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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丫姬(连载完) 作者:c_jasmine 绝对好贴!!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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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7 13:27:54 | 显示全部楼层
 哄睡了丫姬,遐心坐在电脑前,打算好好写几篇短文去换钱。他们并不富裕,面包店已经无钱可赚,虽然林宵没有提到,但遐心不愿意把金钱的压力全加给他。
  写了又删,删了又写,遐心越来越没把握。
  QQ提示那位编辑上线,遐心对他说:“我已经写不出文章。”
  “不防,是因为你心不静。”
  遐心苦笑,心不静是一方面,动机不纯也是一个原因。以往她写作很少考虑要去换钱,只因为喜欢写,随心所欲,信手掂来,现在却如江郎才尽,水涸河干。
  “你发过来我看看。”
  遐心把文章发过去。
  “还行,只是显得心情浮躁。还在为孩子发愁?”
  “他说要把孩子送出去。”遐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哦。”对方长久不出声。
  “你有好的意见吗?”遐心问。旁观者清,也许能得到一个好的建议。
  “不如带孩子出来走走?”对方说:“也许离开一段时间,人们会遗忘很多事情。”
  遐心沉默,半晌才说:“我已经很久不出门。”
  “我记得你以前至为洒脱,一只包一个人即可畅游天下。”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遐心想。
  “你失去了很多东西,包括你自己。”
  真的有失去吗?遐心倒不介意:“我也得到了很多。”
  对方呵呵笑,不以为然。
  或许可以考虑他的建议,带丫姬出去旅游一次,再回来的时候邻居会忘记这些空穴来风,日子会回到从前宁静安详的氛围?
  “出来吧,到我这里来。”对方热情相邀。
  “太麻烦。”遐心推辞,她并不喜欢去一个有熟人的城市。
  “不啊,我现在独居,并没有不方便的地方,另外,杂志社是个海纳百川的地方。”
  是的,一本杂志要办得有声有色,需要包罗万象。遐心想,大抵文人看的书太多,奇谈怪论不一而足,神经比较粗,甚至还嫌不够怪诞刺激,丫姬在他们眼里也许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小丫头。
  遐心略为心动。
  “但是他不会同意。”
  “呵呵,女人,即便婚前颇有主见,婚后也自觉成为男人的附属。”对方讥讽。
  遐心并不反驳。这几年她确实不再是以往的她。
  “说说你那个他吧?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人。”
  这位编辑与遐心也算的是朋友。遐心并无隐瞒,从头说起。
  网络会给人虚幻的安全感,大约因为见不到,无所顾忌。渐渐说到现状,遐心开始埋怨:“他不再像以往那样好说话,有时候一天都不会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肯与我交流。”
  “他好象失去信心,要送走孩子,又或者是要推卸责任。”
  言辞逐渐凌厉。
  对方劝解:“不要想太多,他只是压力太大。”
  但这样的劝解无疑火上浇油,遐心越说越气:“他曾经说决不抛弃孩子,即便是人人视她为怪物。”
  “给他点时间,让他冷静下来。”
  “可是谁给孩子时间?我们作父母的都不能支持她,谁还能支持她?她还不到五岁。”
  门被推开,遐心突然心慌,不及说明,匆忙下线,凭空觉得心虚。
  林宵并没有注意到,他手上有污泥。
  遐心警惕地看着他进卫生间洗手,水哗哗地流,他洗得很仔细,门没关,林宵洗完手,把头低下去,捧了水洗脸。
  “你去哪了?”遐心忍不住问。
  林宵这才关了水,抹一下脸出来,颓废地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出声。
       遐心赌气不再问。
  “把丫姬送走吧。”良久,林宵才说。
  “不!”
  “我去了公园,找了很久,没找到那只猫。”
  “林宵,你清醒点好不好?已经四五年,那只猫早就没了。”
  “可是连尸体都找不到。”
  “也许你找错了地方!”
  “不可能,要不是你当初说要找个有花有草的地方,我不会埋在那株腊梅树下。”
  “你这是借口!”遐心愤怒地说。
  “遐心!”林宵坐起来,觉得委屈:“我是为大家好!”
  “那谁为丫姬好?”
  林宵张张嘴,回答不上。
  “谁说动了你?”遐心又问:“你昨天都不是这个态度?”
  “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你一门心思在孩子身上,什么时候关心过我?”
  遐心愣住,她没想到林宵会反过来指责她。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她冷笑。
  林宵没回答。
  “你曾经说过决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这话好象是昨天说的,怎么现在就忘了?”遐心得寸进尺。
  “是我给你委屈了吗?我做错什么了?”林宵不服气。
  “你是没错,可是你落井下石!”
  “遐心,你不要借题发挥。你只看见自己受委屈了,你怎么就看不见我比你还委屈?这么多年,为了丫姬,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要,我说过什么吗?店里的生意本来好好的,现在做不下去,难道是我的错?”
  遐心哆嗦:“你说你不介意,你还说过丫姬就是我们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不是!我妈说过很多次想要抱亲孙子,你不同意,跟她关系不好,我也处处向着你……”
  “你妈?你妈来过?难怪。”遐心冷笑。
  “难怪什么?”
  “难怪你变了!”遐心提高声音:“我懒得跟你说,你要是想生孩子讨你妈欢心,找别的女人生去!”
  “遐心!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是不可理喻!你讲理吗?丫姬碍着你什么了?面包店生意不好,你不会做别的啊?你就这么点出息?”
  林宵脸刷地就白了,半晌才冷冷地说:“我本来就没出息!我不过是个做面包的师傅。”
  “懒得跟你说。”遐心也觉得自己话说错了,赌气之下又不愿意回旋:“反正丫姬我要定了!”
  “好好,你既然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你要我还是要她?”
  遐心呆呆地看着他,心口刺痛,半晌咬牙切齿:“要她!”
  林宵苍白着脸,站了片刻,开门出去,大力摔上门。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如今还没等到大难临头,他已经撒手不管了。”临晨三点,遐心还在QQ上和编辑聊天,眼睛已经哭到红肿。
  “出来吧,到我这里来,忘记这些不快。”
  这位编辑当初追遐心追得颇为卖力,如今又热情如初,大约也有自己的目的,遐心不是不知道,只是为着赌气,竟然答应下来。
  第二天一早,遐心开始收拾行李。丫姬看着吮吸着手指头看着她在屋中转来转去,仿佛知道她要做什么,走过去拉住她的衣角。
  遐心转头看着她,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纯净,似乎有很多话说,又好象在挽留。
  遐心竟然在丫姬的眼睛里读到挽留的意思,满心酸楚,蹲下来,抱住孩子。
  “丫姬,妈妈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丫姬很专注地看着她,摇头。
  遐心叹了口气。
  到底走还是不走,她拿不定主意,只觉心力憔悴。
  心不在焉地又把收好的行李一一拿出来。
  门外有响声,遐心愣了一下,飞快地跑过去开门,以为是林宵回来。
  有脚步声急急下楼去,遐心听见几个孩子的声音,沮丧地缩回脚,脚下有软绵绵的东西,低头一看,顿时失色:“啊——”
  死耗子!门口竟然有一只死耗子!
