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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宸毓

最最经典的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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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3 17:05:2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第一个故事,第二个故事近接……
第四章、美丽的作品

作者:sine


    绿荫大厦中真是住了许多很奇怪的住客。这是温乐沣住进来后一个月的感觉。

    当然他说的不是那些无处不在的游魂,那些东西他在哪里都看得到,比这里更奇怪的多了去了。他指的是那些“人类”的住客。

    就不说隔壁房间那个和男友鬼魂(尸体?)相亲相爱多年的女人,也先不提斜对面那个明明住在鬼怪群集的大厦中却怕鬼怕得白天都不敢出门的大学生,就说说那个住在三楼最里面,06房间的老先生吧。

    --说他是老先生不太对,其实人家才四十五岁,不过他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和温乐沣差不多同年,所以温乐沣这么叫他也不是没道理。

    这位老先生姓王,温乐沣跟着温乐源喊他王先生。他的名下有一家名叫《世界摄影》的杂志社,自己也据说是在摄影界很知名的大师,口袋里的钱不能说麻袋装,不过也差不多了吧。

    可就是这么一个“金老板”,却不知为何住到了这么一栋每个月的租金连500都不到的破大厦里。大厦前面的那条小破巷子连大一点的手推车都进不来,他的专车也只能每天等在主干道上,让高级漂亮的车盖在小孩的脏手印和油条大叔烧饼大妈等等热心的关照下每天都显得很憔悴。

    王先生的儿子在外地上大学,妻子十年前过世了,所以只有他一个人住在这里。温乐沣帮大厦管理员阴老太太收房租的时候曾经见过他房内的布置,并没有像暴发户一样满屋子都堆名牌产品,除了一台电视和不知道什么品牌的高级电脑之外,连稍微奢侈一点的东西都没有。

    不过他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比温乐沣他们的房间好多了。不过这怪不得温乐沣,和他一起住的还有他的哥哥温乐源,那人绝对是个能祸害别人劳动成果的家伙,温乐沣在前面收拾,他就在后面祸霍。

    又到了收水电费的时候,阴老太太浑身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温乐沣明白她的暗示,乖乖地拿起水电费的记录本上楼,开始一家一家挨着收钱。说实话他和阴老太太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房东与房客而已,不过阴老太太很喜欢他,时常给他点这又给他点那,这么使唤他他也认了。

    收到三楼时,温乐沣先查了自己房间的,然后一家一家往里收,最后才敲响了王先生的家。

    王先生头发四处乱翘,随便套了一件皱巴巴的衣服就来开门。看见温乐沣手中的水电记录本,他一笑:“又是你啊?辛苦了。”

    王先生个子很高,脸上轮廓很深刻,可以看得出年轻时候相当英俊,当然现在也是个很有成熟魅力的男人,像他这种条件,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倒贴上来的女人为他料理家事。可奇怪的是,他自从元配去世之后就没有再找,一个人抚养着儿子,直到三年前儿子考上大学,他才搬到这栋绿荫大厦来住。

    温乐沣礼貌地点点头,也一笑:“今天没有上班吗?”

    “今天是星期天。”他将门开得大一点,让温乐沣进去查电表。

    温乐沣和温乐源是那种不需要固定时间上班的职业,因此对于“星期几”这个概念很模糊,不过没必要这么解释,所以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声“忘记了”,便跟着王先生走进房间里。

    查水表很简单,打开看就行了。可是电表却在比较高的地方,连温乐源那种身高都必须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才能够到,温乐沣就只能搬了椅子爬上去查了。

    在温乐沣做这些事的时候,王先生一直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叉着两条腿看他的动作。

    温乐沣身材较瘦,穿中号的衬衫都显得晃里晃荡,他又不爱穿牛仔裤,反而是那种宽裤腿的老头裤很受他青睐,所以他整个人从后面看上去的话,就算不小心让人误认为大妈也很正常。不过由于他的脸长得很清秀,这样的搭配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即使那身衣服真是超级不适合的。

    好不容易看清楚了电表上的数字,他在本子上写了下来。

    “您这个月的电费是……”

    “你是不是没工作?”王先生突然出声问道。

    “咦?”

    “我看你和你哥哥常常在大厦里进进出出,好像没有个固定时间,是没有工作吧?”

    如果一般人被人这么问,那八成是要翻脸的。毕竟没工作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不过温乐沣并不太在意。

    “可以说没有吧,”他从椅子上跳下来,把上面的脚印抹干净,“我现在在家里编点小程序,暂时还没有什么成果。”

    其实他和温乐源的主业是驱鬼,可这位王先生不像是那种会相信幽灵存在的人,所以他也不打算多提。

    “那你想不想先为我工作看看?”

    “啊……啊?”温乐沣愣了一下,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您是杂志社的老板吧?我只会用电脑,写文章可不行。”

    “谁让你写文章了,要写文章也轮不到你啊。”王先生大笑,“我现在需要几个男性的模特,如果愿意的话,明天你和你哥哥去我那里面试怎么样?”

    温乐沣手足无措:“还有我哥?可是……可是我们从来没当过模特……”

    “摄影的模特不像T型台,”王先生安慰道,“没有专业知识也没关系,重要的是气质,去试试看也没有什么损失嘛。”

    温乐沣很想说自己和温乐源身上根本没有什么气质,他对这种工作决无任何自信,八成会给他弄砸。但王先生这么一脸热切地看着他,他不知怎的想到了家中的父母,也和他一样儿女不在身边,孤孤单单地住在并不大却显得那么空旷的房子里……他的心不禁软了下来。

    “那……那我和我哥明天去试试看,我估计不行……”

    自信他决不会拒绝的王先生显得很高兴,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我估计没问题!”

    收完钱,王先生给了他一张自己的名片,温乐沣一边看名片上的地址一边慢慢走出了王先生家的门。

    “明天早上八点,不要忘了。”王先生在关门之前又重复了一遍,“千万别忘了!”

    “哦……”

    说实话他真不想去,但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他又能怎么办?

    “--模特?”看电视的温乐源转过头来,怀疑地上下观察他,“你哪里长得像模特吗?”

    “不是我,是‘我们’,”温乐沣纠正,“王先生希望你也去。”

    温乐源轻蔑地嗤了一声:“你答应了是你的事,我可不去。”

    “可是我觉得模特这工作很好啊,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工作……”

    “我告诉你模特是干什么的!”温乐源打断他,转过脑袋盯着他大声说,“模特就是卖肉的!到时候他就算让你脱光衣服照裸照你也得乖乖去干,说不定还有色情照片等着你呢……”

    “你怎么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温乐沣生气地说。

    “什么!说什么呢!你居然把我和色情混为一谈!我告诉你--”

    “我在你的书堆里找出不少色情杂志。”温乐沣绷着脸说。那些可不是他要故意翻的,收拾房间时不小心看见而已。

    温乐源讪讪地闭上了嘴。

    “总之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明天和我一起去一下那个杂志社,也算是给王先生一个交代。”

    “……”

    “哥?”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温乐源闷闷地说。

    第二天,温乐沣早早地就起来了,习惯了夜晚工作的温乐源痛苦万分,在经历了温乐沣泼凉水、捏鼻子、搔脚心、挠鼻孔、打喷嚏等一系列的对策之后才好不容易爬了起来,没睡饱的一双眼睛红得像冤鬼一样。

    坐上公共汽车晃荡了半个小时,两个人终于到达了那个名叫“世界摄影”的杂志社。门口招待的工作人员一看他们带来的王先生名片便问他们是否就是温氏兄弟,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立刻叫出了一个看来早就在等的年轻人。

    年轻人和他们握手招呼之后道:“王先生已经去3号摄影棚了,他临走之前让我在这里等着,你们一来就带你们去那里。”

    温乐沣愕然:“咦?可是我们是来面试的……”他还以为只要面试失败就可以回家了……

    “面试?”年轻人莫名其妙地说,“我们最近没有需要面试的工作。”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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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3 17:05:39 | 显示全部楼层
温乐沣正想找个借口和温乐源逃回家去,没想年轻人却着急地拽着他道:“王先生说你们一来就马上把你们带到他那儿去,请不要磨蹭了,我们走吧。”

    “可是--”

    年轻人根本不由他们分说,将他们推出大门,推进早已准备好的汽车中,自己坐上驾驶座,汽车箭一般向前飞驰而去。

    “看看,你干的好事!”温乐源不满地说。

    温乐沣眼睛望着车外面,也不答他的话。

    3号摄影棚在郊外,汽车出了城之后又走了四十多分钟才到。一路上温乐源都在打瞌睡,温乐沣则一直看着窗外,一手掐着自己大腿不让自己睡着,否则这样对那个司机实在太不公平了。

    不过自从和温乐源又住到一起之后他就基本上和温乐源遵行了同一种生物钟--晚上精神很大,白天却变得非常萎靡,所以他努力保持自己清醒的努力并没有太奏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掐着自己大腿的那只手就松了,头也逐渐低下来,陷入了沉沉梦乡之中。

    他来到了一个大森林之中,一个白色的女人影子在前面轻盈地跳跃,带着他飘飘游移。他们越过溪流,越过峡谷,越过高山,越过一切美丽的、或并不十分美丽的景物,女人在前方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会消失,却总在似乎就要消失的时候又突然变得清晰,偶尔,回头对他一笑。

    看不清楚,但是知道那张脸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然而在明知道自己并不熟悉的情况下,他却有一种错觉--他认识这女人,他知道她,他在哪儿见过她……他想看得再清楚一点,便伸手去捉她,女人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逃了开来,他追上去,努力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再伸手,再伸手,就要碰到了,就要……

    “乐沣!”

