莲羞恼地打了我一下,脸上不期然地飞上两朵好看的红云。
  “哎哟,你什么地方不好打,偏打我这里?”我捂着自己的屁股,露出一副呲牙咧嘴的怪异表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仙萝姐姐,是不是很疼??”水莲一边道歉一边情急地想要检视我的伤口。
  “傻丫头,骗你的啦!”我哈哈大笑,这丫头也太好骗了吧?
  “好呵你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水莲伸出手就往我身上呵痒,我边笑边闪躲,还要分心顾着屁股上的伤口,顿时一阵狼狈。
  水莲和我笑闹了一阵,随即便停了手,若有所思地道:“其实四阿哥这人还是不错的,虽然生就一副冷面孔,但是对下人倒是挺体贴的,至少对姐姐你是不错的。”
  “不错?我被打成了这个样子还叫不错?”对胤禛的临阵退缩我依然耿耿于怀。
  “那日我没当值,不是很清楚饭厅的事情,但是听那日在饭厅当值的宫女说,四阿哥一听到你挨板子的惨叫声就立马跪在万岁爷面前为你求情,万岁爷一听仙萝姐姐的名字当即下令赦免了你的板子,还把太子爷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说仙萝姐姐是德妃娘娘特意派来照顾四阿哥的侍女,即使有什么行差踏错,也不能妄行捶挞,如此横作威势,让下面的臣仆还怎么尽心尽力地效忠皇家呢?太子爷经过这件事情后对我们比往日好多了,想不到这次仙萝姐姐误打误撞,倒是治好了太子爷的坏脾气。”水莲绘声绘色地说起当日在饭厅发生的精彩后续,让我如遭雷击般地愣在那里。
  原来胤禛并没有弃我于不顾,事实上他早就谋划好了退路,及时为我搬来了救兵,虽然康熙反对皇太子肆意鞑辱底下的奴仆,但是为了顾全皇太子的脸面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不是胤禛求情,康熙是不会为了一个小宫女而伤了父子和气的,顶多事后训斥皇太子几句而已,所以我能安安稳稳地躺在这里,还真多亏了胤禛的神机妙算,兵行险着勇者胜,既解救了我,又让皇太子胤礽在康熙面前原形毕露,如此一箭双雕的安排也只有胤禛这种心思缜密的人才想得出来,他的确是一块当帝王的材料呵!
  在水莲的精心照料下我的伤势一天比一天好转,期间康熙还特别派人送了些专治跌打损伤的膏药来,我却丝毫没有受宠若惊之感,比起屁股上的伤痛来,这些膏药更象是一种极大的讽刺,是封建帝王们最会卖弄的怀柔伎俩,而我是不会轻易领情的。
  胤禛自那日之后便很少到我的船舱来,即使来也是和十三阿哥一起,说不了几句话就匆匆走人,我心里也有些别扭,所以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倒是皇太子胤礽时不时地随水莲过来探望我,虽然眼神中还是有些不甘,但是因为伤害我在先,康熙教训在后,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提那档子事了。
  不久御舟停泊在献县,南巡人马弃舟登岸,换了马车往山东进发。
  一入山东境内,皇太子胤礽就感染风寒发起高烧来,康熙心疼儿子,便临时驻跸德州府,令太医们细心医治,想等胤礽病情略微好转之后就继续南下,没想到太子这病来得急骤,却去得慢,数日下来,病情却没有一点起色。
  我知道水莲放心不下,便让她回去照顾皇太子胤礽了,心里却隐隐地有了一丝不祥的感觉,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皇太子胤礽的厄运似乎已经开始初露端倪了。
  果然,因为皇太子病情迁延,康熙只得取消原定的南巡计划,又因胤礽病势沉重,不适宜长途跋涉,无奈之下火速派人召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索额图前来德州照看皇太子,自己则带着南巡人马回转京城。
  我终于在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煎熬后再次回到京城,回到秋意盎然的畅春园,回到自己的栖身之地长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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