  “嘭”地关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喘气。林宵说的对,这里已无立足之地,遐心哭泣良久,再次下了出走的决心。
  她要带孩子走,不管去哪,先离了这里。
  行李已经收拾好,坐下来给林宵留言,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又哭,除了哭,她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事好做。
  丫姬过来,伏在她腿上,仿佛是想给她安慰。
  抱住孩子柔软的身躯,遐心动摇,也许真的该送走她?她闭上眼,试图想象没有丫姬的生活,但无论怎么想,眼前浮现的都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迷路的孩子找不着回家的路。
  哭到累极,迷迷糊糊睡着。
  有人敲门。
  遐心猛然惊醒,抬起头,丫姬在看动画片,再看时间,她不过才睡了十分钟。
  敲门的人很耐心也很有礼貌,轻轻敲三下,然后等待片刻又敲。
  会是谁找她呢?这么多天没人来找过她,想起门外的脏东西遐心就心有余悸,走到门边,迟疑:“谁啊?”
  “请问是吴遐心姐姐吗?”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姐姐?谁会叫她姐姐?
  遐心觉得那把声音没有恶意,打开门。门外站了个年轻女子,长头发,脸干干净净,一看就给人好感。
  “你是?”遐心问,一边低头,地上也同样干干净净,那只死老鼠已经不见了。
  “你在看那只死耗子吧?”来人微笑。
  “啊……”遐心颇为尴尬。
       “我扔了。”女子还是浅浅而友好地笑。
  “你是哪位?”遐心惊讶地打量她,觉得有点面熟,又有点诧异,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女孩子居然敢碰一只肮脏的死老鼠。
  “我是陈老师的女儿。”
  “啊?”遐心顿时慌张起来,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挡住丫姬。
  她是来找他们算帐的?
  “她就是丫姬?我常常听妈妈提起她,我叫关晓月,你叫我晓月好了。这是给丫姬买的玩具。”关晓月的手里提了一个漂亮的芭比娃娃。
  遐心目瞪口呆,站着没动。
  “我可以进去吗?”关晓月抿嘴笑。
  “啊,请进。”遐心狐疑地把她让进门。
  关晓月走到丫姬面前,只看了一眼就惊呼:“天啊,天下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天算是见着了!”
  遐心一听,立刻就笑了。
  “呵呵,遐心姐别见笑,我一向喜欢小孩子。”关晓月不好意思地说。
  “我也喜欢。”遐心也笑,拿过两张垫子放在丫姬旁边。
  丫姬已经接过芭比娃娃,爱不释手,抱着娃娃望着晓月憨笑。
  “她笑起来好可爱!真的有天使般的面孔!”晓月感叹连连,看的出是真的喜欢丫姬。
  遐心反倒伤感起来。
  “哦,对了,你瞧,我把正事给忘了。”晓月拍了下手,扭头望着遐心:“我妈清醒了,她想见你和丫姬,不知道你们有没时间?”
  “陈老师好了?”遐心简直不敢相信。
  “要看怎么说了。”晓月沉吟,比起刚才的样子一下子显得成熟很多。
  “像我妈妈那样,能恢复一半就算是不错的了,她现在只是人清醒了,但手脚还不能动。”
  “哦。对不起。”瑕心黯然。
  “有时间吗?我们去医院?”
  遐心想了想,站起来:“好。”
  是该去医院。解玲还需系铃人,也许陈老太太有自己的看法。
  在家关了近半个月,丫姬是第一次出门,高兴的不得了,也不要妈妈抱,围着两个人又蹦又跳地绕圈子。
  “她好可爱,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女儿。”晓月由衷地说。
  遐心苦笑,暗自叹息。
  丫姬很快和晓月混熟,并不抗拒她牵自己的手。
  快到病房的时候,遐心有点犹豫,如果陈老太太怪罪,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病房里除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老太太还有一位年轻小伙子,衣着简洁,相貌斯文。看见她们进来,立刻就站了起来。
  “这是我男朋友,夏风。阿风,这是遐心姐。”晓月大方地介绍,随即拉过丫姬,笑嘻嘻地说:“阿风,隆重介绍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小公主——林丫姬小小姐!”
  看见男友毫不掩饰惊艳的表情,晓月笑得弯腰。
  “月儿,别胡闹。”陈老太太吃力而含糊地制止女儿。
  “奶奶!”丫姬已经扑上去,趴在床头伸手去摸老太太的脸。
  “乖乖乖。”老太太欣喜地说,又叹气:“好孩子,奶奶不能抱你了。”
  “小吴,你坐。”老太太吃力地想抬起头,夏风连忙过去扶起她,拿了枕头让她靠。
  遐心忐忑地坐下来。
  老太太特意叫她来肯定是有话说。
  关晓月抱过丫姬,逗她:“丫姬,阿姨带你去玩好不好?妈,我们带丫姬出去转一圈,遐心姐,你不介意吧?”
  “谢谢你。”
  两个年轻人笑着带了丫姬离开。
  “陈老师……”遐心开口,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我都知道了。”老太太说,脸上肌肉有点僵硬,说话有点含糊:“来看我的邻居都说了,前几天我动不了,连话都说不出来,也就没叫你来,让你担心了。”
  “陈老师……”遐心只想哭。
  “丫姬受委屈了,我都知道。”老太太叹气:“你别听他们胡嚼,都是些没影的事,时间长了自然就没人相信。丫姬那孩子虽然有点古怪,她明明是人嘛,哪有什么猫会变人的事?都什么年代了,还去信那些?”
  遐心鼻子酸楚,说不出话。
  “说起来,还得感谢丫姬呢。”老太太继续说:“那天她突然叫了我三声,回头我也想啊,是不是有点古怪啊?小孩子很敏感的,尤其是像丫姬那样的孩子,我见的多了,以前当老师的时候,比她古灵精怪的孩子我也见过,你别看她不吭声,心里明白的很,这种孩子有的确实比普通孩子敏感,直觉特别好,我就想啊,会不会出什么事?那几天自己也经常会觉得头晕,我就给晓月打了电话,她也担心会出事,那天半夜啊,晓月不放心,打电话回来问,没人接电话,她就知道真出事了,赶紧替我拨了急救电话,第二天就赶回来了。你想想,要不是丫姬提醒我,我就是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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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7 13:29:21 | 显示全部楼层
老太太的话说得断断续续。遐心一边听一边流泪,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事啊,还得等我出院了去跟大家解释,你放心。”老太太还在宽慰她。
  遐心连忙说:“陈老师,你能这样说我已经很高兴了,别的人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可是丫姬在乎啊,她还小呢,以后还要上学读书。人啊,离不开人的。对了,她爸爸呢?”
  “他……有事出去了。”
  “哦。”老太太不再问:“说了这么久,口渴了。”
  遐心忙站起来,端过旁边的杯子,里面有吸管。
  “老了,不中用了。”老太太喝了水,笑着说。
  “你们两都是好人啊,收养丫姬也不容易。”
  遐心笑笑,眼泪直流进嘴里。
  “小林那里,如果他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要不要我跟他说说?”
  “不,不必了,谢谢您。”遐心忙说。
  门被推开,丫姬欢跳着进来,扑进妈妈的怀里,手里拿着一只五艳六色的风车。
  “遐心姐 ,丫姬可好玩了。刚才我还在跟阿风说,如果你不要她,我要!”
  “晓月,你说的什么话?”老太太瞪她一眼。
  “谢谢你们。”遐心抹了眼泪,笑。
  “本来嘛。”晓月笑:“还说丫姬不说话呢,她会说的。”
  遐心看看丫姬又看看晓月,有点高兴又有点惊讶,丫姬确实会说话,平常在家也会跟遐心说,可是,跟外人她还真的没开过口。
  “丫姬跟咱们家有缘分。”夏风插话。
  “什么咱们家?谁跟谁一家呀?”晓月推他。
  夏风并不反驳,只是看着她笑。
  遐心悄悄别过脸去。
  两个年轻人躲到屋角,说悄悄话,声音很低,遐心也还是听见一两句:
  “月儿,我们早该结婚,要是早点结婚生个儿子,将来就好娶丫姬做媳妇。”
  “呸,你想的美!”