    他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臂,那女人转过头来……一张带着络腮胡子的、粗野的脸。

    温乐沣惨叫一声,一把把那张脸推开,脸的主人后脑勺撞上了车的门框,发出咚地一声大响,看来撞得不轻。

    ……车门框?……

    “温乐沣你这个臭小子!”温乐源蹲在地上捂着后脑勺大骂。

    温乐沣猛地坐直了身体。他仍然在车里,不过车已经停了,温乐源从另一个门下车后又跑到他的门这边叫他,刚才他在梦中看到的就是他的脸。

    真是恶梦……温乐沣带着恶寒的余威想。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匆忙下车,向被他砸到后脑勺的温乐源他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敢故意!”

    “……”那你要别人怎么说吖……

    “对不起打扰一下,”年轻司机插口道,“两位温先生,你们到了,三号摄影棚就在这里,王先生在里面等着你们。”

    温乐沣和温乐源一起抬头看去。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郊外,某个并不常有人的小路上。小路用石子铺成,并不算宽,勉强能容两辆小汽车并行,小路两旁种有高大的阔叶梧桐,将路上的阳光遮盖得一丝不剩。现在汽车停在路边一个看起来很破旧的建筑物旁边,那建筑物长长的,只有一层,弧形的顶怎么看都像是玻璃制。难道说……

    “这里是……?”

    “温室。”

    答对了……

    温乐源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说摄影棚?”

    “这里就是摄影棚。”年轻司机回答。

    “可是你说这里是温棚。”温乐沣说。

    “没错。”

    “……”

    “到底是温棚还是摄影棚!”温乐源大叫。

    “三号摄影棚就是温棚。”年轻司机回答。

    看他回答得那么轻松自如的样子,温乐源真想拧断他的脖子。

    在司机的带领下,他们走到了那个既是温棚又是摄影棚的建筑物门口,司机按下了门铃。一会儿,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女人打开了门。

    “是王老师说的两位温先生吗?”

    得到确认之后,她打开门,他们和司机一起走了进去。

    那的确是个温棚,里面种着许多让人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热带植物;不过那也的确是摄影棚,玻璃顶已经被黑幕所遮盖,几盏巨大的灯光从顶棚照射下来,加上四面八方的中型灯光,将整个摄影棚照得如同白昼。很多人在来来往往地忙碌着,为热带植物中红衣的少年少女模特们和摄影师服务。

    这种地方,大部分人恐怕一辈子也进不来,温乐源和温乐沣一进来也该先好奇才对。

    可是他们没有。

    因为这个摄影棚给人的感觉不对劲,很不对劲。

    明明这么热的天气,又没有窗户,拉上顶棚黑幕,再挂上那么多盏灯,这里应该热得像蒸笼一样,可是自从他们一脚踏入这里就没有感到一丝热气,相反还有某种阴冷的气息来回流窜,让他们身上不断起鸡皮疙瘩。

    这里人很多,按理说应该很热闹,或者说就算不想热闹也很难,可是这里的人全都是一副非常没精打采的样子,脸色发青,说话无力,走路的姿态又软又飘,脚步虚浮,就好像连续工作了好几天没有睡过觉一样。可是他们问司机时得到的答案却是大家已经在星期六星期日休息两天了,今天才第一天上班而已。

    那个女工作人员在摆弄照相机的人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个人转过头来,正是王先生。

    这里面只有他的状态看起来非常不错,一转头看见他们,立刻走了过来。

    “你们好啊!我还真有点担心你们不来了。”王先生笑着说。

    看着他的样子,温氏兄弟二人有些吃惊。这个摄影棚真的有问题,如果普通人在这里呆得时间长一点,至少也该觉得疲惫、头晕、无力、恶心等等,就像其他的工作人员那样。可是这些症状在王先生身上完全没有,反而看起来精神非常好,真是很奇怪。

    “您……没事吗?”温乐沣小心翼翼地问。

    “没事?什么事?”王先生茫然。

    温乐源给了弟弟后脑勺一拳,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说:“没……只是看其他人似乎都不太舒服的样子,只有您似乎没事……”

    王先生大笑起来:“是啊,我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别人有事我没事,不知道是不是有神仙暗中保佑,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大笑中的身体震动,温乐沣忽然发现他身上竟有淡淡的白色气体围绕着,将这摄影棚中极度糟糕的气息全部阻隔在外面。以前他从来没发现过王先生身上有这种东西,难道是他忽略了吗……

    “也许真的有神仙保佑你呢。”温乐源也哈哈大笑几声,但温乐沣怎么听都觉得他的笑声很僵硬。

    王先生手头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就让人先带他们到休息区坐下喝茶,自己又回去继续为那些模特拍照。

    “你看见了什么?”温乐沣手中端着一次性纸杯,低声问道。

    “一个惹不起的东西。”温乐源绷着脸说。

    “我只看见他身上有白色气体保护……”

    “那个就是惹不起的东西。”温乐源一指周围那些精神萎靡的工作人员,低声说,“看见这些人没有?能让这么多人都变成这样,就是这片土地的问题。如果是我的话,恐怕得给他贴上千张符咒才能让他完全不受影响,可是那些白色气体只是薄薄的一层就把这片土地对他的影响全部解除了,你说怎么样?”

    温乐沣沉吟了一下:“你说是土地的缘故?”

    “这土地下面有什么东西,绝对。”

    “是什么东西?”

    “我哪儿知道?不过我告诉你,不准接他的工作!我们不知道保护他的那东西是什么,不能离他太近,没好处。”

    “哦……”温乐沣答应了一声,却忍不住发愁,他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拒绝别人,这可怎么跟王先生说……

    王先生的工作告了一个段落,让那些模特都去休息后,他转身向休息区走来。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哦,没有关系,您的工作也很忙……”温乐沣微微一欠身,温乐源瘫在椅子上没有动。

    一个工作人员给王先生搬了一个椅子,王先生在他们面前坐了下来。

    “怎么样?看这摄影棚,有没有欲望在我的照相机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风采呢?”他笑着说。

    温乐沣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样。开玩笑,身边有一个眼睛瞪得牛眼一样盯着他的家伙呐。

    “我……我们……不太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那个……那个……”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一连“那个”了好几次。

    “骚首弄姿。”温乐源毫不犹豫地补充。

    温乐沣踢了他一脚。

    王先生爽朗地大笑起来:“没事没事!原来你们是这么想的啊,怪不得不愿意接我这份工作了……”

    “原来你还知道……”温乐源嘟囔。温乐沣再次踢了他一脚。

    “不过呢,”王先生话锋一转,道,“很多人刚开始都像你们一样不好意思,没关系,拍几次之后你们就知道乐趣了!化妆!服装!过来,把他们两个给我好好打扮打扮,等会儿上镜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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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3 17:05:55 | 显示全部楼层
“嗯!?”温乐源和温乐沣大惊,“等一下!王先生!我们没打算当模特!我们真的没兴--”

    王先生根本不听他们那么多,一甩手腕:“拖下去!”

    两个如狼似虎的壮男上前,一人勒一个,轻易便将那兄弟二人给拖到化妆间里去了。

    “王先生!你怎么能--噗!我不洗脸!放开我啊!”

    扑腾扑腾的挣扎声。

    “哥……别把水扑得到处都是……”

    “放开我!不要往我脸上抹--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哥……闭上眼睛……”

    “王老师,您这次找的人真是有活力啊……”王先生身边,和其他人一样憔悴的女工作人员好像叹息一样地感叹了一声。

    “哈哈哈……”王先生摸着下巴笑。

    “不过……他们能支持多久呢?”女工作人员放低声音,轻轻说道,“所有的模特都变成那种样子,根本拍不出任何好作品,这两个人难道就可以了吗?”

    “我不知道,”王先生摇头,却继续笑着,“不过试试看,说不定就行了呢?”

    “……您哪儿来的自信……”

    “呵呵呵……”

    在多次的挣扎怒骂毫无作用的情况下,温乐源索性闭上眼睛,像死人一样躺在化妆椅上一动不动,算是无言的抗争吧。温乐沣一开始就认命了,拖他们两个进化妆室的壮男虽然都很憔悴,但是连温乐源都能轻易压住,那么要压制他还是一样很容易,所以他就老老实实地配合,以免浪费力气。

    一男一女两个化妆师把他们脸上的胡子和胡茬挥刀剪除得干干净净,然后又洗了一遍,开始在上面涂抹各种各样的东西。

    “我觉得我变成了女人。”温乐源忽然语气悲哀地说。

    温乐沣噗哧笑了出来,女化妆师轻敲他的脸庞警告。

    “喂……”静了一会儿,温乐源又道,“你们老板他老这个样子吗?随便抓个人就来当模特?”

    “没有啊,”男化妆师说,“王老师他很挑,所以一般很少做人物摄影。这一次他要参加全国人物摄影大赛,不得不到处去找模特,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你们是他找来的第一对模特。”

    “胡说!外面那些女模特不是他找来的吗?”

    “啊?不是,那是他朋友要做广告摄影,他很勉强才答应下来。”

    “……”第一对模特啊……那这怎么拒绝?太强硬了不太好吧,毕竟人家很看重他们……这回连温乐源也开始发愁了。

    化妆间的门口,一个穿白裙的女人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温乐源从镜子里看到,随口问道:“那是谁啊?很漂亮。”

    “谁?”化妆间里的人都抬头看过去,门口什么都没有。

    “她已经走过去啦,”温乐源有些不爽,这群人抬头的速度真慢……“穿白裙,齐耳短发,皮肤很白很好。”

    男女化妆师的手都停了下来。

    “我们这里……没有穿白裙子的人。”

    “咦?”“除了王老师,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穿这种衣服。”男化妆师拉一拉身上的印花T恤和牛仔裤,“为了拍照,模特们也只穿红色的衣服。”

    “那可能是外面的人进来了……”

    “没有外人进得来,入口只有那一个,有人守着,外人不准进入。”

    “……”温乐源知道自己看到什么了……

    “您真的看到了吗?”女化妆师有些紧张地问。

    温乐源耸肩:“哦,可能我看错了。”

    没必要吓唬这些凡夫俗子,只要那女人不作恶,放她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系。

    见他不愿意多说,两位化妆师也不好再问,化完妆后他们连仔细看一眼自己脸的机会都没有,就又被那两个壮汉拖入换衣间,让服装师在他们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找合适的衣服给他们穿上。

    “怎么会有人喜欢这么麻烦的东西。”温乐源低声抱怨。

    温乐沣疲惫地一耸肩。虽然他和温乐源由于体质的关系不会受到这片土地的影响,但他还是感觉很累,被化妆师和服装师们摆弄的感觉真是不好受,不知道那些专业模特是怎么挨过来的……

    他们换好衣服出来时,王先生并没有再继续去工作,而是仍然坐在那把椅子上和周围的人说话,一见他们出来,当即拍手喝彩。

    “好!好好好!我就说你们兄弟的本钱好!果然不错!”

    温乐源那把络腮胡子被剃掉了,露出下面原本英俊深刻的轮廓,乱糟糟的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三七斜分,一缕落在额头上,有种微微凌乱的美感。他身上穿的是白色高领针织毛衣,下面是一件低腰裤,斜斜地扎着腰带。

    温乐沣原本垂在额前、有些长的刘海被斜分开,遮住了他半只眼睛,后面的部分进行了细致的整修,虽然没有修掉多少,但感觉却比之前长长短短的杂毛好太多了。他的身上穿着大开领宽松罩衣,在腰部收口,下面是一件平裤。

    尽管受到强烈的抵制,但这两兄弟仍然都被涂上了一层亮色的唇膏,眼眉也被很小心地勾过,两张脸登时就亮了起来。

    兄弟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知道对方的确比以前好看了那么一点点,自己应该也不差,但心里还是不太舒爽。

    “我不觉得哪里不错……”温乐源气愤地咕哝。

    “王先生……”温乐沣强笑,“您看我们这个样子一点都不适合,又不是专业模特,那个……”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王先生打断了:“不适合?哪里不适合!给你们化妆的可是我们最优秀的摄影师!而且我也不要那些专业模特,他们摆的POSS实在太僵硬了,我要的就是新人!”

    “呃……但是我们不想……”我们根本就不想干……

    王先生根本就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转头叫道:“来来来!把那个地方的灯关掉,把这个地方的灯打开,我们拍两张试试看!”

    “等一下!王先生!您听我们说--”

    王先生回头,用很严厉的语气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们一张都不拍就打算走?我的化妆师和摄影师全都白忙活了?我这么着急做完手头的工作等你们化妆就白等了?”

    “……”温乐沣语塞。

    “不是你强行要我们化的吗……”温乐源低声说。

    王先生装作没听见,转身布置他的工作去了。

    温家兄弟从来没有当过模特,也搞不清楚模特拍照是怎么回事,就仰着两张准备照身份证照的脸傻等。不过王先生也并没有告诉他们要怎么做,大概也是由于试拍的缘故,就以他们相对自然的状态来拍,也不多做要求。

    那一天下来,温乐沣和温乐源全身的肌肉都快僵硬了,面部的肌肉也由于长时间做出不自然的表情而显得有些抽搐。

    临走的时候,王先生很快乐地在他们身后喊:“明天我们去外景地拍!千万不要迟到了!”

    “我们凭什么要去!”温乐源大发雷霆,“我死也不会去的!你听见没有!死也不会去的!”

    王先生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依然温和地向他们摆手:“我们所有的人都会等你们,不见不散。”

    “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说话!该死的--”

    被温乐沣难堪地拽走的音尾消失在门外,温棚内立刻安静了下来。

    王先生的笑容褪了色,转身对助手道:“把我今天拍的照片全部洗出来,看看是不是还有。”

    “如果……如果真的还有怎么办?”

    “那就到时候再说!”斩钉截铁。

    “--老师,您也未免太那个了点……”

    仍然是那个姓刘的司机送他们回去。在车上,温乐源和温乐沣一言不发,只是一直看着窗外,却不像是在欣赏景色,而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小刘不断从后视镜中偷看他们,可一旦被他们发现就立刻转移视线,就像在躲什么一样。

    回到家里,两个人当即就倒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

    “乐沣……”温乐源有气无力地问,“你有没有发现土地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温乐沣疲惫地摇头:“不行……那土地太恶心了,虽然知道有东西,但我搞不清楚是什么。”

    为了拍照,王先生曾有几张要求温乐沣脱了鞋赤足走在种满热带植物的土地上,以他的想法来看这样大概会给人以很舒服很休闲的感觉,但是对温乐沣来说,那感觉却是说不出的恶心与难受,他忍了多次才没有在大家面前吐出来。

    这种感觉真是很难受,不过温乐沣并不是第一次接触,以前也曾有过。

    那是他高中时的一次晨练,为了给邻居家的小男孩拣羽毛球而钻到街道旁的爬山虎丛中寻觅,光裸而没有保护的手指无意间触到了爬山虎根部的泥土,一种强烈的恶心之感从指尖涌入,让他当时就蹲在地上呕吐起来。呕吐之后,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的他狼狈而逃,并没有去深究太多。几天后,当地新闻中报导了一个杀人碎尸的恶性案件,他发现歹徒丢弃部分尸体的地方居然就在之前让他呕吐的位置。等残留的部分全部被警察拿走之后,他再去那里接触泥土便不再有恶心的感觉。

    若拿了过去那感觉与现在的相比对,可以说有很多地方的相似之处,但是不能说完全一样,有某些部分是截然不同的。可是现在要他说到底哪里不同他也说不清楚,毕竟他这种经验太少了。

    “碎尸啊……”温乐源敲着自己脑袋想,“难道是那个王先生杀了谁,把人埋在那儿了?”

    “不可能!”温乐沣断然道,“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把人杀了以后埋在自己常去的地方吗?何况王先生不像是杀人犯。”你倒比较像……尤其是有胡子的时候。温乐沣偷偷想。

    温乐源听不见他心里的想法,只是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继续思考:“不是他杀的人……大概不是……如果不是的话那该是怎么回事呢?会不会是他下面的人做了什么……”

    听着他的絮叨,温乐沣忍不住道:“哥,你平时不是不喜欢管别人闲事?今天怎么有兴趣探究王先生的问题了?”

    温乐源甩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职业病!习惯而已!他又没雇佣我,我才不干。”

    “呃……是吗?”

    叩--叩--叩--“有--人--在--吗--”

    阴沉沉的,标准的冤魂叫门声。

    “请进--”温乐源有气无力地回答。

    接到了房间主人的邀请,一个黑衣长发的女人从门外钻了进来。

    “二位好……”她声音拖得很长地说。

    首先进来的是她的背面,似乎她是倒退着进来的一样,不过等她完全钻进来时,就可以发现她的另外一边也同样是背面。这是个没有正面的女鬼,不过她一般都呆在电梯里吓唬人,很少像这样离开自己的岗位。

    “你好。”温乐沣向她打招呼。

    女鬼点了点头。

    “怎么有兴致跑我们这儿来了?”温乐源懒洋洋地问。

    “王先生……”

    “嗯?”

    “王先生,乘电梯上来了。”

    “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是跟你们没有关系……”女鬼沉闷地回答,“可是跟我有关系……”

    “跟你有关系也和我没关系。”温乐源无情地说,“你不会是暗恋王先生吧?一定是怕见到他会脸红?……啊,对了,你没脸,啊哈哈哈哈哈--”

    砰地一声,温乐源捂着被辞典砸出血包的脑袋跳了起来:“你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温乐沣拉着他的裤脚管把他用力往回拽:“是你说得太过分了吧,说什么有脸没脸的……回来!别去找人家麻烦。”

    温乐源气闷,一边嘟囔一边走到电视机跟前,趴在地上打开电视开始看。

    温乐沣拿了个靠垫给她:“真是抱歉,我们房间里连凳子都没有……委屈你先坐地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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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3 17:06:47 | 显示全部楼层
女鬼摆手:“我不能坐……”

    “……”对了,只有背面,腿都不知道往哪边打弯啊……

    “等王先生回了房间,我就走。”女鬼继续说。

    “那还真是奇怪了,”温乐沣说,“王先生身上有什么吗?让你这么害怕?”