  回到家,丫姬还在想那两个蜜里调油的小爱侣,又想起林宵,曾经也是这样甜蜜缠绵,二十四小时守在一起也还嫌时间太少。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林宵在做什么,他走的时候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原本以为他只是赌气,出去转一圈就会回来,回来后照样会圈住自己在耳边悄声叫“老婆”,可是已经三天了,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收拾好的行李一直放在丫姬的小床上,遐心仍然下了觉得心出门。
  邻居的态度特并没有变,遐心与丫姬在这条小巷里继续被孤立。每天早上遐心会下楼去打开面包店的大门,做一次卫生,然后锁上门。她也依然不相信林宵会就此放弃。
  有时候静下心来反思,遐心也觉得自己同样有错。
  遐心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疼爱丫姬,她只记得很小的时候曾经喜欢养小动物,但是母亲一次也没同意过。遐心有次坚持要养只小狗,母亲说:“小狗小猫也是一条命,除非你有足够的耐心养它们一辈子,否则还是不要养的好。养动物不是你今天喜欢养一养,明天不喜欢就丢了这么轻松的事。”
  这句话给遐心的印象很深。最开始收养丫姬只是出于同情,真正带了一段时间,她才体会到母亲当初的话,养宠物尚且需要责任心,何况是一个婴儿?她喜欢丫姬,也是因为丫姬太让人心疼,当她不说话,闪亮着一双天真纯净好奇的眼睛望着她的时候,遐心便会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替代这个孩子。
  对于林宵,遐心多少有点内疚,她不曾替他分担过什么,认真说起来,除了吃饭睡觉,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很少,遐心也不过问林宵的店,林宵也不干涉她的工作,两个人基本上没有想到要去沟通融合,一切都顺其自然地发展。
  也不是说没有努力,只是努力的不够。一对夫妻四五年来脸都没红过一次想来也是不正常的。往往遇到意见不一的时候,都采取了回避的态度,不去碰触容易发生矛盾的交点,一味地回避并不是长久之道吧?
  遐心检讨自己,觉得自己一直都忽视了林宵。实际上,她和他一直是生活在各自的思想空间里,互不干涉,也难怪林宵会认为自己受的委屈要多。
  想想也是,自从结婚后,婆婆就一直希望他们能生个自己的孩子,但是遐心连提都不愿意提起,虽然没跟婆婆发生过正面冲突,但是每到节假日,遐心都找借口尽量不去婆婆家,林宵从没反对过,总是自己回去,想来婆婆那边也给过林宵不少的压力,他夹在中间一定受了些气,但是遐心一直不曾理会过,还颇为心安理得。
  矛盾迟早会发生,丫姬不过是导火线。
  也许?应该主动找林宵谈一谈?
  遐心想,拿起电话准备拨号。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遐心开始以为谁家办喜事或者楼下有新店开张,但是喧嚣声越来越近,停在了窗外。
  丫姬被吵醒,坐在床上揉眼睛。
  遐心推开窗,看了一眼,呆住了。
  楼下围了几十个人,中间的居然是一个道士!
  确实是道士,一个头上梳髻、身穿八卦图黄袍,手里拿了柄桃木剑的道士!
  “看看,就是那。”有人指着遐心的窗户小声嘀咕。
  道士在原地转圈,念念有词。
  遐心冷笑,只觉得荒唐。丫姬也探过头来看。
  “丫姬,你怕吗?”遐心小声问。
  丫姬好奇地看着她,显然不理解有什么好怕的事。
  道士挥舞着木剑,有人抬了张桌子放在地上,道士在桌子放摆了香炉,还有一碗水,点燃了香烛,烧掉一张符,嘴里不知道在念什么,端起碗喝一口,“噗”一声喷到剑上,剑立刻就变成红色。
  有人惊讶地议论起来,道士高举木剑,说话。这句话遐心倒是听清楚了,说的是:“何方小妖,快快现身!”
  丫姬正好爬到窗台上坐着。楼下就有人说:“快看快看,出来了!”
  遐心差点笑出声,看着楼下的道士手舞足蹈颇觉好笑,想了想,索性抱着丫姬下楼去。
  一见她们出来,围观的人立刻就散开,躲到街对面去看热闹。
  那道士也愣住了,举起的双手半天没放下来。
  遐心径直抱了丫姬走到道士面前,笑嘻嘻地说:“老头,看仔细了,这就是你要抓的妖精。”
  丫姬突然伸手,一把抓住那道士的胡须。
  “哎呀,放手放手!”道士惊慌地说。
  丫姬一缩手,手里多了一缕胡须。
  “呵呵,连胡子都是假的?”遐心笑,打了一下丫姬的手:“丫姬,多脏啊,快丢了。”
  丫姬咯咯笑,把那缕假胡子丢到地上,大约觉得那木剑好玩,伸手又去拿。
  道士连连后退,遐心追着跟上几步,笑:“你道行浅了,还是回去叫你师傅来吧?”
  道士不知该如何收场,愕然地扭头看周围的人。
  围观的人更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遐心并不打算跟他们胡闹下去,拉住老道,低声说:“我刚才已经报警了,你要是不想惹麻烦,还是快走吧。”
       道士倒也聪明,低头想了一下,突然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大声说:“哎呀,小道有眼无珠,原来贵女公子是神仙下凡啊!”
  轮到遐心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神仙啊神仙,这位小姐天庭饱满,生有惠目,能断阴阳,乃是天仙下凡,世人不识,误以为是妖,实在是亵渎了小姐啊!”
  一边说还一边叩头。
  遐心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极力忍住才没有骂出来。
  丫姬已经挣脱母亲的手,跑到道士面前咯咯笑,觉得他磕头磕得有趣,又伸手去抓他头上的木钗。
  那道士倒也会做戏,居然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遐心蹲下去,低声笑:“你倒会咬文嚼字,可惜了。做这样骗人的勾当。”
  那道士倒不介意,飞快地做了个鬼脸,低声说:“大姐,我不是在帮你吗?”
  遐心一愣,看仔细,这个装得有六七十岁的老道士实际上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扑哧。”遐心笑:“谁要你帮?”
  “大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遐心一想,倒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抱了丫姬站起来,看看围观的人群,抿嘴笑。
  绝大多数人被糊弄晕了,脸上的表情像噩梦未醒。
  遐心也不理会他们,带了丫姬回家去了。
  躲在窗帘后偷窥,还看见那假道士扭着一个人要钱,是五楼贝贝的主人。
  遐心轻蔑地笑。
  那道士还在解释:“是仙是妖很难说清楚的,妖也有好妖,神仙也有凶神,为恶为善全在一念之间,你们不得罪她,她也就不会得罪你们,大家相安无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遐心笑得岔气。
  一扭头,巷口有个熟悉的身影一晃,遐心一呆,林宵?他回来了?
  再探头看,又没有人。
  一大早,遐心给丫姬换了条新裙子,收拾好几件林宵换洗的衣服,带了孩子回婆婆家。
  是公公开的门,看见她们母女,明显地很惊喜。
  “叫爷爷奶奶。”遐心轻声对丫姬说。
  “省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婆婆没好气地嘀咕。
  遐心装着没听见,好脾气地笑。
  “来,丫姬,妈妈抱着累,到爷爷这里来。”公公说。
  遐心放下丫姬,同时把带来的包也放在桌上:“爸,这是林宵的衣服,他人呢?”
  “一早出去了,说是去看门面。”
  “哦。”遐心迟疑,还是拉住丫姬:“那我们先回去了,爸,请告诉林宵,我和丫姬等他回家。”
  下了楼梯,眼泪涌出来。
  晚上,给丫姬洗澡,摸着她的小尾巴,遐心问:“丫姬,你说爸爸会回家吗?”
  丫姬没听见或者没听懂,咯咯笑着把泡泡抹在遐心的胳膊上:“丫姬、妈妈]洗澡澡。”
  遐心也笑了,又问:“丫姬,告诉妈妈,你从哪里来?”
  “天上。”丫姬回答,遐心经常说她是小天使,因此丫姬就认为自己真的是从天上来。
  “丫姬是不是小猫眯?”
  丫姬扑闪着眼睛笑。
  遐心拥抱她,低声说:“不管是不是小猫眯,都是妈妈的宝贝。”随即又叹气,再说:“也是爸爸的宝贝。”
  “她是天使,无端被贬落红尘,不被人接受,被视为妖孽,可是在我眼里,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孩子。”遐心写道。
  丫姬坐在床上,玩弄着林宵的笛子,放在嘴里吹响,“咪——”像猫叫。
  “对了,丫姬,告诉妈妈,爸爸那支旧笛子你从哪里找出来的?”
  “娃娃、觉觉。”
  “布娃娃睡觉的地方?”遐心揣测。
  丫姬点头。
  “妈妈找过那里怎么没找到呢?”
  丫姬不回答,半晌才把手伸到床头与墙壁的缝隙处。
  遐心明白了。林宵卷被褥去扔的时候那支笛子一定是不小心滑落到缝隙处,后来被丫姬掏出来的。
  “蛋糕。”丫姬含着指头说。
  “什么蛋糕?”
  “丫姬、蛋糕。”她是说丫姬想吃蛋糕。
  遐心叹了口气:“妈妈也想吃蛋糕。”
  有多久没吃到林宵亲手做的蛋糕了?遐心沉吟,那蓬松柔软的蛋糕和美丽的花朵,一想起唇舌间似乎还留有余香。
  再叹一口气,哄丫姬睡觉。
  遐心并不气馁,她耐心等林宵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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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7 13:31:50 | 显示全部楼层
陈老太太终于出院了,仍然不能走动,手指僵硬,甚至端不起一杯茶,坐在轮椅上被晓月和夏风推回来。
  邻居看见围上前趋寒问暖,遐心在楼上看见,没有下去。
  良久门被敲开,陈老太太一家三口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丫姬,看奶奶给你带什么来了?”
  晓月伸出手,捧着一只小花猫。
  丫姬一见,顿时就笑了,又不敢接,背着手不动。
  “送你的。”晓月把猫递在丫姬手上:“当心哦,它会抓人的哦。丫姬会不会照顾好它啊?”
  丫姬跟着两个年轻人走到厨房去,蹲在地上围着猫咪说话。
  陈老太太说:“小吴啊,我们就要走了。晓月接我过去,他们快结婚了。”
  “真好。”遐心由衷地说。
  “陈老师已出院,将和女儿一起去深圳,送了丫姬一只小猫。”遐心给林宵发了这么一条短信。
  几分钟后收到回复,只有一个字“哦。”
  遐心看着手机发呆。很多恋爱中的小情侣都会用手机短信传递爱情,她和林宵认真说起来,好像没有恋爱过,至少是没有经过这样的程序,也许,现在应该补回这一课?
  “丫姬很想你。”
  “你呢?”
  “我也想。”
  “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会在孩子和我之间选哪个一个?”
  “两个都要。”
  晚上躺在床上,抚摩着丫姬柔滑的肌肤,遐心等待着林宵的回答。
  “我们三个人是一个完整的家。”没有收到答复,遐心发完这句话,就关机睡觉了。
  早上再开机,收到一条信息,看时间是半夜两点多,想来林宵也是彻夜难眠,屏幕上显示:“我并不是个有出息的男人。”
  遐心苦笑,盛怒中说错的话会严重刺伤对方的自尊心。
  “可是,对我和孩子来说,你是最重要的。”遐心回答。
  丫姬已经醒了,爬下床,径直跑去找猫咪;猫咪也醒了,正在篮子里用爪子洗脸。
  丫姬的摇篮如今又成了小猫的窝。
  猫很小,长得圆滚滚,非常的温顺,声音细细,跟在丫姬后面,像丫姬的影子。
  很久没去附近的菜市,遐心带着丫姬和那只猫走了进去。
  对于别人的猜疑和谣言,逃避只能带来恶性循环。
  遐心像一切都没发生过,认真为孩子和那只猫挑选食物。
  “买这种猫鱼吧?营养很高的。”鱼摊的老板指着一盆一寸来长的小鱼说。
  “孩子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了。”老板的眼睛一直在打量丫姬。
  “听说你家丫姬有预言功能?”老板娘忍不住,蹭在旁边小声问。
  “你信吗?”遐心笑。
  “这话怎么说!”老板娘不好意思地笑:“相信就有,不相信就没有。”
  遐心抿嘴笑,买了半斤鱼站起来。市场上还是有人远远望着丫姬指指点点。
  “那孩子有道士说是神仙。”
  “放屁,哪来的神仙?”有人摇头。
  “既然没神仙,那怎么前段时间说她是妖怪?”
  遐心听见了,回头笑,这个问题问得好。
  “妈妈,这只小猫好乖呀!”又有孩子对丫姬的猫眯感兴趣,跑过来,热情地看着丫姬:“妹妹,我可以抱抱猫猫吗?”那孩子有七八岁大。
  丫姬背着手笑,抬头看着母亲。
  “给哥哥抱抱吧。小朋友当心点,猫眯很怕羞的。”遐心弯下腰。
  家长也过来,装着看猫眯,躲闪着打量丫姬。
  “叫阿姨。”遐心说。
  “阿姨。”丫姬果然叫了。
  那位阿姨的脸色变了变,不自然地笑,半天又问:“这孩子真的会预测?”
  “不知道。”遐心如实回答。
  “不太可能吧?小孩子偶尔说对一两件事也正常吧?”
  遐心笑,这话前几天还听不到。
  “试一试?”见有人开了头,又有好事之人围上来。
  “丫姬,下期彩票会是多少号?”
  “丫姬,明天的足球比赛哪个队会赢?”
  “丫姬,你看看这个姐姐会不会考上大学?”
  问的人越来越多,逐渐把丫姬围在中间,遐心倒被挤到外面去。
  丫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热情的人,有点害羞,又有点惊慌,低着头不说话。
  “哎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知道什么彩票足球的,你们也问的太没水平了,我来问。”有人主持公道,随即弯腰问:“丫姬,明天天上会不会落馅饼?”