    “我不知道……”女鬼缓慢地摇头,说道,“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保护他,这大厦里所有的鬼都很害怕,所以只要他出现,我们就很少现身。”

    “哦……?”温乐沣不禁好奇,“是什么东西在保护他?”

    “我说了我不知道……”女鬼依然缓慢地说,“我们所有的鬼都只能看见他身上紫黑色的气,至于是什么东西的气就不清楚了……”

    “紫黑色?”温乐沣看了温乐源一眼,正好温乐源也同时回过头来看他,“你确定是紫黑色的?不是其他颜色?比如白色?”

    “我不是色盲……”女鬼很不高兴地说,“绝对不是白色……至少黑色和白色我不会弄错。”

    “……”温家兄弟又对视一眼。他们看到的王先生身周是白色的气,那么大厦中所有的鬼看到的也应当是白色的,反之亦是同理。那么为什么在大厦中各鬼的眼中所看到的和他们看到的会不一样呢?

    答案只有一个……

    “呵呵呵呵,”温乐源干巴巴地笑笑,说,“还真是不好惹啊。”转身又趴回去看电视了。

    门外,王先生的脚步声不快也不慢地走过,女鬼的背面瑟瑟发起抖来,在王先生隔着墙壁距离她最近的那一瞬间,温乐沣甚至可以看到她的身躯霎那间变得模糊,就像被很强的力量瞬间穿过一样。王先生的脚步声过去之后,她的身影又清晰起来。

    听见王先生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女鬼周身的紧张之感方才缓缓松解了下来。

    “怎么回事?”温乐源问。

    “有东西排斥我……”女鬼说,“以前我都有时间和别人一起逃走的……但是今天没来得及……”

    “是什么东西,感觉得到吗?”

    “只知道是很强的东西……”女鬼说,“但是不像怨灵之类……”

    “哥,”温乐沣忽然插嘴,“你和这位电梯鬼小姐很熟吗?”

    “当然,”温乐源随口答道,“我们一直是合作好伙伴……”他想到什么,忽然捂住自己的嘴,慌张的表情就好像偷吃被人发现一样。

    温乐沣的脸色变得非常非常难看:“……那我刚住进来的时候,攻击我的电梯之鬼又是谁?不会是你想赶走我的伎俩吧?”

    温乐源眼神飘忽:“嗯……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你是干得出这样的事情的!”温乐沣愤怒地说,“只是为了赶我走就用这么卑鄙的办法吗!”

    “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干吗还一提再提……”温乐源哼哼唧唧地,话都说不清楚了。

    “意思是……你承认了!”温乐沣随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茶叶罐子狠狠扔到他肚子上,“你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吗!”

    温乐源慌张逃窜,由于一室一厅的房间中另外一间被锁,他只能把高壮的身体藏在小小的电视机后面,举起电视挡住自己:“我说了很危险嘛!这不就出现一个王先生?谁知道他身后藏着什么怪……”

    一本书从他头顶飞过。

    “下次你再敢干这种事情,我就把爸妈叫来!让他们看看你在干什么!”温乐沣大吼。

    “好恐怖的威胁啊……我好怕……”温乐源咕哝。

    “我说到做到!”

    知道了……温乐源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得外面王先生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响了起来。

    叩叩叩。

    “有人在吗?”

    温乐沣和温乐源立刻四顾,果然,女鬼已经消失了,果然是因为害怕王先生而不告而别了吧。

    “来了。”温乐沣爬起来,跑到门口打开了门。

    王先生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外:“今天辛苦了,我打扰到二位了吗?”

    虽然想说现在看到你就觉得很疲惫,但是温乐沣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他只是露出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笑容,做出了请的动作:“没有……请进。”

    温乐源怀里依然抱着喧哗的电视,眼睛敌意地看着刚进门的王先生。

    “你来干吗?现在还不到干活的时间吧?”

    王先生好像完全听不到他说什么,随意向他打了声招呼之后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穿的是米黄色的裤子,而温乐沣他们的房间尽管有专门打扫的人,可还有一个专门搅合的人,所以地板上有不少烟灰和尘土,温乐沣忍不住为他那条看来应该是名牌的裤子稍微心痛了一下。

    “今天,你们拍的照片很不错!”王先生开门见山地说,表情似乎很高兴的样子,“所以我决定正式雇佣你们做我的模特,协助我拍这次摄影大赛的作品。如果能夺得一等奖,你们可以得到一万元做劳务费,即使不能得到一等奖……”

    “你不要给我自顾自地在那里说!”温乐源仍然抱着电视叫道,“谁答应你一定要干了!我们今天是被迫的!再被你们那么涂涂抹抹的就真成人妖了!不干!”

    王先生微笑:“你真的不干?”

    “不干!”

    王先生转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温乐沣,露出了忧愁得令人同情的表情:“那要我怎么办呢?说不定这次真的不行了……我大概会破产,说不定连每个月四百块钱的房租都掏不起了……”

    “你给我等一下!”温乐源打断他,“只不过拍个照片而已你破产个屁呀!别看我弟弟好心就从他那儿打主意,告诉你,没门!”

    “哥,你听人家说完……”

    王先生擦拭着眼角,眼睛泛出可疑的水光:“你们不知道,其实我的杂志社卖得并不好,现在都快倒闭了。这次有一个人物摄影的全国大赛,我希望用我的作品参赛,如果能得奖的话,对于杂志社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广告,所以我才会这么心急……”

    卖得不好……?温乐沣眼前浮现出王先生那个三号摄影棚,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快倒闭的杂志社能拥有的东西。

    温乐源的声音明显放软了下来:“那……那你可以请专业模特嘛,干吗非要我们?”

    “可是专业模特……”王先生从裤兜里掏出了一叠照片,“都是这个样子。除非评委都有眼病,否则决不可能得奖。”

    温乐沣接过照片,温乐源也放下了一直抱在怀里的电视机,走到他身后伸着头一起看。

    第一张照片上,是一个太空中怀抱琵琶的飞天女神,容姿美丽、身段婀娜;第二张照片上,是一个裸体怀抱蓝色星球的男性,表情沉郁端庄,令人不敢逼视;第三张照片上,是一个花丛中飞舞的小女孩,笑得天真而清澈……

    这些照片本身照得很好,很美,连温乐源他们这两个外行人也知道那是普通人达不到的水准。可问题在于,照片里多出来的东西。

    飞天女神那张,女人手中的琵琶上悬吊着半颗人头,只有鼻子以上的上半部分;裸体男子手中的星球内隐现一只残破的手,只剩下下半截的手指就像要撑破球体一样拼命地伸开;花丛中的小女孩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手臂卡住脖子,那只手臂露着肌肉和筋骨,就像被什么人残忍地砍过一样。

    “这不都是电脑做出来的效果吗?”温乐沣说。这些残破肢体什么的做得倒是很逼真,不过这种宣扬凶杀恐怖的东西要是能得摄影大奖就真见鬼了,更何况那些东西和照片本身的韵味完全不合,就像谁恶作剧加上去的一样。

    王先生摇了摇头,点着那张飞天说道:“虽然这是电脑做出来的,可是——”他从剩余的照片中又翻出一张,“你看,这是原件,这上面应该只有这女模特一个人,后面是蓝色的幕布,可是照出来的照片上却还是有这些东西。”

    他手中拿的原件上,除了那个扮演飞天的女模特和后面蓝色的幕布之外,仍然有那半颗头颅,位置也和处理过的图片一模一样。

    “难道不能用电脑把它消除掉吗?”

    王先生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难道我不想吗?可是不管我用什么软件,用什么办法,让谁来做,最后这颗头一定会出现在同样的地方,根本消不掉!”

    王先生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难道我不想吗?可是不管我用什么软件,用什么办法,让谁来做,最后这些东西一定会出现在同样的地方,怎么也消不掉。后来我换了几个摄影棚,甚至到外景地去拍摄,但最后还是有这些东西。”

    “那你找我们什么意思?”温乐源点着一支烟,深吸一口,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烟雾,“要驱鬼就直接告诉我们嘛,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还说什么模特的……”

    “驱鬼?”王先生用看怪物的眼光斜睨着他,“我怎么可能请人驱鬼?这世界上哪来的鬼。”

    烟雾呛到了气管里,温乐源一口气上不来,险些翻了白眼。

    “您……不相信?”温乐沣不可思议地问,“这些照片,再加上您的下属全都那么憔悴,您难道都不觉得您的摄影棚问题就在这儿?”

    “这算什么证据?一定是有人恶作剧,要么就是科学上无法解释的磁场!”王先生笃定地断言。

    ……可就算是有人恶作剧,至少用电脑做的时候就能消掉吧。连这么明显的证据他都不承认,真是百年难见的老固执……

    在一阵剧烈咳嗽之后,温乐源终于恢复了说话的功能。

    “我说……那你找我们干什么?其他人身边会出现这些东西,那我们也一样吧?”