  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
  遐心也笑,同时放了心。
  看来已经天高云淡,丫姬也从妖怪到神仙如今才回到做一个普通的孩子。
        谣言来得快也去得快,不过是口舌之间,怎么说要看说话之人的心情。
  要下雨了,天气闷了好几天,终于有下雨的迹象。傍晚的时候,刮起大风,夹着雨点,辟辟啪啪地滴到地上,窗外的梧桐叶不成章法地舞蹈着,连蟋蟀都不再叫,除了风和雨,没有其他的声音。
  “你还好吗?”遐心问林宵。
  “我在回家的路上。”林宵很快就有答复。
  回家?他要回家了?遐心不敢置信,短短一句话反复看。
  “妈妈,丫姬饿。”丫姬拉她的衣襟。才吃完饭不久,又想吃零食,跟一般的孩子没区别。
  “有饼干,你吃吗?猫眯也可以吃。”遐心低头说。
  丫姬和猫眯吃的食物差不多,通常遐心会专门做一道菜,丫姬的是大份,猫眯的是小份,看着孩子和小猫吃的津津有味,吃完后一人一猫都会用手或爪子抹嘴巴,真的是件高兴的事。
  猫眯好像只喜欢丫姬,会和她捉迷藏,就算丫姬拖着它的小尾巴转圈也不会介意。
  “丫姬,对猫眯要好,它是你的朋友。”
  丫姬抱起猫眯,拍它的脑袋:“咪咪要乖,妈妈喜欢。”
  她认为自己是猫眯的妈妈,于是遐心说什么她会原样转述给猫眯。
  “爸爸要回来了,丫姬会有面包和蛋糕吃了。”遐心抱住丫姬低声说。
  丫姬似乎并不在意,也许在她的心里,爸爸从未离开过家。
  遐心打开电脑,开始写文章。
  林宵会不会淋雨?
  丫姬坐在地上和猫眯一起分享着点心。“排排坐,吃果果。”一边吃,一边念叨。
  看看时间,估计着林宵还有半小时才能到家,遐心坐不住,去卫生间洗脸,要打扮得干干净净地等他回来。
  遐心也跟普通女子没有区别。
  猫眯在丫姬的腿上跳着,跟她挣饼干。
  “哇——”丫姬突然哭起来。
  遐心吓一跳,急忙出来看,以为猫眯抓伤了丫姬。
  “怎么了?”丫姬脸上好好的,并没有抓痕,又拉起她的手,手指上也没有牙印。猫眯也被吓着了,飞快地跑回篮子,缩成一团看着哇哇大哭的丫姬。
  “爸爸。”丫姬一边哭一边喊。
  “爸爸马上就会回家来。”遐心安慰她。
  丫姬却突然挣脱她的手,跑过来扭门锁。
  “外面在下雨,还在刮大风,不能出去。”遐心拦住她。外面确实在刮大风,树枝摇晃,几乎扫着玻璃窗,不知谁家的窗户没关好,“砰砰”地发出声响,远处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丫姬在她手里踢蹬着双腿,哭得满脸通红,挣扎着要去开门。
  “丫姬!你怎么不听话了?”遐心几乎抓不住她,有点生气。
  “爸爸!”丫姬又叫,声音尖利。
  “你这是怎么了?爸爸……”遐心突然呆住,张大嘴,一股寒气直窜上来,头发都炸起来。
  爸爸?丫姬叫了两声爸爸?
  难道……林宵会出事?遐心一哆嗦,这两天风平浪静,她几乎忘了丫姬的怪异。
  “你别叫,你别叫。”遐心慌忙说,扑过去抓起手机,手忙脚乱地拨电话。
  电话铃响了一遍又一遍,遐心的后背已经汗湿。
  “喂。”终于有人接听。
  “林宵——”
  “是我,雨太大,我在商场外面,一会儿就到。”
  “你别动,你呆在原地,你别动。”遐心语无伦次。
  “怎么了?”
  “丫姬,丫姬刚才叫了两声爸爸!”
  “哦。”
  “林宵,丫姬叫了两声爸爸,又哭又闹,你听明白没有?林宵——”
  “爸爸!”丫姬再次扑到门口。
  几乎同时,电话里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林宵的声音:“哎呀!”电话挂断。
  遐心呆住了,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爸爸爸爸……”丫姬还在试图打开门。
  遐心被提醒,急忙鼓起勇气站起来:“丫姬乖,你和猫眯乖乖呆在家里,妈妈出去找爸爸,马上就回来。你要乖啊,千万别乱跑。”
  也不管丫姬听懂没有,丫姬抓起雨伞就出了门。
  风呼啸着,吹到伞上,有千斤重。顶着风,东倒西歪地走,半身被淋湿。
  林宵说他在商场外,他们常去的商场离家有七八百米远,走得快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连车都很少,路上的商店大多数都关了门,遐心吃力地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一直都没有出租车。
  转过一条街,前面可以看见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了,路口就是那家商场。
  商场的霓虹灯还在闪烁,五颜六色,寂寞而欢快地跳跃。
  遐心站住了,狐疑地看着前方。
  应该是有红绿灯的 ,但是却看不到?伞被吹到后面,雨水直接浇下来,遐心困惑地抹了把脸上的水,难道走错路了?
  本来应该有红绿灯的地方却是黑暗一片。
  回头看看,确定自己没有走错,甩了伞,飞扑过去。
  十字路口,那根横在半空红绿灯的金属杆不见了。
  红绿灯是由一根倒L型的金属杆支到路中心的上空,被风吹断,摔到地上,扭曲变形,上面的灯支离破碎,但是周围没有人。
       “林宵!林宵!”遐心放声大叫。
  “哎。”有人回答。
  “你在哪?”遐心原地打转。
  隔着十来米远,一辆自行车摔在地上。
  林宵也坐在雨地里,身上穿着雨披,捂着腿,腿下有血水。
  “你怎么了?”遐心痛哭。
  “没事没事。”林宵伸手擦她的脸。
  “哪里伤着了?”
  接电话的时候灯杆突然被刮断,摔落到地面的时候,上面的灯头迸裂,有块破碎的灯罩飞出来,划破大腿。
  “没事,只是皮外伤,幸好你打电话来。”林宵扶着遐心的肩膀站起来。
  如果不是停下来接电话,灯杆断裂的瞬间也许他正在从下面经过。
  “嘎——”有急刹声,一辆出租车差点撞到扭曲的灯杆上。
  “哇!靠!”司机探出头,大声诅咒。
  “师傅师傅!”遐心急忙挥手。
  上了车,浑身已经湿透。遐心握住林宵的手,哆嗦不停。
  “哎,倒霉吧?这破灯!平常刮点风都摇摇晃晃,不知道谁这么设计的,只顾好看不占地方!”司机唠叨着:“迟早会出事,要是谁倒霉正好走到下面那才叫冤,走路都被灯砸死。”
  林宵张大嘴,愕然。
  “如果我委屈了吴遐心女士,走路会被路灯砸死!”
  遐心的胸膛起伏着,扭头看着他。
  两个人同样的脸色苍白。
  “还好,你会知错就改。”良久,遐心低声说。
  “也不完全是我的错。”林宵缓过劲,还在嘴硬。
  “是啊,是啊,我也有错。”遐心笑了。
  去到就近的医院缝好伤口,遐心找来棉花给他擦拭身上的血迹。
  “老婆,对不起。”林宵突然说。
  遐心抬起头,望着他,眼泪滑下来,半晌才说:“我也有错。”
  “老婆……”
  “你为什么这时候回来啊?还骑自行车,这么大的雨……”遐心打断他,嗔怪。
  “就是刮大风下雨我担心你们才回来的。”林宵有点不好意思:“叫不到车,没办法才骑自行车的嘛。”
  “你呀……”遐心嘀咕:“有事的时候你倒好,丢下我们不管,刮风下雨了才知道回家。”
  林宵无法回答,只好傻笑。
  “刮风下雨的时候还知道回家,算你还有良心。”遐心拧他一把。
  “回去吧?”林宵站起来,只能单脚跳。
  “丫姬呢?”走到医院门口林宵突然问。
  “在家,你还记得她呀?”
  “好啦,老婆,我知道错了。”林宵哀求。
  “要不是丫姬……”
  “是是是,要不是丫姬我就没命了。”林宵笑。
  “你才知道啊?”遐心叫来车,扶他上去,又说:“这是对你小小的惩罚,现在知道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
  “丫姬看见你肯定高兴坏了,她还想吃你的面包。”
  “我也想。”
  遐心开门的时候林宵站在她身后低声说。
  遐心扭过头,没听懂。
  “想吃你的。”林宵抱住她。
  “去你的。”遐心红了脸,推他,一边打开门。
  “丫姬,爸爸回来了!”
  没人应。
  没人应?
  “丫姬!丫姬!”两个人顿时失色。
  小小一间屋子一揽无余,没有孩子,连猫都不见。
  “丫姬——”楼上楼下都找遍,仍然不见孩子的身影。
  “丫姬——乖孩子,你出来啊,别跟妈妈藏猫猫啊!”遐心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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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7 13:33:08 | 显示全部楼层
    楼道里传来开门声,邻居家的门被打开,有人探出头,欲言又止,半晌才支吾:“那个……小吴,我刚才看见你们家丫姬出去了。”
  “她去哪了?”遐心扑上去抓住对方的手,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不知道啊。”邻居拼命摇头:“我只看见她抱着那只猫,哭着喊爸爸下楼去了。”
  说完又看着旁边单腿站着脸色苍白的林宵。
  “她找我去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林宵惊慌失措地喃喃。
  “我去找!”遐心说,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
  “我也去!”林宵说着就跳着下楼。
  “你呆在家里,万一她回来了呢?”遐心拉住他,自己冲进雨里。
  “丫姬——咪咪——”一路跑一路喊。
  巷子有三个出口,每个出口外都是七拐八弯的街道。
  一个小孩子带着一只猫,不知道会去哪里。
  “丫姬——回家啊!丫姬——丫姬——”喊得声嘶力竭。
  “丫姬——”林宵还是出来了,顶着雨披,一瘸一拐地跑。
  “喵……”雨地里传来一声猫叫。
  “咪咪?咪咪——”遐心站住,按着胸口,喘不过气。
  “喵。”又是一声,细细的,若有若无。
  “咪咪?你们在哪里?”
  跟着声音找过去,听见哭声:“妈妈——”
  “丫姬?”是丫姬的声音:“丫姬,乖宝贝!”遐心扑过去,丫姬坐在一个翻倒的垃圾箱旁边,光着一只脚丫,小凉鞋被甩到一边,那只小猫缩在她腿上,舔着她的脸。
       “丫姬……”遐心抱起她。
  “遐心,你找着丫姬了吗?”不远处,林宵焦急地问。
  “找着了,找着了。”
  “爸爸——”丫姬听到林宵的声音,在遐心怀里伸出手。
  “丫姬。”林宵跑过来,把母女俩一起抱住。
  一家三口站在大雨里哭泣。
  “好了,好了,回家去。”林宵先镇静下来,支撑着雨披,遮住母女。
  “你吓死妈妈了!”遐心说。
  丫姬安静地搂着她脖子,紧紧贴在她身上。
  “叫你别乱跑啊,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就出来?”
  “有咪咪。”丫姬小声回答。
  遐心说不出话,丫姬以为有这只小猫陪伴就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宵,丫姬身上好烫。”遐心摸了摸丫姬的额头,担心地说。
  已经临晨了,丫姬睡在小床上,咪咪睡在她枕头边。
  开了灯,果然看见丫姬的小脸通红,呼吸急促。
  “发烧了,赶快送医院。”林宵摸了一下说。
  丫姬还是第一次生病,来势汹汹,体温表上红色的水银柱停在四十一度的位置。
  天亮了,雨停了,风也住了。遐心伏在病床边,眼睛生疼。
  折腾了一晚上,浑身酸痛,却睡不着,也不敢睡,丫姬还在打点滴。
  “老婆……”林宵悄悄推门进来,拖着那条裹着纱布的腿,手里提着一只纸袋子,袋子里是刚烤好的面包和酸奶。
  遐心撕下一块面包,捏成面团,塞进嘴里,大口地嚼。
  “很久没吃你到你做的面包了。”遐心感叹。
  “也很久没看见你这样吃面包了。”林宵也说。
  握住对方的手,感觉相互的体温。天长地久也许就这种瞬间的感动。
  “遐心。”林宵开口:“你很勇敢。”说的时候还是很愧疚。
  遐心歪着头想,自己很勇敢吗?不能肯定,她也曾经动摇过,同样也曾经试图放弃。
  “遐心,我只是想做我的糕点。”林宵又说。
  是的,他只有这么一点点理想,如果做糕点也可以算是一种理想的话。
  “我理解。”遐心说。但凡卑微的愿望都比较脆弱,不比那种宏伟计划可以有激励人心的动力。
  “一直以来,我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林宵像在自言自语:“尤其是在你面前。”
  常常看到旁人惊讶的眼神,一个作家怎么会看上一个面包师?这种话听得多了,林宵也就会怀疑,也许当初,只是一个绮梦?
  有了丫姬并不是不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可是遐心不愿意,本来并不觉得有什么错,只是那天母亲的一句话让他多心。
  母亲只是随口说:“没有女人会不愿意为自己心爱的男人生孩子。”
  母亲的话也不是刻意挑拨,只是太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孙子,别人的孩子再乖巧也比不上由自己血统一脉传承的骨肉。
  何况因为丫姬,连做糕点的愿望都在破灭。习惯了做自己喜欢的事,常常会怀疑,除了这些自己便一无是处。遐心的爱好并没有受到影响,越是怪异荒诞的文字看的人越多,人人都有猎奇心,尽管这段时间遐心写的少,但受欢迎的程度有增无减,这跟面包店的冷清有着鲜明的对比。
  心理不平衡的时候看别人会觉得人人都诡异,人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离开家,隔着点距离回头看,会逐渐恢复客观和平静。
  遐心只是单纯,因为简单所以才会坚持。而且,她是个孤僻的人,内心里她是一个相当孤僻的人,越是孤僻越不容易妥协。
  他以为遐心也不会对他妥协,直到那天回家,看到她带来的衣服,听到父亲转述的话,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厉害,但不是不可以改,因为遐心肯给他机会。
  “宵,我不是鲜花,你也不是牛粪。”遐心温柔地笑。
  “那我们是什么?”
  “如果一定要用花比较,那我是蛋糕上的奶油花,你是那块蛋糕。”遐心抿嘴笑。
  有了奶油花的蛋糕才会用在喜庆的场所,才会在特殊的日子里被期待。
  有了蛋糕,奶油才可以被做成美丽的鲜花,才会在特殊的日子里被赞叹。
  “妈妈。”昏睡的丫姬轻声叫。
  “妈妈在。”握住她滚烫的小手,有点怜惜又有点担心。
  “丫姬是什么?”林宵又轻声问。
  “丫姬是享受蛋糕的人。”
  美丽可口的蛋糕能给人享受,而要有享受的人蛋糕才会美丽。
  “或者猫眯。”遐心调皮地笑。
  “我还是觉得丫姬有特殊的地方。”林宵忍不住嘀咕。
  “也许是,但也并不是坏事。”
  “妈妈。”丫姬又说,睁不开眼睛,小嘴通红干裂。
  她烧得很厉害,已经转成肺炎。
  遐心用棉签蘸了水湿润她的嘴唇。
  “我来的时候咪咪一直叫,好像是想来看看丫姬。”林宵说。
  “我总是觉得,被人喂养的宠物是孤独的,没有同伴,只有完全不同种类的人。而且,跟人久了,渐渐通人性。”遐心沉吟。
        “也许那是动物的天性,不过人类倒是淡忘了。”林宵接话。
  遐心笑了,他已经彻底想通。
  “妈妈,痛。”丫姬呻吟。
  “乖孩子,妈妈知道你痛,妈妈也知道丫姬很勇敢。”
  “丫姬。”丫姬自己说,声音很小,几乎听不见:“丫姬,不是,垃圾。”
  丫姬不是垃圾!