    “不。”王先生从另外一个裤袋中取出一张纸,“你们身边是干净的,什么都没有。”

    那是一张传真纸,上面是温家兄弟今天拍的其中一张合影,虽然两人表情僵硬动作僵硬连身边的空气都跟着他们显得异常僵硬,但毫无疑问,他们身边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东西。

    “……所以你一定要用我们?”

    “所以我一定要用你们!”

    “用这么僵硬的脸?”

    “哈哈哈哈……我会让你们不僵硬的。这么说你们是同意了?”王先生站了起来,“那我就回去了,两天之后我们到外景地去拍!”

    “等一下!我们还没有答应呢!”

    “到时候请一定要到。”王先生挥手,穿鞋离开。

    他的身后,温乐沣无奈地笑笑,温乐源七窍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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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3 17:07: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美丽的女人以及妖精

作者:sine


    既然拿了人家的钱,那就要为人家办事--虽然这钱并不是让他们驱鬼的,不过这无所谓,有一万块钱在那里垫着,至少给人消消灾吧。

    之前温乐源曾怀疑是不是王先生杀了人埋尸在那里,不过根据照片和王先生自己的说法来看,似乎所有的摄影棚甚至外景地都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就有点奇怪了。

    如果像他们之前的猜测,那么死者应当是被分尸后埋在多处的。可即使他们自己是罪犯,也决不会把尸体分尸后专门埋在自己经常工作的地方;即使他们变态若此,也不该在发现了这种情况后还找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肯定立刻将自己埋过的尸体残片挖出来,扔到别的地方去。

    温乐源一张一张看着那些照片,越看越觉得有些怪异,似乎有什么违和的地方,让他之前的某种猜测怎么想都不能成立。

    他敲一敲烦躁地又打算睡觉的温乐源脊背:“哥,你看看这些照片,这个鬼是不是有问题?”

    “没问题就不会出现在照片上啦!”温乐源烦躁地回答。

    “你看,”温乐沣坚持不懈地把手中的照片举到他面前,“这个鬼好像并不想吓唬人,也没有要害人的意思,它只是摆出姿势来让人拍而已。”

    温乐源不太了解地挠挠脑袋,接过那张抱着星球的男人照片。在仔细地推敲之下,可以发现那只突兀出现的残手并不是要抓谁,也不是要对谁进行恶意攻击,它只是那么伸着,就像那个抱着星球的男人一样,摆出它自己认为很好的姿势。

    “这又说明什么了?”

    “说明它没有恶意吧。”

    “那就不用管了。”温乐源倒头就睡。

    “……!”温乐沣气结。

    两天后,温家兄弟和王先生一道去了外景地,进行他们这辈子头一回作为“模特”而不是“自己”的照片拍摄。

    这次的外景地似乎也是王先生他们固定的拍摄地,和摄影棚一样有编号。这个编号为“7”的外景地在郊外20公里左右的地方,附近连绵起伏的都是优美曲线的山丘,绒绒地生长着青翠柔软的地毯草。外景地是在其中一个小小的山丘上,一棵几人合抱的老槐树树冠像屋顶一般巨硕地铺开,在毒辣的太阳下遮挡出一片舒适的荫凉。

    温家兄弟又被拖去化妆,不过这回温乐源没有挣扎,只是认命地闭着眼睛让人在他脸上涂涂抹抹,看来他打定主意怎样都会忍耐了--为了那一万块钱。

    王先生坐在他们附近,双手抱胸,看他下面的工作人员前后奔忙,准备拍摄前的一应用品。

    “这里……”王先生忽然开口,语调似乎十分感叹,“是我和我老婆相识的地方。”

    虽然对于他的罗曼史并没有兴趣,但温乐沣还是礼貌地应了一声:“哦……是吗?”

    王先生也不太在意他的礼貌疏离,指着槐树下说:“我老婆就在那里,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那个拿着书的美丽女子似乎又出现在树下,手里抱着一本不知道名字的书。她洁白的裙子就像花朵一样铺开在绿色的草地上,齐耳短发随风轻轻拂动,纤长的手指不时掠过顺滑的黑色发丝,将遮挡视线的短发拨开。年轻的男人就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观赏,就好像那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完美得让他不敢接近。

    一阵清风拂过,倏地吹起了女子的裙摆,露出裙下美丽的双腿和……

    砰!

    “偷窥狂!”女子用清脆的声音骂道。

    那本书准确地拍在了他的脸上,随着书缓缓掉落地面的镜头,他的鼻血也跟着喷涌而出。

    “你打坏我的鼻黏膜了……”男人说完,倒地,昏迷。

    “多么浪漫的初遇,”王先生沉醉,“我老婆多么漂亮,你们根本想象不到……”

    “所以我们最怕的就是到7号外景地……”女化妆师悄声对温乐沣说,“每次都要说他老婆怎么漂亮怎么漂亮,有时候把他好不容易请来的模特都气走了。前两天还说幸亏他一个月都没想到这里,没想今天就来了……”

    “他老婆真的那么漂亮吗?”温乐沣也悄声问她。

    “谁知道?”女化妆师耸肩,“从我们进杂志社开始就听说他老婆漂亮,可是从来没见过她的照片。连他办公桌上也只有他和他儿子的合影而已。”

    温乐沣想了想。说起来,他到王先生家里的时候是没有见过他太太的照片,墙上倒有一张他儿子跳街舞的大幅海报。他这么爱自己的老婆,按理说在她死后家里应该挂满了她的照片才对,为什么一张都没有?

    等王先生终于回忆完他和他老婆的罗曼史,大家的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王先生一边指挥着其他人做第一次拍摄准备,一边让温乐源和温乐沣将脚上的鞋袜脱掉。

    “为什么?”温乐源瞪着眼睛问。

    “亲近自然。”王先生回答。

    温乐沣想起在3号摄影棚不小心接触到土地时那种强烈的恶心感觉就不由发怵,不过看看天上,今天是日头当空,阳光毒辣,在这么强烈的阳光下应该没事吧?

    温乐沣小心翼翼地脱掉鞋子和袜子,光脚慢慢地,慢慢地踏上柔软的地毯草……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脚尖猛冲至头顶,温乐沣觉得自己就像被那种恶心感狠狠打了一拳似的,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乐沣!”温乐源在他身后,恰恰接住他倾倒的身体,“你怎么了!乐沣!”

    他沉没在了一个很暗的地方,像水底一样。光线微弱地从上方照下来,照出波光粼峋的剪影。水下有水草,长长的,纤细的,随着水波的流动而婀娜摇摆,就像女人的头发……

    ……!

    不!不是像!那就是女人的头发!

    水下乌黑乌黑地一片,无数女人长长的头发织成水底绒绒的地毯草。他在慢慢沉没,沉入女人们中间,女人们向他伸出苍白得透明的双臂,仰起她们一模一样的脸。

    --老……师……我好想……好想……为什么……--

    “乐沣!”温乐源一巴掌打在温乐沣的脸上,“快醒过来!不准下去!”

    围观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掩住了自己的脸,就像温乐源也打在了他们脸上一样。

    昏迷的温乐沣皱起眉头,好像在挣扎什么一样紧紧咬着牙,好一会儿,方才缓缓睁开眼睛,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地狱……”

    “啊?”

    温乐沣没有再多说什么。

    拍完一系列白天的照片之后,金红色的夕阳已经沉至地平线上,很快就要消失了。

    温乐沣赤着脚,站在距离槐树很远的地方,看着它在夕阳下被拖得很长的影子。温乐源站在他身后,手搭着他的肩膀,嘴里叼着烟。

    “你今天看见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

    “你骗鬼呀?”

    “是真的。”

    “那你干吗昏倒?”

    “……中暑。”

    “当我白痴啊!在树荫底下中暑昏倒?”

    温乐沣叹了口气:“别问了,我要告诉你的话你肯定马上把我拉走,根本不管王先生他们的杂志社会不会为此而倒闭。”

    “那当然,”温乐源满不在乎地说,“我只要你平安,别人是别人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所以才不告诉你啊……

    “你说不说?不说我揍你噢。”

    “你揍,反正我不说。”

    温乐源咬着烟气哼哼地盯了他后脑勺半天,一只罪恶的爪子伸向了温乐沣的腋下……

    “哇--哈哈哈哈哈!不要挠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哈哈哈哈哈哈……妈呀!来人呀--救命呀--打死我也不说……哈哈哈哈哈哈……”

    王先生放下了手中的相机,可惜地啧了一声。

    “本来还想多拍几张的,这对兄弟还真会破坏气氛。”

    夕阳终于沉入地平线下,天空中只剩下了半只有气无力地挂在那里的月亮,连不太明亮的星星都没有。所幸也没有什么乌云,半只月亮发出的无力光芒让连绵的山丘蒙上了一层纱雾似的外罩。

    工作人员从其他啊工作人员坐的大轿子车上搬下一架柴油发电机,接上灯光分散放在槐树附近,当发电机发动起来的时候,那仿佛拖拉机一样突突突突的刺耳声音划破了野外闲适的空气,槐树上大批的小鸟被惊得飞了起来。柴油的味道弥漫四周,将人仅剩的好心情完全破坏殆尽了。

    温乐源看看天:“没星星,连月亮也不是一整只,这照什么啊?”