  林宵和遐心呆住,面面相觑。
  原来,丫姬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或许她根本就没名字,只是因为多了块赘肉,被视为垃圾,听的多了,以为是自己的名字?
  “你不是垃圾,是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是爸爸妈妈的丫姬。”遐心心痛地流泪。
  病房门被推开,有医生和护士进来,看见了,不以为然地笑:“放心,小儿肺炎远没有大人患肺炎严重,住几天院就好了,也没有后遗症。”
  “谢谢,谢谢。”林宵急忙说。
  “多给她喝点水。”医生又吩咐。
  查过房却又不走,似乎还有话说。
  “医生,她还有什么毛病吗?”遐心担心地问。
  “啊,不是。”医生笑笑:“我们医院刚好请了位外科专家来讲课,听说这位专家是神经外科的权威,你们要不要带孩子去看看,也许可以给她做手术割掉那条尾巴?”
  “我们商量商量。”沉默良久林宵才说。
  关上门,遐心问:“真的可以动手术吗?”
  “也许可以,我一直不认为丫姬就应该拖着那条多余的东西。连四肢都可以切除,那尾巴应该也可以。”
  “可是?万一……”万一真的导致终身瘫痪怎么办?
  “看看不防,真的风险太大可以不做。”林宵看起来很有信心。
  “我是说,有必要吗?”遐心还在迟疑。
  林宵犹豫了。
  “丫姬,起床了,再不起来就迟到了!”清晨,闹钟响过之后遐心推开丫姬的房门,拍她的屁股。
  “妈妈,好冷啊,我再睡会儿嘛。”丫姬拖过被子盖住头,蜷缩成一团。
  “不行,懒丫头!女孩子要勤快点啊!”遐心去掀她被子。
  “五分钟好不好?”丫姬还是睁不开眼睛。
  “不行!”
  “两分钟?”
  “一分钟?一分钟好不好?”丫姬醒了,俏皮地看着妈妈笑。
  “臭丫头!”遐心被逗笑,伸手去咯吱她。
  丫姬咯咯笑着在床上打滚。
  “丫姬不臭,丫姬是香丫姬。”
  “我闻闻香不香?”林宵也跟着进,去挠丫姬的脚底。
  三个人笑着滚成一团。
  “好了好了,快起来,妈妈给你梳头。看凉着了。”遐心拉起丫姬。
  穿好衣服,给丫姬梳头,她有一把好头发,乌亮浓密,衬着雪白的面孔。
  “小美人胎子。”遐心看着镜子里的女儿,低声说。
  “丫姬像妈妈。”丫姬含着手指笑。
  “还吃指头?多大了?还吃指头?”遐心瞪她一眼,用五彩头绳给她杂马尾辫。
  “吃饭了!”林宵大声说,端出一盘香喷喷的面包。
  喝着牛奶,啃着面包,丫姬突然说:“我跟同学说我最幸福。”
  “为什么?”遐心问。
  “我有妈妈专门给我写故事看,还有爸爸专门给我烤面包。”丫姬得意地说。
  遐心抿嘴笑,看向林宵。林宵心满意足地拍拍丫姬的肩膀。
  “快上学去。”遐心递过丫姬的书包。
  丫姬站起来,已经长到妈妈下巴的高度,穿一件红色的大衣,俏皮而娇艳。
  “妈妈,爸爸,再见。”丫姬拉开门,想起什么,又飞快地折回厨房,蹲下去,拍拍篮子里的花猫,轻声说:“咪咪再见。”
  花猫没醒,团成球,睡得很香,嘴角上翘,好象在笑。
  丫姬已经跳着出门了。
  “等一等。”林宵叫住她:“记住啊,别跟同学打架。”
  “谁打他啊?我才不喜欢打他呢,一碰就哭,麻烦!”丫姬做了个鬼脸,蹦跳着下楼去。
  一碰就哭的他是丫姬的同桌,比丫姬矮了半个脑袋的小男孩,经常被丫姬欺负,却又喜欢和丫姬玩。
  “她长得好快啊,都这么高了!”林宵看着女儿的背影感叹。
  “是啊,我都老了。”遐心也说。
  “老?我不觉得啊?左看右看都还是第一天见你时的样子。”林宵睁大眼睛当真左看右看。
  遐心白他一眼,又忍不住偷笑。明知道他花言巧语,可是听着就是舒坦。
  “我去买菜,天冷,新鲜蔬菜少,去晚了就都是挑剩下的了。”遐心说着开始换鞋子。
  林宵也跟着出门,下了楼,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菜市在小巷的东边,面包店在小巷的西边。
  是的,他们搬了家,仍然在小巷里。
  那个送丫姬小花猫的陈老太太跟了女儿去深圳后,房子卖给了林宵。最近听说,老太太已经寿终正寝,去得相当安详。
  偶尔会想起这个慈祥的老太太,每年春节,关晓月会打电话过来问好。她已经当妈妈了,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夏风提到丫姬就会感叹:“哎呀我儿子太小了,要是大几岁……”
  可是再小的孩子都会长大,像丫姬。
  回头想一想这几年,做梦一样过得飞快。再过几年会有人偷偷塞纸条给丫头,会有男孩子偷偷等在楼下,会有……
  吾家有女初长成,作为父亲的林宵还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面包店还是老样子,甚至,那架木梯也还在,梯子上柜子的顶端也仍然是丫姬的小天地,除了各种各样漂亮的芭比娃娃,墙上还贴着丫姬从小到大的涂鸦之作。
  店里挂了红灯笼,快放寒假了,快过年了。
  和面,搓揉,成型,放进烤箱,日复一日,简单的重复,但是林宵并不觉得厌倦。他长胖了,心宽体胖,看上去更像一名普通的西点师傅。
  做完最初的工作,林宵摸出一支笛子,是一支新笛子,上面有丫姬用圆规的针尖刻出的字,字体有点歪斜,写着:“爸爸三十九岁了!”
  是的,三十九岁了,而丫姬已经十一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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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7 13:34: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中间这几年去了哪里?不记得了,大概是去了丫姬逐渐长高的骨骼里,也去了林宵逐渐松弛的皮肤里,还有就是去了遐心越发温柔的眼睛里,再有就是去了咪咪渐渐龙钟的身体里?
  去了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家平安而快乐。
  中午,小巷开始热闹起来,今天只上半天课。
  远远看见丫姬被一群同学围着走过来。她个人高,人又漂亮,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不少的眼球。
  太过引人注目不是好事。林宵摇摇头。可是丫姬显得很享受,心安理得地乐于被簇拥。
  “丫姬,明天要考试了,听说是全市调研统考,你怕不怕?”有同学问。
  “不怕,怕什么啊?考就考呗。”丫姬撇嘴,嘴角的那粒红痔显得格外俏皮。
  “丫姬,你猜猜作文会写什么题目?”又有人问。
  “不知道。”
  “说一说嘛,你猜作文题猜得最准了。”
  “是啊,上次你也猜着了。给我们透露一下嘛,会写什么?”
  “我想会写我爱我家吧?”丫姬咯咯笑。
  “哎呀,那有什么好写的呀?”