    “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王先生摆弄着手里的相机说道,“好了,让你弟弟过来,该拍了。”温乐沣听见他们这边的呼唤,虽然心里很不想到那槐树下面,但却不得不迈开脚步,慢慢地走过去。

    刚走到槐树范围内,温乐源对他喊了一句什么,却被发电机的声音盖过了。温乐沣抬起头来,正想让他重新说一遍,脚上却突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一绊,他扑通一声趴倒在地上。

    双手和脸都伏在了柔软的地毯草上,他白天昏过去一回之后就再没有感觉到的强烈的意念再次冲了上来。

    --我只是……我想……只是想……如此而已……为什么不要……为什么不要我……--温乐源狂奔而来,将他从地上拎起,小心地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温乐沣看一眼刚才绊倒自己的地方,那里没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只有柔软的地毯草。

    他看着赶来的王先生,表情稍微有点怪异:“王先生……您是不是和谁外遇过啊?”

    “啊?”王先生一愣,“外遇?我?和谁?除了我老婆之外我哪个女人都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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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3 17:07:4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就是男人?”温乐源大惊。

    “胡说八道!”王先生大怒。

    “哥你别在那里胡说……”温乐沣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有温乐源在,他总觉得很累。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服装师在一边插嘴问。

    如果现在告诉大家→发生恐慌→不能继续拍摄→不能夺得大奖→杂志社倒闭……

    “没什么。”温乐沣决定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他的脚踏上草地刚准备站起,一双冰凉的手却从地底下钻出,牢牢地扣住了他的脚腕。

    又来了……温乐沣有些疲劳地叹气,却在视线扩散开去的时候大吃一惊。

    整个老槐树下的范围内,无数只苍白的手从地底钻了出来,随着风轻轻摇摆,就好像修长的草叶一样。那些手并没有像照片上那只一样充满伤痕,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无暇的,皮肤晶莹透亮,连指甲也修剪得异常完美,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很会保养的年轻女人的手。

    --但,只有左手。

    抓住温乐沣脚腕的那两只手也全部都是左手。

    对了……温乐沣忽然想起那张照片上残破的手--那是一只右手。而拦住小女孩脖子的那只手臂上没有手,还有那半颗头……

    “难道说--!”他想到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难道说,那个女孩是被人杀了以后分尸,然后每一块尸骨都藏在这些外景的和摄影棚!?那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每张照片上只出现尸体执拗的一部分,其他的部分却决不会同时出现。

    周围的工作人员全部看到了这种情景,亦同时发现那些左手抓住了另外一些人的脚踝,顿时大乱。男人们大叫出声,女人们发疯地尖叫,拼命跺脚想甩脱那些美丽的手,可是那些手执着地抓着,除了一发现便立即跳到槐树范围外的人之外,所有人的脚踝都被抓住了。

    --对了,还有一个人。王先生。他既没有看见那些手,更没有跳出槐树范围,却也没有被抓住。他茫然地看着四周,他的下属都在惨叫并且拼命地跳,可是他却搞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跳。

    “小周!怎么回事?小刘!别跳了!你在干什么!小吴!那里是电线!不要踩到--你们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温乐源和温乐沣没有跳,他们好像已经认命一样,既然那手抓着,那他们就站在原地,看着周围像在拍恐怖片的人。

    “这位王先生是迟钝吗?”

    “不是吧?哪有这么迟钝的人?其他人都看见了,没理由他看不见。”

    “哦,”温乐沣似乎发现了什么,稍微一愣,伸手指了一下王先生的身体,“看来是有理由的,你看。”

    王先生身上又出现了那种白色的气,袅袅环绕在他的周身之外。然而这次和之前有些不同,白气流转了片刻之后,忽然变得非常浓烈,就好像他的身体内有产生白气的物质一样,白色的烟雾蒸腾着从他体内散发出来,几乎遮掩了他的身体。但那些白气并不像以前那样始终围绕在他的身边,而是在他周围翻滚,自动凝结成一条烟雾的细线之后向老槐树飞去,钻入槐树树干之内。

    白气如抽丝剥茧般逐渐离他而去,终于完全抽离,一丝不剩。

    在白气完全消失的同时,那些手抓住了王先生的脚,王先生也看到了它们。他大叫了一声--“谁在这里恶作剧!”

    温乐源和温乐沣无言。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这一看就知道绝对是鬼,他居然还不承认,非要自欺欺人。

    那些手在找的人似乎就是王先生,一发现他的所在,纠缠在别人身上的手便都顺势放开,断腕从泥土里露出来,用修长的手指利落地向他爬去。

    被松解的人们连滚带爬地逃出槐树下,惊魂未定地看着那几百只手爬向王先生,爬上他的身体,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的情景,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去救。

    “那些是什么……”

    “鬼……”

    “好恐怖……”

    “要不要用照相机拍回去……”

    “不要!你想死吗!据说这样会把鬼带回家的!”

    大家一边腿肚子转筋一边颤抖地讨论,有人已经打算弄断发电机发动汽车逃走了。

    温乐源和温乐沣依然站在原地,这种壮观的情景不算什么,反正又不威胁到他们。不过很奇怪,虽然温乐沣一直觉得恶心,但是他们两人却没有感觉到那些手的恶意,只是觉得那些手苍白而美丽,充满哀愁的感觉。

    王先生已经被那些手完全固定住了双腿,一动也不能动了。但是他倒很镇定,望着逃得远远的下属们用领导性的语气道:“这到底是谁干的?要是让我查出来究竟是谁的恶作剧,我绝对不会轻饶他!”

    温乐沣无力地低头。为什么这个人认准了什么就是什么?这已经不是“证据”摆在面前了,而是活生生--也许不该说“活生生”?--的“事实”就抓着他的裤子,他居然还能继续自我欺骗下去。

    下属们没人敢回答,大家只在考虑逃走事宜,才不在乎他的惩罚条款。

    槐树下,一个黑色的女人头颅从土地中钻了出来。那颗头上有着长长的黑发,就像温乐沣在梦中见到的那些可怕水草,在头颅下浮现出来的是一双细白圆润的肩,之后长而优美的手臂,饱满秀美的胸,盈盈一握的细腰,完美得像艺术品一样的双腿。

    那是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女孩,美丽得光彩照人。

    但她只有一只手。

    只有一只右手。左手齐腕的地方就断了。

    “鬼呀--”有人鬼叫一声,跳上车拼命打火,其他人也惨叫着纷纷跳上汽车,但不管他怎么打火,汽车就是没办法启动。就像所有白烂的恐怖片一样,重要的东西总是坏在最重要的时候。

    赤裸的女人--不,那是个女孩--站了起来,挡在脸前的长长黑发向两边分开,露出下面小小的、精巧的脸。

    “老师……老师……”她透明的身影缓缓走向王先生,表情似乎有些茫然,“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我那么努力……”

    “果然是外遇?”温乐源低声说。

    温乐沣耸肩。总觉得似乎不对……但这种情况又怎么解释?

    挤在车里想逃又逃不走的人中有人忽然指着那女孩叫了起来:“啊!薛文竹!她真的死了!真的变成鬼了!哇--我们死定了!救命啊--”

    听到薛文竹的名字,所有人都齐声惨号起来,汽车被他们的惨号扎得左右摇晃,好像快爆了。

    “薛文竹?那是谁?”温乐源问。

    温乐沣摇头表示不知道。

    温乐源啧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到汽车跟前,一把拉开门,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男人拖了下来。那男人像杀鸡一样惨叫,却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挣扎挣扎意思意思罢了。

    “薛文竹是谁?”温乐源叼着烟,惨淡的月光和槐树下的工作用灯光从后面照来,把他照得满脸横肉一脸凶残,眼睛似乎还闪着绿光(这是幻觉)。

    本来就有一个鬼,现在又多一个,那男人真想就这么昏过去算了,但闭了几次眼睛也没用,只有掩着自己颤抖的小心肝回答:“薛……薛文竹是王老师的一个模特……模特……”

    “模特?他们有外遇吗?”

    “没……没有!不可能有!王老师甚至没让她做他上次摄影的主角啊!”

    “没让她做摄影主角……?”

    “那之后就……她就没有再来过杂志社,听说她自杀了,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为什么……老师……我不够漂亮吗?”女孩慢慢地走向王先生,双手前伸,像要掐死他,“我不够有气质吗?为什么不用我……为什么把我刷下来……为什么……”

    王先生的镇定让其他人简直无法相信,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他的声音居然还是波澜不惊。

    “我说过了,你的气质和那次的主题不合,我不可能用你。”

    “我才不信!”女孩尖叫,右手抓住他的脖子,用力地抓,几乎要抓出血来,“你用的那个女人甚至没有我漂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漂亮不是一切。”王先生冷静回答。

    温乐沣心动了一下,忽然将视线转向那棵老槐树,心中有点怪异的感觉。

    “她干吗一定要让他拍?”温乐源奇怪地问仍然在自己手里挣扎的人,“她找个更好的摄影师把她拍得漂漂亮亮的把这老头气死不就完了?干吗一定要他?”