  “谁说的?我觉得有好多好写的呀!”丫姬笑,看见爸爸,俏皮地说:“老爸,我饿了!”
  林宵瞪她一眼,嘀咕:“没大没小!”
  丫姬已经蹦进来,挽住他的胳膊:“老爸,我要吃蛋糕!”
  “妈妈做了饭,回家吃饭去,老吃这些甜点,当心长成小胖妹。”
  “胖就胖。”丫姬说着伸手就抓起一把饼干。
  旁边的同学羡慕地流口水。
  “你们也吃,好吃吧?我爸的手艺,嘻嘻,我爸最高兴别人喜欢吃他的点心,以后你们要是想吃,进来就说林叔叔做的点心最最最好吃,我爸就请你们,白吃不给钱,嘻嘻。”
  林宵无可奈何地笑,看着吹牛不打草稿的女儿。
  冬天,天黑的早,收拾完店铺,开始飘雪了。林宵关上门,看见门口那只油漆班驳的垃圾箱。十年前也是一个飘雪的黎明,丫姬就躺在这个垃圾箱旁边的篮子里,抱回去的时候,浑身肮脏,不会说话,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垃圾。”
  被听成“丫姬”,一叫就是十年。
  林宵摇摇头,差不多快忘记丫姬是收养的孩子了。
  刚进门,就听见丫姬在卫生间叫:“妈妈,快来啊!”
  遐心急忙离开电脑,走进卫生间。丫姬已经洗完澡,还没穿衣服,光着身子站在镜子前。
  “怎么了?”遐心问。
  “妈妈。”丫姬说,小脸通红,不好意思,声音几乎听不见:“妈妈,我胸口好痛,好像有包耶。”
  “我摸摸看?”遐心说。
  “不嘛。”丫姬捂着胸口躲闪,脸更红。
  “妈妈看看啊。”遐心拉下她的手。
  松了口气,笑:“丫头,你长大了,很正常的,就是跑跳的时候注意点,别碰着了。”
  丫姬已经开始发育,小小的胸脯象初生的嫩芽。
  “妈妈。”丫姬又叫。
  “什么?”
  “妈妈,我这里怎么有块疤?”丫姬扭着腰,撅着屁股,看着镜子。
  圆圆的小屁股中间,尾锥的末端,有一个硬币大小白色的疤痕,不仔细看,不容易看出来。
  “啊,那是……”遐心狐疑地看看女儿,她已经不记得了?忘了也好,就当从没存在过:“那是,你小时候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摔的。”
  “我会爬树?”丫姬夸张地张大嘴。
  “是吧。”遐心含糊地回答,催她穿衣裳。
  小孩子的记性说好也好说坏也坏。
  “明天考试了?”遐心问。
  “是,妈妈,又要放假了,真好!”丫姬在床上跳。
  “懒丫头,就知道玩!”遐心拍她屁股:“考不好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丫姬并不怕妈妈的威胁,因为妈妈的威胁从没兑现过,也从来没机会兑现。
  她成绩很好,天生是块读书的料。
  “丫姬长大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遐心同时在电脑里敲出这几个字。
  《你是我生命中的精灵》至今陆续写了近二十万字,从头读一遍,以遐心的阅读速度也要花上好几个小时,读着读着会困惑:这些事真的发生过吗?
        “哦。”林宵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音量调到最小,他在看杂志。
  杂志花花绿绿。
  “什么书?”遐心问,那本杂志很眼生。
  “没什么。”林宵慌忙说,把书藏到背后。
  遐心没有追究,继续说:“丫姬开始发育了。”
  “快成大姑娘了啊。”林宵抬起头。
  遐心趁他不注意,扭头瞟了一眼杂志,看不见名字,只看见封面是一个精美的婚礼用蛋糕,有好层。
  “她好像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遐心说。
  “我也不记得了。”林宵舒适地倒下去,头枕在遐心的腿上。
  “宵,你长胖了,该减肥了。”遐心轻笑。
  “不。”林宵肯定地说:“长胖点才有分量。”
  “呵呵,你的分量是最重的。”
  林宵满意地闭上眼,这话由妻子说出来最让人满意。
  “宵,刚才看我写的日记,好多事都忘记了。”
  “忘了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坏事吧?”
  “那就好。”
  “丫姬让我很放心。”遐心摸着林宵的下巴说,胡子有点扎手。
  “我倒是越来越不放心了。”林宵还是闭着眼。
  “你呀。”遐心理解地笑:“将来,丫姬出嫁的时候你会不会亲手给她做蛋糕。”
  “决不!”
  “为什么?”
  “自己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蛋糕凭什么拿给别人享受?”林宵嘀咕,又补充:“嫁女儿也一样!”
  遐心笑,他在吃醋,吃无名飞醋。所有视女儿如掌珠的父亲都如此。
  “你感觉……”遐心沉吟:“丫姬到底是不是猫变的?”
  这个老问题一直没有正确的答案。
  “管他呢,谁变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们的女儿!”一锤定音,再无疑问。
  “可是……她真的有预言的能力吗?每次考试她好象都很有把握?”
  “好事啊,将来考大学不用担心。”林宵吃吃笑。
  “靠小聪明不是好事。”遐心摇头。
  “老婆,丫姬是真聪明。”林宵很肯定地说,又笑:“老婆,你刚刚还说她是小聪明,怎么会有预言能力呢?”
  “我希望她有预言能力,能猜到自己将来的真命天子是谁,免得吃苦。”遐心回答。
  “一帆风顺的爱情是没有的,我的好老婆!”林宵坐起来,搂着遐心。
  “那倒是,太好了反倒叫人忐忑。”
  “睡吧?再过十年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你以为十年很长吗?”遐心白他一眼。
  不长,十年不过是转眼之间。
  “那她到底有没有特异功能?为什么以前会发生那些事?”遐心还是不放心,躺在床上又问。
  “也许只是巧合。”
  巧合吗?太多的巧合也说不过去。
  带着疑问睡觉,半夜开始做梦,梦见丫姬还很小,还拖着那条尾巴,哭兮兮地望着她,伸出脏脏的小手,脸上有污泥,跟只小花猫似的,委屈地叫:“妈妈,妈妈。”
  遐心猛地睁开眼,看仔细,身边的林宵在打呼噜,隔壁房间好像确实有响声。遐心悄悄起床,开门出去,丫姬的房间门虚掩。
  刚给她关上门的啊?遐心疑惑,难道丫姬上厕所回来忘了关门?
  快到门口,停住了。
  床上有人说话,是丫姬的声音,很小声:“咪咪,你回篮子里去睡觉吧,明天妈妈看见了会生气的。”
  “喵。”咪咪好像叫了几声。
  “你又做梦了?”丫姬的声音:“那你挨着我睡吧。”
  “咪咪,我就快过生日了,希望生日那天爸爸会给我做最漂亮的蛋糕,要巧克力的,你不喜欢啊?奶油不好吃,吃多了要长胖,你已经够胖了,还是吃巧克力的吧?你放心啊,我会分一块给你。”
  咪咪若有若无地叫。
  “咪咪,你记的那个陈梦瑶吧?上次你跟我说给老师打小报告的是她,我现在知道了,真的是她呢。你说的真准,不过,明天的作文题不会是写我爱我家,你肯定猜错了,我感觉老师会让我们写我的童年,真的,我们打赌好不好?赌一块巧克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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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7 13:37:4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好意思啊,我知道眼巴巴的等下文的熊友们的心情,所以找来贴上了。
呵呵,楼主麻烦把那个僵尸~~的连载再续一点啊,俺等的眼都直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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