    那人用仿佛看到他脖子上又长出一颗脑袋的表情看着他,连害怕也忘了:“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王老师是摄影界的大腕!只要他拍出来的人和景物没有不打动人心的,只要是他参加的摄影大赛没有不拿第一的!找别人?能拍出那种好像妖精一样漂亮的效果吗?有他那么深的内涵吗?”

    妖精?温乐源想一想,王先生拿的那些照片也就是普通漂亮嘛……这些人眼睛有问题吗?--他没想过,只是自己的审美观有问题而已。

    爬在王先生身上的其中一只左手回到了女孩的手腕上,其他的左手变成了灰尘,啪啦啪啦落在地上。

    “漂亮不是一切!那我缺少什么!”她紧抓着他的脖子尖叫,指甲扣进了他的皮肤里,“美貌!知识!气质!聪明才智!我哪里不好!我哪里不好!我哪里不好!”

    王先生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痛还是不赞同她的话。

    “你说你漂亮,我看过那么多美人,没有觉得你特别漂亮。你说你有知识,只因为遇到了一点小挫折就去死,硕士毕业又如何?你说你有气质,在这里像疯子一样追问就是你的气质?你说你有聪明才智--笑话!七窍玲珑心的姑娘多了,我为什么一定要用你?”

    女孩脸上满满地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她大概没有想到,自己那么自信那么自得的优点在这位摄影大师的面前竟会一文不值。她透明的身躯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波动,像被风吹过一样,异常不稳定。

    温乐沣看看那棵槐树,抬脚向它走去。

    “我有一个非常想拍的女人。”王先生淡淡地说,“她非常美丽,无论从外表还是内心都是,美得让我自惭形秽。我想把她的影像留在世间,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绝无仅有的美丽,可是我拍不到她,我不能拍。她也曾一度要求我为她拍照,但我却不敢,直到她去世,我也没能留一张她的照片。你明白吗?”

    “不明白!”女孩叫,“你想拍就去拍啊!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知道为什么你不要我!”

    王先生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看着那棵槐树继续说道:“我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拍到这世间最美丽的人,可是我错过了。我也梦想和一个最美丽的女人相守到老,可是我失去了。于是我对自己说,我决不能再放过可能得到美丽的机会,不会再错过任何的美丽。”

    女孩呆呆地听着,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了解了吗?”王先生怜悯地说,“你不是最美丽的,也不是我的首选,所以我那时候不会用你,今后就算再有机会,我也不可能用你。你对我来说,不是错过之后就不会再有的东西。”

    女孩的眼泪像河流一样哗啦啦地流下来,打湿了她的头发。

    “你……好……好过分!太过分了!”她哭着,忽然向前猛推,将王先生推倒在地,自己骑在他身上,抡圆了手臂左右开弓猛抽他的耳光,“你懂什么!你懂什么!居然这么说我!你知道我为了外表的美丽经过了多少艰苦的努力吗?你知道我为了内在的学习付出了多少汗水吗!我的梦想就是成为模特!成为你这个能把一个普通女人拍成女神的摄影师的模特!有多少女孩有这个梦想你知道吗?你踩碎了多少人的梦知道吗?你让多少人的梦想付诸东流知道吗?即使我为此自杀是不对的,你也不能这样把我的自尊扔到地上踩!我是鬼!但是我也有脸面的!我不是无耻的女人!我崇拜你!可是你回应了我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说一句就抽他一巴掌,大家可以透过她的身体看到王先生逐渐肿起来的脸。

    温乐源放开了手中的人,摊手:“看来这个王先生还真是罪有应得。”

    “这话不对,”被他放开的那个人已经忘记了正在打他们老师的是个女鬼,反而很认真地向温乐源分辩,“老师选择模特是有标准的。他选择的都是有内在的美丽可以让他引出来的美人,他曾说过,没有内在的美人就是一具空壳,所以他才能拍得出最精彩的作品,这也是别人比不上他的地方。”

    “哦……”温乐源好像明白了一点点,用手指摸着下巴,眼睛溜向了老槐树那边,“似乎真的明白了……”

    温乐源走到老槐树旁,一只手抚摸上了粗糙的树皮。

    “我就说奇怪,一只左手能干什么……”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槐树簌簌抖动起来,树干上浮现出一只眼睛,一道精光闪过,眼睛又复消失,看不出半点痕迹。

    “不想说啊?有难言之隐吗?”

    老槐树没有反应,那只眼睛也没有再出现。

    温乐源走到了他的身后,伸着头看那棵树:“怎么?罪魁祸首是这个啊?”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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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3 17:08:36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恶意嘛。”

    “没恶意就不能做这种事吗?”温乐沣拍拍自己肩膀道,“推我一下,我要强占地盘了。”

    “强占?你别回不来吧。”虽然这么说着,温乐源还是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是还有你在吗?”温乐沣微微一笑,很快又收起了笑容,“来,我喊123就推。”

    “行。”

    温乐沣双手放温乐沣双手放在了老槐树上,老槐树这次蓦然睁开了一对精芒外露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温乐沣却不害怕,只是继续笑着,口中道:“注意,1--2--3--!”

    温乐源在他的背上猛力一拍,温乐沣的影子从体内呼地跳了出来,强行钻入老槐树内部。几乎在他钻入的同时,老槐树无风自晃,砰地一声,从树背面掉出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短发女子来。温乐沣的身体软绵绵地倒下,温乐源抱起了他。

    车内的人看到树干中掉出的女子,又开始齐声惨叫,拼命打火,当然,汽车还是发动不着的。被温乐源丢在一边的那人看到那女孩,又是一声惨叫,死命挤进车里,在人堆中瑟瑟发抖。

    女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妄图再钻进树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堵住了一样,她怎么钻也钻不进去。

    薛文竹的手高高地举着忘了放下来,王先生也暂时忘了自己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吃惊地看着那个女子。

    “老……婆……?”

    柴油发电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只有四处弥漫的柴油臭味夸示着它的存在。灯自然也全都灭了,只有月亮半死不活的光还在努力发挥着它的作用。但是谁也没功夫去理它,大家只听见了王先生的声音。

    ——老婆!?

    ——他说老婆!?

    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明显是从树心里掉出来的女人,怎么看都最多只有三十岁的女人……又是齐刷刷的惨叫——“两个鬼呀——今晚死定啦——”

    “吵死了。”温乐源掏掏耳朵说。

    树干上伸出温乐沣的一只手,做出胜利的手势向他一摆。温乐源忍不住笑起来。

    女子砸了半天树干也没能钻进去,气急败坏地用力跺脚:“混蛋!谁让你占我地方的!给我滚出去!”

    她的个子不高,身材也只是普通,脸圆圆的,很可爱,但是和美丽二字根本沾不上边。

    薛文竹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揪住了王先生的领子:“你说她是你老婆!?就是你把她夸得世界无双的那个老婆!?美人!?从外到内都美丽得神仙一样的人!?谁也比不上的美人!?”

    王先生似乎根本没听到她的声音,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推到了一边。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树心中掉出来的女人走去。

    “老婆……老婆……”

    见他过来,女子连连后退,背部贴到了树上。

    他伸出手去,想碰碰她,她却怒吼一声:“我不认识你!别过来!过来就杀了你……”

    王先生失望地收回手,喃喃地说:“你不是吗?对了……她已经死了……三年前就……”

    女子看着他失望的眼神,表情没有变化,眼角中却泄露出一丝心疼。

    王先生一愣,笑了起来。

    “对啊,我老婆已经死了,我现在该是给孩子找个后妈的时候了,再这么下去我说不定真的会变成老年痴呆……”

    “你个老东西!你敢——”女子蓦地一声暴喝,吼过之后才想起什么,大惊失色地用拳头塞住自己嘴巴。

    王先生从她口中拉出她的拳头,笑得更加开心。

    “我们结发近二十年,你以为离开区区三年我就会不认识你了吗?”

    女子张口结舌。

    “她就是……真正的美人!?”薛文竹好像还是不敢相信,不断地自问。

    “他老婆……”

    “果然是见鬼了吧……”

    “或者是妖怪……”

    “就像白娘子那样……”

    车上的人窃窃私语。

    “三年前你为什么要装死!”王先生忽然大声问。

    女子咬牙,转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问这个干什么!?”王先生气愤地把她的头拨回来,“我老婆三年前无病无灾的突然死了,三年之后又突然无缘无故地从一棵槐树里掉出来,你说我问这个干什么!”

    温乐沣从树心里钻出来,悄然回到自己的躯壳内。他的躯壳一动,睁开了眼睛。

    “灵魂脱体的感觉真累……”他从温乐源的手臂中坐起来,转转脖子说。

    温乐源笑笑,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树心里藏着妖精?”

    温乐沣停下动作,看想温乐源的眼睛霎时睁大了三倍以上:“——妖精!?”

    温乐源慌忙手指压唇:“嘘——”

    然而再嘘也没用了,女子听见了他们的说话,一把推开王先生,大步走到温乐沣面前拎起他的领子。

    “小子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把我从里面赶出来干什么!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那个老东西请来的?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随便就帮他!找死啊!那个女孩就是被他抛弃自杀的!人家都死了他还嫌她不够美丽!这么卑鄙的家伙你们还帮他!”

    “等一下!”薛文竹远远地大叫,“我什么时候说我是被他抛弃的!”

    一片静寂。

    “你不是说他不要你吗!”

    “他是不要我啊!但那是当模特的事!”

    再静。

    “你的意思是……我弄错了?”女子小心翼翼地问。

    “那当然了!”薛文竹破口大骂,“我爱的是模特事业不是年过半百的老头!更何况还是别人用过的老公!你以为你稀罕的男人别人就都稀罕吗!你这个丑女!”

    大概是在崇拜的摄影师眼中,自己这么美丽却敌不过这个说不上美丽只能算可爱的、不知道多大年纪的老女人让她已经气糊涂了吧。

    “你居然敢说我是丑女!”女子大怒,叉着腰和她对骂,“我哪里不美……好吧,我长得不如你漂亮,可是我长得美不美和你有什么关系!只要我老公觉得美就好!告诉你!虽然道行不高我可是妖精!你以为是谁帮你留在这里完成心愿的!惹我发怒我现在就让你魂飞魄散!回不去身体!”

    温乐源和温乐沣目瞪口呆。这女妖精是白痴吗?这种事情也敢大声说出来?现在这世上妖怪本来就很少了,大自然生成的妖精更是难得,她说出来不怕别人来抓她啊?

    只怕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道行并不高明……当然,“做人”方面也是。

    “老婆,你说什么?文竹没有死?”

    “她白痴呀!”女子叉着腰继续骂,“好端端地跑到我寄居的槐树下面割腕自杀,身体被人抢救回去却留下了魂,怎么也不肯走。一个劲地说被你抛弃了被你抛弃了……”

    “我只是说他不要我了!”薛文竹再次大声澄清。

    “有什么不一样!”女子强词夺理地吼,“我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答应她帮她复仇,还帮她再造假壳,分尸后埋在你们所有常去的摄影棚和外景地里,没想到其他人都被她的怨气影响到,只有你这个老东西——”她茶壶样指向王先生,“身上居然还残留着我的气!我几次去你那儿要收回都被你逃掉了,今天可好!我让你再躲!”

    “我真的是无辜的……”王先生努力辩解。

    “你无辜?谁知道!”女子又叫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一直想拍却一直没拍到的那个该死的女人是谁!和你结婚十几年却不给我拍半张照片是为什么!”

    王先生大张着嘴,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你……你不知道!?”

    “废话!所以我才要装死看看你到底是想和谁外遇呀!想不到你这个老东西隐藏得这么深!三年都没有被我抓到辫子!”

    “这女人……”温乐源在温乐沣耳边悄悄说,“真是笨到一定程度了。”

    温乐沣微微点头,手在槐树下的泥土中摸索。

    “你在找什么?”

    “那个……”

    “是你啊!”王先生绝望的声音震聋发聩,“你这个愚蠢的女人!我是因为每张照片都拍不到你所以才没办法给你拍啊!我儿子都二十多了还外什么遇!你想没想过这一点!”

    “啊……?”女子傻眼了,“拍不到?”

    “你以为谁都不知道你是妖精?你梦话都说出来了!我给你拍的照片上看不到你,给你录的像上也看不到你,甚至有时候在镜子里都看不到你!你生咱们儿子的时候下的是蛋!老抱着他在家里飘过来飘过去!你当我是傻瓜吗?我早知道了!”王先生气急败坏地用力晃她的肩膀,像要把她摇散,“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傻里吧唧的妖精!我怎么会和你结婚!和你过一辈子!不管天下有多少美人,我心里的美人只有你一个!我说这么清楚你听懂没有!你脑壳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猪脑吗!”

    温乐沣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小心地从泥土中挖出来,拍拍土,攥在手心里,向还在发愣的薛文竹走去。

    “怎么?还是不相信自己输给了这么普通的女人吗?”他笑着说。

    薛文竹茫然摇头:“怎么会……”

    “那是因为啊,这老头的审美观一遇到他老婆就不管用了。”温乐源跟在温乐沣身后,对这个美丽的女孩微笑,“情人眼里出西施,懂吧?你不是他爱的女人,所以他才能这么一针见血地看出你的缺陷。不过被提出点缺陷也没什么,是不是?只要你确定你自己真的很美,而且以后会越来越美,那就努力成为让这老头后悔得捶胸顿足的超级模特吧。”

    “我……还有机会吗?”

    “有,”温乐沣伸出手,将手心中的东西递给她,“因为你还活着,还没有死。”

    落在薛文竹手心中的,是一个洋娃娃的塑料小手,小手上还捆着一小束长发。这就是让温乐沣一直恶心不适的原因,不是因为什么分尸、尸体,只是因为这是诅咒,而那个大家都以为她已经死去的女孩,其实并没有死。

    “原来……只是替身。我没有死,我没有死,我没有死……”薛文竹合上双手,欣喜地掉下了一滴眼泪来。

    “我们会让王先生和他太太帮忙把你剩下的替身都挖出来还给你,你可以放心回去。”温乐沣向她鼓励地一笑,“你很美,还有无数的机会,请不要为一时的打击就放弃自己。那样世间就少了一个赏心悦目的美人,太可惜了。”

    薛文竹用力点头,半透明的身体发出了紫黑色的光,又逐渐化为白光的虹彩,消失在夜空之中。

    “你醒了以后,我们去约会吧!”温乐源对天空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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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3 17:08:56 | 显示全部楼层
“人家看不上你。”温乐沣说。

    “别打击我嘛……”

    温乐源不太在意地说着,走到车旁查看。按照他的猜测应该是昏了几个人了,不过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

    “乐沣,你来看。”

    温乐沣走过去,也是吃了一惊。

    “真是……太厉害了。”

    ——全车十几个人,全体昏迷,无一幸免。

    槐树下,那对号称夫妻的一对老男女在进行他们久别重逢的甜蜜之吻,幽静的月光洒在巨大的槐树上,在槐树下方制造出黑色的天然屏障。

    温乐源扔掉嘴里的烟屁股,在脚下踩熄,又从口袋中抽出一根来点着,袅袅的烟雾循着细长的路线盘旋上升,形成如同艺术一般的曲线。

    现在是深夜,只属于情人的时间,闲杂人等,自动回避。

    不久之后,王先生的人物摄影作品《精》在全国大赛上获得了特别奖。

    温乐源和温乐沣看过那幅作品,那是一个半截身体都长在一棵巨大槐树中的女人,她柔软的身体盘踞在树上,双手紧紧抱着树身,双唇做出轻吻的动作。

    据说评委们从这幅作品中看出了人与自然,看出了人与神,看出了爱情,看出了母子之情,看出了连作者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的情。但温乐源和温乐沣知道,那幅作品只是在表现那个属于他的唯一的美人的无双美丽。

    他所爱的,却无法用手中的相机拍摄到的女人。

    温乐源和温乐沣在夕阳中的剪影只得了个三等奖,按王先生的话来说,只有拍女人的时候他才更会引出她们的美丽,至于男人嘛……

    这一点就算了,不过有一件事温乐沣始终耿耿于怀,终于在摄影大赛的展览上问了出来。

    “王先生,您得了特别奖,这下杂志社就不用倒闭了吧?”

    一手挽老婆一手勾儿子的王先生春风得意,不加思索地反问:“倒闭?我们杂志社每年发行量几百万册,倒什么闭?”

    温家兄弟一愣,霎时明白。王先生也在同一时刻发觉自己说溜了嘴,借口要见个老朋友,拉着他的老婆儿子在人群中穿行逃走。

    “王先生你怎么能这样!”温乐沣无力地喊。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一个女孩穿着时尚的裙装站在王先生的作品前,出神地望着那上面的美人。

    温乐源发现了她,露出一个微笑,走到她身边。

    “她真的很漂亮。”他说。

    她看他一眼,微微一笑,点头。

    “你也一样。”他又说。

    她再次一笑,用手轻轻拢了一下长发。

    “谢谢。”

    说完,她轻盈地走开,几步之后,又忽然回头。

    “非常——感谢你们,也替我向王老师和他的太太致谢!谢谢!”

    温乐源点头,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她怎么不自己去?”温乐沣站在他身后,问。

    “不好意思吧?”

    “我还以为她醒了就会忘了呐。”

    “毕竟……是妖精一直在保护她的关系吧?”

    “也对……”

    温乐源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为了参加这高档次的展览他还专门穿上了新买的西装,不习惯的东西果然会让人腰酸背痛。

    “这次拿到了一万块,一半寄回家给爸妈吧!希望下次还有这种好差事!”

    “可是你的差事一般都是一百块一次的吧……”

    “……乐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有时候说点小谎也是美德。”

    “没。这里很挤,我要回家去了。”

    “哎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今天到外面吃吧!下馆子!我想吃小笼包子!”

    “穷命……”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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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8-13 17: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个故事完,未完待续~~~~~
先转2个故事,大家喜欢的话就把其他的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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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8-14 03:18:1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故事。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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